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治而亡,只能说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全蛮儿迁怒于你没有任何的道理!”
“到底是丧夫之痛。”长生道。
萧惟沉吟会儿,“以后有机会多看顾一下文家便是了,他们不是有个儿子吗?现在如何了?”
“我让人打听过了,孩子没有带回来。”长生道。
萧惟一愣,“文子骞灵柩回京,他的独子不回来?”
“据说是身子不好。”长生道,“这孩子从生下来身子便不怎么好,他们夫妻这些年为了这个孩子也是费了不少的心力,泷州离京城千里之遥,又是扶灵回来,孩子没带回来也是正常,如今入秋了,待明年春天,再派人去泷州将孩子接来,往后就让太医好好地给他调养,看看能不能养好。”
萧惟点头,“也只好如此。”
当年全蛮儿怀孕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孩子身子不好也是情理之中,这些年他隐约的倒也听说过这件事。
“这样吧,先请个太医去泷州看看,文子骞没了,不能让他的孩子也出事,否则全蛮儿真的会受不了的。”
“已经派去了。”长生道。
萧惟一愣,随后便是心疼,“我说了与你无关!”
“是是是。”长生笑道,“来,喝药,别以为跟我说几句甜言蜜语便不用喝药了,一日三顿都给我好好的喝!”
“是,夫人。”
……
建元帝的秋猎有个隆重热闹的开头,但却不怎么愉快地收尾,因为围场上闯入了刺客了,目光对准建元帝!
好在建元帝身边的守卫森严,他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可居然有刺客闯入围场,还成功杀到了皇帝面前,简直是胆大包天!
刺客一共四个人,三个人被当场击毙,最后一个刺客被擒拿下后虽然欲自尽,但却被及时阻止了,建元帝将刺客交给了禁卫军,命刑部一同审问,务必要将背后指使之人给揪出来!
而因为这件事,建元帝完全没有继续围猎的心情了,大臣们也觉得不应继续下去,毕竟围场不比宫里,这里都是山林,要藏匿一两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即便营帐守卫森严,可为了安全起见,起驾回京才是稳妥的!
建元帝起先却不同意,有刺客来他便要走,岂不是说他怕了这些宵小之辈?他堂堂大周皇帝脸面往哪里摆?
不过一封来自南疆的紧急密函却让他不得不摆架回京!
相比于刺客一事,皇帝更紧张的是这封来自南疆的密函!
长生接到消息的时候,皇帝的圣驾已经启程回京了,“围场守卫森严,如何会被混进了刺客?今年负责守卫围场的是何人?”
“是永宁侯府的世子爷。”凌光道。
长生一愣,“永宁侯府世子爷?李长林的儿子?”
“是。”
长生皱起了眉。
“可要奴婢去查查?”凌光道。
长生沉思半晌,“先不用。”皇帝亲政过后,龙鳞卫大部分势力都交给了他,少部分还在她手里的原因是为了自保,不是她不信皇帝,只是保命的手段还是得有,“皇帝应该能处理好。”只是这时候会是谁派来刺客?王焕之?“江洲那边可有动静?”
“没有。”皇帝亲政之后,主子的未曾放松过的便是王驰那边的动静。
长生皱眉,“继续盯着!”
“是!”
……
建元帝一回宫便当即召集内阁大臣、六部尚书到御书房闭门议事,动静如此大,自然不可能瞒得住人,不过围场遇刺一事也没让朝臣们多想,都以为皇帝是为了围场遇刺一事找大家来的。
算起来,这是建元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实打实地遇险,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当时的情形是真的极为惊险,若不是建元帝躲避及时,若身边的护卫反应慢一点,建元帝就真的活不成了!
如此大事,建元帝如何会不重视?
便是被召进御书房不知情的大臣也以为皇帝是为了围场遇刺一事,只是见了南疆的那封秘折之后,震惊之余也更是忧心忡忡。
南疆瓮城发生瘟疫,南疆军主帅钱钧也不幸染上了瘟疫,现在生死未明!
南疆虽不比燕州与西州有强大的蛮夷时刻窥伺,但瘟疫却比蛮夷和战事更加可怕,一旦控制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现在连钱钧大将军都染了瘟疫,若是瘟疫在军中也蔓延开来,那这支镇守南疆的军队便岌岌可危!
自仁宗皇帝一朝平定了土司之乱后,南疆便一直安稳,但是南疆大军一直还存在着也一直镇守那一方土地,便意味着有这个必要!
那里的百姓到底不及内地的,恩威并施才可以确保南疆的平安!
况且,若是大军都出事了,普通老百姓焉能活下去?
一旦生存受到威胁,必定会发生民乱!更可怕的是瘟疫还可能随着逃离南疆的百姓扩散出来,一旦扩散了,便会危及整个大周!
皇帝哪里还顾得上围场那小小的刺杀?
……
建元帝在围场遇刺自然瞒不过后宫了,这帝銮一回宫,钱太后与方皇后便急忙赶到太极殿了,即便已经确定建元帝并无大碍,但未能亲眼看见,如何能够安心?
