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颔首,靠在了一旁的垫子上便睡了起来了,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事情但毕竟是一夜没睡,合上了眼睛很快便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被一场噩梦惊醒了,醒来之后,浑身发冷,竟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主怎么了?”凌光忙问道。
长生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抬手抹了抹脸:“没事,做了噩梦罢了。”
“噩梦?”
“是啊。”长生笑道,“梦见父皇拿刀追杀我,不就是噩梦吗?”
凌光却是脸色一变。
“这般脸色做什么?”长生失笑,“总不会怕噩梦成真吧?”
“公主”
“好了。”长生没让她说下去,抬手掀起了车窗的帘子,看向了外头,“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凌光道。
长生问道:“没停下来休息吗?”
“刘大人说了天色不太好,怕是会下雨,建议暂且不休息,等到了驿馆之后再休息。”凌光道。
长生点头,“离下一个驿馆还要多久?”
“傍晚前便可到。”凌光道,“公主可要用午膳?”
长生抹了抹肚皮儿,倒是真有些饿了,“也好。”
凌光将东西从食盒里面拿出来,一直烧鸡跟两个埋头,还有一罐儿汤,“中午没停下来,奴婢只能让青龙去弄来了这些。”
长生失笑:“这已经很不错了。”
“公主先用着吧。”凌光脸色也好了不少,“等到了驿馆就好了。”
“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你主子还会娇气不成?”长生失笑,拿起了馒头便用了起来,“不过以后若是还错过了用膳的话,便不要私下去弄这些了,利大人他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这趟出来可不是玩儿享福的。”
凌光也没反对,“是。”
长生用了一些,便问道:“王驰可还安分?”
“一路上除了给两位大人交流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事情。”凌光道,“公主放心,奴婢已经跟青龙说了,让他盯着他。”
“嗯。”长生颔首,继续用着。
当天傍晚,一行人顺利到了驿馆,大伙儿好好休息了一晚上之后便继续往庆州出发,虽说目的地是庆州,但北方各州也是受了灾的,路上的情况也在任务范围之内,而且此趟行程最为重要的还是日后兴修水利一事,这一次虽说是天灾,但也暴露了水利不通的问题,不但是农业灌溉,还有海路运输,都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问题,尤其是农业灌溉,在这农业社会,长生比谁都清楚若是能够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对大周,对自己会有多大的好处。
工部侍郎利时谦,户部侍郎林华开始的时候对于陪着这位公主殿下出来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开始的时候恭敬是恭敬,但也只是恭敬罢了,可这般走下去了,却发现这位公主殿下却不像是凭着皇帝的宠爱胡作非为的,不管是对水利兴修还是对各地的税收,户部的银钱调动都十分的清楚,而且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来,再加上态度谦和,愿意放下公主殿下的架子,两人也不是朝中的那些老古板,本就做不出去为难一个小姑娘的事情来,再见她不像是个蠢货,也便另眼相看起来了,在正事上边是越说越是投机,一路走下来都是极为的顺利愉快。
走走停停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庆州州府了。
“下官庆州州府田文易恭迎公主殿下。”庆州州府早便在长生公主一行人到来之前便恭恭敬敬地站在城门口等候了。
这车架一到,便上前恭迎。
长生端坐在了马车内,让凌光掀开了车帘子,见了众人,来之前自然是摸清楚了这庆州各级衙门的情况,也得知了这庆州州府还是一个旧识了,“多年未见,田大人可好?”
田文易抬头看了车内的少女一眼,也不过是一眼而已,如今这位主儿可比当年绵州那时候更加不能得罪了,不过听她这般一说便是还记得当年绵州的事情,却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多谢公主惦记,臣很好。”
“那便好。”长生笑道,“本宫奉旨前来巡视庆州灾情,倒没想到田大人居然任了这庆州州府,这便好,都是旧识了,本宫接下来的差事便好办了。”
“公主言重了。”田文易恭敬道,“驿馆已经收拾妥当了,公主一路辛劳,不如先去驿馆休息,稍后臣再向公主禀报?”
