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魏王从宫里回了王府,没过一个时辰就知道了夜南风失踪的信儿。
震惊之下,魏王只听瑞雪楼的下人说,昨晚上夜南风单独出门,说是王爷叫,但也没说去哪里,然后一夜未归,不知所踪,瑞雪楼的下人只当他被王爷留了一夜,也没人去找,直到今儿天光亮了还没不见人回,又得知王爷昨晚根本就不在府上,才赶紧告诉了魏王府长史。
长史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叫人遍府搜寻,却找不到人,与此同时,又问瑞雪楼的下人,昨夜来叫夜南风的人是谁,可那下人显然是故意避开耳目,偷偷上门来传的,瑞雪楼的下人根本没看清,而夜南风离开之前没有多说什么,只骄傲地说是王爷秘召便走了。
这摆明是被人下套了。
长史有些不好的预感,却知道王爷重视这男宠,不敢多说什么,只叫人继续在府内每个角落搜人。
魏王大怒,将全府上下全部聚集在正厅内,包括侧妃和两个庶妃也不例外。
为着个男宠的失踪,连几个侧妃庶妃也喊了出来,可见王爷已是丢了魂,有多么的心急火燎,众人大气儿不敢出,埋头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
魏王见一个个全都消音,太阳穴暴跳,拍得桌案咚咚响,喊长史:“娘的,那下人还没找到吗?”
王府长史在外面愁眉苦脸:“正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盘查呢,王爷稍等等。”
“那夜南风呢,到这会儿还没找到?养你们一群废物!一个大活人,又没出府,找到现在还没找到!”
这魏王府是皇子府邸中最大的,前庭后院的亭台楼阁望台,四处都是,所有大小房间加起来,共计不下一千,房间内能藏人的床柜等物那就更是多。
若说有心藏个人,还真是一时半会儿难找到。魏王正在气头上,王府长史也不敢辩驳,只能又加派了人手,每个旮旯不放过地去翻。
魏王一听说夜南风是被人叫走,又消失得这么古怪,心里早就了有些猜疑,能派人将夜南风哄出瑞雪楼,十有*是主子,两个庶妃此刻都战战兢兢,而云菀桐脸色发白,揪着个罗帕,蹙着眉,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值得怀疑,可仔细想想却有问题,她与夜南风平时最交恶,这会儿夜南风出事了,她就算不会当着自己的面笑,却也不会摆出这么个担心的忧虑相。
只是还没证据,也没找到夜南风的人,再看她肚子一眼,魏王压住心头思虑,试探:“云妃,听闻你昨天白天在花园跟夜南风见过一面?”
云菀桐轻声一嗤:“王爷莫不是怀疑妾身吧?妾身大白日是与他见过一面,后来便出府烧香,给孩儿祈福去了,黄昏才回,因一天奔波劳累,怕对胎儿不好,一回府便进了屋子休息,吃了晚饭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鸳鸯和屋内下人都能作证。今天早上若不是王爷传,妾身恐怕还在屋子里歇息呢。”
鸳鸯和她屋子里下人,那都是她的人,说的话怎能信。魏王目光已更加怀疑:“听说你在花园与他见面时拌过嘴,为什么刚好这么巧,当天你们见面拌嘴之后,他就没了?”
“王爷应该说,妾身与他见面时,哪一次没有拌过嘴?”云菀桐冷笑,“若是不拌嘴,恐怕更稀奇呢。还有,他没了,为何就一定是府上人将他怎么了?他一个小倌出身,水性杨花,浮浪性子,朝秦暮楚也不奇怪,指不定遇着旧日的相好,偷偷趁王爷不在府上,故意说王爷传他,结果跑出了府,与人私奔了,要妾身看,最好去搜搜他的屋子,看看有没有不见的钱财。”
魏王狠狠望住:“不可能,他不可能私奔,更不可能跑得出这王府!”
正在这时,一名下人听了云侧妃的话,却在门槛外喏喏报告:“王爷,刚搜瑞雪楼时,那夜南风房间的珠宝被翻过,确实少了很多……”
魏王脸一紧。
下人们俱是议论起来。难道还真是那男宠携款跑路了?
