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离他远了一些,“长生可还好”
“自然好”许昭觉得有些无趣,“陛下在太极殿正殿为他举办了隆重盛大的及笄礼,还没有人来捣乱,不过他跟燕王似乎闹翻了,哦,对了,陛下让礼部拟了章程,过完年便给她选驸马,说是要将全天下最好的男儿都送到她的面前恭她挑选”
萧惟神色乱了一下,不过也没顺了许昭的意,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来,“她跟燕王闹翻了”
“看来你也得到了陛下给几个皇子封王的消息了”许昭道,“不过你大可放心,公主殿下岂会是吃亏的主儿只要闹翻的不是陛下,最终倒霉的绝对不会是她。”
萧惟吸了口气,“你如此匆忙赶回来是因为司老太君”
“嗙”许昭摔了酒壶,面目狰狞,“你就不能让老子安安静静地喝口酒你知道老子这一路上怎么过的吗除了拉撒,老子都在马背上过,老子就算是去杀胡人也没这般拼命过”
“司家出事了”萧惟问道。
“你他妈才出事了”许昭凶狠喝道,随后便扑向了萧惟。
萧惟自然还手了。
两人便在营帐内打起来了。
许昭发狠了,一点也没有留手。
萧惟起初只是防守,自然是吃亏了,到了后边他觉得自己若是再留手的话可能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也不再顾忌着他未来大舅子的身份了,可最后也还是没讨到便宜,许昭就跟疯了一般。
“你疯了”
打到了最后,许昭居然拔了剑了。
萧惟匆忙捡了新收到的那把剑,及时挡住了,同时也生气了,不管他发生了什么闹成了这个样子,他都没礼
“铿锵”
萧惟击落了他手中的剑,将地死死地摁住,“许昭,再发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来啊老子怕你不成”
萧惟扔了剑一拳打了过去,一拳不行便两拳,直到打到他肯冷静为止。
“你你”许昭气若游丝地趴在地上,“等我回京了便让阿熹甩了你”
萧惟也喘着气,“等你不再发疯再说吧”
许昭翻身四肢张开地躺在地上。
萧惟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才继续问道:“出什么事了”
许昭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帐顶笑着,笑的颇为渗人。
萧惟吸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一旁,将没有被波及的酒拿了过来,揭开了封口递给了许昭,没有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要长生没事就行。
许昭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狠狠地灌了一口后递给了他。
萧惟接过过来。
男人有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安静了许久。
许昭自己开口了,“陛下已然下旨让你跟司楠去西州,我回京城,南王世子镇守北境。”
萧惟皱眉。
“你还没得到消息吧。”许昭见他这般神色便猜到了。
萧惟的眉头也没皱多久,“这对长生来说是好事,只是司楠跟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那边不会有问题。”许昭道,“陛下既然敢下这样的圣旨便已经跟南王世子通过气,他毕竟是皇族的人,只要陛下不是在卸磨杀驴,他便不会有问题,至于司楠”他又灌了一口酒,笑道:“回来之前我也认为不会有问题”
萧惟心中一沉,“你跟司楠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许昭挑眉,“他又没有老婆可以让我勾引”
“许昭”萧惟沉声喝道,他在跟他说正事
许昭却仍是玩世不恭地笑着,“放心,司楠会遵旨意的先前燕州城大战损失惨重,便是撤了他的职将他治罪也是理所当然,如今不过是将他调离燕州罢了,到了西州那边,他依旧是大将军依旧手握重兵他能有什么问题他又敢有什么问题”
这还说没有问题
萧惟尽量心平气和,“司将军自然不会抗旨,但司家世代镇守燕州,如今调离,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想法的。”
“所以才让你跟着去”许昭道,“你说阿熹那丫头被你给骗了也就算了,怎么皇帝陛下也被你给蒙蔽了你说你小子除了这张脸好看些还有什么好的”
“你就怎知陛下不是希望我死在西州”萧惟道,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事实。
许昭冷笑:“我会将你这话告诉阿熹的”
“长生不会信你的挑拨离间的。”萧惟道。
许昭气的牙痒痒的,“好那就看看这天下男儿当中你排第几哦,忘了告诉你了,阿熹对选驸马一事可没有反对”
“她没有理由反对。”萧惟没让他得逞,“即便是为了平息陛下的愤怒,她也不会反对,再者,陛下一片爱女之心,她如何会反对”
“你便这般有信心”
“我相信她。”萧惟道。
许昭听得满肚子的火,正要发作的时候便发现了他的手握成了拳头,火气顿时笑了,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乎就算再有信心可事关自己心爱的人怎么会不在乎“好,既然你这般有信心,将来哭的时候可别来求我。”
萧惟只当没听见这话,“兵部的调令什么时候到”
“元宵过后。”许昭道,“快了。”
萧惟颔首:“劳烦表哥回京之后保护好长生”说完,起身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
“还有你交代”许昭手中的酒壶砸了过去。
萧惟稳稳接住。
