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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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继室-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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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饶了你,但是你要和朱安当面对质,把他告诉你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部都说个清楚明白,倘若你说错了,或者漏下来一句半句的,断不饶你。”

    春芳连连磕头,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

    春茗气得直剁脚,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儿,我第一个剥了你的皮。”

    沈月尘想了想,沉声道:“吴妈,派人去把朱安给我请来,不,给我绑来。”

    事到如今,还给他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左不过是个奴才,且看看他能有多大的能耐,敢不敢过来和自己当面对质?


第八十五章 夜审(一)


    每天戌时一过,朱家前后院穿堂的大门就会依次落锁,直到次日,卯时之前才能打开。而大门的钥匙,全都由内院的仆妇贴身看管,旁人不许乱动。

    所以,一入夜,内院的人若想出去,必得先有主子的令才行,否则,不管是谁,半步也踏不出去。

    吴妈派人去把护院的小厮全都聚在一起,然后,吩咐他们去到西角门外的小门房把朱安给绑过来。

    那朱安睡的正香,从被窝里被人揪出来,二话不说直接用绳子绑住,还来不及言语,嘴里就被塞进了臭袜子。

    那些护院的小厮平时受尽他的欺负,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报仇,自然下手更狠了些,见他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硬是把他给制服住了。

    十多个护院小厮,直接把朱安押进了西侧院,动静闹得自然不小。

    沈月尘原本也没想压着,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区区一个下人,竟然敢对自己的主子起这种阴险念头,纵使真是菩萨心肠,也断然饶不了他。

    朱安原本还有些懵,后来发现自己被带进了西侧院,顿时心中一震,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月尘没准备在屋里审他,吩咐丫鬟把外面的灯笼全部点上,把院子里照得亮亮的,备好桌椅茶水,然后,把那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不管是姨娘还是丫鬟婆子,一个都不许落下。

    有的姨娘都已经睡下了,也被丫鬟从床上叫起来,穿戴整齐,急急忙忙的赶出去,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二管事朱安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地被小厮们五花大绑扔在院子里。

    秦桃溪虽然还没睡下,却是最后一个到的。待见院子里这么大的阵势,眉心一动,先拿眼瞥了眼沈月尘,又拿眼睛去瞄朱安,一时没说话,摆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沈月尘着了一身淡青的衣裳,端坐在梨花椅上,神情冷冷地瞧着朱安,心头怒意更炽。

    她的身后站着一并丫鬟婆子,个个都是挺着背,肃着脸。饶是一向从容淡定的李嬷嬷,这会儿也有些措手不及起来,看到朱安,微微心虚,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朱安猜到是自己的事迹败露了,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暗自打定主意要抵赖到底,自己就来个死不承认,等到时候,叔叔一定会出面替他说话求情。

    庭院深深,四处都点着明晃晃的灯笼,虽不阴沉沉的,却显得格外肃穆。

    沈月尘因着腹痛,脸色原本就有些苍白,这会又动了气,更添几分青白之色。“给他松绑,让她说话。”

    小厮们上前给朱安松了绑,又把她嘴里的臭袜子抽出来。

    朱安才松了绑,就不老实地站起来,朝着沈月尘,言辞凿凿道:“大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地把奴才绑起来,闹得如此之大……”

    他的话还未说完,小厮们就一左一右地钳住他的胳膊,将他重新压跪在地上。

    朱安故作姿态,不服气道:“还请大奶奶给我一个说法。”

    沈月尘见他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认错,心知他是没救了。于是,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真没想到,咱们的朱管事,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贼!”

    此言一出,李嬷嬷脸色愈发凝重,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话是从哪儿说起。

    朱安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却仍是嘴硬道:“大奶奶,您说这话,奴才可就听不懂了?奴才一心一意为朱家马首是瞻,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贼了?”

    沈月尘的眼眸轻轻眯起,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阴冷,猛地将桌上的茶碗向他扔出去,茶碗里装着热气腾腾的茶,茶水飞洒,连带着茶叶,撒了朱安满脸,茶碗应声而碎,白花花的碎瓷片四处乱飞,蹦得满地都是。

    朱安被烫的哇哇直叫,脸上还被碎瓷片刮出一道血印子,模样十分狼狈。

    众人一愣,随即悄悄转头瞥了一眼沈月尘,见她神情阴霾,不由得心生诧异。她平时素来温和端庄,进府之后,连句重话都不曾对谁说过,可是现在却……朱安到底是偷了什么?沈月尘的身边,又有什么好偷的?

