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被禁足了。
皇帝没有封锁消息的打算,所以,很快便传开了。
钱皇后听了之后神色不动,也没有心胸宽广地在皇帝面前求情,不过也没有落井下石,就跟没这人似得。
皇帝每天都回去看望皇后跟皇长子,重视的态度可见一斑。
钱皇后在康复之中。
皇长子也在太医的精心照顾之下一日比一日好。
长生安安稳稳地养胎,等待临盆。
顾绮每隔几天便会过来看望,神态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是不错,而在泷州那边,招安一事也开始进行了,从萧惟送回来的书信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错,不是故作无事好让长生不担心,而是真的语气轻松。
长生的心情自然也就更加好了。
“就这些?”
长生拿到了顾绮在顾家那段时间的调查报告,不过错过了最佳的调查时间,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顾绮在回京之前,将顾家上下彻底清洗了一遍,许多下人都换了,而换下来的下人,被送去了庄子之后因为一场走水,全都没了。
顾绮在杀人灭口。
为了顾闵为了顾家,她这般做在情理之中,而能够下得了这般狠心的顾绮,还会被人威胁吗?还会那般轻易地便陷回到了噩梦里头?
还是正因为这般的狠辣,才会让她失去了控制再一次陷了进去?
长生一时间有些拿不准。
“奴婢会继续查下去。”
长生叹了口气,“嗯。”又想起了方才顾绮带着女儿过来笑容满面的样子,眉头又皱了起来了,“备马车,我进宫一趟。”
“公主要进宫?”
“去找皇帝说件事。”长生道,顾绮不但是她朋友,更是她八嫂,她侄女的母亲,她总不能看着她这样子煎熬下去。
既然泷州那边一切顺利,衡王也是时候回来了。
凌光有些担心,不过也领了命。
……
福寿小郡主似乎很喜欢去她长公主姑姑那边,每一次去了都是精神抖擞的,便是前一刻还睡着,到了之后就会醒来,还很少哭,都是笑着的,不过也是太精神了,以至于每一次都是睡着回来的,这一回也不例外。
顾绮将女儿抱回了自己的寝室,没交给奶娘,这些日子她都是自己照看女儿,衡王府的下人都说王妃是离开小郡主太久了,才会这般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着小郡主
☆、469 死斗(九)
“王妃,子时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寝室的暖阁之中,衡王妃身边的嬷嬷担忧又见怪不怪地看着夜深了仍在低头缝制衣裳的主子,“小孩子虽说长得快,但也没这般快换新衣裳的,王妃慢慢做也不迟。”
除了时时刻刻不理小郡主之外,衡王妃自从忙完了过年的事情之后,便热衷于给小郡主做衣裳,做的还不仅仅是眼下要穿的,孩子周岁的,一岁的,两岁的……像是想要把小郡主未来十年要穿的衣裳都给做完了一般,整个人都像是疯魔了一般。
下人们都说王妃怕是想王爷想的。
顾绮并未停下来,“去再添一盏灯。”
“王妃……”
“去!”顾绮抬起头,眼瞳幽暗的有些可怕。
嬷嬷惊了一下,赶紧应道:“是。”
顾绮仍旧低头做着,动作很快,似乎在赶时间似得,而她的旁边已经放着两件做好了的衣裳,这便是今日的成果,可即便小孩子的衣裳小,也是极为废精神的,可她居然可以在一天之内完成两件,看这阵势怕是要做完第三件才肯休息了。
这般样子不是疯魔了是什么?
可若说真的有什么问题,也不能完全说是,毕竟该处理的王妃也都没有丢下过,衡王府还是井井有条的。
等王爷回来,一切便会好的。
这是衡王妃身边所有被她吓到了的近身下人心里的共同想法。
王妃想王爷了,若是才会不让自己有一刻的空闲,所以才会夜不能寐只能靠着给小郡主做衣裳打发时间!
而此时,远在泷州的衡王殿下也不是不想妻女,只是招安一事事关重大,他如何能丢下不管?有了皇帝的首肯,且给了他们相当大的自主权,事情便容易做多了,这招安的第一对象,自然便是文子骞为首的海贼团伙了,但是皇帝想要的诚意,文子骞那边似乎不太愿意给,从开始见面接触到现在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却还是僵持着,倒是其他海贼团伙得知了朝廷欲招安的消息前来探听消息,似乎也有意投诚。
不过这也不意外,毕竟有安稳的好日子过,谁愿意颠沛流离?
但正如朝廷向文子骞要诚意,他们也是担心这是不是朝廷的陷阱,虽说开局不错,但要真的做成也还是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秦阳怎么可能离开?
“皇后平安生下嫡皇长子了。”目前水师跟京中的消息传递渠道很顺畅,也很快,尤其是这般该普天同庆的大好消息,秦阳得知了消息便起了心思了,“我若是走开一段时间,你可能应付?”可这话一出,便摇头了,“算了,当我没说。”
他担心自家王妃,尤其是顾家出了那样的事情,但萧惟的老婆更是怀着孩子,算算时间也快临盆了,若是有一个人能够走开一段时间,那绝对不该是他。
萧惟想起了方才京城来的飞鸽传书,道:“目前主要还是跟文子骞斡旋,王爷在不在其实并不重要。”
“感情我就一点用也没了?”
