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巫舞,今天穿的,是陆心颜让绣娘们今日新缝制好的,一条天蓝色的公主裙。
巫山不得不承认,巫舞穿上这条裙子后,比以往更美了数倍不止,连身为兄长的他,都忍不住惊艳。
从此时殿中其他人的神情,更可以判断出,巫舞这身打扮,惊艳了多少人!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宴会,她怎么可以像在瓦刺这般任性?
穿都穿了,巫山也没办法让她回去换,只好摆脸色给她看了。
巫舞自然知道大王兄不高兴。
她本来是打算穿从瓦刺带来的衣裳的,可当这条天蓝色像天空像海洋的裙子一放在她眼前,她立马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严卿若小声在武蓁旁边咬耳朵,“长安表姐,原来巫舞公主一整天关在月华宫里,是在悄悄练习穿高跟鞋!你瞧她走得稳稳当当的!”
武蓁看着巫舞脚下来裙子相衬的天蓝色高跟鞋,也猜到了,不过顾忌场合不好多说,小声道:“别瞎说被人听了去,有你好果子吃!”
严卿若吐吐舌头,又冲着陆心颜眨眼。
陆心颜回她个收到了的眼神,严卿若开心不已。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瓦刺大王子巫山率长公主巫舞及一众使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皇后娘娘!”
陆心颜眯起眼,心想这人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在哪听过?
她有心想瞧瞧那人的真面目,奈何因为表演的事情,她现在的位置靠后,前面的人头挡住,根本看不到。
“大王子不必多礼!”隆德帝的眼光在巫舞身上停留了两秒,掩不住眼里的惊艳,“巫舞公主这身衣裳这妆扮,朕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回皇上,巫舞这身衣裳是贵国珠珠郡主所赠!”
巫舞回答的时候,太后同时在隆德帝耳边说了几句。
隆德帝立马想起,武蓁生辰那晚,穿的是类似的衣裳。
异国公主能在这样两国相见的宴会上,穿上自己国家的人赠送的衣裳,这是友好的表示,隆德帝高兴万分,“重赏珠珠郡主!”
后面的陆心颜听到,站起身垂着头道谢:“谢皇上,谢巫舞公主!”
那声音清扬如笛,特别又动听,巫山不由好奇往这边瞧了瞧,隔着太多人没瞧见,只好收回了眼。
隆德帝听到远处传来的陆心颜的声音,好奇问太后,“长安和珠珠怎么坐那么远?”
太后笑道:“皇帝你忘了,你指定今晚珠珠要负责一场衣裳表演,长安和珠珠是一块的,为了方便出入,所以都坐在远处。”
这是武蓁提前跟太后要求的,太后同意了。
隆德帝点点头表示赞同,“甚好,长安和珠珠想得周全!”
一旁坐着的武婉不屑撇撇嘴,看你们能高兴到什么时候!
此时场上已经进行了几场歌舞,美食正陆续呈上。
隆德帝举起金樽,豪气万千,“为了远道而来的瓦刺朋友,为了两国友好,朕先干为尽!”
他带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场中除了女眷外,其余人皆全部饮完了杯中酒。
“大王子,请尽情享受我天武特意为各位准备的美食美酒!”
巫山站起身,“谢皇上!”
酒过三巡,歌舞仍在继续,巫山又站起来,“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国歌舞表演精彩绝伦,实在令巫山叹为观止!巫山这次来也带了一只舞曲,想献给在座的各位贵人!”
随着他一击掌,场上丝竹声立马变调,换成具有瓦刺风情的欢快乐曲。
八名穿着瓦刺传统艳丽服装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面上笑容洋溢,像要与情郎相会,又或遇到了知心好友。
舞曲轻快,节奏分明,舞女们动作简单却利落大胆,散发着原始而神秘的野性气息。
与天武精妙的舞姿相比,确实相差很远,但她们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古朴与热情,又别有韵味。
天武大臣们第一次看到瓦刺舞蹈,个个目不转睛,隆德帝亦看得连连点头。
歌舞结束后,隆德帝鼓掌赞道:“好舞,果然与众不同!朕十分欢喜,重赏!”
