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颜 作者: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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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颜 作者:雪藏-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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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保住儿子的命,罗夫人只得忍辱偷生的活着,不久便生下了痕儿。可能是罗夫人冷避城主的缘故,痕儿从小得不到城主的青睐,甚至遭到城主嫌恶,待遇与下人的孩子无异,城主对他,每日非打即骂,还常常拳脚相加,打的他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我记得有个冬日,天降大雪,别的世子都能围着暖炉,有人伺候。不知何故,城主却逼痕儿赤裸上身,跪在雪地里,整整跪了两个时辰,我与罗夫人苦苦哀求夫人(城主的正妻)前去解救,赶到时,这孩子都快没气了,却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

  痕儿这孩子原本十分乖巧懂事,无论城主如何打骂他,他也不在别人面前诉苦,在他娘面前更是整日喜笑颜开。可那次之后,痕儿整个人都变了,不再爱说话,见人也总是冷冰冰的。他与我着面不打招呼,也是自那时开始的。

  之后,对于城主的打骂,痕儿开始反击。可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能与城主抗衡?罗夫人与他的日子便越来越难过。

  罗夫人也因此更加郁郁寡欢,不到一年,就去世了,那一年痕儿也不过才十四岁。而穆兰便是这时到的古府,她那年十七岁,貌美如花,比起罗夫人的姿色,有过之而无不及。说是罗夫人的远方亲戚,大老远来看罗夫人,谁知罗夫人正在此时去世了,但总算是见到了最后一面。

  罗夫人去世没有多久,城主便纳了穆兰为第二十六房夫人。穆兰与罗夫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十分相像,或许是我与她的缘份,她入府四年,我与她关系甚好,但因她曾对我说,她是罗夫人的侄女,我对她始终难以平辈待之,她也不以为意。

  穆兰在府的四年,极得城主的宠爱。原先罗夫人死后,痕儿可能开罪了城主,被关进了死牢,可单凭穆兰几句话,痕儿便被放了出来。从此之后,痕儿更是得到了城主的喜爱与重视,诸般待遇都是世子中最好的,他十六岁那年,城主更是将城中诸多公务交由他处理。痕儿也争气,小小年纪竟能将公务处理得比城主更高明。

  只是他冷冰冰的性子却转不了了。

  痕儿十八岁那年,穆兰突然死了,外人都说她是病死的。可我知道,她那时虽怀着身孕,身体却不弱,也没有什么隐疾,她的死,我感到意外,却至今也无从知晓其中原因。我只知道,她与我提过,城主要她打掉孩子,她不愿意,那之后没多久她便死了。

  她死前才告诉我,她是罗夫人的亲身女儿,罗夫人死前嘱托她好好照顾两个弟弟。那时,罗夫人的另一个儿子被放到醉城的重犯堆中生长,罗夫人一去,他必定也没命了。而痕儿因为将罗夫人之病怪罪到城主头上,竟跑去想刺伤城主,被打入了死牢。

  穆兰为救两个弟弟,最后迫于无奈,委身给不知内情的城主,做了他第二十六房夫人。并说服了城主,释放了罗夫人生长在囚牢中与重犯为伍的儿子,更要求城主厚待痕儿。痕儿似乎早知道穆兰的身份,见她嫁给城主,一直不能理解,甚至仇视她,鄙视她。

  直到穆兰死时,痕儿才知道他姐姐对他的深情厚意,为了他,竟使她牺牲到如斯地步,一时冲动,竟又跑去刺杀城主,失败被擒,又被打入死牢,不日便要处死。无论我与夫人如何哀求,城主都不为所动。可至今仍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正是痕儿被关押的这几日,古府所有的世子,小姐竟全都不明不白的死了,全死了,只剩下牢内的痕儿一人。

  有人说这是个预兆,预示着痕儿的命金贵,若要他死,城主便从此无后,甚至祸及城主本人。城主一贯最信鬼神之说,因此,在众人苦求之下,他万般无奈,只得放了痕儿,并封他为少城主,统管醉城内大小事务。

