沐初晴的医术自叹不如。
虽然老大夫不明白沐初晴为何要带上一个斗笠帽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但是他心中已经大致猜出了一个原因。
“大概是沐初晴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她的医术而打搅她的正常生活吧,毕竟高人都有一些怪脾气。”
老大夫在心中替沐初晴给了他自己一个理由,慨叹道:“若是镇子上没有出现传染病,或者是传染病没有这么厉害,恐怕沐娘子根本不会出手。”
老大夫心中十分不是个滋味,他一辈子都醉心于医术,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医术的钻研上,却是始终难有所成。
为了能够更向前一步,他做尽善事,企图获得上天的恩赐,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可是看这沐娘子,明明无心于医术一道,却身怀绝技,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看向沐初晴,问道:“沐娘子,你可有应对这些传染病的办法?此次传染病来势汹汹,若是沐娘子有办法的话,还望伸出援手,挽救那些被病痛折磨的生命。”
“我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沐初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清冷一些,将感情都摒弃在声音之外,“您可曾诊断出这是什么病症,病因如何?”
老大夫颓然摇头,“从未见过,伴随有轻微的发热,但不严重,主要就是咳嗽,严重者咳血,一连多日咳嗽下来,肺脏早就承受不住了。我看着像是痨病,但是痨病从未这么大规模的传染过,我也实在拿不定主意了。”
听老大夫的描述,饶是功能强大如问诊耳钉,也没有听丁点儿端倪来,只能根据模糊不清的描述给出一大串猜测。
沐初晴决定还是自己看看,问诊耳钉在很多时候会派上用场,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如此大规模的传染病症,唯有用诊病手镯亲自把过脉后才能下结论。只要开出对症的药方来,一切都好说。
如果真是瘟疫之流,那相信防瘟灵丹能够暂时抵抗上一阵子,如果与文艺无关,那只能是另想办法制作药丸了。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被病痛折磨致死吧!
“老先生,我先出去诊病,然后再与你商议看有没有诊治之法。”
沐初晴的话恰好迎合了坐堂老大夫的心思,坐堂老大夫连休息都顾不上了,走在前面将沐初晴带到了诊室来。
这个医馆沐初晴来过几次,对于医馆的布局还算熟悉,即使有斗笠帽将视线都遮盖住,那也并未怎么影响她。
沐初晴刚落座,坐堂老大夫就忍不住心中的兴奋了,语气中满是急切与兴奋地同医馆中不愿离去的病人道:“来一位病人给沐娘子看看,沐娘子医术玄妙,远超于我,或许会有办法!”
老大夫在医馆中坐堂多年,在小镇内的信誉非常好。
病患一听老大夫都说面前这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医术玄妙,个个都喜出望外,一窝蜂朝沐初晴诊案涌来。
沐初晴眉头一皱,拿起挂在笔架上的毛笔来,在砚台上蘸了几蘸,横空一甩,一条墨线出现在诊案前的青石地板上。
“逾线者,不治。”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诊室内,给头脑发热的众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哪怕心中有怨言,但是都迫于沐初晴的清冷,乖乖冷静了下来,站在墨线之外,一步不敢多跨越。
一个身上背着幼儿的妇人站在墨线外,似是因为之前跑的太急动了气,突然咳个不停,她背上的小儿也在高一生低一声的咳嗽着,不过情况没有妇人那么严重。
“你,过来一下。”沐初晴朝那位妇人招招手。
那位妇人根本没有想到沐初晴会点到她,愣了一下之后,满脸惊喜地朝诊案走来,苍白的一张脸上竟然因为兴奋与激动而泛起了淡淡地血色。
妇人坐下,将手腕放平,沐初晴右手探了上去,被那冰凉的体温吓了一跳。
不是说染上这种病症之后会发热吗?
为何这个病患体温这么低!
“将你的孩子放下来看看。”沐初晴大致浏览了一下诊病手镯给出来的消息,同妇人说道。
这妇人身上的病症有些古怪,虽然症状像极了坐堂老大夫说的痨病,但实际病因却是因为暑湿入肺,加上秋寒的缘故,然后误服了一种名叫天河石的粉末,伤了肺脏。
只需要将咳嗽止住,平日里多喝水,早日将天河石粉末从体内排出就好。
虽然有药材可以解去天河石粉末中的寒性,但是沐初晴却不打算这么做。
是药三分毒,而且小镇上患病的人这么多,根本没有那么多可以解天河石粉中寒气的药材。
看了一下孩子的问题,与妇人身上相同,但是或许是小孩子服用的天河石粉末较少,因此病症较轻。
紧接着,沐初晴又一连看了很多病患,病情都大同小异,有些人因为伤了肺脏,身体上出现一些并发症,看起来严重,诸如眼眶发青,嘴唇发紫,青筋暴起之类,但是只要将肺脏中的寒气驱除,服用一些宣肺的药材,过一段时间,身体就自然修复了。
五脏对应五行,肺属金,金克木,金生水,土生金,而肝属木,肾属水,脾属土,肺脏出了问题,实则肝脏、肾脏和脾胃都会发生连锁反应,造成各种看起来十分严重的现象。
只是在沐初晴看来,暑湿与秋寒是天气的正常情况,问题的根源全都在那些突然出现的天河石粉末上。
可是天河石粉末属寒凉之物,根本不会致命,那投放天河石粉末的人若是想要这些百姓的命,直接下更重的毒药不就好了?
