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爹非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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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爹非土著-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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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来宝知道他很喜欢念念,或者是说很喜欢孩童。只是他不再娶,也急坏了花家爹娘。出门时岳母还偷偷拉住他,让他劝劝花家大哥,赶紧娶妻生子。可他并没有打算说,心中有个人,大家却都在劝他放下那人,那他何其痛苦。
    “念念还小,吃不了这些。”沈来宝笑道,“让铃铃代她喝吧。”
    花续笑道,“好。”
    察觉到有鱼群在咬饵,两人立刻无话。等鱼群过去,花续这才道,“早上马车停在门口时,我娘偷偷同你说了些话,还往我这边看。我虽然看见了,但装作不知,只是你可以告诉我,我娘跟你说了什么。”
    沈来宝心头微顿,他忽然觉得花续已经生疏得有了千里距离。如果他还当自己是朋友,那他该明白,哪怕他不问,能说的,他也会说。但如今还不说的,就是不愿说了。
    然而还是被追问了。
    他默了默说道,“岳母说,让我劝劝你娶妻生子。”
    花续紧握鱼竿,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劝?”
    “知道你不想被人多劝这个,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劝之无用,还容易生了间隙。”沈来宝的心思已经不在鱼竿上,他盯着那摇摇晃晃的小红木浮标,缓声,“只是现在看来,我跟你之间的间隙,不是轻易可以修复。”
    花续一愣,没有做声。继续端坐着握住鱼竿,许久才道,“的确是不能修复了。”
    试图修复,但彼此明白,这么做没有用。
    并不是仅仅是因为秦琴的事,而是因为两人的路已经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连朋友也没有办法做了。
    在官场待久了的他,无论做什么,都会不由地掂量其中利弊,然后再决定前路。可沈来宝不同,他是真心要同他恢复往昔情谊,奈何两人已完全不同。
    他想着,还是为这十年前就失去的朋友,暗叹一气。饶是这样遗憾,也没有流露在外,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做不了朋友,也是能做亲戚的,妹夫。”
    也唯有妹夫可做,越过了这条界,就又要以利弊来衡量了。
    沈来宝明白,商场和官场不同,都有尔虞我诈,只是在官场走错一步,更容易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这样小心,这样谨慎,他也能理解,“嗯。”
    远处的鱼已经在火堆上烤出香味来,顺着呼啸的北风吹来,满是炭火香气,满是鱼肉焦香。在寒冬冰河上闻了,令人食欲大开。
    远处那两个男子,始终沉默,不闻鱼香,也似乎……不会再过问彼此。
    寒风冷冷,吹得人心,都冷了。
    
    沈家大宅,三个婢女端着午食进了房间,将菜放到桌上,屋里的嬷嬷就去看孩子、伺候花铃用午饭。
    花铃一动,那孩子皱了皱眉头,好像要醒。她就僵在那不动了,葛嬷嬷瞧了,笑道,“起来吧,别娇惯了小小姐,你总这样小心,以后就一直要这样小心了。”
    “不行。”花铃又躺了回去,侧身看着女儿,轻声,“一醒就哭,而且哭得那么大声,那么久,每回我听了都揪心,嗓子都要哭哑了,这个小哭包。”说罢她就点了点她的鼻尖,又见女儿动了动嘴,看得她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葛嬷嬷无奈道,“可您总要吃点。”
    “我不饿。”花铃的确不饿,这坐月子的人,不是用一天几顿来算的,而是什么时候觉得饿了,那随时准备着的厨子就会去做饭。而且一日三餐也得吃,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生了孩子的姐妹们做完月子会长那么多肉了。
    只是将孩子生出来,总觉得身子被掏空,坐月子时吃多些,倒也好。
    小人儿开始长得不好看,脸也皱巴巴的,可这块满月,整个人都变了模样,越发水嫩娇憨。花铃只是每天看她睡觉,就心满意足。
    睡着睡着,这小人儿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还没醒来。
    花铃笑笑,又看了半天,葛嬷嬷催了两次,她才起身用饭。这饭还没吃完,就听见外面请安,竟是沈来宝回来了。她抬头往那边看去,见他头上披风上都是雪,也不好在这问。等他走近了,才道,“外面又下大雪了?”
