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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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继室-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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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文佩听闻大爷过来看自己,欣喜过望,忙把秦氏赠予的新衣穿上,又对着镜子细细装扮了一番。她本就底子好,细心装扮之后,越发显得明艳动人了。

    朱锦堂刚进了屋子便看到孙文佩站在屋中,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她今日穿着一件碧霞云纹梅花领褙子,下身系着一条月牙凤尾罗裙,头上簪着一根珍珠玲珑八宝簪,艳而不俗,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明丽的妩媚,令人叹眼前一亮。

    孙文佩鲜少穿得这样鲜艳华丽,走向朱锦堂行礼道:“大爷万福。”

    朱锦堂望着她,不禁眼前一亮,心中原本的不快也淡了几分。

    沈月尘既然对自己无心,自己又何必过分在意,只让她生下儿子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也不重要。

    孙文佩事先备好了酒菜,想与朱锦堂和从前一样把酒言欢,暖语温存。不过,他只吃了几口,便撂下筷子,仿佛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方才几天的功夫而已,吴妈的手艺就把朱锦堂的口味养得有些刁钻了起来。而厨房的酒菜太过油腻,少了几分荤素搭配的心思,实在令人提不起胃口。

    朱锦堂无心酒菜,孙文佩便顺势遣走丫鬟,伺候他更衣梳洗。两人至此,一夜无话。

    几个时辰之后,天慢慢亮了。朱锦堂照例醒得很早,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身边的人儿还睡得正熟,身体舒张,红润的娇颜上轻轻覆着一缕乌黑的发丝。

    朱锦堂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

    她很少睡得这样沉稳,每天早上只要他一醒来,她就会立马起身,毫不拖沓。仔细算算,唯有一次,她因为自己贪睡晚起,醒来之后,就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神情局促不安……想必,自己不在,她应该也想睡得更安稳些吧。

    朱锦堂想着想着,眼神一凝,只觉自己定是睡糊涂了,才会突然想起她来。

    朱锦堂翻身而起,孙文佩却依然睡得酣熟,半分都没有察觉。

    朱锦堂也没有叫丫鬟进来,直接去盆架前擦了把脸,穿戴整齐之后,便径直回了上房。

    孙氏的丫鬟四喜见状,连忙进去叫醒自己的主子,不过却还是晚了,来不及了。

    这会,沈月尘早已经起来了,正准备要用早膳。她料想,朱锦堂今早会陪着孙氏,便只让吴妈准备些简单的吃食。

    谁知,朱锦堂突然出现,倒是让她们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朱锦堂昨晚没吃多少,肚子里正空着,这会见她正在用饭,索性直接坐了下来。

    和寻常相比,今日桌上的饭菜更显清淡,竟然连一道荤菜都没有。清蒸藕片,酱汁酸黄瓜,一碟云丝花卷,还有一大碗赤小豆蜜枣糯米粥。

    不过,虽是满桌清淡,却香气扑鼻,引人食指大动。

    沈月尘微微一怔之后,便吩咐吴妈重新熬煮小米粥送来,只道:“大爷,不喜欢吃甜的,妾身命人重新给您做一碗吧。”

    朱锦堂摆摆手:“别麻烦了,就这么吃吧。”

    沈月尘猜不出他这是突然来得哪一出,昨晚明明是歇在孙氏那处,为何一大早又突然折回来。

    朱锦堂尝一口碗里的粥,嘴唇微微抿紧,果然甜得腻口。抬头再看沈月尘,只见她面颊透着淡淡的粉色,气色极好,一看便知昨晚睡得不错。

    沈月尘见他只吃了一口便不吃了,忽地微微一笑,夹起一块清蒸藕片送过去:“厨房还有现成的小米粥,稍微热热就行。大爷先吃块鲜藕开开胃。”

