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颜 作者: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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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颜 作者:雪藏-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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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在青楼遇到云楚那次,古痕也说过,“雪盟”的人进了玄德城,意欲助和国太子复位。我的感觉,雪盟不过是个“义和团”般的民间组织,顶多组织里的人都会些功夫罢了。在我看来他们也不过是逞匹夫之勇,和国太子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助他复位,雪盟肯定也别有图谋。

  古巽却似乎很崇拜雪盟与阴寻,他的声音陡然明亮起来,“少夫人您有所不知,雪盟是天下武林正义之士的联盟,他们以匡扶正道,维护正义为己任,雪盟里的人更个个身怀绝技,不乏能人异士,他们是天下武林人的引路者,因此,凡是雪盟要帮的人,天下武林正道之士都会帮,而雪盟要对付的人,也会被天下武林正义之人视为对手。”

  我颇不屑道:“照你的意思,雪盟盟主岂不就是武林盟主了?”那他岂不是可以一己之好恶,断天下人之善恶?这跟皇帝又有什么区别?我想唯一的区别就是,皇帝每月要给为他卖命的官员奉银,而这个雪盟盟主未必需要给每个江湖人发工资。

  “雪盟盟主?”古巽细思了片刻,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回少夫人,雪盟人称他为尊主。尊主武功盖世,又德宽仁备,是位受人敬仰的老英雄。而少尊主十六岁时一剑成名,四处行侠仗义,到如今他的武功只怕也不输给尊主了,他也是位人人敬仰的英雄,小人若此生能有幸见到这样的英雄,也不枉活这一遭了。”古巽越说越激动莫名,眼中更是精光四射。

  只是他那想法也太过没追求了,见过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武夫,就不枉活了,真没志气。

  “让人备轿吧,我们去东华别苑找古痕。”雪盟也好,阴寻也好,管你在江湖武林人的心中有多么霞光万丈,在我此刻的心里,你是没有小兰重要的。

  “那少夫人先在此处歇歇,小人这就安排轿子。”古巽说完,走开。

  看着古巽离开的背影,我信步在碎石曲道上,转了转走到假山后,又想起了今晨的情景,心中绞痛。古痕与我恐难像对正常夫妻那样恩爱百年,白头偕老了。我与他之间的鸿沟,不会因花迎归的介入而拓宽,也不会因她不存在而消失。

  “你听说了吗?花夫人被纳为一夫人了。”一个脆生生的女音传入我的耳内,我随意探了一眼,两个绿衣婢女的身影由淡渐浓,出现在碎石道上。

  另一个婢女四处张望了一眼,“我还听说花夫人肚子里怀着的才是少主的种,少夫人怀的不知道是哪儿的野种……”

  “嘘,”先前说话的婢女急忙制止了她,“这话可别乱说,小心要杀头的。”婢女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我可没胡说,”后者争辩道:“这话是落兰院断红哪儿传出来的,说少夫人怀孕两个半月有余了,可两月之前,少主一直没有离开过醉城,少夫人肚里的孩子能是少主的?”

  前者想了想,附和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了。”

  “真是什么?”飞雪突然从路的另一边钻出,挡在两个婢女面前,怒喝:“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东西!少主与少夫人的事你们也敢嚼舌根?当真不要命了?”

  两个绿衣婢女当场吓得跪倒,颤巍巍的哀求道:“飞雪姐饶命啊,这话不是我们说的,是花夫人的侍女断红说的。”

  “那只骚狐狸身边的人的话,你们也能信?”飞雪的语气不善,却不全像为我抱不平,她虽是古痕身边的丫头,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直呼花迎归为骚狐狸,除了勇气可嘉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你们刚才的话要是落到少主的耳朵里,看你们还有命在不?”

  “求求飞雪姐不要说出去,我二人日后一定感您大恩。”两个小婢女已经吓得浑身颤抖。

  飞雪的口气这才渐渐变软,“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少主不比你们清楚?若不是少主的,少主能娶少夫人?也不动动你们的脑子,听了别人的谗言还在这里乱嚼少夫人舌根,我看你们真是活腻了。少主要是知道你们这么重伤少夫人,你们这族人也别想在醉城活了。”

  “飞雪姐,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两个小婢女几乎要哭出来了。

  飞雪扶起她俩,“以后可记住了,若是再敢乱嚼少夫人的舌根,仔细你们的小命,快走吧。”

  飞雪说完,三人各奔前路,渐渐消失在碎石道上。

  我从假山后走出,寻思着两个婢女的话,断红也只是个婢女,她绝不可能分析出我的孩子并非古痕的,断红传出的话怕也是花迎归教唆的。

  这下倒好,花迎归是早就盯上我了,我不与她为难,她却不肯轻易放过我。今晨她刚赢了我一回,这会儿流言蜚语就开始四散了,动作倒是很快。

  走上主路,古巽迎面而来,他走近我身边,“少夫人,我刚刚听到消息,少主回府了。”

  古痕回来了?

  “他去了哪儿?”

