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他坐镇西州军!
为什么?
京城能出什么事情需要他掌控这西州军?
隆冬之中,萧惟生出了一身冷汗。
“师父,告诉她,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绝不会原谅她!”
秦长生,你给我好好地回来!
毫发无损地回来!
他们在西州过的安安稳稳,即便他一直都没发觉她心里存了谋逆的心思但她也绝不会动的如此匆忙,大过年的丢下他跟儿子动手,更不要说在她心里压根儿便没有谋反夺位的念头!
所以,京城所说的大事,必定与皇帝有关系!
性命攸关的!
所以皇帝才会将消息瞒的如此严密,甚至不惜耗费更多的时间,通过自己的渠道将消息带来西州,将长生直接召回了京城!
或许……
安排这一切的人已经不是皇帝了!
青龙留了下来,不过并非不信任,主子将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给了他,怎么可能是不信任?“你放心,公主即便不在意自己也绝不会不在意你们。”
萧惟自然愿意是这般,可他也很清楚这大周江山在她心里的位置,她背负的这份责任不是因为对权力的渴望与贪婪,而是因为愧疚!
对先帝的愧疚!
因为是愧疚,才会更加不惜一切!
“告诉她,若是她出事,我与阿顾绝对不会独活!她若是出事,我先送阿顾下去,然后再去陪她!原话告诉她,就这样告诉她!”
青龙看着他,半晌之后颔首,“是。”
萧惟抬手抹了把脸,眼眸泛着猩红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不必了!就告诉她,我跟阿顾一切都好,我会带着西州军站在她的身后,让她不必有任何的顾忌,尽管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便好!我和阿顾会一直陪着她!”
青龙叹了口气,“好。”
长生除夕夜连夜离开西州府的事情,萧惟在第一时间便将消息封锁住了,对外宣称长生长公主感染风寒,正在病重闭门谢客,往来拜年的,便都是萧惟一人接待,虽说脸色不太好,但众人也只当他是在担心长公主,最后,传出最不好的消息便是长生长公主病的不轻,没有一丝长生长公主不在西州府的风声露出来。
萧顾心情也很不好,又大了一岁的萧少爷已经很清楚地看出来不但父亲,甚至连表舅舅都很担心,而担心的对象便是他娘,所以,他也担心,最后成了害怕,偷偷问了始终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的青龙太师父,“是不是娘亲出事了?”
“少爷不必担心,公主一切都好。”
“那爹跟表舅舅为什么那个样子?尤其是爹……我都好几次看到爹晚上没睡觉了……”萧顾哄着眼眶道,“青龙太师父……是不是啊?”
“你爹是想你娘想的,不是担心更不是害怕。”青龙道。
萧顾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真的?”
“自然是真的。”
萧顾松了口气,不说青龙此时的神色谁也看不出来是在说谎,便是看出来了,小孩子再聪明也是小孩子,自然是喜欢听真话了,“我也想娘……娘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以前就算她生气了不理我了也都只是一天就好了……太师父,我们不能去京城找娘吗?”
“不能。”
“为什么?”萧少爷不明白,“爹是大将军要看守军营要打仗,可我不是啊?我可以去京城找娘陪着娘的。”
“那你爹呢?”
萧顾一愣。
“你娘留下你便是让你陪着你爹。”青龙继续道,“你若是也去了京城了,不是只剩下你爹一个了?”
萧顾恍然大悟,“娘是让我留下来陪爹啊!”
是啊。
现在有他陪着爹,爹都这样子了,要是他也去找娘了,爹不是更糟糕?
不行不行的!
“太师父,我们走,我去陪爹!”
青龙点头,任由着他拉着自己走。
萧惟没有立即回军营,虽然京城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密,但不怕一万遍怕万一,若是他突然间回军营必定会引起猜疑,尤其是现在长生是以病了的理由不露面,一向爱妻如狂的萧将军这时候怎么可能丢下妻子回军营?
不过许昭可以回去。
“军中并无异常。”除夕第二日,他便返回军营了,孤家寡人的他便是回去也没有人怀疑什么,在军中观察了几日,并未发现异常或者有人会在这时候作乱,“京城的消息应该还在封锁当中。”
萧惟颔首。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许昭看他越发不好的脸色,“别的或许说不定,但阿熹一人想要全身而退并不难。”
萧惟没说话。
“你这样子外边的人只怕会更加认为长生长公主真的病的很重!”许昭吐了口浊气道,“便是这般有利于隐藏阿熹不在西州府的消息,可到底是晦气!阿顾是人小鬼大,可到底才四岁,你这样子会吓到他的!”
“我才没被吓到了!”萧顾冲了进来,“表舅舅,我没有!”