    沈月尘的确很生气,提高了音量道:“我年轻不爱压人,你们就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好欺负,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你是家里的管事,自然比他们要有体面,所以才敢在背后和我耍手段,使阴招。我原打算只要你能有一点悔改认错之心,我便顾念着你的那份体面,不多难为你。可是你实在太不知好歹了,非要自掘坟墓才肯甘心,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了。”

    说话间,翠心已经为沈月尘重新换上了滚滚的热茶,春茗则拉出一直躲在人后的春芳,将她推到朱安跟前,厉声道:“把你方才说的混账事,原原本本地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朱安被烫得不轻,呲牙咧嘴地叫个不停,待见春芳哭哭啼啼地站出来,眉头一皱,只觉脸上疼得更厉害了。

    他到底是闯了祸,自然会有几分心虚,再瞧着沈月尘那副不同以往的冰冷眼神,觉得自己今晚这道坎儿,怕是要难过去了。

    只是,不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承认,他虽然唆使春芳去偷账本,可是她们拿不出证据,总不能凭她一个小丫鬟,红口白牙地诬蔑自己。只要他一口咬定没有,坚持到叔叔来替自己解围就行了。

    春芳当着众人的面,心神一时间有些散乱,慌慌张张地说不出话来。

    春茗顾不上其他,抬手就甩了她一个巴掌,厉喝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还不老实交代,仔细我现在就剥了你的皮。”

    春芳被打一惊,顿时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把事情的始末全都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不可置信。

    李嬷嬷更是犹如被人给了当头一棒,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只余下苍白和震惊,心神也随即开始杂乱起来……这死鬼头,竟然敢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不光是害了自己,势必也会连累到她的……


第八十六章 夜审(二)


    “她……她胡说八道!”朱安有些恼羞成怒起来,“臭丫头,我当初要不是看你爹娘可怜,才帮你找个差事做的,可你居然敢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你也不瞧瞧我是什么身份?还敢诬赖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哼,我看不想活的是你吧。”沈月尘眉宇浮上了一丝怒气,“做贼的喊捉贼,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李嬷嬷,给我重重地掌他的嘴,一直掌到他头脑清醒,老实交代为止。”

    沈月尘很清楚,春芳和迎春都是李嬷嬷亲自挑中的人,所以她也必定知情,脱不了干系。想来,自己一忍再忍,总算没有白忍,终于,等到她们自动现出原形,犯下大错。

    李嬷嬷眼皮突地跳了跳,没了平时雷厉风行的气势,缓缓走到朱安跟前,一脸怨恨地瞪向他,咬着牙骂道:“黑心窝子的下流东西,狼心狗肺,竟敢算计主子,我今儿绝不能饶了你。”说完,便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巴掌打下去,每一巴掌都极其用力。

    朱安被小厮们押着胳膊,毫无招架之力,几巴掌挨下去就觉得吃不消了,哎呦哎呦地叫唤个不停。

    沈月尘没理会他的求饶,肃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抿了口茶,随后,抬眼扫了一圈院子里站着的其他人。

    该来的都来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么多双的眼睛瞧着,这么多只的耳朵听着,自己正好可以杀一儆百,以正视听。

    沈月尘没说停,李嬷嬷也不敢停,只把朱安打得半昏不醒,脸上浮肿得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才停下来,暗自揉了揉打到红肿的手。

    沈月尘一双黑眸打量着气喘如牛的李嬷嬷,淡淡道:“嬷嬷受累了。”

    李嬷嬷面色苍白,嘴唇抖了几抖,强自镇定下来:“这都是老身该做的。”她不敢抬头看大奶奶的脸色,静静退到一边。

    春茗望着朱安,冷冷地说道:“你们用凉水把他浇醒,大奶奶还没问完话呢。”

    小厮从井边提起半桶水来,径直地泼在朱安的身上,激得他打了一个冷颤,立刻清醒过来,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曹氏瞧着朱安半死不活的模样,也出声附和道:“朱管事,亏得你平时还是个体面人,怎么就如此不知好歹呢?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认了吧。”

    朱安疼得厉害,实在没信心再与沈月尘对抗下去,张了张口,似乎想招,却又不敢招,最后只说出一句:“捉贼见赃,捉奸成双。大奶奶,您不能单凭那小丫头的一句话,就治了奴才的罪!”

    沈月尘面沉如水,眼底光芒闪烁,“见脏?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要什么脏?”她说完一拍桌子,“来人!给我再打他二十板子,重重地打!”

    二十板子……朱安闻言,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大奶奶,您这是……这是屈打成招……奴才不甘,奴才要见大爷,要见大夫人……”

    沈月尘听罢,只是冷笑:“再加二十,打四十大板!”