只是建元帝却并未有时间顾及女眷的心情。
钱太后与方皇后到了太极殿,听到便是建元帝在与大臣议事,不过即便如此,两人也没有离开,都留在了太极殿等候。
只是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了,御书房那边的朝议还没有散去。
钱太后越等心便越不安,皇帝安然无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紧张?难道那些刺客来头不少?
方皇后神色也是凝重,不过与钱太后相比却是多了一份冷静,而且她也不能单单只是任凭心情做事,见天色不早,钱太后的脸色也越发不好,便温和道:“母后,陛下怕是有大事要与大臣们商议,不如臣妾陪母后先回慈宁宫休息,陛下处理完政事必定会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的。”
钱太后看向她,“你便不担心?”
“臣妾自然担心。”方皇后并未觉得委屈,“不过陛下安然无恙,臣妾也便安心许多了,陛下一回宫便召集大臣议事,想必是有重大的政事,臣妾便要替陛下更好地照顾母后。”
钱太后脸色稍稍缓和。
“陛下围场遇刺的消息一传来,母后便日夜忧心的,不过是两日便已然受了一圈了。”方皇后继续劝说道:“陛下若是见了必定会心疼,如今陛下安然回宫,母后也可以安心了。”
“皇帝不是见风就是雨的人。”钱太后道,尤其是母子两人深谈了一次之后,皇帝更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刺杀便惊了魂,必定还有其他事情!“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不见皇帝,她不可能安心!
方皇后见状也不好再继续劝,便道:“那臣妾让人准备一些吃食来,母后怎么也得吃两口,不然身子受不住,陛下必定会责怪臣妾照顾不周。”
“嗯。”钱太后颔首,抬头看了外边的天色,“给皇帝也送去一些。”说完,又补充道:“别跟皇帝说我在这里,只要叮嘱皇帝按时进膳,莫要饿坏了身子便是,等皇帝议完政事,在跟他说。”
“是。”方皇后应道,随后便下去安排,虽说这是太极殿,不过身为中宫皇后,安排一些吃食也还是能够做到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祸不单行,这膳食才安排好,玉嫔宫中的嬷嬷便匆忙赶来禀报说玉嫔动了胎气见了红。
这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意义重大,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方皇后当即便禀了钱太后。
钱太后自然也坐不住,皇帝这里怕是一时半会也散不了,她坐着也无用,但玉嫔那边若是不去的话,真的出事了就糟了!
倒不是不信方皇后,但这个孩子的重要谁都清楚!
婆媳两人当即便赶去了。
建元帝遇刺一事,方皇后早前便已经下令不许传到玉嫔那里,生怕惊了她的胎,可没想到还是传到了她的耳边,而且还传的不清不楚的,这才让玉嫔动了胎气。
“太后娘娘……陛下……陛下……”床榻之上,玉嫔面色惨白满头大汗,见到了钱太后便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急切又恐惧地喊着。
钱太后安抚道:“皇帝没事,白日里已经平安回宫了。”
“真的?真的?”玉嫔惊喜不已。
钱太后道:“哀家还能骗你不成?”
玉嫔安心了,太医也赶来了,一番救治后玉嫔的情况好转,龙胎安然,不过经此一事,玉嫔往后便要更加注意了,若是再见红的话,怕就救不回来了。
钱太后脸色不甚好,目光锐利地扫向方皇后。
“母后放心,臣妾会彻查此事。”方皇后正色道。
钱太后颔首:“那便辛苦皇后了!”
方皇后苦笑于心,自然明白钱太后这是疑她,不过这份苦涩也只是在心里罢了,面上仍是恭敬,尔后,便是雷厉风行的彻查,原本也只是以为玉嫔身子弱经不得一丝的惊吓,可这一轮彻查下来,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玉嫔之所以惊了龙胎,是因为得知了皇帝遇刺重伤,而方皇后还有意留子去母。
这便是为何玉嫔为何死死地抓着钱太后的手而对方皇后的关心如此抗拒的原因。
有了这般传言,方皇后便不好自行处置了。
钱太后面沉如水,“皇后是六宫之主,后宫诸事自然由皇后处置!”
“是。”方皇后看了看眼前的婆婆,也没有推脱,应了下来,“只是这玉阁之中……玉嫔不适,若是贸然换人伺候的话,怕是会不习惯,也可能会因此而胡思乱想,贴身的便先不动,其他的,臣妾会依照宫规处置。”
“嗯!”钱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颔首道。
玉嫔先拔头筹,后宫并非没有私底下传着皇后娘娘嫉恨不已的谣言,只是先前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后宫亦不可能真得风平浪静,方皇后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没想到这以和为贵安定后宫竟然被人钻了空子!
若是玉嫔的龙胎出事,她必定水洗也不清!
入住后宫之后,方皇后一向贤良宽厚,以至于有人觉得软弱可欺!
“皇后,后宫无小事。”
方皇后神色一肃,“母后教训的是!”