许昭一愣。
萧惟看着儿子,眸子中泛起了柔和之色。
“爹,我不怕!”萧顾跑到父亲的跟前,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是担心爹会不会病倒!爹,我知道你想娘,我也很想娘,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一起等娘回来的!爹,娘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别着急!我陪着你等娘回来!”
萧惟胸口涌现了一股热流。
萧顾继续道,“爹,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是你病倒了,娘回来会生我的气的,她就是让我留下来陪你的,你要是生病了,娘一定会生我的气的!爹,我们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娘回来好不好?我陪着你的!”说完,抬手拉着父亲的手,紧紧的,像是担心他真的会病倒一般,“爹,你一定不能病倒!”
“好。”萧惟抬手摸着儿子的头,“爹会好好的跟阿顾等你娘回来。”
“嗯!”萧顾终于高兴了。
即便是为了儿子,萧惟也不得不缓过来,况且,若是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的话,如何掌控住西州军,站在她身后成为她最大的后盾?
长生,我跟阿顾在西州,我们等你回来,亦会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
从西州到京城,便是快马加鞭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长生却在元宵当晚便便赶到了,阔别多年的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元宵的灯会更为这座古老深沉的皇城增添了一抹亮丽色彩,人们欢乐嬉闹,一片歌舞升平。
谁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这份繁华升平正面临着狂风大浪,大周的锦绣江山已然危在旦夕……
☆、530 生变(十)
与外边繁华热闹的花灯会相比,宫里面却是安安静静的,今年的花灯会被皇帝取消了,原因便是太后病了,而从去年年末,太后便一直病着,不算是重病但却怎么也好不了,皇帝孝顺,便是除夕宫宴也不过是露了一面便命衡王主理宫宴,回去侍疾去了。
据说太后病了之后便更加缠着皇帝,似乎恨不得他一天到晚都在她跟前似得,尤其是在重大的节日,更是离不开皇帝,而且除了皇帝,她谁也不见,即便是她很喜欢的二公主也不见。
皇帝的生母是什么人,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这些年虽说没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但当初的闹腾却是让人记忆犹新,如今她病了,硬是拉着皇帝侍疾,怕是老毛病犯了,不过皇帝愿意被她折腾,也没影响朝政大事,又有一个孝字在,谁也不敢有所质疑。
倒是钱皇后遭了无妄之灾,无端端的被御史弹劾了,说她不孝。
皇帝到底还是护着她,也没有把这弹劾当回事,这御史的弹劾也就是觉得该尽自己劝谏的责任,在知道钱皇后每天都会去太后宫中请安问好,也便消停了。
“母后,怎么还不休息?”已经四岁的太子神色严肃,稚嫩的脸上泛着担忧,“还在担心太后吗?”
钱皇后收起了思绪,看着夜里还过来,既是心疼也是窝心,“母后没事,原本今晚上便不该早睡的。”
太子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倒是你,怎么还不休息?”钱皇后也不愿意儿子小小年纪便一脸老成,只是他是太子,注定了不能如同寻常孩子一般天真烂漫,“明天还得一大早去给太后请安了。”
“儿臣是要休息的,不过见母后这里亮着灯便有些不放心。”太子继续道,“母后,儿臣找太医问过了,太后的病根本不严重,如今她这般不过是要闹腾父皇罢了,母后不必过于担心。”
钱皇后皱眉,“以后这些话却不可在外人面前说起!”
“孩儿明白!”太子点头道,他自然不会对外人说起,即便太后有再多的不是,可她终究是父皇的生母,如今的大周朝太后,他可以不叫她一声皇祖母,但却不能对她有所微词,“母后放心。”
钱皇后抹了抹儿子的头,“好。”
这些年来,余氏不是没有打过慎儿的主意,不过皇帝始终站在她这一边,这才让她不得不将心思转到其他人身上,惠妃她本来便不喜,又是生的女儿,所以,她原先寄以厚望的便是杨妃,不过可惜的是,杨妃肚子不怎么争气,最后只给她生了一个孙女,不过有好过没有,她对二公主也还算是偏爱的,不过只要余氏不折腾她的儿子,她偏爱谁便偏爱谁,只是一个公主罢了,她余氏总不至于养出另一个长生长公主出来!
而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儿子对这个亲祖母也十分疏远,在他的意思当中,唯有元襄皇后才是他的正经祖母!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不过,她不希望儿子对余氏口出不敬之语,即便他所说的元襄皇后才是他正经祖母没有错,可若是他完全不将余氏当回事,也必定会授人以柄,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余氏已经给他们母子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不该再添这般一桩。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那母后也早些休息。”
“好。”
钱皇后命人送了儿子回去,却并没有如答允了儿子那般休息,这些年余氏的闹腾都是小打小闹,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太医那边禀报的消息余氏的病情并不严重,应该不至于让她这般闹腾,还是她另有目的?