    “也不大,就是在巷子里见到了熟人,下车说了几句话,身上就堆了雪。”沈来宝坐下身,下人端了杯热茶给他。他看看她吃的菜,“多吃一些,都是补身子的。”
    “嗯,你吃过了没?”
    “吃了一半,跟你哥哥一起烤了鱼吃。还带回了几尾鱼,送去厨房养着了。”
    花铃安静地喝了一口汤,说道,“跟我哥哥去钓鱼,这么早回来……”她抬眼看他,见他没有解释,面色又十分平静,她心下叹息,明白了过来,“鱼不好吃,以后可以不用去,叫下人买吧。”
    沈来宝笑道,“嗯。”
    他探身去看那小人儿,焐热了手才去碰她的小脸,只是轻轻一点,就收回来了。看得花铃发笑,“费了那么多功夫,就为了碰碰她的脸?”
    “当然不是。”
    花铃好奇等着,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然后自己的鼻尖就被他一刮,随即听他说道,“还有这样。”
    屋内的丫鬟嬷嬷顿时忍笑,花铃也笑笑,又羞了起来,片刻板着脸道,“我是当娘的人了,你还这样逗我。”
    沈来宝“哎呀呀”叹道,“说得我好像不是当爹的人一样。”他躺在女儿身边,又点点她的鼻尖,“是不是,念念?”
    花铃急了,“你别……”
    可已经来不及了,沈念念小脸一皱,“哇”地哭了起来。哭声嘹亮,沈家半壁大宅都听见了。
    花铃恼了,“都怪你,来宝哥哥你以后不许碰念念了。”
    说罢就将孩子抱了起来哄着,被冷落到一边的沈来宝瞧着她的着急模样,又想想她说不许碰念念的话,探身,“好,不碰,只碰你。”
    花铃把孩子交给奶娘喂食,转身又要恼他。却被他牵了手坐回小桌前,“那个小哭包刚才就要醒了,就算我不吵她。”
    “你怎么知道?”
    “她每次醒来前,都要先皱皱鼻子。”
    花铃恍然,“我记得了。”
    沈来宝这才将目光从那收回,笑看她,“来,好好吃饭。”
    花铃说道,“再过几日就满月了,我已经一个月没出房门,外面长什么样都要忘了。”
    “不是正好过年么,我买了几箱烟火,你想去哪里放,就去哪里放。”
    花铃想说她生了孩子就不是小姑娘了,可心一痒,竟答应了。哎呀,不管了,反正不是她主动提的,就算五十岁的时候他还肯给她买烟火,她也不羞。
    一点也不觉得羞。
    
    沈念念是腊月初七生的,满月时,正是家家户户拜年的时候。饶是孙女,沈老爷也按原定的计划摆了七天的流水宴,这倒让宾客觉得奇怪,毕竟沈老爷重男轻女是出了名的。不过想想或许是因为这是嫡长孙女,跟妾侍所出的孩子是不同的。
    只是何必管这么多,只管送了贺礼去吃吃喝喝就好。
    满月的孩子才出房门,沈家便又去了一趟祖祠,带着沈念念祭拜祖先。
    沈老爷因儿子的缘故,嘴上说不在意是不是孙女,可心里到底芥蒂。在沈念念未满月的时候,也甚少瞧她,更没抱过她。这会得他这一家之主带着沈念念跟祖宗问安,只能抱了过来。
    许久没抱过婴儿,哪怕是用厚实的襁褓裹着,也觉得轻。他低头瞧她,只见那双眼睛又大又亮,明眸似含月,一望见星辰。他眨眨眼,那小人儿也眨眨眼,他再使劲眨眨眼,就见她眉眼一弯,笑了笑。
    沈老爷的心尖都抖了一下,这小人儿怎么就这么俏皮,简直是可人极了。沈夫人还以为他又嫌弃,忙伸手说道,“老爷,不如我来抱吧。”
    “我抱就行了。”沈老爷将孩子抱得更稳更紧,祭拜祖宗时,求了孩子平安,求她聪慧贤德,最后还是不死心地加了一句——再来一堆孙子吧。
    过完了年,年味也渐渐随着北风离去。待到初春,屋外树枝满是新芽,风中漾着春景气味。敞开的窗户迎着春光,屋里都是满满暖意。
    沈念念已经不像以前爱哭了,只是还不能自己翻身,每次醒来都只能转溜转溜眼睛,打量这奇怪的地方。
    咦,那是什么?
