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真的十分的糟糕,看来这送嫁也都是被逼的,“这女人说你要杀她,你要杀吗?现在还不迟。”
“不!不——”那女子尖叫起来,死死地抱着沈文俊,“表哥,我有了你的孩子的,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衡王脸色阴沉,“叫什么叫?就你会生孩子吗?!不过是个野种罢了!坏了个野种居然还有脸大声嚷嚷的!”
沈文俊面色渐渐扭曲。
“沈大人,这是你最好解释清楚!”燕王还是道。
“解释什么?!”秦阳冷笑,没冲着燕王去,还是冲着新娘子去,“不是我说你,你以前嚣张的本事哪里去了?连杀个给你戴绿帽子的贱人都闹成了这样子,你丢不丢人?!”
銮中的新娘子这次没有无动于衷了,她缓缓抬起了手,慢慢地掀起了头上的大红盖头,露出了一张娇艳夺目的容颜,便是那精美绝伦的头冠也无法夺去她半分艳丽,如所有人心里所想的那般,新娘子很美很美,长生公主很美很美,若是眼下不是面若寒霜,会更美,不过面对眼前这般情况,谁还能笑得出来?
那是长生公主啊!
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在成亲当日有个女子跑出来抱着自己的丈夫说坏了他的孩子,而且还是表妹表哥一家亲的,谁能受的了?
长生的确受不了,不是因为颜面更不是因为她对这驸马有什么爱慕之情,而是因为她牺牲了所有的一切伤了最爱的人拼尽了全力来完成了皇帝的心愿,让他以后能够走的安心,却出了这桩事情——
她如何能忍!
“你说本宫要杀你?”
她的声音很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那女子原本整个人都埋在了沈文俊的怀里的,可是在长生开口了之后,她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抬起了头了,或许是不甘心,又或许此时此刻沈文俊抱着她,给了她勇气,更或许,是因为恨意!便是眼前这人,夺了她心爱之人,毁了她所有的一切,甚至最后还要杀她,杀她的孩子,她怎么可以不恨!
“好。”长生看着她,如同看着蝼蚁一般,只是与旁的蝼蚁不一样,这一只她要碾碎连骨血都不留,“本宫成全你!”
那女子面色顿时煞白,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没有了,眼睛也瞪大大大的,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还敢杀她,她都已经见到表哥了,还有这般多人在,她居然还敢杀她!
“杖杀!”长生娇艳的红唇吐出了两个字。
女子浑身一软。
沈文俊赶紧用力将人扶着,这一扶,便是给了女子力量,她不会死的,表哥不会让她被这恶毒的女人杀了的,她怀着沈家的孩子,她怀着沈家的孩子啊!“表哥,萱儿有了你的孩子了,我怀着沈家的骨血,表哥,是沈家的骨血,你不能让沈家的骨血被这恶毒的女人杀了啊,表哥这是沈家的骨血——”
沈文俊的脸越发的扭曲,抬头看向长生的目光有了清晰的愤怒与憎恨,她要杀了他的骨血,当着他的面!
“没听到公主的吩咐吗?!”衡王殿下怒喝道,“还不快把这个贱人抓起来杖毙!”
长生公主方才的话或许是让人太过震惊,也或许也还不够分量,可现在衡王殿下也开口了,哪里还能不动?
不过便是他衡王殿下不开口许昭也不会任由着长生的话落空,现在他不仅想要把那个贱人给杖毙,还想杀了沈文俊这个混账!
便是阿熹也没想嫁他,可他弄出了这一出便是该死,罪该万死!
“来人!”
有了许昭一声令下,走出来的便不仅仅是内务府的内侍或者宫里的嬷嬷了,而是禁卫军,对了,今天负责婚礼防卫的虽然是他许昭,但是给他用的不是京畿将士,而是禁卫军。
两个禁卫军上前,将那女子从沈文俊的怀里给拉出来,然后摁在了地上,内务府的人手脚也是很快,拿着手臂粗的木棍上来了。
“不——不——表哥救我——表哥救我——”
沈文俊面色扭曲地愣怔着,额上冒出了青筋。
沈老夫人早已经承受不住,跌坐在了地上了,她也不忍心看着自家娘家侄女被打死,可是她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做也做不了啊!
俊儿是她的儿子,沈家的比什么都重要啊!
禁卫军将人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内务府的内侍举起了木棍便要打下去。
“慢着!”到底还是有人出头了,自然不是看热闹的百姓,而是朝臣,是御史,便是知道皇帝有多紧张这场婚礼,但还是得出头,还是得说话,“启禀公主,此女固然该死,但她腹中怀着孩子,根据大周律例,女子若怀有身孕,便是死刑也得押后待孩子生产之后再执行,公主此举怕是与律法不符,再者,今日乃公主殿下大喜之日,见血到底是不吉利,下官以为不如先将次女押下去,待婚礼之后再行处置?”
等婚礼之后再行处置,那便是沈家内宅的事情了。
“是吗?”长生红唇一勾,露出的笑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可若本宫非得现在便将她杀了呢?”