    朱锦堂睨了她一眼,看着她脸上缓缓展出的温柔笑颜,目光微微一闪,口中还残留的甜味,顺着喉咙一路缓缓往下,一直沁到心坎里。

    沈月尘没有察觉他乍然显露的情绪,只是接过吴妈手中的碗,握着羹匙轻轻地吹着气,随后舀起一匙小米粥,送到朱锦堂的嘴边。“大爷尝尝。”

    朱锦堂默默瞅着她,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粥,眸光复杂,不由在心底暗自道:自己明明不该这样上心的,可偏偏,只是过来看了她一眼,心里竟突然觉得舒坦了。


第三十一章 家事(一)



    时至月初,又到了朱家各院发放月例的日子。从各院各处的花销用度,

    朱老夫人管理朱家多年,但是碍于上了年纪,一早就把府中内宅主事的权利交给了大儿媳妇黎氏,自己则是慢慢开始吃斋念佛,只有每逢大事之时才会出面做主。虽然表面上看着像是让出了家主的位置,但其实,也只不过给了黎氏一个好听的虚名而已。

    朱家内宅真正的权利,全部都还在老夫人自己的手里头牢牢地攥着呢。她倒也不是信不过黎氏和柴氏,只是自认为自己是天生的操心劳累命,躲不得清闲,一旦闲下来,身体就开始这里那里的不舒服,不是头痛,就是胸口痛,总之全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地方。

    朱家的子嗣虽然不多,只有长房和二房两房人,但是,上上下下加起来却有一百多号人,管理起来绝非易事。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样样周全,事无巨细,光凭有心有力,还是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知人善任。

    作为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杨妈妈毫无疑问是朱府中最有体面的下人。她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跟在她的身边将近四十年的光景,她的儿子齐大福,如今在朱家旗下的永隆粮铺做大掌柜,二儿子齐大龙则是在朱家通州的绸缎庄子里做账房先生,在外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妈妈虽然识字不多,算账却是一等一的精明,时时刻刻替老夫人守着账本,但凡看见单笔越过五十两银子的花销,都会暗暗记下,待到晚饭之后,亲自向她一一仔细禀报。

    上两个月里,因为朱家要办红白喜事,各院各处的月例银子跟着有所消减,日子看似清淡,实则奢华依旧。

    早饭过后,朱老夫人把黎氏和柴氏叫到自己屋里说话,闭着眼睛,微微沉吟道:“今儿是放月例的日子,回头让月尘那孩子也过来看看,府中的事情太多,是时候让她开始一点一点学起来了。”

    黎氏和柴氏闻言,皆是一怔。

    沈月尘进府还不足一月,老夫人突然提议让她学习管理家事,难不成是有什么打算不成?

    黎氏笑了下道:“那孩子进府不久,年纪又小,现在就学习家事的话,未免有些太早了……”

    老夫人闭着眼睛:“不早了,女子一过及笄之礼,便是真正的大人了。你就让她跟着你,慢慢从头学起。如今,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躲躲清闲,安安心心地等着抱孙子了。”

    黎氏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憋屈却无话可说,完全不明白老太太突然唱得哪一出?难道是对她有所不满,才会临时起意?

    黎氏的脸色不好,柴氏的脸色又何尝不是是满心不悦。这些年来,她们二人为了朱家操了不少的心,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孙媳妇才一进门,她们就要跟着一同让位了不成。虽然只是个虚名,但也是个挂着肥肉的美差,任谁也不愿意轻易松手。

    在朱家,朱老爷子素来是甩手掌柜的,整日喝酒玩乐,悠闲自在。所以,内宅的事情,全都是老夫人自己一个人说的算,朱老爷子也从不插手,给足了她颜面。

    黎氏得了老夫人的嘱咐,自然不敢马虎,只差身边的周婆子把沈月尘请过来。

    这会,沈月尘刚刚吃过药丸,正准备忙里偷闲,小憩片刻。

    谁知,周婆子躬身进来请道:“老夫人和大夫人请大少奶奶过去一趟。”