  但他们俩父子的关系却越来越淡漠,痕儿要了穆兰身前曾住过的别苑,改称古府,住了进去。他每日进城主府只在一门内处理公务,从不进三门内探看城主。随着痕儿的实权越来越大,到后来,城主渐渐忌惮他。只是,城主人虽老了,却还是改不了好色的毛病,近两年,痕儿待他稍好些,他便耍了些手段,娶了痕儿没娶的几个夫人,想必这事你该知道。”

  容夫人一口气说完,泪已坠下,她凝视我,我泪盈满眶的点了点头。我原以为古痕少年得意,却没想到他有这般凄惨不堪的过往。我的心不停的抽痛,他的冷,他的傲,原来竟是这样铸出来的。

  难怪他总是心里藏着事,不愿与人说,可说了,又有谁能明白他的痛,他的苦。他的孤傲,无人能企及的孤傲,竟是在这种情景中一点点积聚起来的。

  可怜的古痕。

  自小没有得到半点父爱,而他的母亲,同母异父的姐姐,竟都嫁给了这个禽兽般无耻的父亲,不得善终。他对古岳的怨恨,只怕深似海,但他得势之后,却并没有如他的父亲般残忍无情,虽剥夺了他的实权,至少仍任他逍遥的作着醉城城主。

  我不明白古痕为什么没有杀古岳,但他既然这么做了,只这份气魄就足以令人叹服折腰。他虽冷,虽傲,可冷傲的面具下是一颗有情的心。古岳对他无情无义,他对古岳却仁至义尽。

  有古岳这样一个无耻的父亲,是古痕今生最大的悲哀。

  容夫人轻拭了眼泪,看着我,“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所以我知道,你在痕儿心里,是不同的。”

  我抬起头,以眼神询问,何叫不同?

  容夫人淡道:“穆兰去世时,曾哀求我为痕儿的终身大事多费心,她不希望痕儿因见了她与她娘的遭遇,便对人世间的情爱失了信心,孤老终身。因此,痕儿虽未必听我的劝告,但我对他的婚姻大事却一直十分关心。

  这些年来,见了他带来的四、五个女人,各不相同,原本他都说要娶,最后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娶了。我心里一直担心,这两年,他再带女人回来,我都懒得去古府看了,半年前,听说他带回来了一个花夫人,还有了身孕,我以为喜事近了,又特意跑去看了看。

  谁知没两天,我就听说痕儿让花夫人把孩子打掉了,又不娶了。婚姻大事他这般儿戏,我也失望不已。没想到,没多久,痕儿又带了你回来。后来也听说你有了身孕,古府传话,说痕儿定了娶你的婚期。我并没当真,在这事上,他总是喜厌不定,随时都会变卦,没想到,这次他却真娶了。所以,我说,在痕儿心中你是不同的。”

  容夫人顿了顿,“今日我见了你,端庄娴雅,心里也十分欢喜,想必痕儿也十分喜欢你,这也是我为何将痕儿的过往告诉你知的缘由。痕儿为人是冷淡了些,独傲了些,但对他这样一个孩子,我希望你能多体谅他,也希望你能多关心他,改变他,让他快活起来,他冷然的对待别人,他自己其实也苦的很。

  我自己没有孩子,早把痕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看到他不快活,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第三卷 争:第三十九章 学习]


  容夫人说着,似乎又回想起了过去某些值得怀念的岁月,她渐渐便陶醉在了她自己的回忆中。

  我来回咀嚼着她的话,她说的古痕的过往,凄惨曲折,演绎的是一场四个人的悲剧,罗夫人,古痕,穆兰,青冥。而造成这段悲剧的是两个无耻男人的贪欲,一个贪念财富胜过妻子儿女,一个贪念美色无视伦理人常。

  所幸,即使是悲剧,也有温情慈爱,罗夫人对儿子的爱,穆兰对弟弟的爱,她们爱得很苦,很累,也很伟大。

  霎那间,我似乎明白了,古痕与青冥,他们爱着彼此,只是用他们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来爱对方。古痕爱着青冥,却不希望青冥爱他,他不愿青冥因这爱再受拖累。

  青冥又何尝不是如此?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始终认为罗夫人与穆兰的悲剧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因这悲剧的导火索是罗夫人与穆兰对他们的爱。

  难道青冥的毅然离开,古痕的若即若离,也是出于这一个原因?

