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余氏激动地抓住穆语蓉的手臂,“帮帮三婶!到时候……”
“三婶太激动了。”
穆语蓉淡淡瞥了余氏一眼,将她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余氏嚷嚷得这么大声,倒是生怕隔墙无耳。这么一句,也算是提醒了穆三夫人,于是余氏连忙压低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了,但是你帮我,我也帮你,我们互相帮助。”
“怎么帮你?”穆语蓉不计较余氏其实表述不大准确的话,仅仅是询问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穆语蓉觉得余氏也不是完全无用,既派得上用场,自然也就帮得她。
余氏见穆语蓉这般好说话,脸上当时赔了个笑,“杨氏这个小蹄子太过嚣张,我要叫她多尝些苦头才行,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也别想要留着。”
正经给别人人出那样主意的事情,穆语蓉可不打算做。她略想了想,只是对余氏道,“三婶未免说笑了,我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如何懂这些事?”
穆三夫人见穆语蓉竟然不肯帮自己,当下甩着脸站起身,连连冷笑,“当日便是你说你帮我,我帮你做事,如今你便出尔反尔,不怕我到你二婶面前去告状吗?”
余氏的蠢令穆语蓉又一次感到无言以对。
“怕死了。”她嘴角略抽了抽,对穆三夫人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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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从下午下到天黑,之后断断续续下了一阵,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又重新下大了,天亮也没有停,地上更积了厚厚一层雪。
炭火烧得十分旺,整个房间都是暖烘烘的,穆语蓉还在熟睡着,脸颊似被热气熏得染上红晕。养娘悄悄进来看了眼,见自家小姐还没有醒又准备退出去,只是天都要亮了,往常却少有睡得这样沉的时候。
养娘一时担心,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方摸了摸穆语蓉的手和脸,有些烫得厉害,惊了惊便忙去吩咐人请大夫过来,又命其他丫鬟去端了凉水送来房间里面。跟着养娘再和听风商量,让她先去许月那儿通知一声,今天自家小姐去不了许月那儿了。
冰凉的帕子敷上额头,养娘又去推穆语蓉,她才昏昏沉沉醒过来,一时明白自己是闹了风寒。张口说话,哑得几乎没发出声。
养娘见穆语蓉终于睁开了眼,连忙说,“小姐且再等等,大夫便到了。小姐出了不少汗,奴婢先替您擦身子再换身干净的衣裳。”穆语蓉艰难的点了个头,便有丫鬟重端了热水到屋子里头,一时众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女大夫替穆语蓉诊过脉,道是染了重风寒,之后一系列交待下来又开了药方。穆语蓉昏昏沉沉,没多会又睡着了,迷糊之中灌下素粥和汤药,更睡个半死。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似乎听到章珣的声音,想睁眼却睁不开,穆语蓉倒觉得这场风寒来得真夸张。
养娘在她耳边说事情都处置得妥当,她听过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就安心一路睡了过去,只想着早点好起来,没得一直这样的难受。这么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复折腾直到天黑,穆语蓉身上也不那么烫了。
她刚睁眼时,辨不清白天黑夜,猫儿凑到她面前温柔的舔了舔她的脸颊,穆语蓉喊了一声养娘,嗓子依旧是发哑。
养娘立时间从外屋进来,先喂她喝过温蜂蜜水,复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道,“小姐身上终于不烫手了。”又说,“已经是酉时了,小姐醒了该是饿了,厨房里头备了吃食,奴婢先叫人送过来。九皇子在书房,说是小姐身上退了热才走,也该叫人去知会一声。”