“公主仁厚,沈家到底是公主未来的夫家,这女子身怀沈家血脉,公主此举便是残杀沈家血脉……”
“大不敬该如何论处?!”长生厉喝道。
那御史一愣。
“本宫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你让本宫忍了这口气便是如同此人一般折辱本宫!”长生厉声道,“你既然通晓大周律法,便该清楚大不敬该如何论处!”
那御史顿时脸红脖子粗的,“公主……”
“绑了!”长生没听他说下去。
许昭当即动手,亲自动的手,他今日便是要看看到底还有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阿熹!“还有谁要羞辱公主的?一并说出来一并绑了,免得本统领一个一个的绑!”
“许昭你……”
“秦长生——”沈文俊心里那最后的一根弦终于断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还能忍,将来如何面对世人,如何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萱儿腹中怀着的是我沈家的血脉,即便你身为公主,我也不容你残杀我沈家血脉!”
这话一出,现场又是一阵死寂了。
新郎便是不求饶,可只要他沉默不阻止,今日的婚礼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可现在他这般一说了,不就是要跟长生公主杠下去吗?!
“你要如何不容我?”长生冷笑。
沈文俊豁出去了,也便再无忌惮,腰板也比之前挺直了,气势也起来了,哪里还有先前仿佛低人一等的模样?“你还不是我沈家妇!”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可以把人打死,甚至可以连同你们沈家也一并收拾了!”衡王殿下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似得,“哦,应该说你还没把她娶进门的话,她更好下手,所以啊,本王劝沈大人最好还是先把婚礼给完成了,到时候她就是你妻子了,就算再尊贵也是你妻子,出嫁从夫啊,不管是三从四德还是大周律法,都可以让你有资格在她面前这般说话,还有你们沈家宗族,不要血脉总要吗?让你们沈氏宗族出面收拾一个歹毒的妇人,就算她在尊贵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总能保住你这血脉的。”
这衡王殿下就这般恨长生公主吗?
沈文俊看向了他。
衡王殿下笑着道,“本王的建议不错吧?”说完,不待沈文俊开口便道:“好了好了,人呢,本王看可以先不打死,再怎么说也是大喜的日子,打死了多晦气,吉时已经到了,再这般闹下去怕是会误了吉时,还是先拜堂先拜堂!”说完,便看向仍是冷着脸的长生,“我说四皇妹你也不要着急,不就是一个孽种吗?你还愁以后收拾不了?还有,女子要贤良要大度,你这样子可就是在丢皇家的脸了人。”
长生看着他,目不转睛,冷着脸面无表情。
“看本王的脑子!”衡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本王怎么忘了你曾经说过你的驸马这辈子别说别的女人了,就算连只母鸡也不能近身,好吧好吧,父皇护着你,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是不拜堂的话,本王怎么回去跟父皇交差?”说完,便又看向沈文俊,“我说沈大人,不过是一个苟且而来的野种,便是你保下来了将来也是为世人不容,还会连累你们沈家的名声,弃了又如何?再说了,这事总该是你的错吧?”
沈文俊没有说话。
衡王继续劝说道:“本王这个皇妹虽然妒忌心强了些,脾气跋扈了些,心性狠毒一些,但到底是一心一意要嫁给你的,你要孩子将来还愁她不能给你生吗?再说了,本王的四皇妹,大周朝的长生公主病难道还比不上你的一个不知廉耻无媒苟合水性杨花的表妹?”
“闭嘴!”沈文俊喝道,眼眸猩红了起来。
衡王不高兴了,黑下了脸。
“今日我沈文俊便是死也决不再受这般奇耻大辱!”沈文俊一字一字地喝道,“秦长生,我沈文俊此生宁娶青楼妓也绝不迎你进门!”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沈老夫人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了。
“放肆——”燕王怒喝道。
沈文俊没有后悔的意思也没有恐惧,整个人都像是开挂了一般,不过被逼到了这一地步,哪里还能正常?“放肆?燕王殿下,沈文俊若是放肆,便不会到了今日才说出这话!”他凄厉地笑着,目光狰狞,“长生公主,沈某的表妹再不堪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沈文俊——”燕王勃然大怒。
衡王却像是很高兴的样子,还很兴奋,“这般说你是不娶了?”
“是!”
“这可是抗旨!”
“那又如何?”
衡王笑道:“没想到沈大人还是条汉子,好!既然沈大人这般重视子嗣跟这位表妹如此情深,那本王便成全你了!”
“八皇弟……”
“怎么?”衡王看向了他,“七皇兄难道还想要继续这场婚礼?人家都说宁愿娶青楼妓女也不愿意娶咱们这位四皇妹了,你还逼着不是让我们整个皇家自取其辱吗?又或者七皇兄你恨四皇妹恨到了想要她一辈子在沈家受苦?虽说我也跟她有仇,但毕竟是亲兄妹,也不至于这般狠毒,还有,她怎么说也是我们的皇妹,她要是跟前头几个皇姐一般在夫家受尽屈辱,你觉得我们脸上会有光吗?!”
