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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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继室-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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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月尘红着脸,摆手道:“妾身浅量,不能再喝了,等会儿喝醉了,糊涂失态是小,伺候不好大爷是大。”

    朱锦堂径直把酒杯递到她的面前,让她不接不成,“醉了醉了,外面还有丫鬟们服侍着,不用你事事操心。”

    沈月尘不想搅了他的好兴致,只得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

    这酒的度数不高,朱锦堂喝它好似喝水一般,从容自得。反倒是沈月尘,一杯连着一杯,脑子里渐渐开始不清不楚起来,只坐在那盯着手中的酒杯,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叹息道:“唉……大爷,空腹喝酒不好,伤身……”

    朱锦堂见她脸颊绯红如火,有些糊涂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只把她手中的空杯,换成了自己的满杯,淡淡道:“再喝最后一杯,我陪你喝。”说完,他拿着空杯做了个样子,沈月尘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他在故意逗弄自己,索性一仰头,又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干净。

    有的人喝醉会犯困,有的人喝醉会变成话痨,有的人喝醉会找酒继续喝。而沈月尘明显是属于最后的那一种。

    喝醉了的沈月尘,脸色红润润的,神情慵懒,反倒显得多了几分娇媚,整张小脸都感觉带着光似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也愈发秀亮起来。

    朱锦堂见她真的醉了,倒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沈月尘眨一眨眼睛,见他不再给自己倒酒,微微蹙起秀眉,轻声问:“大爷怎么不给妾身酒喝了?”

    朱锦堂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因为你醉了。”

    沈月尘嫩嫩的红唇往下垂,似有不愿道:“大爷好小气。”

    朱锦堂闻言,便知她是真的醉了,若是搁在平时,依着她温顺慎言的性子,断然不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


第七十三章 斟酌(三)


    借着酒胆,沈月尘不单抱怨他小气,还伸长了小手去拿过酒壶,自己把酒杯斟得满满的。

    朱锦堂目光一闪,看了看沈月尘,又看了看那满得溢出来的酒杯,用手心遮住杯口,“别喝了。喝多了明天早上头疼。”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她身子单薄,更会觉得难熬许多。

    沈月尘哪里肯依,她平时看着温顺,实则骨子里却倔得很,这会又醉了,言行举止越发大胆了些,一面缠住朱锦堂的手,一面去拿桌上的杯子,不仅把酒给全喝了,还扬起杯底给他看,唇角噙著慵懒得意的笑。

    朱锦堂目光微热,不准备再由着她继续闹下去了,直接将她从座椅上拉起来。

    沈月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脑子浆糊,满口的酒香,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在朱锦堂的鼻尖上,轻声细语地求起来:“再喝一杯,最后一杯。”

    朱锦堂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护着她的腰,道:“别闹,站好。”

    沈月尘这会酒劲正浓,因为酒劲的效果而神智迷离,丧失了寻常的冷静和矜持。迷迷糊糊间,只把身子的重量,全都倚在朱锦堂的身上。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直挺挺地站在那,就像是棵带着体温的大树,索性,想也不想地伸手环了上去。

    她低下头来,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里面怦然有力的心跳声,喃喃自语地数道:“一下,两下,三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朱锦堂心头闪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刺激,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咚”地一声落进水中,激起一圈涟漪后,随即又消失不见。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你在数什么?”朱锦堂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月尘抬头看着他,露出浅浅的笑,一脸莞尔,道:“心跳声,你的心跳声。”

    朱锦堂刻板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原本幽深的双眸,渐渐涌出一抹暖色。

    沈月尘呆呆望著那张眼前的俊脸,只看见他的眼里有某种情绪如星子般倏然闪过,却又不知那是什么,自己又在做什么,她没有力气去一探究竟,低眉浅笑着道:“别动,让我再听听。”说完,整个人又依偎过去,只是静静听着,却不再出声了。

    朱锦堂稳稳地护着她,半晌无言,那一直圈在纤腰上的手,却圈得更紧,也更温柔了。

    没有料到,区区几杯酒而已,便让她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

    也许,她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从来不对别人这样,从来不对他这样。即便她再懂事、再知书达理,可一旦褪去那层故作姿态的外衣后,终究才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娇小而脆弱。

    朱锦堂陷入一阵沉思,素来条理分明的脑袋,也难得的觉得有些杂乱,发沉。

    沈月尘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身上,慢慢地就有些倦了,只想睡过去,双腿也跟着站不住了。

    朱锦堂连忙把她抱起来,安置到床上躺好,又叫来门外的春茗,吩咐道:“给大奶奶沏杯醒酒茶来,她喝醉了。”

    春茗闻言一惊,抬头瞧向躺在床上面色绯红的沈月尘,忙小跑着过去伺候。

    朱锦堂要去净房洗漱,明月顺势跟了进去,她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心里正着急呢。

    朱锦堂因为惦记着醉酒的沈月尘,只想洗把脸清醒一下,见明月忙着往浴桶里倒水,忙道:“不用备水了,我洗把脸就得。”

