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的冷眸,我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反驳道:“你这是强暴,我凭什么要配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东西,嘴角勾出一个冷笑,“失忆之后,果真不一样了。”
我正想说话,他蓦然在我身上轻轻一拂,我便没有知觉了。
哇,好冷!我睁开眼睛,自己正趴在浴池边缘,半个身子都露在水外,仿佛刚刚是在这里睡了一觉,池水还是热的,我睡的时间应该不长。我矮身钻进水中,感受到温暖的池水,心却一沉,难道刚才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怪梦?
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我浑身一颤,禁不住寒从心起。那真是一个梦吗?他的容貌我看得分明,肌肤相触,我也感受得分明。
可若不是梦,又该如何解释呢?
赤唐国民都是黑眼眸,没有人有一双绿眼;照水温来看,我睡着的时间应该很短,这么短的时间里,恐怕连荀隐都不能够把我弄出去又弄回来吧。虽然我当时感觉很模糊,但我记得,那时应该是躺在床上,而不是在浴房中,浴房内没有床。若是在宫里某张床上,我那么大声地呼救,怎么可能没人来救我?
最后一点,人家不都说第一次会很痛吗?有的甚至还说是撕心裂肺般的痛,可我现在除了泡澡泡得有些疲乏外并没有任何不适。
综合以上几点看来,我真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绿眼眸,难道我潜意识里开始思念约翰?怎么可能呢?要是我现在会思念他,我当初就不会不选择他,一个有着绿眸的阳光开朗的英伦男子,我在伦敦大学的同班同学。
我唤了声洛儿,洛儿很快进来服侍我着睡装,一身洁白内衣,一件宽大的纯白鹅绒锦袍。
“洛儿,我睡着后,有人进来换过水吗?”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洛儿不解的看着我,“公主在浴池睡着了吗?可公主只在浴池待了半个时辰,浴池里的流动暗槽会将之前准备好的热水灌入,不需要有人来换水啊。”
我倒忘了这个,流动暗槽也不知道谁发明的,真不错,该申请专利的,“也就是说,我只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哦,不,是半个时辰?期间没有人进来过?”
洛儿似乎更加不解了,“回公主,确实没有人进来过,奴婢一直在门口候着呢。”
看来真的只是一场噩梦。一个小时的时间,坐飞机也来不及做这么多事情,更何况现在还没有飞机呢。
好在洛儿机灵,不是她的分内事她并不多问。
我心虚的看了洛儿一眼,心想难道我最近见水墨宇次数太多,竟然发起春梦了?
不敢再回想先前那个梦,梦里那双绿眸中的冷冽,让我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那根本不像一双人的眼睛,像什么呢?像鹰眼一样阴贽,像狼眼一样凶狠,像虎眼一样残忍……
回到寝宫,我仍觉得后怕。见到荀隐被我惊醒,我问道:“你知不知道天下有绿眼睛的人?”这个时空没准也有外国人,可是“他”除了眼睛是绿色的外,其他都长的和赤唐国人一样啊。
荀隐一听,掀被坐起,神色大变,“你在哪里见到绿眼人了?”
我一惊,心中一片凄凉,原来真的有绿眼人,“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在梦中。”
荀隐紧张的神色这才稍稍松动,“天下确有一族,这族之中,男子全为绿眼,女子则眸色正常,这族的绿眼男子生下来即被唤为‘妖邪’。但这些‘妖邪’却多异能……”
“异能?”我惊呼,“不会是通法术吧?”
[第一卷 满庭芳:第九章 出宫]
荀隐微微一笑,“丫头挺会想的,通法术?你以为他们都是道长么?我言下的异能,是指他们做事的成就多半都在普通人之上。”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
荀隐慢慢说:“譬如他们要成为商人,就一定是天下最富有的商人;若做文人,就一定是天下文采第一的才子……”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又开始紧张的猛跳,“也就是说,他们若学轻功,就一定轻功天下第一?”
荀隐迷惑的看着我,点点头,“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似乎要哭了?”
我噙着泪,看着荀隐,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被人强暴了,心头凄凄惨惨,“哇”的一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我非古人,失了贞操不回寻死觅活,但那种凄苦不已的感觉却十分强烈,整个身子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心、肺、脾、肾……全都没了。
荀隐看着我,满是疼惜,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我,我一见他的神情,心中一酸,扑到他怀里哭得更动容了。
在我心里,恐怕早将荀隐当作亲哥哥了,所以才会一直纵容自己溺在他的宠爱之中。
荀隐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安慰道:“丫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跟我说说,说出来或许就好了。”
要是能说,我心里就不用苦了。
我埋着头一味的哭,终于哭乏了,理智似乎又慢慢回来了,突然想起什么,我问荀隐,“‘鬼魅’是不是绿眼睛的。”
荀隐似乎还没适应我的跳跃性思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不是,我和他近距离交过手,他不是绿眼。”
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你说过,天下‘鬼魅’的轻功第一,是不是?那他要是背着我,不让人发现,半个时辰内能走多远?”
