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谢了。”长生笑道。
那开口的小姑娘顿时青了脸,“昨晚上刘绿珠那般求你你怎么都不帮一下你不是刑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很有本事吗怎么这般的冷血眼睁睁地看着”
“夏妹妹,这事怎么能怪顾妹妹呢昨晚上你没听到吗刘家犯的是私通外族的大罪,别说顾妹妹只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就算是公主郡主也救不了”杨婉儿没领情,正色道:“还有夏妹妹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会被人误会为夏妹妹在同情私通外族的重犯,到时候不敢妹妹自身难保,怕是还会连累家族。”
夏芸吓的小脸苍白,“我我我什么也没说”脚步慌忙地走了。
“夏妹妹年少无知,大家万万不可把方才的事情传出去。”杨婉儿神色严肃地道,“婉儿谢谢各位姐姐妹妹了。”
“谁无聊啊,说这些”
“对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倒不是有多深的同窗情谊,而是不想惹祸上身罢了。
“顾妹妹”
“我没有妹妹。”长生打断了她的话,“姐姐倒是有几个,不过你若是想当我姐姐这辈子怕都没有这个资格了。”
杨婉儿的脸瞬间青白了下来,便是一直都是她冷脸贴对方的冷屁股的,可是却是第一次这般被人打脸,“顾妹妹”
长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杨婉儿的话哽在了喉咙,初夏的正午突然间觉得后背发凉,她
“杨姑娘方才尚且知道提醒大家话不能乱说,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便就忘了”钱玉熙缓缓开口,还是那般的端庄贵气,不声不响便压人一头。
杨婉儿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悄然握紧了拳头,“杨姐姐教训的是,是婉儿失礼了。”
“我倒是有几个妹妹,不过杨姑娘也并没有资格当我的妹妹。”钱玉熙神色不变地道,这一巴掌比方才长生所打的还要狠。
杨婉儿脸色青白,身子微微颤抖。
“这里是学堂。”钱玉熙没再加力彻底打垮了杨姑娘的温婉形象,而是转向在场还未离开等着看戏的其他人,“同学之间称呼名字便可,若是要亲昵些亦可叫小字,这般姐姐妹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女子学堂是谁家后院”
姑娘们纷纷变了脸色。
钱玉熙一脸严肃地继续道:“诸位便不是名门千金便是大家闺秀,还是自重些的好。”
“你”杨婉儿变了脸。
钱玉熙看着她,“杨姑娘有不同的意见”
杨婉儿气的几乎要把指甲都给掐断了,“钱姑娘说的有理,婉儿怎会有不同意见”
“那便好。”钱玉熙颔首。
“婉儿还有事,便先走了。”杨婉儿忍着福了福,转身款步离开,到了这个地步都还能忍,这份本事也的确让人佩服。
其他人心里多有不忿,但碍于钱玉熙的身份也不敢多言,各自都散了。
长生也收拾好东西了。
“顾姑娘。”钱玉熙却叫住了她。
长生转过身,微笑道:“还有事”
“没事,只是有件事挺奇怪的。”钱玉熙道。
长生问道:“什么事”
“顾姑娘似乎总是跟这等大案牵扯上。”钱玉熙淡淡道,并没有带上任何的意思,仿佛只是好奇一般。
长生笑道:“我比较倒霉吧。”
“或许。”
“钱姑娘方才一番话说的是挺有道理,不过小姑娘脸皮子薄,这般被钱姑娘给揭了遮羞布,怕是会不好受了。”长生笑道,“这女学为何而开没人知道,不过这里的为什么而来,显而易见,有时候也不必说的那般的透彻,糊糊涂涂便好,都是一群小姑娘嘛。”
“哦”钱玉熙也笑道,“方才顾姑娘那般抗拒姐妹之称,我还以为你会不喜这些人的目的。”
“我为何要不喜”长生瞪大了眼睛笑道,“又不是来跟我抢丈夫的,我不喜什么”
钱玉熙一愣,似乎被她这般豪放的话给怔住了,不过也很快便回过神来了,“自然不是跟顾姑娘抢夫君的,不过或许是来夺顾姑娘别的东西的。”
“开什么玩笑。”长生惊讶道,“人家可是冲着皇帝陛下去的,能看上我什么东西啊,或许我刚得的崖州砚能被看得上眼。”
“崖州砚的确难得。”钱玉熙接了她的话。
长生点头笑道:“的确难得,我爹送的,过年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封压岁钱,生辰的时候连句话也没有,这差不多半年了也就给我送了这一方崖州砚,钱姑娘不会是看上了我这难得稀罕东西吧我可舍不得。”
“顾姑娘说笑了。”钱玉熙笑道:“我岂会夺人所好。”
“还感情好。”长生继续道,“钱姑娘是名门闺秀,品德高尚自然不会行卑劣之举了。”
“顾姑娘过奖了。”
长生笑道:“是钱姑娘谦逊了。”
你客气,我也客气。
钱玉熙收敛了笑容,正视着她,“顾姑娘,我来女学只为了学习,如此而已。”
“这般巧。”长生继续笑道,“我也是。”
“我亦不喜多管闲事。”钱玉熙继续道。
长生笑的眉眼弯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碰上知己了一般,“还真的巧,我也是。”顿了顿,又道:“不过除了自己不喜欢多管闲事之外,我还不喜欢旁敲侧击地去试探别人,更讨厌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你说这人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有什么事情便说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这般试探来试探去的,也不嫌累不,不但不嫌累,还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聪明似的。”