还有陛下……
余氏明明不严重,他何须如此?
便是当年余氏病的很严重,在病中向他认错,母子两人从归于好之时,他也未曾这般过。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宫里面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最大的事情也便是惠妃即将临盆,可即便她生了皇子,也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
难不成余氏终于等不了其他妃嫔生下皇子,要与惠妃联手了?
“再派人去慈宁宫探探消息!”
“是。”
算算日子,皇帝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来昭阳殿了,这是许多年都没有过的事情,虽说有太后绊住了皇帝的缘故,可皇帝总不至于两个月都抽不出一天的时间过来看看吧?便是过来吩咐皇后一些事情也是要做的!
不是说皇后不孝吗?
皇帝不管是训斥还是安慰,都该过来一样。
皇后到底是皇后!
昭阳殿的人也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只是,往常漏洞百出,即便余氏隐藏的多好的事情都很容易被昭阳殿的人给探出来,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
昭阳殿的人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只是不是探回来人尽皆知的便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因为皇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慈宁宫中,所以防备才会严密了?又或者,皇帝知道皇后在监视太后,动了怒气,不但加强了慈宁宫的防卫,更是不踏进昭阳殿一步以示惩戒?
不过不管如何,主子吩咐要去,她们还是要去,原本也是抱着一无所获的结果回来的,可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娘娘,奴婢……奴婢好像看到了长生长公主进了慈宁宫!”这一次,钱嬷嬷亲自去,原本想尽可能地探出些消息来,却不想竟然发现了这般大的秘密!
长生长公主不是在西州吗?
她怎么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了?!
便是太后死了,她也不必回来!
钱皇后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确定你没有看错?!长生长公主?你确定没有看错?她怎么会在宫里?!”
钱嬷嬷脸色也不好看,“奴婢确定没有看错……是长生长公主……娘娘,她怎么会突然间跑回来的?是陛下让她回来,还是……”后边的话不敢说出来。
钱皇后脸色发白,“走,我们去看看!”
钱嬷嬷一愣,随后猛然伸手拉住了主子,“娘娘,你不能去!若是陛下派人将她召回来的,他没跟您说便是不想让您知道,您若是贸贸然过去,必定会激怒陛下的!若不是陛下派人召她回来,娘娘如此毫无准备地过去更加危险!”
“放手!”钱皇后厉色道,她现在担心的不是长生长公主是不是要做什么,而是——“本宫让你放手!”
她怎么就没想到?
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可能这样!?
不!
绝对不能是这样!
绝对不可以!
他绝对不能有事!
……
曾经漏洞百出的慈宁宫在三个月前在众人都没有发觉的前提之下变得固若金汤,尤其是在这一个月以来,更是防守的滴水不漏。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太后身上,都盯着她是不是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来,谁也没有怀疑过是皇帝的问题。
怎么可能是皇帝的问题?!
可是——
长生看着床榻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皇帝,泛着血丝的眼瞳暗沉的可怕,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连日来的长途跋涉昼夜赶路,心中始终有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不过是一个误会,甚至可能是他所设下的陷阱,或许他也知道萧惟的身世,又或许,他觉得再也容不下她了,可是——
“你——”
她说了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一股岩浆一般的灼热从心底涌了上来,直冲上头,她双眸欲裂,面目狰狞,她能说什么?还能说出什么来?!
除夕之夜赶来见她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侍卫,给她送来了一个盒子,在那侍卫的眼中,这不过是皇帝宠爱她这个妹妹,非得赶在除夕当日再给她送一份礼物,所谓的大事急事不过是皇帝的恩赐,她亦没有多想,只当他皇帝大老爷使唤人不心疼,可没想到——
那个侍卫当即便被她控制住了,一并被她带回了京城,原本怀疑那侍卫有问题,可一路上的审问告诉她,那不过是皇帝的一个信使罢了!
而皇帝给她的东西,便是一封信和一道遗诏!
遗诏的内容暂且不说,那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他命在旦夕,让她立即回京主持大局!
她没有选择,甚至连思考是不是陷阱都来不及!
若是皇帝出事,太子年幼,朝局必定会大乱,钱皇后便是能够护住太子也必定靠的是钱家,一旦外戚开了专权的局面,局面便不好收拾!
还有,皇帝怎么好端端的便危在旦夕?
谁做的?!
这一桩桩的危机一桩桩的疑问,让她不得不回来一趟!
“你回来啦……”皇帝艰难地开口道,灰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安心,微笑道:“你……回来了……就好……”
“除夕之夜,我丢下丈夫儿子,甚至怕他们会阻止我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来,我连回后院跟他们说一句话都没有便出发了!”长生一字一字地道:“秦靖,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丢下丈夫儿子,甚至不惜让他们埋怨回来,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皇帝看着她,“对不起……我怕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