    明月闻言,应了声是,又拿了木盆过来,道:“奴婢伺候大爷洗洗脚吧,大爷忙了一天,正好解解乏。”

    朱锦堂的眼睛一直瞄着门外,语气有些催促:“那你动作快些。”

    明月不知他在着什么急,忙伺候他擦洗干净,准备了一下午的话,半句也没机会说出来。

    朱锦堂大步流星回到内室,只见,春茗正准备给沈月尘喂茶吃。他走过去,顺势坐到床边,揽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好。

    沈月尘略略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地不动了。

    春茗忙用羹匙舀起一勺温茶,慢慢地给她喝下去。

    沈月尘的眉头,始终微微皱着,才喝了两三口,便撇过去头,把脸往朱锦堂的怀里埋。

    春茗举着羹匙犯了难,看了看沈月尘,又看了看朱锦堂,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朱锦堂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声,只将沈月尘抱在胸前,拍拍她的后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摆摆手,示意春茗出去。

    春茗也不想扰了小姐的清净,忙端着茶碗退了出去,只见,明月站在门口正往屋子里望,神情略有焦急之色。

    春茗看她也不顺眼,冷冷道:“主子们都睡下了,你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明月瞪了她一眼:“大爷还没去过书房呢,我要留在这里候着,用不着你管。”

    春茗轻哼道:“都说睡下了,你还留在这里逞什么能,难不成,还想留下听主子们的墙角吗?”

    明月闻言脸上一臊,才刚要说出一个“你”字,就又被春茗给抢了白:“算了,我没工夫和你斗嘴,也没胆子和你闹,回头挨一顿罚,变得耳聋眼花的,还不如一头撞死得省事。咱们一样子都是奴才,你也收敛着些吧。”

    春茗愤愤而去,明月站在原地不动,气得脸色发白,索性赌气似的就这样守在门外,不相信大爷会真的不出来。她跟了大爷多年,甭管是逢年过节,还是红白喜事,从来见过大爷,有一天是不用看过大账本就直接休息的。

    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她却觉得像是等了一夜那么长。

    待到屋里传来动静时,已是二更天了。

    朱锦堂披着长衣出来,见她站在门外,微感诧异:“今儿是你守夜?”他刚刚一直没睡,静静地守着沈月尘,见她像只猫儿似的粘着自己睡去,便一直没动,等她睡熟了才惦记起要去书房的事。

    明月没多解释,只是点一点头,双腿发麻发酸,连屈膝请安都请不来,只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提灯笼。”

    朱锦堂摆手道:“不用了,一路上都有照亮的灯笼。你们几个留在院子里,好生照看大少奶奶,她吃醉了酒,这会才睡踏实,别给惊动了。”说完,他系好身上的衣裳,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

    明月以为他有事吩咐,忙凑了上去。

    “你和明心,进院子有多少年了?”朱锦堂淡淡问道。

    明月微微一怔,回话道:“奴婢比明心早进来两年,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

    朱锦堂神色淡淡的,沉思片刻道:“经你这一提,我才想起来,你们的年纪都是不小了,也该是时候配出去嫁人了。”

    明月闻言,浑身立刻寒津津地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眼泪都要急迸出来了。“大爷,奴婢……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伺候大爷一辈子。”

    朱锦堂头也没回,眼神一沉:“你既来了五年,府里的规矩你也该清楚些。”他只撂下这一句话,便匆匆地走了。

    明月跪在地上,惊得一下子跟了上去,

    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一时也顾不得许多,拉住朱锦堂的衣袖,哀求道:“大爷,您行行好,奴婢不想走,奴婢愿意一辈子作牛作马,只求大爷别这么撵了我去……今儿都是明心那丫头不知分寸,和奴婢并没有任何相干啊……”

    朱锦堂的黑眸落在自己微微皱起的袖口上,沉声道:“还不赶紧松手,别等我叫人过来,拉拉扯扯让你难堪,出去连个好人家都配不上了。”

    明月可是知道他的脾气,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非但不能讨到好处,反而招惹起她更大的怒气。只好立刻松开了手,死死咬住唇,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敢再追了,只把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指甲硬生生地刺进手心,只把皮肉都刺开,流出鲜血来。

    明月怎么也没想到,大少爷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她打发出去,满脸泪痕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哭也不敢哭出大声儿来,只怕再惹来旁人来看她的笑话。


第七十四章 阴雨(一)

    明月哭过之后,呆呆的没有动,一直跪在院子里,等朱锦堂回来。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哪里做错,招惹大爷厌恶。想着想着,她忽然停止了哭泣,脸上闪过怒气,一定是她,肯定是她……

    大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分明就是她使得坏,想要借着今天的事情,把我们都一起打发出去,免得留在身边碍眼。

    明心越想越恨,紧紧的咬着牙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不是明心,随便你们打发,要我走我也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凭着肚子里的一口恶气,她索性豁出去了,今晚就算是要大闹一场,也得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明白。

    朱锦堂在书房看账,只盯着一页瞧了好半天,既不出声,也不翻页。

    朱荣侍立在旁,觉着不对,面色略有慌张地小声问道:“大爷,哪里出错了吗?”