“这个,照估计来看,出不了二宫门。”赤唐国皇宫共有三道守卫森严的宫门,每道宫门都分东南西北四个门,由禁军把守。
这么说来,确实不可能有人能在一个小时内,把我运出去又运进来了。如此一来,那真的就只是一个梦了。
我拍拍胸脯,破涕为笑,看在荀隐眼中,实在是难以理解。
本来是否真被强暴,我自己该是最为清楚地。可惜我虽是学医,学的却是脑外科,于妇科知识知道的并不比常人多。加之,我生平第一个痴迷的追求者约翰又被我赶跑了,男女之事不知道是假却也是毫无经验,所以难以判断是否真在迷糊之中被人强暴了,因为我身体根本没有不适的反应。
在荀隐迷惑的眼神关注下,我终于回房睡觉了。
翌日大早,言儿就进来伺候我梳洗,坐在铜镜前,我任由言儿和另外几个宫女摆弄,今天似乎只是随意盘了一个发髻,“怎么不绾花了吗?”平常一定会绾出一个很夸张的高髻的。
言儿笑道:“回公主,您今日可要代天贺寿,该穿朝服,戴凤冠的。绾了花可不好戴凤冠了。”
“那今天的妆容该很费时吧?”想到以前在穿越文中看到贵妇穿衣服的情节,我的头就开始变大。
言儿见到我苦笑的表情,轻道:“公主放心,‘紫薇宫’、‘宁德宫’和‘德淑宫’都遣人传了话了,说是今明两日公主都可免去请安。”这个小妮子,糊涂得认为我是担心要去请安时间来不及呢。
这时,门外太监尖声报:“淑妃娘娘驾到。”
看来我娘对我还很不放心。
娘进来后,我问了安,她便在一旁看着。言儿为我梳好了头,开始替我上妆,此前我自负天生丽质可是从不化妆的。
别看言儿年纪不大,手上的活却很熟练,技术很不错,画眉,抹粉,涂胭脂、点朱唇……手法很纯熟,她今天为我上的这妆,在我那时代该算“烟熏妆”。令人看上去神秘而美艳。
娘在一旁满意的冲我笑了笑,“我的裳儿天生是个大美人。”
我脸上一羞,眼一弯,故意嗲道:“娘尽会取笑女儿。”
接下来是戴冠和戴配饰。在赤唐国,男子主要是戴冠和束花纹腰带。官员腰带上的花纹表示官阶,即为佩绶。一般文官纹鸟,武官纹兽,普通百姓则纹百花。对女子而言,只有皇族女子与受封的外命妇戴冠,配饰则相当多,有指环、镯、钏、耳环、耳坠、发梳、发簪、发钗、丝带、云肩……这些配饰上都雕刻或绣有各种花纹,一般只有嫔妃和公主能用凤形和牡丹花形装饰。
我先是戴了一顶凤冠,接着插上一只金凤簪和金镶玉步摇,两对金凤钗,双耳著清风明月铛,手戴银镀金镶宝石手镯。一整套戴下来,我的头已经不能随意扭动了,真是做女人难,做皇宫里戴首饰的女人更难。
娘趁机又提了一遍我到郑王府该有的礼数和仪态。繁文缛节一大堆,反正我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最后一项是着装。
在赤唐国内着装十分讲究。衣服的式样、颜色和装饰的限制是区别人的贵贱的重要标识,即所谓“见其物而知贵贱”。
赤唐服装从样式看分为礼服、朝服、升服和常服,礼服、朝服主要是皇族和大小官员出席正式场合时穿,升服是身有功名却无官阶的人在正式场合的着装,常服则是所有人都能穿着的衣服款式,又分为长袍、短衫等二十余种。
从颜色来分,只有皇族能用金黄色系,朝中官员或外命妇中三品以上服紫色,五品以上服朱色,七品以上服绿色,九品以上服青色。
从服装的材质看,主要有丝、绫、罗、绸、绢、缎、素纱、木锦、番锦等,在做衣服时配上刺绣和彩锦,其中金银线绣和纹有游龙、翔凤、牡丹等章彩华丽图案的宫锦只供皇族使用。
我今天要着的服装是公主朝服中相对随意的一款襦裙,即短上衣加长裙,裙腰以绸带高系,几乎及腋下。
宫女们服侍我穿上纹有五彩牡丹的宫锦及地长裙,用金线丝带在胸前系上,再着一件对襟绸质短裳,配金银粉绘牡丹花的薄纱罗质披帛,旋绕于手臂间,最后穿一双彩帛花鞋。
所有工序结束时,我长吸了一口气,美不美已经不重要了(自然不可能不美),重要的是接下来我该如何穿着这身昂贵的东西张显皇家公主的端庄大气。我无奈的看向娘,娘和蔼一笑,“怎么穿成这样就不会走路了?”