    沈月尘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忙重新梳妆一番,又换了身衣裳,方才随着婆子一道过去。

    “大少奶奶请。”周婆子不劳丫鬟们伸手,亲自走在了前边儿给她打起帘子。

    行礼过后,黎氏让她落座,把老夫人的意思简单明了地转述给她。

    沈月尘闻言一惊,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赶忙起身福了福:“妾身感激老夫人的抬举,妾身实在感激不尽,妾身能得长辈们的亲自教导,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妾身一定虚心好学,恪守妇道,不辜负您们的期望。”她虽然惊喜,却没有推却,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应承了下来。

    黎氏闻此,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原以为她会推辞来着,谁知,她非但没有推辞,反而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敢厚着脸皮答应。

    柴氏不由得在心中暗觉后悔,当初自己不该出面替她说什么好话,还以为她是个生不出孩子的闷葫芦呢……

    老夫人见她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的样子,心里更乐了,便道:“恩,你一直是个妥当的孩子,凡事记得多学多看,有什么不明白或者不懂的,要好好向你的母亲请教。”

    沈月尘又是福一福身,“是,妾身谨遵老夫人叮嘱。”

    老夫人含笑点点头,身子懒洋洋靠在软枕上,微微叹了口气,忽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将来的日子都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府中的事情又多又杂,料理起来不容易,你们的父母亲也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也该让他们享享清福了。人啊,不服老是不行的……”

    她的话音刚落,黎氏便出声道:“母亲您哪里年纪大了,母亲如今正值盛年啊。”说完,便连忙起身想去帮她按捏一下肩膀。

    老夫人摆一摆手:“使不得,这等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呢?你坐着,坐。”

    沈月尘闻言,随即起身走了过去,含笑道:“母亲,请让妾身来吧。”

    她是小辈,伺候长辈是本分,可此时落在黎氏眼里,便突然有了几分巴结讨好之意。

    老夫人只希望她们做做样子,无心使唤她们,片刻之后,便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们退下。

    黎氏和柴氏要去正厅办事,沈月尘跟随其后,心里隐隐打着鼓,暗中打定主意,自己既然答应了老夫人,就不能只是说说而已,必然要拿出些成绩出来才行。就算,黎氏不高兴,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掌管家事,就等同于在朱家树立根基,事关她的体面和身份,绝不容许有丝毫大意。

    朱老夫人待她们走了之后,携着杨妈妈去往佛堂中,一面不停地转动着佛珠,一面轻轻地敲打着木鱼,隔了半响才缓缓出声道:“杨妈,你觉得月尘那孩子怎么样?”

    杨妈垂手静立,轻声道:“老身觉得大少奶奶性情温和,心思敏捷,是个外柔内刚之人。”

    “哦?”老夫人手中的木鱼停了一停,只道:“你说说看?”

    杨妈妈继续道:“老身觉得大少奶奶看似平和恬静,实则内心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老夫人转着佛珠,微微点头:“恩,还是你的眼睛毒。”

    深宅闺阁中出身的女子,有哪个看着不是言语安静,性情和顺,可是一旦到了人后,便又会变成另外一番模样了。

    杨妈妈低一低头:“老身唐突了,还望夫人赎罪。”

    “什么罪不罪的,我就是喜欢听你说实话。”老夫人望了望佛龛上的观世音像,继续道:“你替我留意着些,看看那孩子办事如何?”