“文子骞不会因为王爷在或不在便改变心中的决断的。”萧惟继续道,“王爷若是担心便回去看看。”
“你——”秦阳气也不是不气更不是,“你便不想回去?”
“我想。”萧惟道,做梦都想,“不过不久之前长生让人传来消息,说衡王妃许是因为娘家的事情,这段时间情绪有些不稳定,她很担心。”
秦阳脸色一变。
“王爷回去,不但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安长生的心。”萧惟道,“她即将临盆,我不希望她伤神。”
秦阳吸了口气,这段日子他跟阿绮并不是没有联系,书信一直没有断过,她在信上也提了顾家一事,言语之间并未露出太大的伤心,甚至对这事有些冷漠,他知道她跟祖母和继母的关系不好,尤其是那继母,根本就是仇人,冷漠些也是正常,只是……“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担心,阿绮的性情……虽然我不敢说我很了解,但是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那你便回去看看吧。”萧惟道,“顺便帮我照看一下长生,切不可让皇后的意外在……”话没有说下去,他怎么能诅咒自己的妻子?“帮我照看一下她!”
“你便是不说我也会。”秦阳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那丫头可不是寻常的妇人,她有多惜命我们还不知道?再说了,以她重视你们这儿子的程度,怎么会不千防万防着?你就等着回去抱儿子吧。”
萧惟笑了,他自然也是这般希望着。
“萧惟。”秦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嗯。”
既然决定了,又有长生的话,秦阳当天简单收拾一下便带着几个近身护卫启程回去了,尤其是得知了长生是通过飞鸽传书这等方式来告知萧惟顾绮有些不对劲让他回去看看的消息之后,更是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以那丫头的性子若不是真的十万火急了,怎么会用这般办法让他回去?
阿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萧惟也是担心,可再担心也只能忍住,他跟衡王不一样,他是水师副总兵,现在暂代着水师总兵的一切职务,水师离不开他,别说回京了,便是离开一两日水师怕也会乱。
新兵最终只是招到了战死将士的一半,不过也算是补充了新的兵源了,可新兵到位之后,便又有新的矛盾发生。
先前前来支援的地方军将领便是还没有完全融入到水师里头,可等有好处的时候便不会认为自己不过是来支援水师,不应该得这些好处的,尤其是皇帝这般长时间都没有让他们回归原来的地方,便更加不能放弃任何的好处与资源了。
新兵,在谁手里将来便是自己的势力了。
来日若是离开水师,便结了一份善缘,若是不离开了,便会成为自己在水师中站稳脚跟的保障,自然得抢了!
萧惟是有长生长公主这个护身符,也是暂代水师总兵的职务,但是,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什么护身符都不管用!
这是萧惟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周军制的问题。
经过了一番周旋,甚至可以说是明争暗斗,萧惟甚至拿捏住了一个将领的软肋这才将水师新兵握在了自己手里!
即便他来水师也存了自己的私心,但是绝对不会让聂叔辛辛苦苦想拉扯孩子一般拉扯出来的水师沦为某些人攫取私利的工具!
水师,是用来保护家国,保护百姓的利刃,而不是私人屠刀!
新兵开始训练。
或许元气还没有恢复,也或许有朝廷诏安消息的影响,海上倒还是风平浪静,入秋之后,商船出海也是很顺利。
萧惟再一次跟文子骞见面是在除夕当天的晚上,两人在泷州城中一同辞旧迎新,也算是交了底了,甚至还就当初长公主殿下揍了文老大一顿一事一笑泯恩仇了,但是,朝廷要的,文老大仍旧无法做出决断。
便一直僵持到了今日。
“我让你放开我放开我——”
萧惟才送走了秦阳,便有一个人被送到他这里了,算算这一次,已经是第四次了,还真的成了他这里的常客了。
“全姑娘,你真当我不会杀你吗?!”
被抓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全蛮儿,全家的宝贝疙瘩,虽说过年了又长了一岁了,可全家这宝贝疙瘩却还是没长脑子,任性妄为的以为全天下都围着她转似得,至少在萧惟的心里,这位不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便是这般!
全蛮儿丝毫没觉得害怕,“你杀我做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是,我找你算账怎么了?!”她挣扎着,气势汹汹的,“你明明答应我要是见到了那混蛋一定告诉我的,可你都给他一起过年了都不告诉我,你还让他给跑了,我不找你我找谁?!”
事情无他,就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估计是从她家长辈那里偷听来的消息,萧惟会跟文老大见面,她便哭着闹着甚至绝食来让全英杰带着她来找了萧惟,嚷嚷着他要是见到文老大一定要告诉她,看在全家的份上,也因为不想跟一个小姑娘浪费时间,萧惟便随便应了,所以后来,萧惟在泷州城跟文老大见面,自然,是利用了全家来遮掩这事,可全家对这宝贝疙瘩似乎丝毫不设防,又给她听去了,便有了她三番四次一有机会便跑来水师这里找他算账这事。
这都什么事?!