    小厮们手握木板,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啪”地一声狠狠地打在朱安的屁股上。

    朱安疼得惨叫连连,众人听得也是心头一颤,眉头紧蹙,不敢直视。

    李嬷嬷额上冷汗直流,默默在心里祈求上天,不如就这样直接将他打死了事。

    重罚之下,必有懦夫!果然,朱安只挨了几下板子,就受不住了,嚷嚷着要服软承认。

    沈月尘抬一抬手,示意小厮们停手,静静地等着他老实交代。

    朱安瘫在地上,跪也跪不住了,咳了两声,嘴里全是血,气喘吁吁道:“,奴才……奴才全招……那丫头是奴才安排进来的,也是奴才让她去偷账本的,都是奴才……奴才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他好不容易才说完这番话,尾调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哭腔。

    沈月尘看着他的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你既然敢在账本上做手脚,就早该料到会有被人识破的一天。就算把账本偷回去,又能瞒得了多久?你暗中抬价,偷梁换柱,这几年贪得还不够多吗?如今,看我挡了你的财路,你就急了,背地里算计我,又在我的身边安插眼线,偷我的东西。朱安啊朱安,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朱安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浑身颤抖不已:“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还请大奶奶您菩萨心肠,饶奴才一条贱命吧。”

    沈月尘双眸一瞪,“谁是菩萨心肠?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刁奴,也配提“神明”二字吗?我再问你一句,你是托谁把春芳送进我院子里的?”

    朱安的嘴角有血丝缓缓流下,他稍微迟疑一下,觉得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也顾不上别人了,索性直言道:“奴才给了李嬷嬷十两银子,让她帮忙。”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望着脸色难看之极的李嬷嬷,神情各有不同。

    李嬷嬷一听这话,顿时焉了,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却双脚发软,一个趔趄,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有心想扶她一把,却被沈月尘严肃的神情给镇住了。

    李嬷嬷虽然知情,却不知朱安打得是这样的混账主意,她虽然贪钱,却还不至于要出卖主子。可是如今,她身上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可是,解释不清楚,也要解释,总不能就这样白白被朱安连累,丢尽自己这张几十年来积攒下来的老脸不说,还可能赔上这条老命。

    李嬷嬷镇定一下心神,随即伏在地上喃喃道:“大奶奶,老身没脸为自己辩解,老身确实收了那混账的十两银子,只是,老身从来没有想过要帮他偷大奶奶您东西。他说春芳是他的穷亲戚,老身念在和他多年的交情,才帮了他这一回儿,谁承想,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存了这样混账的心思。”

    沈月尘猛地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众人一惊:“我万万没想到,嬷嬷你竟是这样吃里扒外的人。李嬷嬷,我自认平时对您不薄,每次见您都是恭恭敬敬,把院子里的事,全交给您一个人做主。上次,你不分谁对谁错,重罚丫鬟,将我的陪嫁丫鬟春娥打得半死不活,落下残疾,我可曾用过主子身份对你为难计较,或是,苛责过你半句?这次,你说要往院子里添人,我又可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反对?因为,我信任你,人是你选进来的,所以我才敢放心地留下。谁知,你竟然和朱安窜通一气地算计我!好啊,你们这差事做得真是太好了。”

    沈月尘说得有些激动,捂着心口,连声叹气。

    春茗替她抚了抚后背,轻声劝慰道:“小姐消消气儿,当心自己的身子。”

    李嬷嬷只管磕头赔罪,旁边的朱安也跟着一起连连哀求。

    沈月尘见两人把额头都磕出了血,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会一口一个知错,一口一个该死,可方才还不是那样理直气壮,没脸没皮的和我犟。你们说的话,我还能相信吗?我还敢相信吗?”

    两人不敢反驳,只是继续磕头。

    沈月尘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今儿若是纵了你们,明天就会有别人更加蹬鼻子上脸。那么往后,这个院子我还怎么管?朱家家法森严,你们心里有数,所以这会,我也管不得谁是有体面的,谁是没体面的,为求公平起见,全都家法处置吧。”

    李嬷嬷和朱安闻言,双双吓得浑身发抖。若是,按着家法处置的话,她们两人少说也得挨上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打下去,朱安也许还能扛得住,但要是李嬷嬷的话,还没等打完,她就得丢了这条老命。

    李嬷嬷连忙跪行几步,凑到沈月尘的脚下,磕头求道:“大奶奶,奴婢一把老骨头,实在挨不住那要人性命的板子啊。”

    沈月尘看了眼李嬷嬷:对一个老人家动板子,本不是她所想的,但是,她不能不罚,有心背叛主子的奴才,有过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早晚都是祸害。

    她想了想,微微皱起眉头:“李嬷嬷,你素来奖罚分明,怎么摊到自己身上就犯糊涂了?如果人做了错事之后,只需道个歉赔个罪就能完结了事,那这世上还需要什么规矩呢?”

    李嬷嬷抬眼直直看向了沈月尘,神情复杂难辨,心头一时羞愤难当,便口不择言起来:“你真的敢打我?我在朱家兢兢业业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连大少爷都是我亲自带大的……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也该看看夫人和老太太的面子……”

    沈月尘闻此,当即觉得自己方才没有心软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决定,她轻轻一笑,随即又收住了笑,正色问道:“嬷嬷,好好看清楚了,我是朱家的大少奶奶,不是任你拿捏的小丫鬟。堂堂一个主子,这院子里的下人,有谁是我打不得?有谁是我碰不得?你不过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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