  他们所求的,只是静静的爱我,不需我用爱来回报?也害怕我用爱来回报?

  “夫人?夫人?”小兰轻轻摇了摇我的手臂。

  “怎么了?”我昂起头,不解的看着小兰。

  小兰努努嘴,“容夫人和您道别呢。”

  我一转头,对上容夫人慈爱的笑脸,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想什么呢?失了魂儿似的。”我一怔,只顾着胡想乱想,被容夫人拉出了凉亭,我也不知。

  我不好意思的浅笑,以表歉意。

  “好了,今日也不与你闲扯了,以后空闲时,记得常来看看我,”容夫人的脸上绽开了一朵山丹,“别让痕儿那孩子久等了,去吧。”

  我向容夫人福了一礼,带着丫鬟太监离开花园。

  刚到花园门口便见到了古痕,他像酷暑中的一片清凉,一身白衣,清凌的身影,我似乎正渴望接近这抹清凌的身影。

  我快步走近古痕,“花夫人的事,你处理好了?”

  古痕回过身,轻描淡写道:“她不是什么大事,我已命人将她押回古府。”

  我不依不饶,“那你眉宇间的一丝忧虑是为何啊?”古痕浑身的冷然中,渗入了点点烦躁。

  古痕轻笑,“你倒会察言观色,那你猜猜,我为何忧虑?”看来,古痕被我激起了兴致。

  我假装冥思苦想了一番,其实心中早有了答案,“你肯定又收到了什么重要消息,还是醉城之外的消息。”醉城的大小事务,对古痕来说,早就如鱼得水般应付自如了,他不可能会为这里的事务烦心。

  得到我的答案,古痕欣然点点头。我继续揣测,醉城之外,有三大国,日月国暂时太平,和国虽有内乱,可古痕并不关心,那么……“是赤唐国的消息?”

  古痕淡淡赞赏道:“我的妻,果不一般,”他语气稍变,“今日收到消息,赤唐国芒城已经失陷,虎利大军长驱直入,直逼卯城(赤唐国南部重城),卯城守将袁绍仪上书求援,你父皇已经发文,派洪胜远将军率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并剿灭虎利叛军。”

  我叹息道:“真没想到虎利大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他如今气势如虹,只怕要守住卯城又非易事。”

  “也可以这么看,”古痕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虎利之军队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连下两座城池,胜在快,让人反应不及;而芒城失陷,虎利胜在以多敌寡;但卯城不同,不同有三,其一,虎利之军已失了‘快’的先机,卯城早有了防备;其二,虎利之军孤军深入,又连战数城,将士日渐疲累,军备物资供应不及,而卯城将士却是以逸待劳;其三,虎利此人好勇斗狠,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而袁绍仪虽未必足智多谋,却好师善听,是个将才。所以照我所见,卯城袁绍仪的胜算很大。对虎利而言,卯城几乎是一座他们攻不破的城,只要洪胜远的援军能在十五日内赶到。”

  没想到古痕竟将战局看得如此透彻,“你的意思,卯城并无危险?可如果……”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云楚从中作梗?”古痕将我的心思看得分明,“此事本就是他一手策划,要他不插手,绝无可能!如今且看他如何插手?我们要做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见机行事。”

  古痕的话……“你要帮赤唐国?”我没意会错吧。

  古痕斜睇我一眼,“你迟早会向我开口求助的,不是吗?”所以他早早便开始关注局势,剖析利害?甚至,可能已做了某些必备的战前准备。

  “走吧。”

