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宣看着她月牙一般弯着的眼眸,也跟着牵起了嘴角的弧度,心中堵着的那股气,像是被人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塞子,转眼化成了乌有。他笑得柔和,温柔地抚了抚夏筱冉的脸颊,应道:“好,为夫答应你,等我们的儿女能够独当一面,继承沈家的家业之时,我便每日陪着你,做什么都好。”
夏筱冉哈哈一笑,那可是不知道多遥远以后的事情了。
心中一念,夏筱冉又对沈墨宣道:“夫君,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说是成亲一年,叫作纸婚;成亲五年,叫作木婚;成亲七年,叫作铜婚;成亲二十五年后,叫作银婚;结为夫妻,一同相濡以沫相守五十年,叫作金婚;成亲后六十到七十年能逃过生离死别,仍然在一起的,叫作钻石婚。”
“钻石?那是一种什么石头?”沈墨宣头一回听见这个词。
夏筱冉也忘了,以古代这种纯人工机械式的生产制造方式,确实不大可能有钻石这种精细打磨的产物出现,于是她解释道:“那是一种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它的产生要经过几千年,受到极度的高温高压,自然侵蚀,最后产生出一种叫做金刚石的原石,然后人们再用人为的手段,将其切割打磨,百般磨砺才能成一颗钻石。所以后来也有人将它寓意为爱情的坚贞,象征着经历无数风浪与磨合,最终成就的结晶,是世上最坚硬的石头。”
沈墨宣抬抬眉,某种闪着光亮,“走南闯北许多年,奇珍异宝我见过不少,但这种石头,还真是闻所未闻,娘子是从何知晓的?”
夏筱冉一怔,解释的太来劲,差点说漏了嘴,“相府的书堆成了一座楼,世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虽也想步履万里,无奈女儿家半步不能离开家门。爹爹虽然疼我,但在这一点上,却是很有原则。无法行万里路,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闲来无事便读读书,这种石头便是其中一本杂书上记载的。”
沈墨宣呵呵一笑,“书中自有黄金屋,在我看来,娘子的见识并不比那些走了万里路的人少。”
夏筱冉嘿嘿一笑,对沈墨宣的赞美很受用,“夫君,我们现在是纸婚,你知道为什么叫纸婚吗?”也不等沈墨宣回答,夏筱冉便自问自答的说道:“所谓纸,一撕就碎,一湿即化,脆弱不堪,迎不得风雨,经不起考验。”
“娘子是如此认为?我的看法却有不同。”沈墨宣笑道:“纸虽易破损,但却轻巧,也单纯,能随意书写,宜贴身携带。正因为人人都知晓它的脆弱,所以对待起来则会越发小心翼翼好好珍惜。”
这么一听,沈墨宣说得也并无道理。
夏筱冉扬起头冲他一笑,说道:“夫君,等我们成亲满一年那一日,我便送你一张纸,等到满了五年,我会送你一块木头,等到第七年时,我送你一块铜,二十五年后,我再送你一锭银子。等到五十年后,你要送我很多很多的金子。”
身为商人的直觉告诉沈墨宣,若是答应这单买卖他怕是要亏本,但望着夏筱冉那张洋溢着得意笑容的小脸,还是忍不住要答应她,“好。”五十年后,她还有什么不是他的?
夏筱冉听了,果然笑得更开怀,一张小脸像一朵绽放的小花。
“那第六十个年头,娘子想要什么?钻石吗?”