“好。”长生笑道。
田文易又行了一礼之后,便想同行的其他三位大人一一见了礼,便在前头领路往驿馆而去了,到了驿馆之后,自然便是各自修整了。
田文易倒也没闲着,公主殿下是女子,她休息的时候他自然便不要打扰,而且再没摸清楚情况之前也不敢去打扰,便一一拜会了同行的三人,这次来的工部户部两位侍郎都是内敛沉稳的,这般的人打起交道来只要坦诚的话,很容易便能相谈甚欢,田文易在之前也便打听过了,利时谦与林华拜会的很愉快,倒是在那三元及第、王氏少主王驰那边谨慎小心,花费了一番功夫,毕竟曾经当过两任的绵州州府,深切地感觉到了士族之力,更清楚王氏一族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蚕食萧氏,对这位王氏少主便更是多了一份警觉之心。
王驰倒像是没发觉似得,先是以他曾经在南方任职而拉近关系,后又便夸奖了一番他对灾情的应对,临了也没忘记提点了几句公主殿下的性情。
田文易心里感慨王氏一族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情理之中的。
“公主,许副统领的信。”
长生方才沐浴完,正躺在窗边的躺椅上晾者半干的长发,“拿来吧。”这段日子许昭倒是来了几回信,说的都不过是京城的状况,像是担心她出了京城便不知晓京城的动静,生怕她吃亏似得,虽说有些多余,但这份心她还是很受用,拆开了信,还是京中的消息,但却让她有些意外。
“出事了?”凌光见主子脸色一变,便问道。
长生摇头,“父皇给衡王指婚了。”
凌光一愣。
“顾绮。”长生叹了口气,“父皇将顾绮指给了秦阳。”
“公主之前不是说过顾绮与衡王不合适吗?”凌光问道,“陛下为何还下这样的旨意?”陛下从前可从未违背过公主的心意的,现在
长生沉思半晌,“顾延进京不可能只是为了一桩春闱案的,而且,他在春闱一案中出了力,按理说来是要得到回报的,可顾家离开京城太久了,即便顾延余威仍在,但他年岁已大,便是父皇特许他入朝,可这般多年过去了,朝堂早已不是当年的朝堂,顾延未必能重拾当年的辉煌,再者便是顾闵年少,顾延要看顾孙子,要为他铺路,自然便需要一个桥梁。”
“顾绮嫁入皇家?”
长生颔首,“顾绮嫁入皇家,顾家与皇家便是姻亲,顾家算是在京城立稳脚跟了,凭着这一层皇亲国戚的身份,再加上顾延的余威,顾闵在京城会得到最好的看顾,最大的资源,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将来便是一片坦途,顾家兴旺指日可待。”
凌光听完凝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顾绮为了顾家还真的是愿意牺牲一切。”
“罢了。”长生笑了笑,“她既然是求仁得仁,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秦阳也不差,贵妃娘娘也是个好相处的,这对顾绮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至于担心,你不觉得本公主更应该担心一下衡王殿下吗?”
“顾绮为了顾家,自然便会与衡王琴瑟和谐。”
长生挑了挑眉,“去研磨。”
“公主这是要回信?”
“八皇兄得了这般一门好婚事,作为皇妹自然是要去信祝贺的。”长生难得玩心大起,“走走,去写信去!”
至于许副统领的,便算了。
京城当中,秦阳主持完了南王世子的婚礼之后便走了,因为自从眼中钉肉中刺走了之后,他待在了燕州城便觉得在浪费生命似得,无聊的浑身都难受,且还时不时地想起了当初那让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的事情,所以一完成了任务便溜了,又因为得知了许昭在路上竟然遭到了刺杀,所以衡王殿下不但让南王世子派人护送他,还一路狂奔回来,以免那些不长眼的刺客也找上了他,当然了,回到了京城之后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怕那些刺客的,他是想念许久没见的母妃了。
这回来之后,那总是找他麻烦恨不得将他给气死的臭丫头也不在了,尤其是在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京城又被她弄的天翻地覆,连宁王也死了,他便更为她离开而高兴,恨不得仰天长啸让她一辈子也别回来!
可这高兴没两日,便接到了赐婚的圣旨了。
父皇竟然将那顾家的顾绮赐给了他,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不是那臭丫头害他的,可后来一想之前她不是一直警告他不要动那顾绮的吗?应该不是她做的!顿时心情便又大好了,原本他便对那顾绮有几分的兴趣,而动了她,又能将了那死丫头一军,自然便是好事一桩,至于父皇为什么要指给他便不重要了。
倒是荣贵妃似乎对这婚事不太满意。
“母妃,婚事已经定下了,多想无益。”秦阳只得劝说,“顾家书香名门,顾绮跟那臭丫头也有几分交情,我娶了她,不亏。”
荣贵妃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可自己的心思他却一丝也没明白,顾老太爷来京城自然不是来看望陛下的,他是想要顾家重回朝堂,那顾绮看似端庄贤淑,却也不是个简单的,这傻小子现在还觉得自己不亏,将来被人吃了还不知道了!“行了,你也别一心跟阿熹斗气,她是你妹妹,不是仇人。”
“是。”秦阳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偏心了,这般情况之下一般最好便不要反驳,否则便是没完没了的念叨了,“不过母妃你也别总是说儿臣,也说说那臭丫头,先前还说给许昭跟我找媳妇了,可最后人家许昭自己找了,儿臣还是父皇亲自操心,那丫头就那一张嘴罢了。”
“还说?”