    咦,这又是什么?
    咦,真奇怪真是奇怪的地方。
    咦……
    她瞧见了个脸熟的人,每天都待她很好,还会给她喂饱饱的人。
    花铃自从生了孩子后,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她不想总是将孩子交给奶娘,哪怕夜里要睡不好,总是睡一两个时辰就要醒来喂食,她也想自己带着。她记得自己儿时就是如此,三岁前一直都是葛嬷嬷照顾自己,每日就是跟娘亲问安,白日一同坐坐,总觉得更亲近葛嬷嬷,长大后才觉得母亲更好。
    她可不愿让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而且沈来宝也觉得这么好,两人一起照顾孩子,也不会觉得太累。实在是疲乏了,才让奶娘带到别屋去睡。
    平时就让孩子睡在两人中间,这会她一醒,就算没怎么动,花铃也立刻醒了过来。一眼就瞧见她又在转着眼睛打量。直到瞧见自己,那眼里的好奇才散了去,染上满满期盼又欢喜的神色。
    花铃笑笑,低声,“念念真乖。”
    沈念念呷巴了嘴,饿了,眉头刚一皱,就被母亲抱进怀中喂食,立刻不想哭了。
    吃饱饱,吃饱饱再睡觉,虽然奇怪的东西很多,但她碰不到,小手没力气往那抓,那就睡醒了再看吧。反正东西不会跑,等她醒了,还是会跟她玩的。
    等花铃觉得女儿的嘴巴不动了,低头一看,果真又酣睡了。
    “又睡了?”
    沈来宝将她抱回来,“吃饱就睡,睡醒就吃,也不跟爹玩。”
    花铃拢着自己的衣襟,笑他,“你还总说让我不要娇惯她,看看你,现在总想着跟她玩,等她会走会跑了,还不知道要娇惯成什么样。”
    “娇惯些好,但也得看是怎么娇惯。”沈来宝笑道,“岳父岳母也很娇惯你。”
    花铃转了转眼,“这话是在夸我?”
    “可不是。”沈来宝摸摸她的脸,将那贴在脸上的几根发撩拨开,“乖,我今天会很晚回来,你好好跟念念玩。”
    “嗯。”
    “好好吃饭。”
    “嗯。”
    “累了就喊奶娘过来,自己睡个好觉。”
    花铃笑着应声,他想了想又道,“不要等我回来。”
    花铃失笑,“知道了知道了。”从他掀被子到穿鞋子,统共就一会的功夫,就叮嘱了她四五句。要是看着他出门,他估摸还要说足一百句。等他穿好鞋子,她探身说道,“在外面要好好吃饭,不要伤了胃。”
    沈来宝笑道,“知道了。”
    “不能喝酒,茶也喝少点,让人泡得淡一些。”
    “知道了。”
    “还有……”花铃说道,“忙完了就早点回来。”
    沈来宝俯身往她额头亲了一口,统共就一会的功夫,就叮嘱了他四五句。估摸等他洗漱完,她已经说足一百句了。
    两人彼此想着,不知道已经心意相通,可还是想,就这么说上一百句吧。
    沈念念伸了个懒腰,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睡觉真舒服,还能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连梦境都变得暖暖的了。
    
    春去秋来,九个月大的沈念念已经爬得很快了。花铃稍不注意,她就从床头“唰唰唰”地爬到床尾,速度奇快,跟水里的鱼儿似的。
    沈来宝提了好几次,要给她取个小名,叫游游游,被花铃板着脸拒绝了。
    这么胡闹的爹,她就没见过!