  “竹林小屋。”

  竹林小屋?古痕去找我?我出来找他,他回来找我。

  我急忙赶往小屋,古善早已被他的侍卫抱回去用午膳了。屋里只有古痕,他还传了一桌子的饭菜,古痕从来不会传饭到我的屋里,这次为何?

  “回来了还不进来坐?”古痕冷冷道。

  我坐到桌前,古痕夹了块瘦肉到我的碗里,“吃饭吧。你今晨就没吃什么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住。”我还以为他根本没看过我,原来他也注意到我根本没吃早膳。

  他特意跑回来是专门陪我吃午饭的?难怪他会反常的传饭到我的屋里。他是否觉得愧疚,想用这顿饭弥补什么?

  若当真要弥补,我心中的痛又岂是他这一点点的示好能够弥补的?

  我冷嗤道:“多谢古少主的关心,我身子受不受得住,与您无关,您该关心的是您的新夫人,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的,才是你的种。”或许我本意并非要说这句话,却不知为何,这句酸溜溜的话还是迸了出来。

  古痕冷睇我,没有半点怒气,他又给我夹了块肉,“快吃吧,饿坏了身子,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他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马上激怒了我,我将面前的碗筷一推,“就算饿死了也是我自找罪受,与您何干?何苦在我面前假惺惺?”

  其实,古痕此刻的心境我能了解,他知道早晨的事,他伤害了我,他心里愧疚万分,所以此刻想做些什么,我越是骂他打他,他才会觉得好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古痕不动生色的坐着,默默地将碗筷又推到我面前,我的怒火已经窜起,随手拿起碗筷往地上狠狠一砸。碎片四溅,眼见几块碎片便要回溅到我脸上,我也懒得躲避,古痕却长手一捞,迅速将我圈进他的怀里,以掌风挡开了溅起的碎片。

  “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放开我。”我在古痕的怀中拼命挣扎,却始终难以挣脱他的钳制。

  古痕淡漠无语,点了我的穴,端起他自己的碗,夹了块瘦肉,喂到我的嘴里。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吃了,我却偏偏不吃。

  我将口中的肉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古痕见我一脸的悲戚与坚决,颇为心疼道:“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使得?”

  我心中暗叹,我并非要不吃不喝来要挟你,我只是不愿此时对着你吃喝,这会让我想到今晨花迎归隐藏在笑脸背后的得意。

  古痕并不死心,他又灌了我一口汤,我也直接吐了出来。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吃东西?”古痕无奈道。

  我要如何?我能如何吗?

  对了,小兰,我要救小兰,“你何时把小兰放了,我便何时用膳。”

  “这不行。”古痕坚定的回绝了我的要求。

  “那我也告诉你,要我用膳也不行!”我撂下狠话,我清楚的知道古痕爱着我,所以我这句狠话会有作用。

  古痕看了看我,他自己猛灌了一口汤,令我意想不到的覆上我的唇,我讶异之中未及反应,古痕灵活的舌已经启开了我的嘴,将他口中的汤转送到我的口中。

  我欲堵住汤的去向,古痕的舌便开始纠缠我的舌,我躲闪间,不及封住喉咙,汤便顺势滑了下去,进了胃里。

  古痕这才离开我的唇,眼睛却不敢正视我,他作势又要灌一口汤,我急道:“我若不想吃,你以为你这样做,又能让我吃多少?”

  古痕顿住,停了动作,也放开了我,良久他叹息一声,“那个婢女罪已致死,如何能放?”

  “你胡说,”我争辩道:“小兰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一向乖巧听话,能犯什么大罪,更别说是死罪。”初听古痕的话,我的惊愕不小,死罪岂是能胡口说的?
[第三卷 争:第四十五章 内奸]


  古痕并不与我争辩,直接道:“可还记得你遇刺那夜我提到过古府有内奸?”

  内奸?“你是说小兰就是内奸?”我万分愕然,“这不可能,小兰绝不会是内奸。”我激动的摇着古痕的手臂。

  “她是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内奸,你仔细想想便能明了,”古痕淡淡抛出话,“你可知道那夜我早已下令不让人告知你,我在醉月院遇刺的消息。可那夜你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你?”是小兰,我心中暗讶,可小兰不过是好心告知我消息,并非要加害于我。

  “他们本意是要在你乘轿出府后再下手,幸得古巽极力拦下了你,那时小兰可有劝过你不该出府?”没有,小兰没有劝我留在府里,可她也没有劝我出府。

  “就这些,你就判定小兰是出卖我的内奸?”我冷哼,我断然不会相信小兰欲加害于我,我知道她平日对我的好,全是出自真心的。

  古痕面无表情,“只这些自然不够,那夜之后,我便派人特别盯住小兰,我的人发现,她与花迎归的婢女断红时常见面,现如今,花迎归这个主谋对此事也已供认不讳,小兰确是她们找的内奸无疑。”

  不会的,我退后一步,跌坐在软踏上,“不会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小兰不会帮着外人来害我的。”

  “外人?”古痕嗤笑,“对她来说,兴许你才是外人。”

  “这是什么意思?”