为何会拐这么大一个弯子来用天河石下毒?
看起来就如同儿戏一般。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吸食人血的平壤人
沐初晴每给一个人诊完脉,就会在医案上写下几个字。
刚开始还有人担心这位被坐堂老大夫推崇的沐娘子连病人都不看一眼,是不是没有真本事。但是想到老大夫那么笃定的担保,大多数人也就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若是这个沐娘子有办法最好,若是连沐娘子都没有办法,那结果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何必不去尝试一下呢?
能将命捡回一条来,那就是赚到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不管结果是什么样子,都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沐初晴诊脉的速度特别快,落到每个病患身上的时间不过十息时间,这还是因为沐初晴需要浏览诊断手镯给出来的诊断说明,看一下手中的病患是不是与其他病患的病症相同。
若是病症相同的话,沐初晴就没有多做标记,而病症不同的人,沐初晴特意问了名字,并且在名字之后写下了药方。
一个头上用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凑了过来,看打扮像是一个约莫有四五十岁的妇人,从头巾里露出来的头发斑白,满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沐初晴看着妇人伸出来的,略显粗粝的手掌,心头发酸,确实没有多说话,将手指探了上去,天下的穷苦人何其之多,她根本没有办法全都帮助,而且人心难测……
朝廷动荡不安,战火四起,瘟疫横行……天灾人祸,不绝如缕。
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论是穷是达,独善其身都是上上之策。
至于兼济天下,还是留给朝堂之上那些享受高官厚禄的王公将相们去头疼吧。
手指触碰到那妇人胳膊的瞬间,一阵火烧火燎的感受弥漫上沐初晴的指尖,着实将沐初晴下了一跳。
诊断手镯突然震颤个不休,诊断说明上的两个字十分显目!
不救!
沐初晴惊骇,她利用诊断手镯诊了这么多次脉,还是第一次遇到诊断手镯说不救的人。
手指上的疼痛让沐初晴大脑有些短路,颤抖的指尖按在诊桌上,从玉净瓶内调出观音水来,一遍又一遍的冲洗着被灼烧到的地方,才将那股灼热之意压了下去。
沐初晴压下心中的惊骇,顺着诊断说明书看下去,越看越是惊骇。
这看似风尘仆仆的女子,竟然是人贩子!
这妇人不是那种贩卖已卖身奴隶的人贩子,而是偷孩子拐卖的人贩子,更让沐初晴无法接受的是,这妇人身上居然牵扯着不止一条命案。
沐初晴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咣’的响声,将诊室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还有脸来看病?今日我非但不会为你治病,我还要将你送进衙门,要你命!”
沐初晴胸腔中满是遏制不住愤怒,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拐卖儿童的人贩子都深恶痛绝。
一想到前世那些好好的孩子在被人贩子拐卖之后,为了作惨乞讨,那些人贩子居然狠心将那些好端端的孩子折磨残疾……手段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前世的沐初晴多是从微博上看到类似消息的,每次都深陷于无能为力的自责中不能自拔,然后每次在遇到大街上乞讨的小孩后都会给一些钱,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会助长坏人的嚣张气焰,但是沐初晴她想着那些小孩子如果能多拿一些钱回去,是不是就会少挨一些打。
这一世她有这个能力,还亲眼见到了手上沾了人血的人贩子,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一听沐初晴要将她送进衙门,那妇人顿时慌了神,放下袖子来拔腿就往诊室外跑。
沐初晴冷哼一声,手中的柳条枝一甩,缠到了那妇人的腿上,有力一拉,还未走到诊室门前的那妇人一个踉跄,摔了一个大马趴。
柳条枝回到沐初晴手腕上,诊室中的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咻’的一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沐初晴从诊桌后面走出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妇人,嘴角挂着冷笑,“怎么,现在你知道怕了,现在你知道逃跑了,当初拐卖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怕?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拐卖的那些孩子有多害怕!那些孩子本来好端端生活在家中,被你卖出去之后该有多害怕!这些你都想过吗?”
一把将那妇人的头巾扯下,沐初晴看着黏在头巾上的缕缕白发,明显愣了一瞬,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拐卖孩子的女子根本算不上是妇人,那白发都只是伪装!
这女子一头墨发,年岁看起来连三十都不到,只是稍微大沐初晴几岁。
头巾掉落的瞬间,耳垂下方出现一层半指厚的肉棱。
沐初晴这才发现,面前的妇人居然是伪装出来的。
脸上带着面具,头上带着假发,用头巾包起来,刚好将面具和假发遮起来,还真是好算计!