见穆语蓉想要坐起来,养娘忙拿过大引枕子给她垫上。穆语蓉感觉嗓子好受了一点儿,可说话的声音有点糯糯的,与平日不同。原本以为章珣出现过是自己的错觉,却没有料到是真的。章珣进来过吗?穆语蓉没有问养娘,却说,“让九皇子进来吧,隔着屏风,我与他说两句话。”
养娘替穆语蓉掖好了被角,一叹气,到底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去往书房。穆语蓉身上的被子让养娘给裹得紧紧的,屋子里又很热,不免有些闷。白猫跳下床榻去了,穆语蓉没有管她。没多一会儿,养娘回来了却并不见章珣,反而是穆立昂进来了看她。
“姐,听说你无事,九皇子便先回去了。”穆立昂坐在床榻旁,眼神关切望着穆语蓉说道,“刚从书院回来,就听说你生病了,吓我一跳。”
“今天没去祖父那儿?”穆语蓉没有忘记这回事,她生病归生病了,也没有闹得穆国公府的人全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那么穆立昂定然是很快回了南秋院。
“祖父和二叔在书房议事。”
穆语蓉略点了头,想着要是章珣没有走,倒是可以问问他是不是朝堂上有什么事情。一时间将这茬记在心里头,再安抚穆立昂几句说自己无事。穆立昂心疼她,轻易不肯离去,恰好丫鬟送了粥食和汤药来,又硬要亲自喂。穆语蓉拗不过,不得不随了他的愿。
如此,好不容易哄走了穆立昂,穆语蓉将养娘喊到跟前,问她,“今天府里头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她白白睡了一天,好不容易清醒了点,还是耐不住操一回心。养娘一时无话,穆语蓉又道,“你不说,我只好喊听风和听雨和我说说。”养娘便瞒不住。
“二夫人那儿却是还好,三夫人屋里头有些动静。”略顿了顿,养娘压低了点儿声音,道,“杨姨娘又有身孕了,三夫人便发作了一通底下的人。”
三房的穆正轩都是杨姨娘所出,眼见着穆三爷越来越爱往杨姨娘那儿凑,如今杨她又有身孕了,余氏不闹倒是奇怪了。穆语蓉沉默半晌,养娘担心她操心太多累着,忙道,“小姐尚在病中,如何总想这些事儿,待身子养好了也不迟。”一时间扶着穆语蓉躺了下来,只要她好好的休息。
事实上,三房出点什么事情不太要紧,只担心二房有动静,而养娘不愿她多想就直接瞒了下来。身体要紧,她没有不清楚,喝过汤药,困意不多会儿袭了上来,穆语蓉并不勉强,仍是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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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穆三爷知道了杨姨娘有身孕的事情,本是打算睡在外书房,立时间就往杨姨娘那儿去了。穆三夫人想和他闹一场,遍寻不见他,就直接折腾到了杨姨娘的房中。
杨姨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脸惶然躲在穆三爷身后对着穆三夫人。穆三爷当时瞧见了,便是千个百个的心疼。深觉自个娶了兀那泼妇,没得将这样柔弱的美娇娘吓成这般模样,越看穆三夫人越觉得心烦。
论起来,杨姨娘十六岁被抬进了穆三爷的房中,十七岁已经生下了穆正轩,因而如今不过二十五的年纪,仍是如花似玉一样的人物。倒是先前那次,穆正平与穆正轩因为打过穆立昂与穆立慎而遭了罚,杨姨娘便是有法子,叫穆三爷只数落穆正平替自己找麻烦,反倒心疼穆正轩遇到那样的事情。这件事情,也一样将余氏气得不轻。
穆语蓉昏睡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感觉整个人都好了许多。女大夫又来了替她诊脉,意外她恢复得这样快,因而只说再休息两天便可以痊愈。穆语蓉觉着,应当是托自个如今身体强健的福。
她用过早膳,灌下汤药之后,因着先时落雪之后又开始化雪,天气格外冷,大夫也交待过,便暂时没法出门走动,怕又反复。只是,半靠床头随便看些书册子的时候,穆三夫人却亲自来寻她。
搬了座奉了茶之后,其他人都下去了,穆三夫人便对着穆语蓉开始哭。穆语蓉瞧着她额角有伤,嘴角也一样有破了的迹象,想也知道她是在杨姨娘那里没有讨到半分好。
穆三夫人哭个没完没了,穆语蓉不催她,由着她哭个够。不论自己喜欢不喜欢余氏这个人物,至少她这个时候,确实是可怜的。若是穆三爷亲自动手打的她,越是如此。无论如何,余氏也是穆承幸的正妻,这样下正妻的脸,能怪别人觉得他是妄图要做出些宠妾灭妻的事来?