  “走哪儿去?”我颇感莫名其妙,古痕竟忽然收了话锋。

  “到了你便知道。”

  出门,上轿,出门,左转,下轿。

  “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奇道:“像是御书房。”皇帝与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的非正式的场所,也是皇上聆听近臣意见的场所。

  古痕点点头,“在赤唐国,或许这就是御书房,可在醉城,这叫‘听殿’。”

  看着古痕平和的表情,我心情奇好,“那你带我到听殿作何?这是你处理公务的地方,我来,是不是有‘后宫干政’的嫌疑?”

  “后宫干政?”古痕皱了皱眉,“你从哪里找来的罪名?我这里可不是你的赤唐国。”嗯?历朝历代不都是忌讳后宫干政么?想当初,中国历史上旷古绝今的女皇帝武则天做皇后时稍微精明了点,就有一大帮的臣子上奏要高宗废了她。

  “我先让你见几个人。”古痕舒展浓眉,高叫了声,“都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进来了三个华服戴冠之人,这三人中两老一少,着装正式,从华服的颜色与绣纹来看,他们穿的是显示官品官职的朝服。

  可惜,我只懂赤唐国官员的佩绥制度。

  三人向古痕与我行了叩拜大礼,古痕方才为我介绍。

  那个年少的男子,我早已认出,他便是我破玄机珍珑棋局那日得见的,那位气势不凡之人,古痕原只说他是围棋高手,今日才知,这人便是醉城的彪骑大将军,龙文方。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气派虽大,头衔也慑人,却怎么看都像位儒将,长相斯文。

  两位老者中,一位是相当于宰相官职的“司丞”,司马津,他淡定自如,谈吐不凡;另一位是“司财”,南宫华,主管醉城内的岁入与岁出,也就是财政部长,看上去十分精明干练。

  我不明白古痕为何将这三人介绍给我,但可以断定这三人既是醉城内的重臣,更是他所信任之人。

  看到我眼中的揣摩,古痕道:“这三位都是醉城的肱骨之臣,今日我让他们来,是要他们为你讲解醉城的军,民,财之情况。军乃护城,民乃盛城,财乃壮城,你身为未来的城主夫人,必须要懂得治军、束民、理财之道理。”

  我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这些道理该是一方之主需要掌握的吧,我将来只是个夫人,又非城主,懂这些大道理作何?而且也用不着这么急吧,我昨日才做少夫人,今日就找了一堆人来给我讲如何治国治民的圣经?

  古痕却完全不理会我的诧异,挥挥手,让司马津先开始。司马津引经据典,从古圣贤的束民之略开始,历数各朝各代的明君与昏君的束民之策,以兹比较,总之手段方法之多直令我瞠目结舌,不过司马津推崇的似乎可归结为两点:法政,施教。看来依法治国,发展教育,在哪儿都有人提倡。

  司马津说完,南宫华接班,他先介绍了理财之道,细细听来,不过“重商”两字,醉城便是因商致富的。接着他道出了醉城岁入(财政收入)的统计方法与来源,着重说了一遍税负的划分与税率;然后大致讲解了岁出(财政支出)的去向与比重;最后,他报了一下近十年醉城岁入与岁出的总额,随他口蹦出的数字,一次次重击我的心。怪不得,以前娘曾说过,没有人把醉城看成一座城。

  我想,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小看一个岁入比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岁入还多出四五倍的城。

  醉城的岁入竟然比赤唐国多出了四倍不止。

  不过回头想想,比尔·盖茨一人的身家财产,只怕也是亚非拉一些贫穷落后国家GDP的好几倍呢。

  只是,真没想到,醉城会这般富裕!

  轮到第三个“念经”的,龙文方,他说了一会儿,我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听他的口气,醉城的疆域似乎颇大,因为他提到了四方守军相距颇远。好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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