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边有粘稠的液体滑过; 是他的血,虽然流得很慢,但也在出血。他的血不像普通人血那么腥,只有淡淡的铁锈味,飘在鼻边,一丝丝牵扯着她的神经。
云戈没有反应。
废了极大的力气宿双才把身上的人推开,冷硬的男人此时软软地侧躺在地上,比起之前坠落在玻璃渣子里面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狼狈。
他身后密密麻麻都是弹孔,红紫的血水一点点渗着,嘴角因为内脏中弹而溢出血沫; 换成常人现在肯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宿双万幸地看到他胸口还有轻微地起伏,人还活着!
幸好,幸好当时护着她的时候他还知道用胳膊手把自己头也护住,不然现在完全无法想象被子弹击碎头颅之后他还要怎么自愈。
吸血鬼也是会死的!
比如刚才那些……对于圣痕突然爆发的神秘力量宿双自己也无法解释,或许等云戈醒来他会有答案。特别是为什么其余吸血鬼都被圣痕消灭干净,但同是血族的云戈却还“好好”的?
确定云戈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宿双立即站了起来,必须确认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刚才身后的木门已经被子弹打碎,宿双推开残破的木板进去,从窗口追进来的人也全都消失不见,婆孙俩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床上,因为昏迷,之前那些人没有对他们下杀手。
向窗外望去,外面天色还很黑,但楼下原本的守卫已经不见踪影,从目前还没有人上来的情况推断,圣痕的作用范围不仅仅是这层楼,估计这次对方派出来包围这栋楼的人全都有被波及到。
那么现在就是逃走的机会!但时间非常紧迫。
楼里面是住着人的,刚才那么多人同时开的动静肯定早就把熟睡中的人惊醒,只不过怕惹事上身没有人开门探头罢了,但他们一定会报警。
现在指不定警局的电话都快被打烂了,就算先前那些人被圣痕消灭得突然来不及传信息回去,现在他们潜伏在警局的同伙应该也收到消息很快就要过来支援。
宿双回身将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跑到门口铺开盖在云戈身上,然后推动他的肩膀一滚,人就被包在了被子里。
迅速按下电梯,门开之后拽着被子想要把人拽进电梯里,但云戈实在是太重,即使用被子当拖垫还是很吃力,等终于把人拖进去,曲起他的腿让电梯门关上,宿双已经是满头大汗。
电梯不断往下,宿双的心却没底,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管如何,云戈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丢下自己,现在她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逃跑。
拖着云戈从电梯出来后粗糙的路面让她更加抓狂,站在巷子里前后看了看,出去路口就有摄像头,那里不能去。那就只有再往巷子深处走。
这么拖着一个大男人,她不可能走得远,只能赌。
知道楼里发生了什么的人全都被消灭了,如果敌人的大后方并不知道云戈受伤的情况,那么对方再派来的人在楼里搜索无果之后很可能会认为云戈已经带着她避开监控网络逃走了。
最危险的地方在特定的情况下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宿双果断地拖着云戈进入了巷子里另外一栋楼。幸好云戈出血很慢,被子也够厚,从电梯出来后并没有在地上留下血迹拖痕。
但事发现场肯定已经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如果让他们看到并由此推测二人之中有一个是被拖着走的可就不妙了,男女对比摆在那里,如果受伤的是她完全不用被拖着走。
宿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放心,把裹着被子的云戈塞到楼梯下面的阴影里用楼道里的杂物掩好。
“云戈,能听见吗?我很快回来,你坚持住!”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宿双说完就立即转身朝之前那栋楼跑去,还没有人来,电梯迅速上行,楼道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电梯口到对面住户这短短一截都是血水,还有一条鲜明的拖痕。
宿双避开血迹再次冲进房间里,从浴室取了浴巾沾了点水出来就在地面上猛擦,不用擦干净,吸血鬼么,流点血又不会死,只要把拖拽的痕迹毁掉就好。
在她动作的时候走廊里终于有住户开门,宿双一怔,抬眼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探了个脑袋出来左右张望。
碍事!
宿双猛地抓起落在地上的手,想也不想就朝着远处地板扣下扳机。
“砰”地一声,在走廊里动静格外大,吓得那人赶紧收回脑袋“嘭”地关上门。
第一次拿,第一次开,宿双手都在抖。她运气好,之前那些人被|干掉的时候手保险就已经被拉开,不然现在肯定不可能这么威风凛凛的恐吓别人。
很快把现场破坏,宿双抱着浴巾还有那把迅速下楼,路过楼底垃圾桶的时候把浴巾丢了进去,还牢牢捏在手里。
谁知刚要走出楼体,就瞥见路口停有警车,穿着警服的人已经在朝这边接近,现在出去,以她的速度肯定立刻就会被发现。宿双立即地缩回楼道里,双腿都开始打颤,完了,这次跑不掉了……
绝望地闭眼,背靠在墙上整个人软软地往下缩。
下一瞬却觉得眼前有东西晃过,猛地睁眼,黑暗中出现的赫然是赤眼獠牙的云戈!