钱玉熙脸色变了变,便是很轻微,也到底是变了。
“我之前变碰上了这般一个人,不过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长生继续道,“现在据说惹怒了家族,被家族给放逐了,估计日子不好过。”
“若坦坦荡荡,何惧试探”钱玉熙道。
长生笑道:“好奇杀死猫啊,钱姑娘。”
钱玉熙抿了唇,凝了神色。
“钱家根深蒂固,但也不是动不得。”长生继续笑道,“钱家的低调跟安分一向是优点,希望在钱姑娘这里不会弄丢了。”说完,便拿起了东西,“好了,我得回去做功课的,否则完不成我可又要受罚了。”
钱玉熙没有阻拦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
长生走出了学堂也便敛去了笑容,钱玉熙钱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为了学习
钱家的嫡出千金哪里需要千里迢迢地跑来常州学习以钱家的底蕴,什么大儒名家请不到
安夫人在女子之中的确是尖端人才,可值得钱家这般把自己的嫡出送来
而且还背上了觊觎皇后之位的名声。
钱家的低调不就是保存自身的最宝吗若真的没有野心,如何会在这时候卷进这场后位争夺之中
“钱家嫡出钱玉熙,端庄大方,聪慧稳重,堪当后位。”
凌光看着信上写着的这句话,脸色都变了,“姑娘”
“你的情绪不太好。”长生一边把信纸折叠一边道。
凌光身子微震,随即跪下,“奴婢未能克尽保护之责,奴婢该死”
长生拿了信封把信塞了进去,看向她,“青龙给你说了什么了”
“公主待奴婢宽厚,奴婢却不该因此而忘记”
“他跟你说了什么了”长生继续问道。
凌光没有隐瞒,低着头把昨晚上的事情都说了。
长生松了口气,还好,没说那日的事情,“那你往后多注意就是了。”
“公主”凌光错愕。
长生封住了信口,“把信送回京城。”
“公主”
“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违背本宫,本宫却还一直容你在身边的原因吗”长生问道。
凌光不知,也是如今最想知道的,“因为你有弱点,便是这个弱点会让我遭受危险,但有弱点的人才会让人用的安心,所以,我接受了这点风险。”
凌光错愕。
“你可以当做是我心胸狭窄。”长生耸耸肩,“这便是我容你的原因。”
“公主”凌光却似乎认为还有别的,“奴婢谢公主”
若只是为了好控制,哪里会这般容忍她
她知道她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甚至是
家人。
家人
凌光的眼瞳有些发亮,许多年前她便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家人,“谢公主大恩”
长生有些不自在,“起来吧,总是谢来谢去的,我鸡皮疙瘩都起了。”随后转回了正题,“把信以最快的方式送回去”
“是”
不喜欢试探讨厌试探
可如今她何尝不是
长生嘴边泛起了一抹自嘲,随后便把心思放在了刘家的案子上,这女学的这帮小姑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刘绿珠虽说家中富贵,但也不是大周首富,不管是哪方面都不足以雀屏中选,如今不过一年,刘家便出事。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她跟他姓
长生公主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进城了,送到了裕明帝的手里,看着那只有一行字的信,裕明帝气不打一处来
“长进了是不是”
恨不得隔空骂长生一顿似的。
“你说我们怎么便生出了这般一个不孝女”太庙之中,裕明帝看着供桌上元襄皇后的灵位,殿内,檀香缭缭,庄严肃穆,亦悲凉,“这信这次就不烧给你了,免得你看了气的托梦骂这个不孝女她啊总是说梦不到你,你若是为了这信托梦骂她,她更不会轻饶了我这个始作俑者。”
裕明帝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我知道你是怕孩子一直惦记着你才你没给她托梦的,你定然是觉得你不给她托梦,等时间长了,她便会淡忘你,也便不会难过了,可是啊,我们的这个女儿记性比谁都好,记仇更加的厉害,你越是想让她忘,她便越是记着,不过反过来想想,我们也算是没白生这个女儿,她记着你呢,虽然心里还会埋怨你丢下她,但若是有人敢来抢你的东西,她会拼命,呵”他笑了一声,却是如水般悲凉,“跟我拼命呢。”
话停了下来。
他抬手往前,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抓住,便是那牌位也都是遥远的无法触及,“别走太远,等等我,等我给我们的女儿安排好了一切了,就去找你,别走太远了”
没等长生查出到底所怀疑的到底是什么猫腻,甚至还没有摸清楚刘家一案的细节,便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南疆起了战火。
自裕明帝登上太子之位,大周的边境南疆第一次起了战火。
而这时候,裕明帝的回信传来了,也是一句话,比她的还要短。
朕会考虑。
四个字