夏筱冉摇摇头,回道:“这个世上或许根本没有钻石的存在,我很知足的,只要两个人能平淡安宁地走到金婚,就足够了。到时候你七十多岁,我六十多岁,一老头一老太太,还有一堆金子,多开心呀!再说了,如果等到钻石婚,我都快八十岁了,一脸皱纹,牙齿都掉没了,走路勾腰哈背的,我可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么丑的样子,不然你要再去找个小妾,我可怎么办。”
沈墨宣听了哈哈大笑,“娘子安心,到时候我已耄耄之年,老眼昏花,看貌美如花的姑娘可能都没有看你脸上的皱纹那么顺眼。”
居然笑她老!夏筱冉伸手在沈墨宣腰上使劲一掐。
“嗷……”沈墨宣拖长音调,怪叫了一声。
夏筱冉“唰”的一声又红了脸,沈墨宣这叫声还真是让人遐想非非。
“小姐,姑爷……”早被被两人遗忘在角落的喜鹊终于忍不住了,她要是再不出声,这两人怕是又要春光乍现,激情四射,不到白日方不休了,“小姐,我腿麻了,能不能先告诉我怎么安置那位厨子。”
“笨死了,你不知道坐在台阶上等呀。”夏筱冉之前只顾着关注沈墨宣的声音,这陆晓的信却是没花多少心思听,但这里头大概的意思她还是听明白了。
大致便是提及小的时候,夏筱冉便对饮食极为挑剔,若是无口味,便是山珍海味也哄不开口。如今她怀有身孕,情况特殊,不能任由性子胡闹,否则会伤及胎儿,对她的身体伤害很大。
再有就是这位厨子以素菜闻名,对滋补汤药也极是拿手,白日听说她不喜荤食,他就去拜访了这位厨子。又告诉她,这位厨子并非普通酒家能请到的厨子,纯粹是因为与他有些私人交情,才答应过来沈家照顾夏筱冉的饮食,直到她的孩子满月。所以,陆晓请夏筱冉善待他。
夏筱冉歪着头看向沈墨宣,“夫君,你说陆晓表哥他为什么总喜欢说小时候小时候?”
沈墨宣反问:“娘子是想听他的说法,还是我的说法。”
夏筱冉眨眨眼,道:“先说说他的。”
“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夏筱冉又问:“那你的想法呢?”
“他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我拥有你的现在与将来,所以才总用不属于我的曾经刺激我。”像是要说明什么,沈墨宣搂住她的那只手臂加了几分力度。
“哦?”夏筱冉抿了抿嘴唇,笑道:“那你被刺激到了吗?”
沈墨宣一眼横过去,冷声反问道:“你说呢?”
夏筱冉知趣的吐吐舌头,现在她可不想随便招惹沈墨宣,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变身。
夏筱冉转头对喜鹊待着的地方,扬声交代道“喜鹊,你去给那位师傅道个谢再致个歉,说是陆晓表哥言重了,我的反应并没有那么糟糕,害他多费心了,还劳烦他白跑了一趟。”
“慢。”沈墨宣出声阻止,对喜鹊重新交代道:“你带那位厨子住北边那间砚墨居,需要什么都给他送过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夫君,你这是为何?”夏筱冉不解沈墨宣的做法,“院中的厨子很对我的口味,不用换厨子。”没想到自己无意在陆晓面前开的玩笑,如今却差点使一个人失去一只养家糊口的饭碗。
沈墨宣含笑,目光从夏筱冉茫然的双眼,缓缓落到她的腹部,“现在虽还未有害喜反应,但过几月应该就有了,我本也有这样的打算,没想到陆大人如此贴心,倒为我省了功夫,改日我定要请他喝酒,好生谢他。”?
