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世的幽魂？！”莳萝气得要去抽腰间长鞭，“你难道就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来找你，我怎么会听从那个声音，走那么长的路再来到这里？”
“你和我想做的事一样，但却相悖，所以你不得不走。”楚燚的真元升腾起来，以令人无法反抗的强势定住莳萝的身体，他说，“这本就是强求。”
谢怀碧早就应该死了，可他不愿意。
颠倒乾坤又违逆天道，楚燚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他要将谢怀碧完完整整地带走。
第52章
天道在谢怀碧耳边唧唧歪歪了不知道多久； 谢怀碧的态度统统都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好像天道这玩意儿有多能玩弄忍心她却不知道似的。
天道都能轻而易举地给普通修真者直接种个心魔好吗？
“你是在等楚燚来救你。”突然天道说； 她的语速变快了一些，“但你不能永远等他救你。如果有一天，楚燚决定不再救你了，你岂不是孤立无援举目无亲？”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谢怀碧死鱼眼望着虚空，没打算接天道的挑拨离间。
**八荒，她是最了解楚燚的人，等楚燚对她没了感情的那天； 她自然比任何人都能更早地看出来。
那天到来时，她当然跑得比谁都快。楚燚虽然变心快，但他至少也是个好聚好散的主，又不会暗地里给她下绊子。
“况且； 也许他根本不想救你……”
天道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谢怀碧这才将视线往刚才身边天道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 压压自己的裙摆坐起了身。
天道跑了； 那自然是楚燚马上就要进来了。就这老鼠见了猫的态度，到底哪来的理直气壮撺掇她去杀了楚燚搞事？
谢怀碧坐起来后没几秒钟的时间，楚燚果然直接将这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撕开了； 他的动作粗鲁又急切，就像上次在埋骨地里时一样，快步走近谢怀碧，“没事？”
谢怀碧伸手借着楚燚的劲儿从地上站起； 拍拍屁股，心不在焉地问，“怎么，天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天道不能亲手杀你。”
谢怀碧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楚燚，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懊恼之情，显然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并不是他想说的，“什么意思？”
“天道如果亲手杀了你……”楚燚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就达不成它的目的了。”
谢怀碧逼近楚燚面前，“……那它希望谁杀了我？”
楚燚定定地看着她，一个字也没有说，但谢怀碧就已经从他眼里猜到了答案。
“……你？”谢怀碧沉吟片刻，“先出去再说，外面怎么样了？”
“我都处理好了。”楚燚抿着嘴唇带着谢怀碧从撕开的空间裂缝离开，百花谷的时间仍然处于静止状态。
谢怀碧一出来，正面就对上了莳萝的眼睛，这个莳萝居然没被禁锢，还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和楚燚从虚空中的一条缝里走出来，“你们去什么地方了？大家怎么都不动了？”
这个莳萝显然忘记了刚才发生什么事情。
这就是楚燚所谓的“都处理好了”？
谢怀碧挑挑眉，朝莳萝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百花谷谷主的试炼，我去了一遭。”
这个上不碰天下不着地的解释，莳萝居然也相信了，她立刻追问，“那你通过了吗？”
“没通过。”谢怀碧十分淡定，“所以，百花谷得找下一位谷主人选了。”
谢怀碧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楚燚已经解开了对整个百花谷的空间禁锢，台下众人都清楚地听见了她的这段话。
顿时，百花谷陷入一片混乱，两方争论不下。
一方认为应该按照族规把谷主头衔戴到谢怀碧头上，一方认为她既然不想当又何必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吵吵嚷嚷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得出了个结论。
“……百花谷后山秘境？”谢怀碧温和地重复一遍对方的提议，“那是什么地方？”
“是百花谷人的历练场所，如果你能进去之后，见到里面历任的百花谷主，得到他们的认可，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谷主了！”莳萝解释道，“……当然，如果得不到认可，那时候你想走我也不拦你了。”
骗鬼啊！后山秘境这个东西，能让人看到前世今生一切回忆，楚燚在原著中拜访百花谷，也就是为了体验一下秘境、找到自己体内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这玩意儿进去之后她岂不是……
……嗯？
谢怀碧想到这里愣了一愣，转头看了看身旁严阵以待的楚燚。
楚燚绷着脸和她对视一眼，又默默地把脸撇向了另一边。
果然，她想的没错。如果真进了秘境里，恐怕楚燚想要隐瞒她的事情，也会展露一二。
谢怀碧顿时就改变了想法，但脸上表情依然为难又困扰，“但我的修为时灵时不灵，担心进去之后可能会有危险……”
“你……”莳萝咬咬牙，指向楚燚，“你可以带个保镖！”
谢怀碧：“……”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带这个保镖有什么意义？秘境里说实在的又没有危险，都是磨炼意志的东西。
楚燚略一沉吟，居然同意了，“我也不放心紫阳一个人进去。”要是他也跟着进去，指不定等秘密暴露的时候，还能挡上一挡。