我努努嘴,“娘不知道女儿这身有多重吗?只怕已穿了一个金库了。”
娘眉眼一展,笑道:“女儿家,少胡说,我赤唐国金库何止你身上这点东西。”
“是,我们赤唐国是天下最富有的国家。”我拽着娘的手,撒娇道。
娘笑着摇了摇头,“轿子在外面候者,赶紧出发吧,别误了吉时。”
娘送我上轿,又叮嘱我要记得回宫的时辰,又对四个贴身宫女吩咐了一遍。
我上了轿,一众人在一宫门处汇合了送礼的队伍继续走。到二宫门处我换了顶轿子,言儿从随身的楠木锦盒内拿出一段淡金色素纱,让我系在耳边以遮住容颜。
“这是为何?”我不解道,妆化得很美,不让人看岂不是浪费了?
清儿倒开口了,“回公主,出了二宫门,便多有外臣(五品以下的官)出入,公主玉颜不可轻易示人。”
“那到了郑王府也得蒙着面吗?”
洛儿接道:“郑王爷一家会单独接见公主,那时便不用戴面纱,但寿宴时恐还有外人在场,公主还需戴上。”
我微微叹了口气,公主可真不好当。
出三宫门后,我和四个近身婢女换上了马车。马车很大,内外布置都相当豪华,坐在里面也颇为舒适。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行进在鸿城的大街上。金甲禁军在前开道,银甲禁军护卫马车和礼品,上百宫女太监跟在马车后,铜甲禁军殿后。
坐在马车内,我目不斜视(没地方可看),只听得外面嘈杂声较大,想必是城内百姓聚在两旁看热闹纷纷议论吧。单听这声势,就知道鸿城人气旺盛,人口众多。
僵坐着,我实在是腰疼,正想斜靠一下粘着鹅绒的车壁,婵儿突然一本正经的道:“公主,淑妃娘娘交代您一定要时刻注意仪态。”吓得我马上坐正。
天啊,看看那四个丫头,个个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如临大敌一般。
有这么严重吗?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有太监在外尖声道:“恭请九公主殿下。”估计是到郑王府门口了。叫声一止,四个婢女便依次下了马车,一个掀车帘,两个在车旁扶我,车下已经摆好了软塌,我走下软塌,四个婢女迅速将我的衣裙整理好,便上来个太监掺扶我,平日出行我并不需要太监掺扶,但今日按照规矩只好如此。
幸好扶着,随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叩见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差点吓得我摔倒。
我站定之后,一眼扫过。在场的人还不是普通的多啊,简直是人山人海,幸好有禁军和郑王府的卫队维持秩序。
镇定之后,我朗声道:“都平身吧。”
这场面比“超女”、“好男儿”拉票还来得轰动,原来百姓如此爱戴公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黑压压只见一片人头,倒是没有多少声响。
国民素质可窥一斑。
我现在终于知道面纱的重要性了,否则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射过来,我怎能不花容失色?
走上铺着的地毯,一群宫女太监拥着我进了郑王府,一进王府大门,就见一个精神矍铄的华服老人领着一堆人迎在那里。我眼尖,一眼便瞧见了戴冠束带的水墨宇,儒雅中又添了几分帅气。
照常理郑王爷是我的长辈,该我去拜见他才是,如今他却在门口迎我,弄得我差点失了分寸。我急忙让太监拿出圣旨,开始宣旨。这圣旨我昨晚便认真读熟了(怕有字不认识),所以今日读来特别顺口,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读了些什么,大概也就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王爷如何如何为国建功等等,朕赐什么什么云云。
郑王爷一群人跪地谢恩领旨,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交了圣旨,我又命太监主管去交割礼品。办完这些皇上的事,便轮到我自己贺寿了。见郑王身后有士子,我不便摘下面纱,只好这么上前行祖孙之礼,颇为俏皮道:“皇侄孙给郑王爷爷请安,祝您寿比南山松,福如东海水。”我打听过,当今天下确有南山和东海两处地方。
郑王爷喜笑颜开,乐道:“好,好,能来就好。”看来一句皇侄孙暖到他心坎里去了。
我又和郑王爷寒暄了两句,哄老人家我最拿手了,果真没几句,直哄得郑王爷笑得合不拢嘴。
他乐着为我介绍了他的子嗣,又急着向我引见几位颇受他看中的士子。我一直表现得端庄典雅,落落大方,直到突然一件怪事发生,我看见了一个可怕的人。
[第一卷 满庭芳:第十章 是谁]
我从来没有如此恐惧看到自己的容颜。
淡金色的面纱依旧轻拂在我的脸上,我的面前更没有铜镜。
可我还是看到了自己绝世出尘的容颜。
在另一个人的脸上。
这是怎样一种震撼?我依然站在郑王府中,身边却无一人,宫女、太监、王爷、世子、士子、水墨宇,瞬间而已,瞬间全不见了。
空荡荡的郑王府,除了我,只有她——和我有着同样容颜的女子。
天灰蒙蒙的,却有云层在滚动。
“你是谁?”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
她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不,那根本不是手,而是“爪”。
血肉已经溃烂,一团模糊的粘在骨架上,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腐肉的气味。此刻,她在冷笑,眉宇间满是易碎的骄傲。她穿着一身血红的衣裳,仿佛她所有的血都在燃烧。火势越来越大,烧透了半边天,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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