燕王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
“不过……”衡王殿下又转了语气,“七皇兄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场婚礼筹备了这般长时间,劳民又伤财的,这要是不成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再说了,父皇还等着我回去禀报他四皇妹终于嫁出去了!”
燕王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还有另一个人也一样。
长生公主。
“四皇妹你看这样办好不好?”衡王看向她继续道:“这沈家竟然连一个奸生子都如此宝贝,门槛太高了,我们便不往里面爬了,皇兄重新给你找一个好不好?”
☆、450 出嫁(十)
从衡王殿下开口责问沈文俊开始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最终的目的还是针对长生公主的,他就是在落井下石,逮到了机会便不肯放弃地对付长生公主,但后来还是站在了长生公主这一边的,至少没有硬要长生公主嫁入沈家被沈家羞辱,至于他最后说的那句重新给她找一个的话,大家也以为他只不过是开个冷玩笑罢了。
但是——
“找谁好了?”衡王殿下却是一脸认真,目光扫向了众人,“本王这个四皇妹虽然跋扈狠毒,跟贤良淑德拉不上半点关系,谁娶了她后半辈子估计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不过怎么说也是公主,还是眼下大周朝唯一的嫡出公主,不说模样长得不错,这嫁妆更是丰厚,娶回去也还是有好处的。”
他说完,便抬起了手,在人群当中斟酌了一会,然后指向了朝臣队列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大臣,年岁不算大,但比起沈文俊的青年才俊来说,仍旧是有些大了,至少已经而立了。
“这位大人,你来娶了,怎么样?”
此话一出,现场再一次死寂了。
这衡王殿下……
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就算是长生公主今天嫁不进沈家,但也还没沦落到要当街招婿的地步,再说了,长生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尖,陛下会允许衡王殿下这般胡闹?
不说这当街招婿极为的荒谬,即便衡王殿下真的有这个独断专行的权力,那被指着的人也不敢娶,更何况人家早已经有了妻室了。
那人脸色泛青,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但都被点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拱手行礼:“启禀衡王殿下,下官早已娶妻。”
不过就算他没娶亲也绝不会上赶着娶长生公主。
今日的事情沈翰林虽然有错,但这般娶妻的场面,对男人的尊严来说亦是极大的耻辱,若是皇帝现在安康没事,或许还能为了将来的前程而忍耐,可现在皇帝分明是要在驾崩之前将他的心尖尖给安排好的,两位继承人也都跟长生公主有嫌隙,这时候娶了这位祖宗,将来非但得不到好处还可能被连累。
谁会这般笨?
他十分庆幸自己比长生公主年长了一轮且早已娶妻而且老婆活的好好的。
“这样啊。”衡王似乎觉得很可惜,不过也没泄气,继续摸着下巴在人群当中指着,不过一连换了好几个人,不是已经定亲便是已经娶妻,就算那般好运气指到了一个刚好死了老婆的,都慷慨激昂地陈述了一番夫妻情深,要为亡妻守孝三年!
堂堂长生公主,竟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嫌弃。
沈文俊笑了,笑的狰狞而痛快,便是知道自己已经毁了前程甚至还会连累沈家,但是,看着长生被如此羞辱,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便是辱人者必被辱之吧!
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神色凝重,既没有长生公主被衡王殿下羞辱而觉得痛快,也没有为长生公主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其余的,尤其是那些担心长生公主会祸害朝纲的便是一脸的兴奋,那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长生公主总算是受到教训了,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唯我独尊为所欲为?她该认清楚自己的处境,往后好安分守己了!
王焕之王尚书不在大人物之列也不在兴奋之列,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里有一个想法在渐渐的成型也渐渐地刮起了狂风暴雨。
皇帝是病重,只是,他已经到了丧失控制能力让自己的心尖儿被人如此羞辱的地步吗?
还有,衡王便真的恨长生公主恨到了恨不得把她羞辱至死的地步吗?
还有许昭……
他容忍衡王如此羞辱他的宝贝表妹?!
许昭自然不能容忍,便在秦阳开始指了第一个人的时候,他便勃然大怒想要上前将他拉下马来狠揍一顿,可便是在这一刻,秦阳看了他一眼,便只是一眼,他顿住了。
他说过,阿熹会如愿以偿。
让阿熹成亲是皇帝最后的心愿,秦阳对皇帝是真的伤心,如何会连他最后的心愿都不愿意完成?
更不要说秦阳多多少少还是对阿熹有些兄妹之情的!
他这般做……
许昭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脸色难看之极的萧惟,心跳猛然剧烈起来,难道……
萧惟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他爱进了骨子里的人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不过不是他不想动或者不敢动,而是因为有人在他要冲出去的那一刻拉住了他,便在沈文俊说出那句宁娶青楼女也不娶长生公主的时候他便抑制不住愤怒要冲出去,甚至没有去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只是满脑子要把这折辱长生的人给宰了,只是就在这一刻,身后伸来了一只手,拉住了他。
他愤怒地转身,却见那人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