    都说当了爹的人会更成熟稳重,可她的丈夫,别说更成熟,反而更稚气了。比她还疼女儿,去朋友那赴宴,别家都是夫人抱着孩子,男子喝酒说话。他倒好,自己抱着女儿。
    因这一事沈老爷没少说他,说没男子气概。可他还是一如既往,久了,连带着同他一起已经当爹的男子,也有几个愿意在外头抱孩子逗玩,几家夫人在那闲聊。等用饭的时候,才让下人抱走。
    转眼又是腊月,沈念念已经能站起来,还能走了,只是两条小腿还颤巍巍的,走不稳当。一起身就乱挥小手,寻东西抓。等有人带她走,她才能走几步。
    一能走就闲不下来了,见了哪里好玩,就“噌噌噌”跑过去,抓什么玩什么,玩什么咬什么,好像用牙齿来辨认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来宝蹲在女儿一旁,看她玩珠子,俯身歪头,“念念,让爹看看你有几颗小白牙了。”
    沈念念偏头瞧他,探头就抱了他的膝头咬。已经被咬过好几次的沈来宝笑笑将她拎走,“顽劣。”他抱着女儿往坐在小榻上的花铃走去,将她放在塌上,问道,“小花,岳母说念念像极了小时候的你,原来你那时是这么顽劣的。”
    花铃抬眼看他,“你总跟我娘打听我以前的事,改天我也去问问娘你的事。”
    沈来宝笑道,“我是在夸你。”
    花铃轻哼,“没听出来。”
    两人说笑着,外面下人来敲门,说时辰到了。
    沈念念闻声往那看去,又起身要往那跑。快跑到边缘,却被一双大手捞起,抱了起来。脚下悬空,离地面甚远,她扑腾着两条小白腿,咯咯笑着,喜欢极了。
    沈来宝和花铃都笑笑,“走,念念,抓周啦。”
    孩童满周岁便要抓周,虽说决定不了往后到底是做什么,可也是一种习俗,抓抓无妨。
    沈念念被抱了一路,进了大堂,周围都是人,全都在往她看着。她眨眨眼,不闹腾了,也乖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更不知道等会要做什么。她抓住父亲的衣裳,太安静啦,她不喜欢。
    很快她就被放到一张大圆桌上,上面摆满了东西。
    沈老太太笑眼弯弯,哄道,“念念,快去挑给你喜欢的。”
    沈念念看了一眼曾祖母,坐在桌子上往那些东西来来回回扫视。
    沈老爷也哄道,“念念,挑个喜欢的。”
    那桌上有尺子有书,有绣帕有算盘,有笔墨有钱币,什么都有,看着五花八门。
    沈念念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被唤得烦了,她干脆一手抓了一件,好,就它们了!
    大堂气氛一顿,随即有人轻声惊呼——
    “算盘!”
    “钱币!”
    沈老爷一愣,只瞧见了两个词——商人!
    难道沈家要出个逆天的女商人了?
    
    第120章 沈家有女
    
    都说雨水成珠散落,也能汇成大江大河,更何况是屋里一人一声轻呼,声音更大,惹得沈念念直往他们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就是抓了两件东西,难道……难道他们想抢?
    她瞪大了眼,紧抓算盘和钱币不放,将自己的东西护住。
    连见多了大风大浪的沈老太太都一时无言,虽说沈家是生意人,可姑娘家做什么商人。刚摆放物件的时候还有人说,一个姑娘家抓周,放什么算盘钱呀,多放些首饰珠宝。但她没听,觉得不管怎么样,小孩子哪里会拿那些。
    结果这下好了,一手抓一个。
    众人愣神,忽然听见朗朗笑声。沈来宝已经上前将她抱起,满眼的笑,“念念以后要接管我们沈家的商行是吗?那就接吧,既然喜欢。”
    话一落,更惹得众人惊诧。
    谁都知道沈家少爷疼女儿,可是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给个姑娘?
    真是胡闹!
    沈来宝也不管他们低声说什么,只知道女儿喜欢那两件东西。
    抓周抓好了东西,就算是结束了。沈夫人出来打了个圆场,让下人将饭菜端上来,开酒宴了。
    沈来宝便先抱着女儿回房喂食,花铃跟在一旁,只见女儿抱着那巴掌大的小金算盘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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