长史提醒:“王爷,要不奴才派些人手,多在城里去找找吧……”
“不会!”魏王挥手,脸色很是坚定,“他绝对不可能跑路!”他许诺过,日后若登基,夜南风便会常伴左右,他不会跑,而且王府森严,重重门房,他也跑不掉。
魏王的眼光飘到了云菀桐身上,心思微颤,做了最坏的打算,若真是她安排,夜南风恐怕很难善终,涨红着脸:“继续在府内搜!搜夜南风,搜昨儿传他的下人!本王就不信搜不出来!”
云菀桐身子有些发虚,几乎撑不起来,心也一点点地凉透,她低估了魏王对那个贱人的感情。
为什么区区一个男宠,能让他这么重视。
搜?搜出来又怎样,就算知道是她手刃他的心头宠,难道他还会让自己填命吗?
鸳鸯站在侧妃背后,浑身发抖,被魏王势必要查到底的架势给震悚住了。
一旦查出来了,主子有胎儿保命,她可完了!
看魏王对那夜南风的痴迷,自己准得填命!
鸳鸯双膝发软,直快站不住,被云菀桐暗中狠狠瞪了一眼,才勉强支著身子。
日上三竿,就在厅内气氛紧绷得快要爆炸,终于,王府长史进来禀报:“王爷,南院观景台有个打杂小厮,今儿早上托老母病亡,急着回乡奔丧送终去了,刚奴才和瑞雪楼的下人对了一对,觉得那小厮可疑,似是就是昨儿晚上假传王爷的话,叫夜南风出去的下人。”
“出府要告假,是你准许他走的吗?”魏王直起身子。
“不是,那小厮似是直接禀报侧妃。”长史望一眼云菀桐,“云妃准了他的假。”
魏王气得发抖,站起身:“好啊,你慌张放跑昨晚诱夜南风出来的小厮,还敢说跟这事儿没有关系!说,是不是你!是你诱出夜南风对不对?他人呢!人呢!”
云菀桐面色苍白,语气却是平和:“王爷,妾身好歹也是个侧妃,一个下人慌着回乡奔母丧,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暂时找不到长史,只能来找妾身告假,妾身难道连准假的资格都没有?妾身哪知道他做过什么!难道准假前,还要把下人前天做过什么都调查一遍?”
魏王见她强词夺理,偏偏也没实际证据,愤愤不语,又胸中一涩,彻底绝了希望,夜南风不可能还有命了。
长史见厅内气氛骇人,示意所有人全部退下,自己也悄悄出去,闭上门。
云菀桐站起身,看着他:“王爷,那夜南风走了就走了,不是还有妾身吗,还有……”说着将他手一拉,覆在小腹上。
若不是为了这胎儿,魏王早就爆发,此刻想着夜南风只怕被她害了,一时之间,连脾气都没了,颓然了下来,红了眼眶,喃喃:“他在哪里?死之前,疼不疼……”
云菀桐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那贱货流泪了,一阵气往上涌,险些支撑不住,做这么多,好像都是白费功夫,心里一绞,连肚子都跟着疼起来,撑住鸳鸯的手便朝正厅外走去。
王府下人连轴转,找了三天三夜,终于从天书阁后面的湖里,将冻成僵硬石头块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尸体胸口的血洞虽早就凝了,却分明显示着是被人当胸侵袭的刀伤。
消息传到侧妃院子时,鸳鸯手里的安胎饮砰一声摔在地上,面无人色。
与此同时,王府长史在天井内传:“王爷在正厅叫侧妃过去一趟。”
------题外话------
谢谢^_^
欧阳凝娜的评价票和月票(8张),异乡流星的月票(5张),灿烂的笑容a的月票(3张),林寒星的月票(2张),白色耳环的月票(2张),木羊乖乖的月票(2张),1545885642的月票(2张),sxmm的月票,yibobo的月票,42542的月票,jz1007的月票,swallowfeng的月票,yang6760356的月票,wy246239的月票,jindai1996的月票,爱看书小的月票
☆、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嗣
魏王府,正厅,木头担架上披着白布,一只浮出青色尸斑的手臂滑了出来。
男子坐在圈椅内,望着担架,背影朝向门口,动都不动。
鸳鸯战战兢兢,软了腿,死活挪不动步子。
云菀桐狠瞪婢子一眼,自己心里却也是乱得紧,好容易平静下来,只身进去,喊了一声:“王爷。”
没有回应。
又喊了一声,仍是冷冰冰,像是石头掉进水,连个浪花都没。
云菀桐脸色讪讪,心中愤怨,瞥一眼僵成石头的夜南风,刚才的紧张和畏惧消失了,恨意又席卷而来。
到此刻为止,她仍然不后悔弄死了他。
无论生还是死,他都能虏获魏王的注意,凭什么!