萧惟是一丝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在这上头上,要不是全家还算是办事得力,他也不想过河拆桥,真的就将这脑子都没长的所谓宝贝疙瘩给宰了,全家这般纵着她便不担心将来害了全家?!
“绑了塞住了嘴巴扔回全家去!告诉全英杰,若是她再跑来便自己过来收尸吧!”
“你混蛋……你……呜呜……呜呜……”
烦人的人终于走了。
萧惟也终于清净了,看着营帐一旁文老大送给他的见面礼据他说也是新年礼物的海图,皱起了眉头。
文家的真正价值在于文家当年拥有大雍最精湛的造船技术,尤其是在大雍进入全盛时期,文家的造船技术在战船的制造上面运用的炉火纯青!
朝堂要的不是他对海上情况的了解,更不是他手底下的几百海贼。
若是文子骞手中真的还传着这份技术的话,这对于水师将来将会是翻天覆地的影响,大周也即将打开一个新世界!
所以现在需要弄清楚的便是文子骞的僵持究竟是因为他手里没有,还是不愿意交出。
若是手里没有,招安一事也不是不能谈,若是有而不愿意给……
萧惟眯起了眼,眼底渗出了杀意。
不属于自己的利刃,只有毁了!
……
全蛮儿真的是被人丢回了全家了,而且水师的士兵没有避讳任何人,大白天的,直接扛着人骑马进了泷州城,跑到全家的门前,在全家人震惊,围观百姓错愕的反应下,将人扔进了全家的大门,然后等着全家主子出来。
全英杰第一个出来了,如今全家已然是他当家,这般事情他自然要出来,当然,也是因为管家不敢将这事禀报给其他人。
“大人说了,若是全姑娘再擅闯军营,便军法处置,到时候全大爷就得自己去为全姑娘收尸了。”
全英杰拱手:“请代草民向萧总兵请罪,往后草民务必会看管好舍妹。”
“告辞。”
全英杰目送了人离开之后,方才转过身沉下了脸看着仍在地上挣扎脸色不甘愤怒的妹妹,“关门!”
他没忽略外头那些好奇又有些等着看好戏兴奋的百姓们。
下人们赶紧回过神来,关门了。
全英杰盯着地上已经似乎感觉到了兄长怒火而不敢再乱动的全蛮儿,“解开她!”
“是……”下人们手忙脚乱地上前解绳子。
全蛮儿一得了自由,便哭着扑向了兄长了,“大……”可哥字还没出口,更不要提成功扑到兄长的身上喊委屈了,她瞪大了眼睛,便是脸疼的厉害也没抬手去捂着,就跟看到太阳居然从西边出来了,鱼儿居然可以在天上飞一般,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大……大哥……”
他打她?
大哥打她?!
大哥居然打她?!
下人们也吓到了,不说大爷一向宽厚,连下人犯错也不会严加责罚的,更不要说是动手打人了,这打的还是全家的宝贝疙瘩!
小小姐不说一直这样不规矩不懂事不听话的吗?
满屋子的主子谁说过她?
大爷这一次……
“将她给我关去祠堂!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也不能见,更不能放她出来!”
下人们呆着。
“都聋了吗?!”全英杰勃然大怒。
管家赶紧招了两个丫鬟过来,将吓傻了连反抗也不会的全蛮儿给拉走了,同时也没忘记让人去后院报信。
倒不是要背叛大爷,可这般大的事情,哪里能瞒着老夫人跟夫人他们?
全英杰并不是一怒之下做出的鲁莽事情,也不是介意自己的妹妹给自己丢脸,而是突然间背脊发寒,害怕了。
全家宠在手心里的宝贝,却丝毫不讲自己当回事!
她不但没有自保的能力,甚至连一丝危险的意识也没有,在她的心里眼中,似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闹只要哭,便可以得到便可以做到!
她是全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贝疙瘩,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
且不说全家的家务事,萧惟开始命人与其他的海贼团伙接触了,给出了不少好处,似乎有打算弃了文老大团伙似得。
这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文子骞明白。
“老大,先祖遗训,我们不能不遵循!”
一月的大海之上也是寒风凛冽,尤其是这两日,风浪突然间大了,由海上吹来的风刮在了脸上,就跟刀子割一般。
文子骞抹了抹脸,“你说我是不是老了?不然怎么觉得今年的风特别的冷特别的疼。”
身边的魁梧大汉一愣。
“怕若是再不回去,便真的回不去了。”
“老大……”大汉似乎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有些着急,也有些……隐隐的期待,“可若是朝廷过河拆桥……”
“文家后人之所以还能称之为文家后人,凭的可不是那供奉了几百年的几本书!”文子骞笑了,“阿达,我们凭的是我们的脑子,凭的是这双手!没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