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伯脸一阵青一阵白。
王氏一族对朝廷低头,这是无法必须承认的事实,可如今一个小公主都这般折辱王家——
“哼!”
长生回宫之后便去了皇帝陛下那里,将方才被拦了马车一事当笑话一般说给了皇帝陛下听,哦,对了,当时燕王也在场。
“他拦四皇妹的马车?”燕王阴沉怒道。
长生端着茶盏喝着茶,“小人之计,为此动怒不过是在自降身份。”说完,便看向皇帝,“父皇说是不是?”
“自然是。”
秦靖压下了怒意,向裕明帝请旨,“儿臣去会一会这王焕之!”先前的谣言一事还没跟他算账,如今便又耍这等手段,他真当皇家没人?!
裕明帝看向长生。
长生点头:“这主意不错,那七皇兄便待我走一趟吧。”
秦靖一愣。
“毕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还是王家少主,还是要给他一些颜面的。”长生笑着道,“况且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干活,不用岂不是可惜了?七皇兄最近也是辛苦了,不妨请这王大人帮一帮忙,有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在,想必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的顺利。”
王焕之想得好处却又想万事不沾身?
他以为他是谁?!
秦靖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却不放心。
“本就是冒险,多一个又如何?”长生道,随后咬牙切齿的,“我便是见不得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秦靖眸光一凛,“是。”随后便告退了。
长生又喝了口茶,方才有意无意地道:“父皇方才看到了没?七皇兄听了我的话后便走了,没征求您的同意。”
裕明帝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又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长生笑道,“不过是担心父皇吃醋罢了,往常听父皇将父皇的话当成圣旨的人现在却听了儿臣的,儿臣担心父皇会吃醋罢了。”
“朕的话本就是圣旨!”
长生笑道:“这倒也是,不过七皇兄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裕明帝眯起了眼。
“父皇别多想。”长生道,“先前在东南的时候,儿臣若是做的过了或者有什么任性了,他还会板着脸说儿臣,可现在”后边的话没有说下去,神色也有些黯然。
裕明帝看着他,“他理应如此。”
“所以现在儿臣喜欢八皇兄多一些了。”长生笑道,眉眼弯弯,“您说儿臣要不要真的给他找一个母老虎?”
“阿熹。”裕明帝没接她的玩笑,“这只是开始。”
长生还是笑着,“没事,父皇都能承受,儿臣岂会不能?青出于蓝总是要胜于蓝的。”
今日的秦靖便是来日的秦阳,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或许到了最后,亲如许昭也会如此,更甚者萧惟也会如此。
想到这里,她低下了头,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
“没什么?”长生抬起头,又是笑靥如花了,“儿臣想他了,很想很想。”
裕明帝这一次没有黑脸,“时间长了,便会习惯的。”
“这可不能习惯。”长生明白他的意思,可却没有将这个沉重的话题延续下去,“习惯了的话可是会得相思病的!”
“不孝女!”皇帝陛下这回黑脸了。
公主殿下笑呵呵的。
“少爷,她并未将少爷放在眼里!”
良伯恨恨地道,恨不得杀了这折辱他家主人的人似得。
王驰冷下了脸,却并不是因为受了公主殿下的羞辱,而是眼前这老仆的态度,“她是皇家公主,还是这大周江山将来的主人,有何话不能说有谁不能折辱?!”
“少爷”
“良伯,这些年王氏一族的确扩张的很顺利,但是你别忘了如今早已不是士族与朝廷共治天下的时候了!”
良伯跪了下来,“老奴该死!”
“你的确该死!”王驰继续道,“这些年来我念你是祖父身边的老人一直对你宽容,但并不是让你忘乎所以!”
“老奴该死!”
“记住,她不是秦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公主,她是这大周江山未来的主人!”王驰冷声道,“我现在是在跟一个未来皇帝斡旋,而不是跟一个小姑娘打交道!”
良伯低着头。
“怎么?还不服气?”
“老奴没有,只是这长生公主至今为止并没有看出任何”
王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前朝士族便是因为轻视了一个女子而差点遭了没顶之灾!秦长生到底本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当今陛下全力推上皇帝宝座的人!”
“老奴知错!”
王驰冷哼一声,“下去!”
“是”
待人一脸颓然地退下了之后,王驰身上的冷意也消了,他动了怒并不是因为长生的反应,而是想借此机会点醒一下身边的人罢了!
没有人愿意臣服于一个女子脚下,他王焕之也不例外,但是未来的皇帝岂能只是当做一个女人对待?秦长生若是没有几分本事的话,裕明帝岂会敢这样做?
至于她这次的反应
王驰早有预料,唯一没想到的便是她居然能这般的稳的住!
又或者,正如他早早便洞悉了她的野心一般,她也早早便看穿了他?投靠魏王明面上是最好的路,但他王驰若是如众人一般,岂能走到这一步?
秦长生
希望你真的能成为我的对手!
否则便真的没意思了!