巫山道:“谢皇上!”
舞女们退下后,羊尔坦站了出来,“皇上,我瓦刺不仅有与从不同的歌舞,亦有独树一帜的剑术!歌舞难以分高下,这剑术却一比就知高低!羊尔坦愿以剑术挑战贵国萧世子,为此次宴会助兴!”
龙天行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酒盏,身姿随意而松地倾斜着,嘴边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重头戏来了!
羊尔坦不仅是曾经瓦刺第一大将军贝赤哈最得力和信任的副将,如今新上任的大将军,更是瓦刺第一高手!
十岁的时候,他被仇家扔入虎穴,三天后徒手杀死两头猛虎,活着归来,震惊了整个瓦刺,当时瓦刺第一高手震惊于这个瘦小身体里的暴发力,收他为徒!
十五岁时,羊尔坦因性情阴险狠毒,以阴招迫害同门,被逐出师门!三年后,他突然出现在瓦刺武林上,挑战瓦刺武林前十的高手,用三年的时间,将排名二至十名的高手一一击败,并全部割下头颅,作为他胜利的勋章!
二十三岁的时候,他独孤求败,向自己曾经的恩师发出挑战,最后在五十招内赢了他的师傅,同样残忍地割了他的头颅!他的阴狠与残忍,激起了瓦刺武林中人的公愤,成为武林公敌!
在逃亡的时候,遇到了大将军贝赤哈,贝赤哈被他惊人的武艺和凶狠折服,许他若加入军中为其效力,可给他一个锦绣前程!羊尔坦答应了,贝赤哈运用贝氏家族和自己的权势与威望,替羊尔坦摆平了江湖纷争,从此羊尔坦开始从军之路,不过几年,因为战功赫赫,成为贝赤哈最得力的干将,而贝赤哈也因为羊尔坦,成为瓦刺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军!
龙天行十分期待,隐藏多年的瓦刺第一高手,阴狠毒辣毫无血性的羊尔坦,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砍下萧逸宸的脑袋,就像当年他砍下自己师傅的脑袋一样!
武卿若捂着怦怦跳的胸口,“珠姐,那个什么大将军的样子,看着好吓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你说陆姐夫有不能赢?”
陆心颜没有回答严卿若,她的眼光已被此时从人群中缓步而出的月牙色所吸引。
一袭月牙色长袍,襟边领口绣上金边,以及金色纹饰,头上戴着金冠,真真是俊美无双到了极点!
陆心颜唇边忍不住露出微笑。
萧逸宸优雅而众容地走到殿中央,“皇上,上次在西南,微臣与大将军失之交臂,深感为憾,此次能与大将军一较高下,是微臣的荣幸,请皇上允许!”
两国和谈,不是东风盖过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而这种气势上的较量,不仅仅是在谈判桌上,更在日常的每一次会面。
羊尔坦当众点名要与萧逸宸较量,萧逸宸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输人不输阵!
他据实说出上次在西南两人失之交臂,不只是影射羊尔坦在战场上是他的手下败将,更是点出两军人人都知的事实:因为羊尔坦最后落荒而逃,所以两人才没能正面交锋!
瓦刺使臣面上一时难看不已,而天武这边大部分都面带得色。
羊尔坦面上冷笑不断,小眼睛里的毒光更是闪烁不断!
隆德帝对萧逸宸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两位都是难得的高手,高手过招,朕就好好欣赏了!”
“皇上,羊尔坦恳请用真剑与萧世子较量!”
隆德帝犹豫了,刀剑无眼,按规矩,殿前比试是不能真刀真剑的!