在她好不容易鲤跃龙门,得了皇子侧妃的地位,却被一个小倌出身的贱人踩在头上,怎么能甘心。
“妾身听说夜南风是在湖里被找到的……”云菀桐咬死了银牙,装作不知情,尽量让声音平缓。
男子终于抬起头,牙齿打着战:“你好狠的心,用刀刺他,还用石头绑了他手脚沉湖,你是想叫他万劫不复,死了都也不能超生?他杀了你全家吗?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云菀桐脸色雪白,只见魏王缓缓站起来,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心生恐慌,朝后退去:“没有,妾身没有杀他——”
“还不承认!”魏王濒临崩溃,几步上前,高大声音一下将侧妃拢近阴影中,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冷笑:“不是你杀的?那你敢不敢看他?”
云菀桐仰头注视暴怒中的男子,鼻头发了红,忍住眼泪:“妾身没杀他……王爷放了我……疼……妾身肚子疼……啊……”
“别想用肚子再来钳制本王!”魏王手劲加重,夜南风的尸体打捞上来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眼下是正恼怒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早就丧失了理智,“你要想证明清白,就去看看他!敢不敢!”说着将她拖到担架前,蹲下身,“哗”一声,扯开白布。
泡得肿胀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身上衣衫褴褛,已被湖里的鱼咬得七零八碎,身体很多地方也被咬得皮开肉绽,甚至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尖利一声“啊——”,云菀桐轻叫一声,偏过头去,最近本就开始反酸,此刻只觉恶心不已,一股酸水从胃里往上冒,手腕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魏王紧箍着不放,指腹往女子柔嫩肌肤里越扣越深:“怎么,不敢面对他?不敢看被你杀的人?”将她脸颊下颌一掰,强行桎梏成一个朝着地面的弧度,咬牙切齿:“本王叫你看他!”
头脸被固定住,避无可避,云菀桐愣愣看着尸体,只听说魏王叫自己跪下道歉,终是心发了冷:“是,是我,是我杀了他!”
“贱人!你为什么要杀他!就为了平日那么点儿争风吃醋吗!你平日踩踏他欺负他,也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杀他!你这妇人,心思太歹毒了!”魏王见她终于承认,气急了,将她手腕一提,举起手就要掌掴,却听门槛外鸳鸯尖叫一声:“王爷息怒,侧妃有孕啊!”
一声阻止,暂时拉回了魏王的理智,巴掌却仍是停在半空中没有放下,脸色天人交战,十分难看。
云菀桐泪涟涟盯住他:“为什么要杀他?这贱人要挟妾身,会夺去妾身的孩子,还会砍妾身的手足,若是王爷真心袒护妾身母子一点,他能有这个胆量吗?妾身不后悔杀了他,唯一后悔的是杀晚了,若是早点儿杀了他,指不定王爷的心会早点儿收回来……”
“胡说!他哪有你这贱人这么狠!他在府上从来都是忍着你!尤其打从你有孕,几时对你无礼过?”
鸳鸯屁滚尿流爬进来,咚咚磕头:“王爷不知道啊,夜南风表面装温良柔顺,私底下却总是话里藏针,羞辱和激怒侧妃,给侧妃气受!”