许昭一跃而起,仿佛身上的伤不过是画上去似得,“东西给你带到了,架也打了,我该走了。”
“去何处”萧惟
问道。
许昭看着他,“今晚上的事情只当你我之间的矛盾。”
“自然。”萧惟应道。
许昭继续道:“萧惟,切记要一心一意对阿熹,你若是敢对阿熹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许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今夜之事表哥若是不想说萧惟绝不过问,但必须与长生无关”
“她是我的表妹,我比拟更加的在乎”许昭沉着脸,“萧惟,男女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但是血脉亲情却是永远也无法隔断别那你那所谓的喜欢来与我的兄妹之情相提并论”说完,不等萧惟回应便大步离去。
萧惟跟出了营帐,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下的身影,眼眸幽深,他相信许昭不至于做出伤害长生的事情来,只是
他匆忙赶回来必定是有事,但绝不会是因为调令也不是京城出事,所以只可能是司老太君的事情而他刚刚的表现也绝不是因为伤心。
愤怒、失望,似乎还有愧疚。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半夜,将军府的花灯便已经撤下了,在一片哭泣声中换上了治丧的白灯笼,第二天一大早,将军府的门口便挂起了治丧的白幡,还未完全从元宵喜庆中平息下来的燕州城百姓错愕不已。
司家治丧。
司老太君昨夜病逝。
即便早有传闻司老太君不好,司将军除夕回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军营,可当治丧的消息传来,众人还是吃了一惊。
司老太君,在燕州城德高望重的人物。
如今去了,司家便剩下一个司楠了
而也便在这时候,军中的将领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裕明帝的诏书虽然早就下了,可若是没有门路的话还是得等到兵部的调令下来,军中才能得知,军中的诸位将领或多或少在京城有些人脉的,不过这等消息自然是要隐秘些的,所以传到了燕州城也需要一些时间,而恰好这个时间便跟司老太君去世给撞上了。
司老太君去世了。
司楠即将调往西州。
数代镇守燕州的司家便要没落了吗
许昭站在将军府的门口,抬头看着随着冷风晃动的写着丧字的白色灯笼,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瞳幽暗的仿佛见不到底。
一路上疯狂赶路,唯一害怕的便是赶回来后简单眼前的情景。
“许少爷”
门口的下人见了当即迎了过来,丧帖还没发出去,除了家人之外不会有人来治丧的,所以,许昭是家人。
家人。
许昭嘴角勾起了一抹凉薄的讥笑。
“许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将军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许昭双手一握,“你们将军等我”
“是的”下人的眼眶红红的,亦在为老太君的去世而伤心,“将军得知了少爷昨晚上回来过便一直等着少爷回来,许少爷,老太君去了”
许昭合了合眼,起步走进了将军府。
满目的白色,悲伤的气氛弥漫到了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
“老夫人在何处”
“在后堂。”
灵堂还未搭起,灵柩停放在了后堂。
许昭起步走去,进了后堂,便见到司楠站在灵柩旁,他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了过去。
司楠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来了。”
“嗯。”许昭攥紧拳头。
司楠看向了灵柩之中,已经换上了寿衣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司老太君,“祖母,阿昭回来了。”
许昭眼眶顿时红了,看了过去,燕州城的数年岁月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那段不堪回首的苦日子里头,便是躺在这里的老人给了他抚慰,她待他如亲孙儿一般,而他却总是给她惹麻烦,可不管是什么样的麻烦,她都笑着说没事,多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惹麻烦了,司楠对他下狠手的时候她虽然没阻止,可事后看着他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眼眶红了,然后悄悄地告诉他,她罚了司楠去跪祠堂了,有好东西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起的便是他,有战事的时候,她担心他多过于自己的孙儿,他爱去青楼闹,她气的打他,说要给她找一个好妻子好好地管管他,他中了计差点铸成大错的时候,恨不得自刎谢罪的时候,她拦住了他,给了他一巴掌说她不要这样没用的孙儿
“老太君”
许昭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司楠看着他,“昨晚你回来过。”
许昭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你若是”
许昭猛然起身一拳打了过去。
司楠猝不及防,被他打的踉跄后退。
许昭浑身颤抖,面容狰狞。
司楠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不管你如何做,我都不会怪你。”