☆、有孕在身,白云求证
? “你……你……你是什么意思?”续上回夏清庭寿宴;陆晓表白后;夏筱冉再一次;被天雷雷得外焦里嫩。
沈墨宣见夏筱冉一脸惊慌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抚道:“是的;娘子,你有了;我要做爹了。”
直到第二天,夏筱冉还未从那道天雷中清醒过来。她还没有接受她要做妈妈了,这个事实。
趴坐在窗台边发了一早晨的呆;夏筱冉冲喜鹊招招手:“喜鹊,你来掐我一下。”因为她家小姐今天一天都很奇怪;所以喜鹊明哲保身的为两人留有一段安全的距离。
“干嘛要掐你?”怎么看都比较像夏筱冉想掐她。
“你快过来,不然我明天就把你指给别人,让你和净棋此生无缘。”夏筱冉威胁道。
喜鹊瞪了她一眼,咬咬嘴唇,惴惴不安地走过去,心想:“太无耻了,每次都用这一招。”
夏筱冉回想:“哼,招不在多,管用则灵。”夏筱冉抓住喜鹊的手放到自己胳膊上,吩咐道:“来,掐我一下。”
喜鹊点点头,“哦。”
“啊!”夏筱冉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横了喜鹊一眼:“你不会轻点啊,想谋杀亲主呀。”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夏筱冉傻兮兮地想。
昨夜她也问过沈墨宣怎么会知道她有身孕的,对方答曰,一则,她月事未至,这是怀疑的开始。二则,昨日她过了平日早起的时间,依然嗜睡不醒,他担心她是不是夜里走了风不舒服,就找了大夫来诊脉,这便是怀疑的终止。
而月事未至的她,被大夫诊脉的她,居然浑然不觉……
“小姐,你怎么了?”喜鹊摇摇她,不明白自家小姐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线,不是犯傻就是发呆。
夏筱冉蹙着眉,抬头看向喜鹊,道:“我昨晚做梦,听到夫君说我要做娘了。”
喜鹊目光复杂地看了夏筱冉一眼,“那不是梦,小姐你是真的有了。今儿个一早姑爷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爷和两位夫人,现在外头张灯结彩,正热闹着了。”
夏筱冉伸着脖子,往窗子外头探了探,“这不是挺安静的。”
他们这院子里确实安静,今天外头连个扫地的丫头都没见着,只听见有小鸟叽叽喳喳闹得热闹。
喜鹊嘻嘻一笑,回道:“这你可不知道了,今早老爷闻得这个喜讯便立即要来探望小姐你,却被姑爷拦了,说是小姐你还在睡觉,最近嗜睡的很,想让你多歇会儿。所以外头热火朝天,这院子里头却安静得很,院子里的人都被使出去干活去了。”
夏筱冉一愣,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小腹上摸了摸,实在很难想象,这一如往日平坦的腹中,居然藏了一个小生命。
“喜鹊,你去找外头管事的说一下,把那些红红绿绿的,都摘了。”
“啊?”喜鹊有些诧异,不解问道:“小姐,这可是沈家的第一个孙子,沈老爷当嫡亲的对待,今儿个听了姑爷的话,笑得眉毛都飞起来了。这么张灯结彩也是为了表示重视,你这么做不是拂了沈老爷的好意么。”
夏筱冉皱皱眉,她自然是知道公公的心意,但这心意她领了,排场却不宜招摇。
“你就同管家说,未出世的孩子福薄,不能太娇气,不然对孩子的将来不好。”
喜鹊愣在原地眨了眨眼,没料到还有这般说法,“好,小姐,我这就去。”
“等等,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你说的话管家不一定听,正好我也想去见见婆婆。”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夏筱冉就想在顾清蓉身边好好待会儿。
喜鹊回道:“可是小姐,三夫人早时就出门了。说是去白云寺还愿,再一齐替小少爷祈福。”
夏筱冉想也未想,起身走到衣橱边,吩咐道:“那你去替我准备一顶轿子,我要去白云寺接婆婆。”
白云寺果然名不虚传,立于山间,白云缈缈,颇有一番仙域之感,也难怪寺中人声鼎沸香烛繁盛。
“这么多人,我们去哪找二夫人呐?”喜鹊望着这一群一串的人,皱了眉。