云菀桐却再没说话,任男子拎住手腕,默默流泪。
魏王重重喘气,望着云菀桐,她来之前,将她活活掐死在夜南风的尸身前活祭的打算都有,不就是怀了个孩子么,大不了不要,难道自己的前程,还就系在这么一个没成型的肉身上了?父皇若一心想要提拔自己,有个子嗣,只是锦上添花,添一把柴火助力罢了,没有这个孩子也没关系!
可此刻,见着云菀桐的样子,他手劲莫名不自觉松动了几分,只是到底还没完全消气:“你跪下来,给他道歉!若是诚心,此事就到此为止,你还是当你的侧妃!”
他如今要的,不过就是想要替曾经宠过的人出口气罢了。
鸳鸯一听,这买卖划算啊,赶紧哭着拽住侧妃的裙子角儿,劝:“主子,您就依了王爷的意思吧,您看看,王爷已经够大度了……”
这男宠都死透了,居然还比自己重要,云菀桐已是绝望透了顶,冷笑起来,称谓都丢到了一边:
“我知道自己攀上王爷的手段见不得人,不像我那姐姐是被夫婿抬着举着当宝贝似的出嫁,所以王爷一向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这我也认了。可既然进了王府,我就是主子,打杀个奴才而已,凭什么下跪道歉?我在娘家被人踩惯了,好容易从个庶女混出头,莫非现在要我比在娘家还要低贱,对着小倌烂掉的尸体下跪?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让我为这个奴才填命吧!”说罢,使出浑身力气,手臂一挣,推开魏王。
这女人,从第一次与自己邂逅恭维奉承自己,到用不耻手段摸上自己的床,再到嫁进王府,一直到如今,用见不得光的办法怀孕,魏王只当她为了安享荣华富贵,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答应,万万没料到她还会反驳自己,自己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叫她磕个头,让自己解个气,谁想她怎么突然高傲了起来,一时之间,魏王有些错愕,随着她的大力挣扎,手一松,退后几步,并没用劲了。
云菀桐没想到魏王就这么放开自己,用的是十成力气,陡然一空,打了个晃,略微沉重的身体重心不稳,竟仰天倒了下去。
鸳鸯措手不及,眼看主子摔坐在地,吓了一跳,忙扑上去:“主子,没事吧……”
魏王也是一惊,心也仿似被磕了一下,一瞬间,脾气全都消了,竟然冒出上前去看看的念头,看了一眼夜南风的尸体,死死攥紧拳,才打消这种荒唐念头,转过脸去。
云菀桐见他眼里只有死掉的男宠,连孩子都不顾了,心如死灰,搀住鸳鸯起身:“没事。”
鸳鸯亲眼看到她那一跤摔得不浅,不敢怠慢,匆匆看了一眼魏王:“王爷,奴婢先扶侧妃回屋子,叫大夫过去瞧瞧……”
魏王回头一看,路都能走,能有什么事,只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到了晚上,夜南风的尸身已经被放进了棺材内,移到府外去下葬了。
与此同时,王府的下人们听说云侧妃被魏王叫去了一趟,回了院子后喊肚子疼,下人赶紧叫了王府大夫,一直到这会儿,大夫还没出来。
王府长史去了主院,愁眉苦脸道:“王爷,侧妃也不知道有没事,大夫到现在还没出来呢,王爷要不要去瞧瞧?”
魏王仰躺在窗前的宽大锦榻上,勾起手指,正撩逗旁边架上的鹦鹉,这一天的闹心事儿简直太多了,听了长史的禀报,眼皮一跳,居然有一丝不安滑过,却又攥紧拳头,不过摔一跤而已,肯定又是那女人在哪里故意借机邀宠,身子挺起来,哼哼唧唧:“瞧什么瞧!本王原谅她了吗?”
长史再不敢说什么,低下头,正在这时,却有急遽脚步小跑进了主院,隔了帘子在外大惊失色:“不好了不好了,侧妃她下身的血止不住,大夫说皇嗣保不住了!”
惊叫划破宁静。
长史正是惊愣,只见魏王哗的掀袍起身:“什么!”
**
魏王侧妃云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