玉嫔情况稳定之后,钱太后嘱咐太医留下来随时候命之后,便回太极殿了,方皇后没有随行,留下来善后。
而钱太后一回太极殿,便见福公公领着好几个太医进来,顿时心中一惊,“怎么回事?是不是皇帝出事了?!”
难道受伤了却瞒着?!
福公公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无事,只是陛下与诸位大人有些问题需要请太医院解答一下,所以才命奴才去太医院请几位太医前来。”
“真的没事?!”钱太后目光锐利。
福公公指天发誓皇帝绝对无事,这才得以继续领着太医去见皇帝。
钱太后更是心神不安。
……
御书房内气氛极为的凝重,福公公将几位太医领进来之后想了想还是向建元帝禀报钱太后来了的消息。
建元帝即便再心急如焚也不可能明知道钱太后在太极殿却还不管不顾的,交代了众人一句便先去看望钱太后了。
“儿臣让母后担心了。”
看到完好无损的皇帝,钱太后的心终于落地了,“皇帝没事就好。”
“母后放心,儿臣并未受伤。”建元帝道,“时候不早了,儿臣先送母后回慈宁宫休息吧。”
钱太后自然不可能让儿子送,“皇帝政事要紧。”
建元帝神色微微一变。
“慎儿。”钱太后自然捕捉到了,心里的不安又升了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与围场的刺客有关系?”
总不会是刺客一事与钱家有关吧?
建元帝考虑了一番,觉得还是应该先跟母后说一下,“母后您先坐下,儿臣慢慢跟您说。”
钱太后指尖发冷,难道真的是钱家做的?
“朕接到南疆的秘折……”皇帝缓缓说来,虽然不是钱太后所害怕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朕已经与诸位大人商议,很快便能拿出章程来,舅舅那边朕也会立即派太医前去,必定会尽全力救治舅舅!”
钱太后脸色发白,但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还能稳住,“情况很严重?”
“嗯。”皇帝颔首。
钱太后沉默半晌,“南疆瘴气多,气候也不好,发生疫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一下子便严重,甚至还波及到了军中,皇帝,这件事……”话顿了顿,“朝臣们怎么说?”
“母后。”建元帝沉声道:“目前最要紧的要是遏制疫情,其他的,朕也会彻查。”目光阴鸷了下来,“若是真的有人故意散播瘟疫,朕决不轻饶!”
钱太后颔首,吸了口气后又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外祖父,他年纪大了!”
“朕知道。”建元帝点头。
钱太后起身,“皇帝便不要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母后……”
“皇帝忙政事便是。”钱太后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母后相信你定然会全力救治你舅舅的。”
建元帝才松了口气。
钱太后心中苦涩,“母后从前或许有些糊涂,但是在你和其他人之间,母后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瘟疫非同小可,皇帝多听听内阁几位大人的意见,也可以去问问你姑姑,你到底还年轻。”
“朕会的。”建元帝笑道,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激。
钱太后还能说什么呢?“玉嫔那边出了些状况,但也没有大碍,皇帝不必担心,皇后会照料好的。”
路上,福公公也禀了玉嫔一事,建元帝点头,“有皇后在,朕很放心。”
“嗯。”
建元帝还是将母亲送到了太极殿门口,嘱咐宫人好生送她回去之后,方才返回御书房与诸位大人继续商议对策。
这一夜,御书房都灯火通明。
秘折是通过军事途径送进京的,速度自然快,也为朝廷赢得了几日应对的时间!瓮城瘟疫一事必定是瞒不住的,只是消息一日没散开,朝廷便能多一次商议对应对的策略,安抚民心,因为瘟疫最可怕的还不是它本身,而是民众的恐惧!
……
而同一片夜空之下,文家御赐的大宅内供奉文子骞灵位的小佛堂内,也是灯火通明,而这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文夫人全氏闭门为亡夫守孝的日子里头,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小佛堂渡过,日以继夜的诵经,而这一夜也并不例外。
在这样的夜里,与她相伴的只有那绵长的诵经声还有那被摆在供桌上的灵位,文家不但有祖坟,也重立了宗祠,还是朝廷派工部兴建的,那里供奉着文家历代祖先,浩浩荡荡的一大片,文子骞本应该也去那里的,只是全蛮儿不愿意。
冤屈仍在,如何能安息?
她如何能这般将他送到那里去?
即便……
即便这是他的决定!
不!
不是的!
他不过是无奈之选罢了,是被逼的,为了他们母子,为了文家,他不得已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他怎么会没有怨气怎么会不愿意有人为他报仇?!
更何况……
更何况——
“我知道……我知道你始终没有忘记文家人的忠诚……我知道……可现在再也不是从前……那些所谓忠心早就该随着他们消失而消失了……你不该这般傻……不该的……我给过他们机会,我给过了……只要她道歉……只要她谢罪……我可以的……我也愿意和你一道……可是我恨——我好恨——他们凭什么伤天害理之后还能够如此幸福?我们欠了他们什么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她凭什么让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