“儿臣不说便是了。”秦阳道,等她回来了他还不狠狠地反击回去便不叫秦阳!“婚期定了吗?四皇妹在外头忙着,儿臣便操办婚事总不是太好吧?还有,不是宁王兄才去世没多久吗?婚期还是往后一些吧。”
荣贵妃哪里会看不出儿子的小心思,不过兄妹之间打打闹闹的只要不伤和气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宁王“最近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阿熹在外边,你便多去给你父皇请安。”顿了顿,“宁王的死,到底是伤了你父皇的心的。”
秦阳道:“儿臣晓得。”话是这般说,可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感觉,父皇哪里需要他陪?便是他愿意有这个孝心,他也不需要,至于宁王,得知他死讯的时候他只是惊讶了一会儿罢了,至于伤心,那倒真的是没有,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便是担心了,担心将来那臭丫头是不是也会对他下手一般,虽然母妃说了宁王的死并非那臭丫头所愿,但他死了总是跟她有些关系就是了!
☆、356 他知道了
“母妃也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父皇是要人陪,母妃便不要人陪了?”秦阳不愿意再去提这些事情,父皇不需要他去关心,宁王更不需要他去怜悯,他也不想管这些事情,“那顾绮怎么说也是顾帝师的孙女,儿臣这聘礼可要好好准备。”
与其将心思花在那些不必要的人跟事上头,不如花在他身上,最好连那臭丫头也不管才好!
荣贵妃无奈,却也欣慰,“行,一定不会让衡王殿下丢脸就是了。”
秦阳决定将这场婚礼办的有多盛大便多盛大,气死那臭丫头!
许昭给长生去信说这事倒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想要告诉一下长生她给衡王殿下找母老虎的计划落空了,还有便是衡王殿下很嘚瑟,嘚瑟的让他有些看不过去了。
秦阳自然不知道许昭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虽说对长生不待见,但对许昭在燕州那段日子倒是相处出了几分交情来,又想着若是他连那臭丫头的表哥都给拉到了自己这一边,必定能气死那臭丫头,便更是有意亲近了,后来无意中还从荣贵妃那边得知了许昭婚事的来由,又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情,有事没事的便将人拉出来喝酒。
许昭本不想理他的,但碍于他衡王的面子,再者便是若是能够让衡王也站在长生这一边支持她的话,将来她登上太子之位的事情便又多了一份助力,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一来二去的,京城便传出了衡王跟许昭关系密切的传闻来。
秦阳对这传闻颇为高兴,就等着长生回来,看她那一副气的要吃了他的神情,至于这传闻背后的意义,便直接忽略了。
现在他在乎的时候是真的在乎恨不得用一切去换那个位子,可不在乎了之后便真的不在乎更不明白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现在就一心要让公主殿下不好过。
至于许昭,直接嗤之以鼻,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清楚的很,传便传去,对也来说并无太大的影响,况且让所有人都认为衡王跟他们是一伙的原本便是他的目的,将来他便是不帮忙可有了这一事,他想反过来对付长生也得看有没有信他帮他了。
所以,他根本便没将这传闻放在心上,不过从西州来的一封信他却不得不重视,是司楠来的信,说了萧惟回京一事。
萧惟居然跑回来了!
许昭顿时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即便是为了阿熹,可他这行为也是该教训!最重要的是,从西州到京城,一个多月了应该到了,更何况以他的着急程度必定是日夜兼程跑来的,现在早该到了,可他却没有见到人,这说明什么了?
说明他没进京城!
阿熹去庆州一事并不是秘密,他怕是没进京城,或许是进了京城但没来找他便得知了消息又追过去了。
也幸好司楠除了给他手书之外并没有上折子说他派了人进京来向皇帝陛下请安谢恩!
否则他萧惟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陛下正愁着寻不着机会呢,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昭压下了怒火,当即便给长生去了信,同时也给司楠回了信,让他在帮忙给萧惟兜一兜,自己这边也是准备好了一旦出事了便出面保下他!
在这里瞧不上可阿熹瞧上了,他便不能出事!
“混账东西!”
这般没脑子的混账哪里配的上他的阿熹?!
长生比许昭还要早些得到萧惟的消息,是通过青龙得知的,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便是安心,在得知了他正在向她而来的时候,她安心了,一直动荡的心彻底安了下来了,即便在人前她一直镇定从容,可心里的不安始终没有散去过。
心安了,处理起事情来也便更加的得心应手了,庆州是北方的一个大周,要将整个庆州都走一遍的话,没一两个月是办不成的,一行人在州府驿馆修整了两日之后便出发了,便是听了田文易的禀报,但巡视自然是要亲自走一遍的,以田文易的胆子是不太可能隐瞒虚报的,不过字面上的情况总比不上眼见为实。
田文易亲自陪同,累的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这一日更是淋了雨,染了风寒了,除了田文易之外,利时谦跟刘华也是不同程度地染了风寒,就只有两个年轻人没事,至于其他侍卫,便更加不会有事了。
不得已,一行人只能在义县停下来了。
几个病人自然是躲在屋子里养病了,没病的,长生头一日还是窝在屋子里没出来,给裕明帝写汇报折子,还有便是将一路走来的情况记录起来,留待将来所用,便是知道了水利问题出在了何处,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这是一项长期的民生工程,不是一天两天或者一个人两个人可以解决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