    朱锦堂回过神,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城西王家的那笔帐,是不是该加到头了。”

    朱荣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躬身回话道:“王家人之前来求过奴才,奴才擅自做主又加了他们五百两,只是利息不变,还是七分。”

    朱锦堂翻了一页账本,道:“往后,这种太子债你要少借,朱家是商户,不是高利贷,没必要为了几百两利息银子,白担个骂名。而且,听说那王老爷子的身体,并无大碍,短时间内,还不会把实权交出来。”

    朱荣闻言,轻声一笑,毫不担心道:“王老爷子命中有了那么个孽障儿子,想长寿都长寿不了。大爷放心,奴才心里有数,过一阵子,寻个合适的机会,带着王大少亲笔书写的字据过去探望探望老爷子就是了。”

    想必,王老爷子看见那张字据,就算不被当场气死,也得被气个半死。

    那王家大少,朱锦堂每每见到都会心生厌烦,几十岁的人,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还没等到当家,就已经把祖上留下的基业,糟蹋出去了一大半。

    太子债,这三个字,听着好听,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那些大富之家的少爷公子,仗着自己父辈们的产业和名声,在外面立字据借银子,没有标明期限,只是待到日后他自己真当了家,再按着字据上写明的条件,连本带利一起归还。

    朱荣和王家大少有过几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王老爷子生病之后,王家大少越发赌得厉害,输得口袋精光,险些让人扒了裤子。朱荣正好在场,便出手帮了他一把,谁知,那王家大少借了一笔又一笔,数目也是越滚越大,朱荣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禀报朱锦堂,得了他的令,才敢从银库里提银子借给王家。

    朱荣也很清楚王家大少的为人,之所以这么善心地帮忙,心里觊觎得可是一笔大买卖,为的是他们王家在京城的两间药材铺子。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的风水宝地,寸土寸金,若是遇上好的店铺,就算是用寸金买寸土,也未必能周周全全地买下来。

    朱锦堂花了一个时辰看账本,期间,走了两次神。这原本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对他而言,却是鲜少发生的情况。

    朱荣跟了大老爷十多年,又跟了朱锦堂五六年,对他们爷俩的脾气习惯,一清二楚。他隐约察觉到了大少爷有些心不在焉,暗自纳闷,最近也没出什么大事,大爷这是……难道是因为新婚的缘故,惦记着大少奶奶?

    朱荣一想到这里,不自觉又记起,早前朱安和他说过的话:大少奶奶是个人精儿,还没开始管家就要账本,往后可得提防着点儿。

    朱荣见过沈月尘几次,印象不好不差,只觉她是个官宦之家的大家闺秀,看着宜室宜家,文文静静的样子。虽然,容貌比起秦氏略显逊色,但也算是清秀可人,而且,年纪又小,水水嫩嫩,也难怪大爷会一时新鲜着了迷……

    朱荣极有眼色地上前道:“大爷,账上的事情都差不多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夜深风凉,当心身子。”

    朱锦堂坚持着不动,忍下一个哈欠道:“你知道我的习惯,别唠唠叨叨地像个女人。”

    朱荣闻言,忙应了声是,悄悄立在一旁再不多话。

    朱锦堂去书房时,是一个人去的,可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两个提灯的小厮,还有朱荣将他一直送到拱月门口。

    明月一直等在院子里,跪得腿都要折了,见远处有了光亮,咬咬牙,立刻挺直了后背。

    那提灯的小厮,被她吓了一大跳,压低嗓音道:“哎呦,这么晚了,姑娘在这儿跪着干嘛呀?”

    “大少爷!”明月眼圈一红,忍住眼中的泪水,神情认真道:“奴婢有话要说,请大爷念在咱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容奴婢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行吗?”

    她就不信,大少爷对自己半点情分都没有。

    朱锦堂见她还在,微微蹙眉道:“这会太晚,有什么话等明天和大少奶奶说去。”

    明月仰头大声道:“不,奴婢就要现在说。倘若大爷不肯听,奴婢就只好一头撞死在门柱上了……”

    那小厮闻言都惊呆了,瞧着朱锦堂的脸色发青,立即伸手去拉明月道:“姑娘别闹了,这会都三更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明月是真心豁出去了,推开小厮的手,定定地望着朱锦堂,眼含泪光道:“大少爷,奴婢十岁被卖进朱家,十三岁进院伺候您左右,一天都没离开过。如今,大爷娶了妻,纳了妾,身边不缺奴婢伺候,可是奴婢到底还是您身边的大丫鬟啊。大少奶奶进府之后,平时屋里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活儿,件件都不让奴婢们沾手。奴婢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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