夏筱冉笑道,“无妨,我们也不着急,既然已经来了,拜拜佛,求个签也不错。”说完便拉着喜鹊往人群集中的佛像前挤,“走吧,让小姐我给你求个上上姻缘签。”
喜鹊又羞又急,一张脸蛋涨得通红,一边被夏筱冉拽着往前钻,一边流着冷汗对勇往直前的夏筱冉叫道:“小姐,你慢着点,慢点!别挤坏了身体。”若是夏筱冉肚里的孩子在她身边没了,估计不止是沈家的人,就连相府老爷都会要了她的命。
夏筱冉倒没在乎,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带着喜鹊挤到了佛像下方。她松开喜鹊的手,屈膝在佛前的垫蒲上跪下,双手相合,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愿望,然后再拿起神台下的签罐,熟练地摇起来。
要说穿越之前,夏筱冉可没有少去过寺庙,对这些求佛的各种流程以及禁忌,早已了然于心。她记得自己在穿越之前,最后一次去寺庙,摇出了一支上上签,她依然是雷打不动的求姻缘。
记得当时解书人道她红鸾星动,佳期不远,她还自嘲了一番,说那解签的人一定不准。她连一个合眼的人都没遇着,还提什么佳期不远。
可结果她穿越了,嫁了人,如今还怀了孩子,就像做了一场梦。
从此以后,夏筱冉便对神灵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喜鹊。”夏筱冉放下签筒,刚要招呼喜鹊也求一支,就见她手中已经捏有一支竹签,一张脸红云飞飞。
夏筱冉笑了笑,也不取笑她,拉着她起身,往解签台走。
今日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来白云寺礼佛求签的人特别多,解签台前已经排起了小长龙。
白云寺里倒不只养着一个能掐会算的术士,解签台旁边还有算八字测吉福的,测字的,看面相的,品种多样,任君挑选,只是解签台这边的人却格外的多。
隔壁一块帘布,夏筱冉听见旁边测算八字的柜台传来一个女子低柔的声音:“先生请替我看看这个生辰八字。”
夏筱冉心中一喜,却见喜鹊张口叫要叫顾清蓉,赶紧捂住她的嘴。喜鹊用眼神无声的抗议着,不明白夏筱冉为何如此。
夏筱冉附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先别叫婆婆,看看她为谁求卦。”夏筱冉很好奇,以顾清蓉性子,会拿谁的生辰八字来测。
术士沉吟片刻,对着顾清蓉递来的纸条,将八字念了一遍:“启月年九月二十,卯时。”他抬眼瞅了顾清蓉一眼,道:“此命格虽胎内贵气,但幼时多刑多克,多有坎坷。成年之后,运好转,心藏大和,有窥视天下的野心。”
顾清蓉对此解并不满意,说道:“我只想他此生安稳,平安健康。”
“安稳?”术士一笑,道:“夫人可知自己这所求,是有多奢侈。”
顾清蓉未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如今家中又将新添一人,我想问,可会影响到他?”
新添一人?夏筱冉抚上小腹,这是在指她肚中的孩子吗?
“是祸。”术士沉声道:“添新则祸临。”
祸?夏筱冉眉头皱起,手无意识地再次护住肚子,她和沈墨宣的孩子怎么会是沈墨宣的祸。
“小姐”喜鹊扶着她,眉间也是疑云万千,她道:“当日沈家来求婚,是我陪孔夫人去给小姐你合的八字,沈家男方的那个八字和这个一模一样。”
夏筱冉满眼惊讶,抬眸看向喜鹊,道:“你是说……”
喜鹊点点头,面色也有些凝重,“这是沈家二公子的八字,不是姑爷的。”?
☆、半路被截,谁知君心
? 闹了这样一出;夏筱冉也不再有心思叫顾清蓉一块回家了。自第一次见到她以来;夏筱冉便觉得顾清蓉不是个普通的妇人;她过得太超然。人只有在想要隐藏一个很大的秘密时;才会努力做到看似对别的东西都不在意,因为害怕稍一在意;就会泄露自己的弱点,因此谨慎低调的活着。
“小姐;解签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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