谢怀碧怎么可能让楚燚得逞，“你留在外面。”
莳萝叉腰看着他们，“那你就是愿意进去了？放心，百花谷的秘境我见许多人进出过，没人会出不来或者在里面受伤的。”
谢怀碧和楚燚两人担心的都不是这个问题。但尽管楚燚用尽了手段，也没能阻止谢怀碧单独进入秘境之中。
他站在百花谷秘境入口之外，有一种直接将秘境的存在从四国大陆上抹去的冲动。
可谢怀碧进去之前横过来那威胁的一眼又让楚燚把这蠢蠢欲动的心情给压了下去，他默不作声地捏紧了拳头，在脑中反复思考起来可能会用得上的一百零一种解释方法。
谢怀碧怀着一种“期待的悬疑终于出了下册”的心态进了秘境，眼前光线一暗之后，出现了一片灵秀的山水景色，比电影里特效场景美上一百倍。
和原著中所说果然相差不远。
知道这里面不会有危险的谢怀碧闲庭信步地往前走去，揣着出窍初期的修为在四国大陆多多少少也能横着走了，只是希望这修为能持续到她离开秘境位置。
按照原著中所写的，秘境会主动给予进入其中的人考验，像楚燚就见到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一死去的场景，又见到了他父母亲究竟是为何而死，最后才找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他父亲将一枚含有仙界秘密的玉佩藏到了他体内……当然，这些剧情楚燚都已经走完了，玉佩也早就化为他血肉的一部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秘境会在她面前呈现出什么考验。
谢怀碧是真挺好奇楚燚藏得那么死、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难道这人觉得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秘密能存在？
没多久的功夫，谢怀碧眼前天旋地转，她的修为暴涨起来，眨眼功夫就突破了两个位面的限制，成了她扮演的最后一个角色——有仙尊修为的黄老头。
黄老头……？
谢怀碧顾不得检查自己的鹤发童颜，嘴角一抽，转过头去果然看见身旁全是杀成一片的仙界众人，而空中高处，立在那处浅蓝色旋涡前的人，就是楚燚。
就像谢怀碧曾经记得的那样，楚燚回头朝她意味深长地一笑，接着整个仙界都被炸成了烟花，她自己……不是，黄老头也被席卷入其中，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谢怀碧：“……”她对着眼前一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颇感无语。
行，这确实是前世发生的事情，然后她再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是紫阳了，这还用秘境来告诉她？
这样想着，谢怀碧就准备睁开眼睛，然而奇怪的是，眼皮比石头还重，她根本掀不开，只能勉强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什么冷冰冰的地方。
紧接着，她耳边传来了什么人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跑得很快，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最后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一只颤抖的手握住了谢怀碧的手。她竖起耳朵，集中全部注意力，终于听见那人喉咙间轻不可辨的哽咽声。
楚燚？！
要是谢怀碧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她早就吓得睁圆了眼睛。
啪嗒啪嗒的泪水砸到了谢怀碧脸上，她感觉着自己如同石头一般冰冷的身体，突然反应了过来：她这时候应该死了，而楚燚，居然没死。
……不，应该说，时间居然没有在这里就立刻逆转。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楚燚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他沙哑着喉咙道，“我带你回去，我一定能找到方法让你回来。”
谢怀碧感觉自己像是一团什么液体，被从某个地方抽了出来，又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黑暗中的时间似乎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漫长。
谢怀碧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楚燚时时刻刻揣在身边，用他的本命真元好好温养着，才没立刻魂飞魄散。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被楚燚小心翼翼地掏出来，放进了另一个容器里。
这个容器周围暖洋洋的，而且生机勃勃。
尽管谢怀碧经历过许多诡异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能像一颗植物一样缓慢生长的那种奇妙触感，暖洋洋的光照下，她察觉到自己的四肢一点点舒展开来，那感觉舒适得她在灵魂里轻叹了口气。
“你喜欢这个？”楚燚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来，“但我不知道你醒来之后会不会还是这么喜欢。”
他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她身旁。
谢怀碧在容器里翻了个白眼：你猜我现在喜不喜欢？
“等你的神魄完全恢复，我就带你回去。”楚燚说着，轻抚过她的头顶，动作十分温柔，“让天道吃屎去。”
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谢怀碧就像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眼皮松动，再度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第53章