如是穆三夫人直哭了有小半个时辰,也没说一句话,穆语蓉瞧着那背面都似湿透了,便推了推趴在锦被上抽抽噎噎的穆三夫人,说,“喝点儿水。”将茶盏给她递了过去。
穆三夫人接过,一口闷下,许是心里好受许多,没轻没重搁下了茶盏即刻抓了穆语蓉的手,红着眼,咬牙切齿道,“我非弄死杨氏那个小贱蹄子不可!”
说完松开穆语蓉的手后,余氏掏出帕子擦了擦脸,又恨恨道,“你三叔也不是个东西,为着那个狐狸精竟就这样对我!祝他早些儿丧了命,我做个寡妇都比这自在!”
穆语蓉看她面目狰狞,吐着些恶言恶语,没有接话,余氏的话反而停不下来。
“活了那大半辈子,竟然叫个践蹄子踩到我头上来了!她便是有身孕又如何,迟早叫她明白自个究竟是什么身份!”
余氏指着自个脸上的伤,与穆语蓉道,“你瞧瞧,我伤成这样,可不都是穆承幸为着护那狐狸精,对我下的手?便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脑子,竟然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气煞我也!”
“你帮我……”余氏激动地抓住穆语蓉的手臂,“帮帮三婶!到时候……”
“三婶太激动了。”
穆语蓉淡淡瞥了余氏一眼,将她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余氏嚷嚷得这么大声,倒是生怕隔墙无耳。这么一句,也算是提醒了穆三夫人,于是余氏连忙压低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了,但是你帮我,我也帮你,我们互相帮助。”
“怎么帮你?”穆语蓉不计较余氏其实表述不大准确的话,仅仅是询问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穆语蓉觉得余氏也不是完全无用,既派得上用场,自然也就帮得她。
☆、第50章 闹腾
穆语蓉只待在闺房休息养身子,章珣到了南秋院自不进屋也不叫人通报。养娘并着两个丫鬟捧了一堆赤金描花纹的黑檀木匣子进了里间,穆语蓉方知晓今儿个章珣又来了看她。
“九皇子来了?”养娘还没开口,穆语蓉已当先发问,见养娘应是,穆语蓉便搁下手中书册子下得床榻,穿了绣鞋说,“走了吗?还是在书房?”
养娘看穆语蓉着急,忙道,“九皇子不曾离开。”又说,“便是命奴婢们捧了这些东西来与小姐细细看,晚些再去回个话。九皇子道,非稀罕物事,若是小姐喜欢,便尽数留下,随意把玩。”
原本是担心他一声不吭和昨天一样跑了,听章珣还没有走,穆语蓉也慢了些,到养娘面前,看着那些物件,问,“都是什么?”伸手去将匣子打开。
宝蓝色的绸缎上静卧着一串滴血莲花菩提,其色艳红,雕工细腻,越显得独特精致与难言的华贵。穆语蓉过去不曾见,好奇拿到手中细看了看,便是手链大小。她搁下,丫鬟打开其他匣子与她看,却是一对鎏金葡萄纹花鸟纹银香囊又并一对缠枝花纹银香毬,再并着尊巴掌大小的赤金累丝嵌红绿宝石辟邪。
“去请九皇子到暖阁,我一会便到。”穆语蓉吩咐一声,走到镜台前坐下,让丫鬟替自己绾发梳妆。瞧着自个气色略有些不好,穆语蓉便让丫鬟替自己长了些脂粉稍事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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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闺房到暖阁没有几步的路,穆语蓉仍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到得暖阁,将其他人都留在外面,穆语蓉兀自迈步进去。听到动静的章珣,也已走到了门边。见着穆语蓉,他脸上有些担忧神色又嘴角有笑。
暖阁里面炭火很足,章珣伸手替穆语蓉摘下了斗篷风帽,露出精致的略施粉黛一张小脸,大红羽纱的斗篷衬得她气色越好一些。章珣摸摸她的手背,摸摸她的额头,并不烫人,安心许多。
“昨儿个你来了,奈何我下不得床,没得叫你白跑上一趟。”尚且在病中的穆语蓉说话有点儿鼻音,声音较平时要软糯许多,透出股可爱劲,“我身子骨好,那替我瞧病的女大夫医术也很不错,便不过这么一天功夫,已是觉得自个好了七七八八,不怎么难受了。”
穆语蓉一面说一面解了斗篷,章珣伸手接过复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往铺着薄毯、再铺着绣花垫子的炕床走过去,方张口道,“说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医女,若要是连这都治不好,怕不知道是怎么混的日子,那这太医院便需得好好整治整治才行。”
没有人和穆语蓉说过这茬,又怕是章珣不曾仔细提起,这会儿知晓了,穆语蓉也同他道了个谢,又说,“你做了什么,要是不提,我便未必不知道。所以,还有什么事儿?昨儿昏睡着的时候,倒觉听见你的声儿了,许是我的幻觉?”