  古痕冷视,“你恐怕不知,小兰是被花迎归买入府的,花迎归是救过她命的主子。”是吗?小兰从来没跟我提过此事,她甚至很少与我谈起花迎归。花迎归曾救过她的命,难道她做内奸为了报答花迎归的救命之恩?这么说她当真是花迎归身边的人?可她对我的真情谊,那也是装不出来的。

  古痕深吸一口气,话语出现转折,“小兰的死罪并非因她是内奸。”

  啊?“她还犯了别的事?”我低呼出声。

  “她错在信错了花迎归,”古痕阴恻的眼看出窗外,眼中的精光射向远方,“花迎归却不会放过她。”这话,听来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叫她信她,她又不放她?

  古痕了然于我的诧异表情,他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更令我诧异。

  “三个多月前,花迎归设计于我,之后她便有了身孕,”古痕提到身孕二字时,颇不自在,我说呢,古痕这样的人,既已知道花迎归的本性,又怎还会与她发生关系,原来其中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花迎归确实有些能耐,否则古痕这样的聪明自持的人怎会中她的圈套,让她设计成功?

  “幸我发现早,便命人让她服下堕胎药,将她送出。谁知前些日子我在城主府再见她时,竟得知她仍有身孕在身,那孩子命大未死,这事她倒瞒得很紧,我手下那么多探子,竟无一人事先得知。”怪不得那日古痕会将花迎归带回古府处置,原来出了些他也始料未及的意外事件。

  “醉城有一不成文的规定,妇人孕有的胎儿该死而不死的,此胎便为‘圣胎’,受醉城神灵保护,因此,无论怀有胎儿的妇人曾犯下何种重罪,只要她进了醉城,一切罪过旁人概不能再予追究。若有人胆敢再祸害‘圣胎’,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古痕是在解释为什么花迎归设计擒我,最后不仅没事,反荣升一夫人的原因吗?

  “没想到醉城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我并不想评判醉城的风俗,只是这种规矩确实有些奇怪。

  古痕挑眉道:“何处没些奇怪的规矩?若真比离奇,你们赤唐国皇宫的规矩只怕别处也望尘莫及。”

  这又与赤唐国有什么关系?“你把话说明白,我们赤唐国又哪儿离奇了?”我不服气的追问。

  古痕不欲与我纠缠这个,接道:“因此我即使抓了花迎归也不能处置她,还需负起保护‘圣胎’的责任。”这话古痕说的很慢,这就是古痕纳花迎归的真正原因?原来他并非是要以这种方式来推拒我对他的爱?

  难怪我问起花迎归时,他似有难言之隐,会吞吞吐吐,因为他不得不纳花迎归,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我开口解释。怪不得花迎归敢在古痕的太岁头上动土,原是仗着身有“圣胎”。

  而花迎归故意穿紧身衣物,除了向我炫耀外,更重要的该是向古府的人证明她怀着“圣胎”,因为只有古府的人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本早该死去的。看来“圣胎”就像尚方宝剑一般,花迎归有了它,即使地位比我低些,但调动古府各种资源的能耐未必比我弱。

  她也算处心积虑了。

  “可这一切又跟小兰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望向古痕,“小兰又是如何得罪了花迎归?花迎归又给她弄了个什么罪名?”

  “罪名是,你指使小兰谋害‘圣胎’。”古痕一字一顿,直盯着我的眼。

  “我?”我从软踏上弹起,“我指使小兰谋害花迎归的孩子?这怎么可能?”我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花迎归,也才知道她有身孕,怎么可能谋害她?而且就算我早知道了,我也不会去谋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古痕理解我的反应,“我听到时,反应也如你这般,可小兰刺杀花迎归未遂是铁一般的事实,落兰院的婢女、侍卫皆可作证。”小兰果真去刺杀花迎归了?

  “但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迷糊了,小兰一向跟在我身边,她去杀花迎归我怎么会不知道?

  “昨夜你入睡之后,小兰跑去落兰院刺杀花迎归,”古痕冷冷叹道:“可惜,未遂!倒被花迎归反诬为你指使小兰行刺,奈何全府上下都知道小兰是你身边的红人。若非我昨日将事情压下,只怕这事已经传出府了。”

  花迎归好歹毒的心啊,她当真是要置我于死地吗?就连我身边的丫鬟也不肯放过?她当真曾救过小兰吗?

  “可小兰若真是内奸便是花迎归的人,她又为何要跑去刺杀花迎归呢?”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古痕也皱了皱眉,“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小兰受审过程中,一口咬定花迎归与她有私仇,她刺杀花迎归全属她个人恩怨,与你没有丝毫关系,却始终说不出究竟是何恩怨。”

  “这样你就判了小兰死罪?”这根本是花迎归的阴谋,古痕也清楚这是花迎归的阴谋,为什么还要让她得逞?

  “不判她死罪,继续查下去,你就会被牵连进来,这事传出去,你的嫌疑相当大。”古痕惋惜道。

  听了这些话,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之类慷慨激昂的话了,有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在阴谋里,黑的能成白,白的也能成黑,黑黑白白怎么评说?人的无奈便是这么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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