“你……”
话没出口就被他伸手捂住嘴巴,然后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速度之快让宿双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已经离开那里窜进黑暗的小巷子。
而同她一样,那些“警察”也完全没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有人影闪过。
云戈没有跑远,带着她又回到刚才藏他的那个楼梯间,脱离危险之后一时爆发的人迅速脱力,宿双差点被他摔在地上。
“没事吧?”
宿双站稳后立即回身扶着他,余光扫到楼梯下堆满杂物的地方,那后面是用来裹他的被子,周围全都是一颗颗带血的子弹,铺了一地。
云戈完全无法开口,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身上中弹还是小事,在那样的情况下又被她的圣痕之力扫过才是最致命的打击,他明显感觉现在身体自愈的能力远远不如从前……
后来恍惚的时候听到她离开,潜意识里就怕她出事,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强行排出子弹,激发身体的潜能……幸好把人给带了出来。
虽然无法开口,但云戈还是没有立刻倒下,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脚步前移,示意上楼,这栋楼没有电梯,一楼不是合适的选择,宿双搀扶着他上到二楼,深夜里门户紧闭,他们总不可能去敲门吧?
“你想干什么?”
云戈不答,耳朵动了动,似乎在仔细辨别空气中的细微声响,现在体能有限,他听了很久才选中一扇门。
宿双跟着走到门前,就见他伸手在门框顶上摸索,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又弯腰,掀起门垫,果然在下面发现了门钥匙。看得她心里咋舌,这种老外最爱做得事情,没想到也会被自己遇到并且捡漏。
不过她相信,就算没有钥匙,云戈也能一拳砸开门锁闯进去。
这是个普通的两居室,里面空荡荡的,家具上都盖着塑料布,主人应该是长期外出。扯开塑料布,把云戈放倒在沙发上之后宿双就主动找出工具,先把楼道里的被子子弹清理了再说。
这次她动作更快,抱着被子回来的时候云戈还保持着她出去时的姿势。
只不过他现在脸上的青筋,眼里的赤红还有嘴里的尖牙已经全都收了起来,此时身受重伤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有些脆弱。
更让人担忧的是,他身上弹孔原本缓慢渗出的血现在竟然越流越多,这才一小会儿沙发都已经开始呈现血色。
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吸血鬼的自愈功能都不管用了吗?
宿双紧张的跪在沙发旁,发现他胸口竟然没了起伏!
“云戈?!”
轻轻晃了晃他,没反应。
侧头贴上他的胸口,努力想要从那里听到心跳的声音。
但是听了很久都没动静,宿双鼻头酸涩,怎么会?不可能!耳朵重新贴上去,这次终于勉强听到些微声响,那轻飘飘的感觉,像是下一秒钟就再也不会搏动了一样。
脸上又喜又忧,必须想办法……
“云戈,你需要血对不对?”
宿双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但至少她知道的故事里面,血族可以通过吸食人血恢复身体机能。他需要鲜血,而正好这是现在的自己唯一能够给他的。
不管怎么样,试试才知道。
宿双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心狠过,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眼睛眨也不眨就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这种程度的伤口,只要控制得当,倒不会致命。
血珠立即渗了出来,宿双赶紧把手腕凑到云戈唇边,鲜艳的颜色立即将他苍白的嘴唇染红。
鲜血的味道效果显著,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眼皮忽地跳了跳,眉心纠结般蹙起,喉结在血液流淌过舌底的时候上下滑动。
宿双忍着手腕上血液流逝带来的酸痛,看着他的喉结耸动得越来越快,心里渐渐放松下去,果然有用。
但下一瞬全身又陡然紧绷,因为云戈本已经收起来的尖牙突然伸了出来,像是瞄准猎物的猛兽似的刺破手腕上薄弱的皮肤,将她死死咬紧。
106、圣痕撩人06 。。。
云戈从来没有为自己生在吸血鬼家族而高兴过; 他甚至憎恨所谓血族的存在。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宿命,成年就意味着死亡灵魂的死亡; 只留下躯壳,活成行尸走肉,在不老不死中孤独一生。
所以他很少在人前露出尖牙; 从镜子里看到那双血红的眼睛他自己都会觉得恶心。他拒绝从活人身上摄取新鲜血液,放着族人豢养的血库不用; 宁可在森林里自己捕猎。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尝到了梦寐以求的终结的味道。
圣痕之光对机体再生的抑制作用出人意料的好; 生命流逝的感觉真实而美妙,让他几乎忘记了家族的使命; 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身边的人。
但她却执着地在耳边喊着他的名字。
云戈已经不记得上一个喊他名字的人是谁; 别人看到的都是他的身份; 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还有过这个名字。她却很执着地要知道他叫什么。
像一个正常人类似的自我介绍; 这让他突然对这次任务认真起来,不,他一直很认真,应该说是突然对这次任务提起了兴趣。
这个脆弱又倔犟,愚蠢又聪明的女人不想让他死。
呵,如果自己死了,她绝不可能活过明天,终于看出来现在必须依赖仰仗自己了么?