“没有。”章珣含笑否认,又好似另一种形式上的肯定,穆语妍也只略笑了笑,不继续追究。章珣既说没有,她也就信了。
两个人分坐炕床的两侧,中间隔着一条矮几,穆语蓉颇好奇章珣带来的那串似莲菩提样的物什是什么,自问了一句,求个明白解答。章珣道,“是用一种名为林茶的草木其籽雕琢出来的,具体是什么模样,我也不曾见过,只听别人这般的说法。据说对身体有些个好处,我瞧着有些稀罕且做工不错,顺道儿拿来给你随便玩玩。”
一口一个随便的章珣拿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件真随便的,两对银香囊与银香毬却还好,她的小时候,娘亲给她拿过用,倒是那尊辟邪明摆着也很稀罕。章珣费着心思送他这样多稀罕的物件,反而是叫她不知道怎么回礼。
她思量着,章珣又道,“便是我自个乐意送的,你只管收下,不必想其他的事儿。等你病好了,记得时常与我写信。年底了,怕是得忙一阵子,待我得了空便来看你。”
穆语蓉又十分乖巧的点头,软软糯糯应下一声好,听得章珣心底都舒坦了。两个人凑在一处说了些其他的闲篇,章珣估摸着时间得回了,抬手笑着摸摸穆语蓉的脑袋,道,“如今生病了倒是乖巧可人得很,叫我心里头熨帖,却也不想你再这样难受,快些好起来罢,好好吃药。”不管不顾在穆语蓉唇上啄了两口,穆语蓉忙往后仰了仰,道,“小心叫你也生病,叫你同我作着伴难受。”
章珣浑不在意更对着穆语蓉的话,霸道的说了句,“那也是我乐意。”看到穆语蓉含笑摇头,又说,“先前怀敏郡主在你手里头连连吃亏,这两日淮安王都暗中使了人在朝中找你二叔的麻烦,与你提个醒,注意点儿。你二叔虽不知道淮安王缘何针对于他,却多少能想到些别的,且为着自保,总得用些个手段。”
这便也是一桩穆语蓉很在意的事情,章珣多半知道她的想法,可仅是打着与她提醒的名义说与她听。这份用心,令穆语蓉又一次软软糯糯应下了一声好。偏是章珣瞧着她这般心里头很是痒痒,耐不住捧着她的脸蛋儿乱啃一通,却到底怎么都不餍足。
赶在穆语蓉命人将自个的汤药送一份过来给他喝之前,占到好一通便宜的章珣成功脱身,跑了,也越叫穆语蓉拿他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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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语蓉将菩提收到香囊里面,尽量随身带着,辟邪则搁到了书房里头,至于两对银香囊与银香毬也都没有收起来,而是放着用。白猫阿寻瞧着两个圆乎乎的玩意儿,兴致起了,便在锦被面上扒拉着银香囊与银香毬玩得不亦乐乎。
却说也正是这一天,因为白日里同穆语妍之间起了些口角,周氏心中多少不安。兼之听闻丈夫在朝堂上无故受了弹劾,夜里周氏便命人将穆延善从外书房请回了琼音院。
其实,说来穆延善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既立得稳脚跟,或许有些不干净却也自然有能够为自己说话的人物。只这次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