长生气的差一点把它给撕了,考虑岂有此理不过怒火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随着这信而来的还有另一道旨意。
密旨。
裕明帝命她前去南疆平息此次战火,而理由便是南疆土司之所以敢挑起战火那是因为之前的父子反目皇子谋逆朝廷内斗严重,还有去年的矿山一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朝廷威严全失,而这两件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因她而起,所以她不去谁去
密旨的最后还写了若是她怕死便可以不去
谁家皇帝的密旨写这样的话
怕死
谁怕谁
☆、192
去平息战火却不给一兵一卒,这分明是让人去送死,不过长生并不认为裕明帝是一心想让她去送死,不说他不会,便是真的想要她的命,有的是办法无需这般大费周章。
虽说裕明帝不会让她去送死,但一心依赖着别人估计也离死不远了,在出发之前,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自那晚之后,萧惟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见到长生了,当然,这并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回书院的这段日子跟她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可这次却不一样,他的心总是觉得不安。
“师父,姑娘最近可好”这几天师父也似乎很忙,那晚之后他也便是今晚上才见到他。
青龙一贯的面无表情,“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
萧惟放心不下,可还是忍住了没有问下去,他很清楚在师父的心里,长生只是主子,而他身为他的弟子,也应当敬畏主子,这些问题他根本便不应该问出口。
师父并没有异样,她应该没事。
应该是他多心了。
“是。”
可心里的不安始终下不去。
而这时候,另一个麻烦又来了,虽然不算多严重,但是处理不好的话还是会出事的。
卢荧来了。
“萧大哥,她突然间跑来我家”顾闵一脸的愧疚,前两日卢荧突然间跑来了顾家,说要找萧惟,让顾家的人一定要带她去见萧惟,显然还是不知道萧惟在常山书院,“她那样子像是我们不带她来见便要出人命似的祖父让我来告诉你这件事”
顾闵自然没敢把卢荧直接领来,当初卢家的事情虽说跟萧家没关系,但便是如今也无法完全说萧家便不是那幕后真凶,他是相信,但是其他人不会,被牵连受害的卢家人更不会,而卢荧却跑来了,一副不见到萧惟便要死的态度,他怎么敢把人领来
“祖父的意思是不管她为何而来,你还是去见一见。”
萧惟则是惊讶,卢荧来找他之前发生了那般多的事情,卢荧怎么还会来找他除非是来报仇。
只是
“好,你等我一下,我跟夫子告一下假,这边跟你去看看。”
顾闵点头,在顾家见面便是卢荧真的想做什么他们也可以及时阻止。
事隔快一年了,卢荧再一次见到萧惟的时候情绪瞬间崩溃了,“萧大哥”
她扑到了萧惟的身上,抱着他痛哭了起来。
萧惟浑身僵硬。
“萧大哥萧大哥”卢荧一边哭着一边叫着,“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样子像是历经艰辛才找到人似的。
顾闵错愕不已,“这”随后便想上前拉开卢荧,除了担心她这般是不是故意的,好趁机对萧惟下手之外,心里还觉得她不该这般抱着萧惟
要是公主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没错,这才是重要的。
虽然还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有这般一个想法,不过这样做一定是没错
“阿闵。”顾绮却拦住了他,摇了摇头,一年过去了,当日那若癫若狂的小姑娘如今已然长高了不少,气色也比一年前好了许多,便仍是穿着素服,但已然可见少女的楚楚动人。
顾闵皱了眉,这一年来他跟嫡姐的感情虽然不能说好的跟其他人家里面的嫡亲姐弟一般,但也不再是那般跟仇人似得,她的话他也能听得进去,也是真正地把这个姐姐放在了心上,所以,面对她的阻止,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反驳,但是他不明白。
“萧大哥”卢荧哭的声嘶力竭的。
萧惟回过神来了,抬手想把她推开,可他才一用力,卢荧便抱得更紧了,“卢荧”
“萧大哥”卢荧伤心欲绝。
萧惟皱紧了眉头,用了力硬是把人给推开了,“你怎么来了”
一年没见,卢荧变化也是挺大的,相对于顾绮的往好的变,卢荧却是有些糟糕,不说现在的脸色了,整个人都瘦弱的厉害,一看便是这一年来没过过好日子一般,至少最近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萧大哥”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萧惟眉头皱的更加的厉害了,这一年来他自顾不暇,自然便没有打听卢家的情况,不过下山的时候顾闵说了一些,卢家长房嫡子死了两个,就剩下一个卢纲了,卢家老爷为了保住长房的地位必定要把卢纲推上来的,便是卢纲不愿意也必须承担这个家族的责任
卢纲成了继承人之后,卢家老爷便引咎退了下来,如今卢家以卢纲为家主,而在卢纲坐上家族的位置之后,便续了弦,继室是攀附卢家的一个小士族。
按理来说,作为卢纲唯一的嫡出,卢荧的日子便是没有众星拱月也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