再度获得视力之后； 谢怀碧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什么也没看见。
她又回到了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谢怀碧忿忿不平地呸了一声。
接着； 她再次听见了有人交谈的声音。那其中一个声音属于楚燚； 而另一个声音却十分玄妙，不仅辨别不出男女，更辨别不出老少，而就是单纯的……“声音”。
这种存在，大概也就只有可能是没有性别和年龄的天道了。
谢怀碧试着控制自己往那边靠近了些，声音果然清晰不少。
“你这是在逆天而行。”天道的声音说道，“她不能活着； 她甚至算不上是活物。”
楚燚无动于衷，“你可以试试阻拦我。”
天道沉默了一会儿，另起一个话题，“她的肉身已毁； 硬是给她重塑身体； 未必适应她的魂魄。”
什么肉身已毁，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带自己的肉身好吗？
谢怀碧托着下巴听他们二人争论； 倒是得出了一些信息。
第一； 她的记忆有断层，楚燚炸毁那条通道之后，并不是立刻就带她回到了过去； 而是想方法“复活”了她才干的这件事情。
第二，她现在的身体，正是楚燚从零到有一手制作的。
奇怪……那不应该长成楚燚最喜欢的前凸后翘样子吗？怎么会是个干瘪瘪还没发育的小丫头？
虽说谢怀碧很喜欢自己的长相就是了。
再有一个问题，就是楚燚既然能完全控制时间； 甚至空下来为她制作身体，又为什么非要重跑一次剧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最后，就是楚燚刚刚说漏嘴的那句提示了。
天道不能亲手杀了她，但是寄希望于楚燚亲手杀死她，“亲手”两个字非常非常关键。
也许重要的并不是楚燚想做什么，而是天道想做什么。谢怀碧摸着自己的下巴想道。
“这样下去，你成不了真神。”天道冷酷地宣布。
楚燚的回应则是冷笑一声，“我想要的，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不是成神了。”
这倒是和天道先前对她说的一样，楚燚还没有成神，只因他拒绝了成神的最后一步——这最后一步是个什么？
像是电灯泡在脑中叮地一下被接通了电源，谢怀碧一下子就把几条线索连在了一起。
杀了她之后楚燚才能成神！
这是个一切都符合逻辑的推断，唯一的漏洞就是，她一个穿进种马文里的人，哪里有这么重要的存在性？
抱着满腹的疑惑，谢怀碧继续听了下去。
“这天地间万物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天道缓缓道，“唯独她不是。同样的，你可以根据你的意愿轻松获得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唯独她不行。”
“所以才更值得我为之付出努力。”楚燚轻嗤一声，“你可以走了。”
天道果然没有再说什么，看来确实是走了。
楚燚似乎长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甘心成为你的奴隶了。等你醒来之后，至少也先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说着，声音带了点幽怨。
谢怀碧摸了摸自己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后山秘境门外，楚燚快要望眼欲穿。这秘境他亲自进去过，当然很清楚能让人看到什么。
即便谢怀碧是天道万物中唯一的变数，恐怕也很难改变秘境的本质。也就是说，她一进去，八成就能想起不该现在想起的事情。
即使打了一百遍草稿，楚燚还是拿不准哪一种最能让谢怀碧接受和消火。
——对不起我就该在炸通道之前跟你打个商量的我真没想到直接把你给炸死了？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天道正等着我们俩决裂然后各个击破呢，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先打开去灵界的通道？
——虽然我趁你沉睡尚未苏醒的时候偷偷给你打了个灵魂契约的烙印，但说实话能打上去不就证明你没打算反抗吗！
楚燚想得脑袋都破了也没个稳妥方案，病急乱投医，向身旁一起等待的莳萝申请了一下场外援助，“我曾经隐瞒了紫阳一些事情，如果她在里面都看见了，我该怎么道歉？”
莳萝诧异地看他一眼，她也知道秘境这方面的作用，“你都瞒了她什么？你有过其他相好？……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紫阳？！”
“都不是。”楚燚立刻摇头，“是有人想对她不利，我没有告诉她而是瞒了下来。”
“这样……”莳萝的怒气平息，嘟囔道，“最先想到是认错，你态度还是挺端正的。”
楚燚：“……”不认错他这不是找死吗？
“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死，等紫阳出来之后，你就先跪下。”莳萝想了想，理所当然地说道，“先跪再求饶，这样诚意最足。”
楚燚明知道这是个蠢到家的主意，但这会儿他居然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办法。
他还没决定出来要不要这么做，百花谷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越的鸟鸣，那鸟鸣声就像是一种号召一样，盘旋在整片郁郁葱葱的山谷里，无论身在谷中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青鸟！”莳萝神情一喜，站了起来，望向远方，“这是谷中有喜讯时的预兆，紫阳一定是得到过往诸位谷主的认可了！”
楚燚的心提了起来。谢怀碧当不当百花谷这个劳什子谷主另讲，眼看着谢怀碧就要出来了，他还没想到最合适的认错方式呢！
听见青鸟鸣声的其他百花谷族人也知道这代表着谢怀碧即将离开秘境，纷纷向后山秘境的入口处赶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谢怀碧就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