“爷”婆子战战兢兢地进来,方才虽然没听到里头的主子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看良伯的脸色也便猜到主子生气了。
王驰收敛神色,“何事?”
“少夫人请少爷过去一趟。”
“知道了。”王驰起身,便往后院去了。
婆子赶忙跟在身后。
王府后院最大的院落自然便是主母的住处,虽说这主母没嫁进来之前闹出了很多事情,也大大折损了王家的颜面,不过嫁过来之后却是安安分分的,便是在大婚过后,江洲那边将之前伺候少爷的人都送过来她也没发作,贤惠地将人给安排好,还将其中一个伺候了少爷最久的姑娘给提了姨娘,这些日子以来,后院也是安安稳稳的,没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般状况让少爷很满意,所以待少夫人也越发的好。
这便是这些日子一来王府的下人对这对新婚夫妻的看法,总之便是一切都好。
可真的一切都好吗?
王驰进了屋子,便见卢荧坐在了梳妆镜前让下人搭理着方才洗过了的长发,没了狰狞与怨毒,那模样儿倒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可王焕之并不是没碰过女人的愣头青。
“少爷。”
“下去吧。”王驰温和地道。
众人退了下去。
卢荧接过了丫鬟的活,自个儿给自个儿梳理长发,对身后站着的男人,她的丈夫视若无睹。
王驰也不生气,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夫人找为夫来便是让为夫看着你梳发?”
“自然不是。”卢荧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看着铜镜中的倒影,即便只是倒影却也不失风采,“妾身听说最近贵妃娘娘想给许家大少爷选妻。”
王驰勾起了嘴角,“夫人对这事有兴趣?”
“卢家这些年为了王氏宗妇的位子没少花心思,我父亲自然是不成了,可族里却是养出了不少的好姑娘,琴棋书画什么的样样都好,别说一个曾经声名狼藉的武夫,便是皇子王爷也配的上。”卢荧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道。
王驰嘴边笑意更浓,“怎么?夫人没能嫁成心上人,便想要将自个儿的族妹嫁给心上人未来的大舅子?”
☆、330 折腾
卢荧将手中的梳子一放,回眸过来,竟有几分惊艳之色,“有何不可?”
“若是几年前的许家少爷,夫人这心愿也不是没有机会实现。”王驰对眼前的美色露出了几分欣赏的意思,单单从容貌来说,卢荧虽算不上是绝色,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只是如今的许大将军,卢家便高攀不起了,更何况,你觉得长生公主会让自个儿的表哥娶一个情敌的姐妹来恶心自己吗?”
卢荧倒也没发疯,“这么说来,那个贱人真的跟萧惟勾搭上了?”
“夫人不是早便心知肚明吗?”王驰似笑非笑地反问。
卢荧也笑了,“难道夫君便愿意看到他们相亲相爱?况且,与许家结亲这对士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想必夫君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长生公主对夫君似乎没什么好感,想来会更加的不乐意让王氏女成为许家妇。”
“倒是聪明了。”王驰饶有趣味地道,不可否认,这些日子以来卢荧的表现让他十分的满意,不过自个儿的妻子心里却惦记着别的男人,即便这个妻子他并不在乎,可对他而言仍是一种羞辱,“只是我为何要帮你?因为你我是夫妻?”
后面这话,笑着讽刺。
卢荧眼底一寒,但也还是没有发作:“如今南方士族王氏一家独大,唯一能与王氏斗上一斗的便是卢家了,多年以来,朝堂从来便没有胆子明着对付士族,总喜欢玩些阴谋诡计,如今自然也一样,他们怕是巴不得卢王两家斗个你死我活。”
“只是可惜,夫人嫁入了王家。”王驰还是笑道。
卢荧亦是笑道:“是啊,所以若是给他们一个可以挑拨卢王两家关系的机会,他们便会像是狗一般扑上来。”
“所以说夫人这并不是单单为了心上人?”王驰继续笑道。
卢荧看着他,“总不会让夫君吃亏便是了。”
“你我是夫妻,为夫自然相信夫人不会让为夫吃亏。”王驰忽然间起身走了过去。
卢荧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顿时僵了起来。
王驰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若为夫帮了夫人,夫人打算如何报答为夫?”
“夫君想要何等报答?”卢荧浑身紧绷。
“这般紧张做什么?”王驰继续笑道,“都说你我是夫妻了,夫人这般紧张为夫是该高兴你心里紧张为夫还是该生气你在抗拒?”
卢荧握紧了拳头:“你觉得这般有意思吗?”
“的确没有意思。”王驰笑道,“虽说这副相貌这具身体都挺不错的,可为夫对一个心里有着别人的女人没兴趣,夫人不必惊慌,为夫可不想你我欢好之时叫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王驰——”
“生气了?”王驰仍是笑道,“为夫以为夫人既然已经不惜一切要去报复了,怎么便几句话就生气了?难不成夫人真的想与为夫恩爱缠绵?”
卢荧到底没忍住,抬起了手便要打过去。
王驰哪里会让她如愿,一把抓住了,“知道我为何一直容着你吗?”