“昨夜我回来了”许昭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直接去后院找老太君,可下人说你们去祠堂了,我敢了过去,但却没有进去,我不是你们司家的人,没有资格进你们司家的祠堂”
司楠凝视着他,半晌之后方才道:“谢谢。”
“丧服在哪里”许昭道,声音嘶哑哽咽。
对不起阿熹,我不能那样做
司家之于我不仅仅是再造之恩,更是家人
我错了。
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家人,司老太君也是,那些年,她便是我的祖母,我的母亲。
所以,表哥只能对不起你
但表哥发誓,绝对不会让这个秘密成为你的威胁
绝对不会
司家治丧。
军中悲痛,百姓哀伤。
整个燕州城都在为这位巾帼女子离世而伤心。
萧惟离开了军营住进了司家,除了想尽自己一份力之外,便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许昭那般发疯
不过直到丧事差不多办完了,他也没查出什么来。
停灵七日,司老太君出殡。
这一日,燕州城都沉浸在了悲伤之中,沿路百姓路祭不断,送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最后一程。
下葬,封土,一切顺利完成。
司楠打发了下人先回去,仍旧守在了墓前。
这是司家的祖坟,这里埋葬着司家历代的先辈,而大部分是英年早逝,能够得享天年的少之又少,这里的大部分人用他们的鲜血与生命捍卫着家族的信仰,仅守着家族的遗训,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内情。
“其实祖母错了,司家的顶天地力并不是源自于那份遥远的信仰,司家的信仰是这般多年来浴血奋战而来的。”
许昭没有说话。
“祖母临终之时一直没有提过,但我知道她对我有愧。”司楠继续道,“当日她亲手送走她,心中对我始终有愧,而我或许也的确心存芥蒂,内心深处也曾有着为何不能饶她一命的疑问,直至那夜方才明白,祖母要除的不仅仅是祸害我的人,更是在捍卫着司家的信仰与坚守,一个背叛百姓,与外族勾结的人如何能活下去她不会允许她玷污司家。”
“陛下命你前往西州。”许昭道。
司楠笑了笑,“你放心,我是大周的将领,既然西州需要我,我自然前往。”
“司楠。”许昭深深地看着他,“别让我后悔”
千万不要让我后悔
司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守着这座新坟,挺拔的身躯仿佛这世间的脊梁。
司老太君病逝的消息通过官方渠道传到了京城已然是一月末了,裕明帝下令停朝三日,以示哀悼,同时下旨封司老太君为安国夫人,派魏王秦阳前去祭奠,准许司楠办完了尾七祭礼之后方才前往西州赴任。
长生的心情也不太好,即便已经知道这事不可避免的事情,可想着去年还在眼前的人再也见不到了,心中仍是郁郁。
秦阳对于自己要去燕州祭奠一事,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倒不是怕去了会有什么危险,而是那里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的回忆,这让他去不就是让他在想起来再受一次屈辱吗
“秦长生,我上辈子是不是杀了你全家”
长生趴在了窗台上,没什么心情跟他吵,“这个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你没有。”
“那你”
“八皇兄。”长生打断了他的话,“风雨欲来,你的小身板扛不住,父皇心疼你,才让你去的。”
秦阳一愣,“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长生道,“乖乖去就是了。”
秦阳盯着她,元宵开朝之后,朝堂也开吵了,而起因便是父皇下旨让长生公主担任这即将加开的恩科的主考官即便长生公主的身份再尊贵可也是一个公主而已,是一个女人让一个女人给一众寒窗苦读的考生当主考官,这是对他们的羞辱
朝臣们怎么允许
朝臣们更不允许长生公主的手伸的这般的长
就算要干政,去玩一些小事情不就行了吗要不就跟几个皇子继续斗,这恩科是朝中大事,关系到朝堂的百年大计,怎么能儿戏
还有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次又一次地挑衅着朝堂的底线,让长生公主干政的程度一次比一次深,他就算是要宠女儿也要有底线,难道要将大周的江山都送给长生公主玩吗
当然了,朝堂也不完全是同仇敌忾的,也有支持皇帝陛下的,虽然论据并不重,但也还算是有这一把声音。
于是乎,每天早朝都是吵吵吵,下了早朝就在折子上吵。
司老太君的死讯传来,竟给了裕明帝暂时脱离朝堂争吵的机会。
秦阳自然很清楚如今京城乱的很,可风雨欲来难不成她现在就想把自己要培养出一个傀儡挟天子令天下的野心暴露出来
她就这般迫不及待
“你才多大用得着这般着急吗”
长生笑了笑,“瞧,就说八皇兄是关心我的。”
“你”
“放心。”长生笑道,“父皇还正直盛年,我着急什么再说了我有这般笨吗现在将我的野心泄露出去,不就是找死”
“那你是”
“自然是收拾小鬼了。”长生笑道。
秦阳眯起眼,“这跟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收拾我”
“这可说不定。”
“秦长生”
“怕殃及池鱼。”长生道,“所以你还是避一避吧。”
秦阳咬牙,“我说了我死也不当你的傀儡”
“那你就更应该走的远一点了。”长生道。
秦阳一个字也不信,可是圣旨已经下了,他便是不去也得去,“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