但这么难得的机会,云戈不想白白错过,一了百了; 摆脱此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她贴在自己胸口,是在听心跳?果然是蠢女人……吸血鬼的心跳,就算没有受伤也不是常人能轻易听到的,因为它跳动得极慢。
看吧,果然听不到吧。云戈虽然睁不开眼,但完全能想象她脸上愚蠢的表情。
还要听?哎,真是拿你没办法,虽然已经这样了,但还是勉为其难跳一下给你听吧。
云戈的意识被宿双的举动渐渐拉了回来,最开始的满足过后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他太天真了。
虽然圣痕之光抑制了机体再生,但他也不会真的死去,没人管的话顶多化成一具干尸,除非一把火烧成灰烬,不然哪一天机缘巧合沾到鲜血,他一样可以再生。
既然如此,那还是尽快好起来吧,把这女人带回去,让她完成她的使命,今后就不会有人再追杀她。她可以重新回到人类社会,过回她的富家千金生活。
而他也许可以因为这次圆满完成任务,向那人提出条件,求得长眠的恩赐。
想要好起来他就需要人类的血。再等一等,有力气了也许可以撑着出去“狩猎”。
但他听到了什么?这女人……她怎么知道?
她要干什么?!
此时他的世界过得很慢很慢,他能听到刀锋以极慢的速度划破皮肉,那种细沙研磨般的声音格外诱人。但是……不行!住手!
然而伴随着那诱人的声响散发出来的是更加诱人的香甜气味。
活了漫长的岁月,他第一次闻到这样特别的血液的味道,如果说血液是所有吸血鬼赖以生存的食粮,现在这个味道就是罂粟,是慢性毒|药,让人上瘾,让人沉迷。
但不可以,他不可以喝圣痕者的血!
然而现在却没有力气阻拦,即便对方是如此脆弱的人类女人。
云戈很久以后都会回想此刻,如果他有力气又怎样?他肯定也无法抗拒她的|诱惑。
罂粟沾上嘴唇,他已经万劫不复。
甘甜的汁液顺着喉咙一丝丝浸润,理智的抗拒与身体的渴求让他眉心凹凸起伏。但随着血液渗透五脏六腑,被抑制的身体机能就像是缓缓驶出的火车,一点点加速,直到飞驰。
与身体的恢复同样失速的是心跳和脑中的清明,欲望不可抑止地冲破囚笼,那个小小的伤口完全不足以满足嗜血的本性,他最厌恶的獠牙此刻却是最得心应手的武器,他想要掠夺更多。
利齿刺破皮肤的感觉是如此美妙,鲜血迸射而出溅满口腔的感觉是如此充实。
“云戈!”
宿双看着他碎成破烂的衣服下面弹孔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愈合,偶尔还会有伤口排挤出之前遗漏的弹头碎片,而咬住手腕的力道完全不容抗拒。
喊着他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神智,但收效甚微,他甚至忽然抬起一直软在旁边的手,将她胳膊牢牢扼住。
手腕上的失血速度已经超出能够忍受的限度,直觉告诉她如果不及时阻止,再这么下去她会被他吸成人干,宿双开始剧烈挣扎。
“云戈,停下!”
她声嘶力竭的呼喊似乎起了作用,宿双看到他紧闭的眼睛蓦地睁开,只是那血红的眼神有些人。在她有些恐惧地身子朝后退缩的时候,云戈终于停了下来。
但嘴唇离开手腕的同时,云戈忽然翻身而起,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倒在了地毯上。
没有丝毫迟疑,他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
刺痛是预料之中又来得毫无征兆,尖利的犬齿深深扎进血管,这里更急促的脉动让他咬紧的唇齿间漏出声声满足的闷吼。
宿双难以置信地听着自己血液流出的声响,她从楼上掉下来没死,在枪林弹雨中没死,难道要死在用自己的血救回来的男人嘴里?
“云戈,云戈,求求你……”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宿双只希望能通过不断的喊他的名字把他的理智召回,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云戈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女人的哭声,这让他在身体的极致兴奋中堪堪抽出一丝神志。
身下是柔软的身体,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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