卢荧脸色青白。
“因为你够愚蠢!”王驰冷下了笑意,“而蠢人在某些时候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而夫人果真没让为夫失望,卢家女嫁入许家?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说完,便放了她的手自由,“看在夫人给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为夫便原谅你这次的冒犯了。”
“那便有劳夫君了!”卢荧脸色很难看,但却还是忍住了没法做。
王驰笑道:“这样很好,一直这样下去,将来夫人的用处会更大的!自然,或许最后也可以真的离你的心上人近一些,其他的为夫不能保证,毕竟为夫可不想戴绿帽子,不过你若是乖乖地的,将来为夫或许会让你跟心上人死在一起。”
卢荧笑了,笑的渗人,“好啊,活着得不到,死在一起也是好事。”
王驰笑了,然后离开。
卢家女嫁入许家?
倒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秦靖明白长生的意思,不过他却并未去找王驰,而是直接向秦韶透露了将王驰拉下水的意思,秦韶本就没想过他与王驰往来的消息能瞒得住,虽然对秦靖居然这般快便将主意打到了王驰身上有些恼火,但对将王驰拉下水并没有什么异议。
这些日子一来王驰的态度是很恭敬,也找不出他假意投靠的迹象,但是,他凡事不沾身的态度让他觉得不喜。
既然已然甘为鹰犬了,事事不沾手算什么?
秦韶自然应允。
王驰从茶馆中出来,抬头望向皇宫所在,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在嘴边泛起。
不怕她给他设套,就怕她真的无动于衷!
对于贡院之内的考生来说,这三日如同炼狱一般煎熬着,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不过再难熬也终究会过去的。
三日后,贡院的大门重新打开。
一个个憔悴的考生踉跄地走出来,便是再好的身体素质也抵不住这般“折磨”,成功熬过去的在走出了贡院的那一刻,都如同新生一般,在家人的簇拥之下离开,至于那些撑不住没有好好发挥的考生在走出贡院的那一刻却是哭了,有的甚至已经四十多岁的也都哭的更个孩子似得,虽说会试三年考一次,但还是有不少人情绪崩溃。
长生今天来了贡院,为了证明自己不过是来走走过场,还特意派人去请了张老大人来,公主殿下这般谨慎似乎让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大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就算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可为了心中的正义还是没放松,跟在公主殿下身边紧紧地盯着。
每一场考试结束之后,试卷都会当场封存,然后存放在贡院的密室当中,等三场考完了,这才统一送入宫中。
阅卷的工作都是在太极殿中进行的。
每当这时候,皇帝陛下都会在太极殿的前殿辟出一间屋子,用作评卷之中,而参与评卷的除了主考官跟副主考之外,还有内阁的阁臣、各部尚书。
评卷的时候考生信息都会被封住,而会试规定,考生考试的时候只能用正楷这最不容易泄露自己字迹的字体,几位评卷的大臣各自对每个考生三场考试的卷子进行评定,综合每个评卷人的结果,确定考生是否得到进入殿试的资格,这一轮不排名次,只论是否入选殿试,而太极殿中的殿试,便是争夺名次的大考。
殿试只考一场,由皇帝亲自坐镇考场。
殿试过后,由皇帝钦点一甲人选,二甲跟三甲跟会试一般,由评卷“委员会”决定,基本上是可以做到公平公正的。
所以,考生们回了各自的歇息之处之后,便开始了对他们而言极为漫长的等待,不管是信心满满的还是希望最后会又奇迹发生的,都是如此。
而便在这时候,北方好几个州镇都送来了折子,说今年雨水太少,春耕受阻。
春耕受阻,这便意味着今年没有收成,没有收成,朝廷的赋税会减少,百姓会无法填饱肚子!春闱很重要,可这春耕也不是小事,比春闱还要重要许多!
内阁开始拟定解决的章程,太极殿内进进出出的大臣络绎不绝。
可老天爷却没有因为凡人的努力而改变心意,这个本该春雨绵绵的春季竟然一滴雨也没下,而因为去年冬天下雪也不多,地里根本无法储存足以供给农作物生长的,即便现在将农作物勉强种下了,没有足够的灌溉长势也不是很好。
可便是有这个隐患,春耕还是要进行,朝廷除了下令各自官府积极开挖渠道引水灌溉,下拨种子及时补种之外,便只能祈求老天爷下雨了。
这边朝廷为了春耕一事忙碌不已的时候,那边阅卷也在紧张进行。
而与此同时,燕王殿下大婚的日子也临近了。
京城这边忙碌不已,燕州城中却是冷清许多了,燕州地处北境,原本便缺少雨水的,这边的农作物基本上都是耐干旱的,而且也不是粮食产地,基本上就是百姓自给自足罢了,能给朝廷提供的赋税储备粮食并不多,而且朝廷为了抚恤燕州百姓守卫大周北境,抵御胡人,燕州的赋税也不过是象征性地收一些罢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