    杨妈妈笑笑:“是,老身明白了。”

    老夫人不是喜欢心血来潮的人,今日之所以要让沈月尘随着黎氏柴氏一同办事,为的就是试一试她的成色。若她办得妥当,自然是好,若她经不住刁难,撑不住场面,办得不好,也没什么大碍,还可以说她年纪不大,需要历练,一语带过即可。

    分发月例,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过过账,领领银子就可以了。只是,各院各处的管事婆子领完银子,还有不少大大小小地杂事禀报请示。

    内宅的琐事,多到数也数不清……前几日老爷子身边的一位老姨娘生病去世了,要办丧事,少说也得花上一百两银子……昨儿一早,大门外又来了几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上门送礼托事,只送来了两筐酸枣子,却拿回去了十两银子的路费……还有就是丫鬟婆子们间,那点子不痛不痒的小事,什么谁和谁赌钱赌急了之后,打架打花了脸,又或者家里老父去世要告假回家戴孝……

    沈月尘听了一上午,连喝了三杯茶,却还是觉得脑子发沉。黎氏倒是一派平静,仿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把那负责管事的婆子叫到跟前,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该训斥的训斥,若是遇到需要动手才能解气的事,便会让身边的婆子出手代劳,只把那惹是生非的人打得鼻青脸肿,抽抽噎噎。

    柴氏也是同样赏罚分明,芊芊玉指一伸,指着那些个挨了打还哭哭啼啼的婆子们道:“别以为你们在府里呆的时间长了,就觉得自己有体面了。白天偷懒,晚上贪嘴,没一个是中用的。奴才的体面,都是主子给的,既然你们自己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们这些做主子的不仁慈。午后派人把牙婆子找来,把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都卖出去,免得留着碍眼!”

    卖身为奴,能跟着主人衣食无忧便是好命了。若是再被那些黑心牙婆子收去,后果将是苦不堪言,稍微年轻一点儿地会被送到妓院或者私窑,稍微年纪大一些的,则会被送到一些下三滥的地方,给那些言行粗鲁的下等人做牛做马,直到活活累死。



第三十一章 家事(二)



    那些被罚的丫鬟婆子们听了柴氏的话,一个个吓得瘫在地上,连跪都跪不住了。

    黎氏被她们哭得心烦,只挥挥手,示意下人将她们都拉下去。

    谁知,其中有几个不甘心,挣脱了婆子们的钳制,一挺身就往前冲,直直地扑到黎氏和柴氏的脚边上,顾不得规矩,死死抱着她们的小腿苦苦哀求。

    黎氏见状,眉心一蹙,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落了满地碎片。

    旁边的粗使婆子更是直接扬起鸡毛掸子就让她们的脸上和身上使劲地抽:“不知死活东西,还敢惊动了夫人们,看我今儿不打死你们了事。”

    挨打的丫鬟又躲又闹,手脚不小心碰到地上的碎片,顿时便见了血。

    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体统,管教归管教,教训归教训,绝不会轻易弄出人命。粗使婆子们把她们打得老老实实收了声,便停了手,只待夫人们下令。

    沈月尘怔怔地瞧着眼前这一幕,半响说不出话来,只听一旁的柴氏出声道:“还都杵着作甚?由着她们在这里闹得没完,赶紧都给我带到角门外各打二十大板,然后贱卖出去,往后不许再踏进朱家大门一步!”

    那婆子闻言,忙应了一声是,直接伸手抓住那些惹事人的头发,一个个连拖带拽地揪出去打板子。

    屋中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黎氏蹙着眉头,喝了口茶,顺顺气道:“怎么回回都有这样搅事的人?”

    柴氏也端起新换上的茶碗,眼角余光瞄着沈月尘道:“嫂子也别生气了,不过是些没眼力的蠢货而已。只想着进来朱家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想过咱们朱家从来不养不中用的废物……”她说到这里,便故意望向沈月尘,微微一笑道:“这一出闹得突然,让你吓了一跳吧?”

    沈月尘自然心中惊慌,额前已有细细的汗,拿出手帕擦一擦鬓角,起身行一行礼道:“妾身无碍,倒是让母亲和二夫人受累了。”

    黎氏转目看她,淡淡道:“你年纪小,脸皮儿薄,今儿这恶人就由我们来做,以后可就是要让你来做了。”

    须臾,外面的粗使婆子进来回话,只说方才拖下去的几个下人都各挨了二十板子,其中有两个人挨到一半就晕了过去。

    黎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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