“你的面具,是你自己剥还是我帮你剥?”
沐初晴眸子眯起,盘成一圈的柳条枝再度出现在手中,只要这个女子敢有丁点儿不该有的想法,柳条枝就会结结实实地招呼到她身上。
之前沐初晴冷不丁地给那女子来了一下,到现在那女子都全身麻痛地不能动,直冲沐初晴翻白眼,手却一动不动。
沐初晴没有耐心了,挥手将女子脸上的人皮面具生生揭了下来,痛得女子尖叫不已。
“怎么,你也知道痛?”
沐初晴随手将人皮面具叠好收进淘宝空间中,开始打量趴在地上的这名人贩子。
这女子看模样不像是凉州人,甚是说都不像是中原人,看着女子那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沐初晴有些迷惑,这女子怎么看起来像是前世的那些西域人?
“平壤人!她是平壤来的人!”一名男子惊呼道。
其他人听后,也是个个脸色大变,纷纷退出好远,看起来对平壤人十分畏惧。
沐初晴连平壤在哪儿都没有听过,自然不会害怕,她只是有些好奇平壤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居然能将医馆中的病患吓成这个样子。
“沐娘子,快让开,平壤人最好吸食人血,在大燕边境上残害数万百姓,快躲开,我去喊衙差!”
有人嚷嚷着跑出去了,趴在地上的古丽娜莎不断地翻着白眼,平壤人什么时候吸食过人血了……
都怪那昏君佞臣,如果不是今日被这多管闲事的中原婆娘拦住,她还能再杀好多佞臣子嗣,甚至那自诩为天家子孙的皇子皇孙,她也要抓出来当做皮毛牲畜遛上几圈!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古丽娜莎心里苦
沐初晴看着趴在地上的古丽娜莎,心中虽然疑惑居多,但是却没有丁点儿仁慈与怜悯。
“实不相瞒,你身上早已业障缠身,早日悔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报应迟早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对上古丽娜莎那双璀璨的眸子,沐初晴不知为何,突然间心软了一下,决定不再插手此事。
虽然沐初晴有心将古丽娜莎送入大牢,但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就算有人见过古丽娜莎拐卖人口,但是以古丽娜莎的易容术,恐怕就算被拐卖的人站到她的面前,都不一定能够认出古丽娜莎来。
古丽娜莎对沐初晴的话不以为然,冷‘呵’一声,用着蹩脚的中原语言开口。
“你不是一个大夫吗?怎么又变成神婆了?还业障缠身,报应……呵,如果真有报应,那上天也一定是最先将报应降在你们虚伪的大燕国。”
“燕帝昏庸无能,听信谗言;将军窦淮贪婪残暴,觊觎我平壤珠宝。一向自诩为‘正义之师’的燕国将士屠杀平壤百姓,哄抢平壤千百年的积蓄。”
“我真的希望有报应,而且报应一定不会降在我的身上!该死的是燕帝,是你燕国大将窦淮,是那朝堂之上动动嘴皮子就将我平壤百姓说成妖魔的言官!”
沐初晴低头笑了一声。
“所以,这就是你拐卖儿童的借口么?燕国有句话叫‘祸不及子孙’,不论你有多么正义凛然的理由,你杀人了,杀害的还是无辜妇孺,你与那些你所憎恶的人一样,屠夫,刽子手。”
“你的邪恶,永远都只能伤害与你一样的人!”
与古丽娜莎说话的空当,沐初晴又坐回了诊桌前,“平壤人语言与大燕国的语言并不相通,听你说话的语气带着宁州府的味道,只要我出去打听打听,宁州府那边哪家孩子丢失了,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自以为是的蠢货。”
沐初晴朝还未诊脉的病人招了招手,示意那病人走过来坐下,沐初晴的手指朝着那人的脉搏探了过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速。
现在人这么多,沐初晴就算想多管闲事将古丽娜莎正法,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动手,至于下毒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因为她全身上下连点儿有毒的东西都没有,上次吓唬那讨债鬼头头都是用河鲜丸蒙过去的。
古丽娜莎眼珠子一转,她懂了沐初晴的意思,眯眼看向白纱笼身的沐初晴,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正经与探究。
她原本以为中原婆娘都是只会哭哭啼啼、撒娇发嗲,没想到今日居然让她遇到一个还算有头脑的女人。
沐初晴替那个病人诊完脉之后,问了病人的名字,又招来一个病人。
想通了的沐初晴并不在乎古丽娜莎的去留,看古丽娜莎那纯粹的眸子,还有语气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愤怒……沐初晴脑海中差不多已经勾勒出一个古丽娜莎的身世梗概。
古丽娜莎虽然开口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开口都能够抛出一些重量级的新闻来。
之前有人提醒她要小心爱吸食人血的平壤人,还说平壤人在燕国边境上残杀数万百姓的时候,一直都分出心神来注意古丽娜莎的沐初晴捕捉到了古丽娜莎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
那不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