羊尔坦继续道:“如果堂堂辅国将军萧世子怕了,非要坚持用木剑比试,那我只好配合了!”
他说着,面上露出自大而鄙视的神情,这是激将法,人人都知道,但在这种场合,除了应下别无选择。
“皇上,微臣愿意用真剑同大将军进行较量!”
既然两人都同意,隆德帝不好拒绝了,“刀剑无眼,两位都是两国之栋梁,切记要小心,点到即止!”
“是,皇上!”
两人手持长剑,一人身长玉立,风姿如玉,一人身形瘦小,满脸阴冷。
双方面上神情均十分严谨,没有丝毫轻敌。
咣,羊尔坦率先发动进动,一上来就用了八成功力,只见一道寒光残影向萧逸宸当胸急射而去…
陆心颜知道萧逸宸服用三生花后,经过几日调养,已经完全恢复了,但看羊尔坦来者不善,还是暗自为他担心。
场上的萧逸宸气定神闲地将剑一横,挡住羊尔坦的进攻,同时一个反手,剑以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羊尔坦下盘,羊尔坦没想到那剑如引刁钻,惊出一身冷汗,纵身一跃,想要避开那剑,哪知那剑竟似长了眼似的,快速转变方向,直指他腹部,羊尔坦一口气憋住向后退,只见眼前白影一晃,以更快的速度跃到他正好落脚的地方。
羊尔坦只觉脖子一凉,一缕头发从这中飘落,剑已经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样…就结束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们的心跳才刚刚加速,正在心中幻想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结果,比试就结束了?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已经自己看花了眼!
然而搁在羊尔坦脖子上的那把剑,那剑身反射出的光芒那么清冷亮眼,怎么可能是看花眼?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在场上响起。
羊尔坦怒火滔天,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没想到他瓦刺第一高手,居然只与萧逸宸对战了三招!
不,是三招都不到,他就已经输了!
他原本想着用真剑对战,面对受伤不能动内力的萧逸宸,就算不能当场杀死他,也要重伤他!
哪知,萧逸宸根本没受伤!那内力充盈到如海水一样连绵不绝!
是哪个王八羔子打探到的消息,说他受伤了?
羊尔坦胸膛急剧起伏,他要将亲手将那人凌迟处死!
场上的欢呼声还在继续。
或许有人会觉得,此时正值两国和谈期间,就算萧逸宸能打赢羊尔坦,也应该顾及瓦刺颜面,你来我往个百来招后再赢他!
但,先撩者贱!
萧逸宸就是要用此举告诉所有在场的瓦刺人,若他们再敢侵犯天武半寸土地,他萧逸宸和所有天武将士绝不手软!
巫山面色极其不好,瓦刺被狠狠打了脸,偏偏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是羊尔坦自己请战的。
龙天行同样面色难看到极点!
不是说萧逸宸受了极重的内伤,不能动用内力吗?
刚刚那翩若游龙的身影是谁?
不是说羊尔坦是瓦刺第一高手,在瓦刺无人能敌吗?
可居然,连萧逸宸三招都接不住!
什么第一高手,简直就是他妈的狗屁!废物!垃圾!
龙天行气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手捏碎了酒杯,鲜血顺着指尖流出,他浑然感觉不到痛意。
场中一片道喜声,陆心颜含笑看着中间那个会发光的男子。
这大爷今天可真帅!帅毙了!
“珠珠姐,不好啦!”先前还没开始比试,说害怕刀光剑影的严卿若借机跑出去了,如今不过片刻,突然跑回来,拉着陆心颜的衣袖,焦急道:“珠珠姐,不好啦!”
陆心颜的注意力从场上收回,“卿若,你别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珠珠姐,我刚才借机跑出去,不是想透透气,而是想偷偷去试试那些衣裳,结果…结果发现那些衣裳不知被谁洒了茶水,现在全湿了!”
“什么?”陆心颜倒抽口气。
一旁的武蓁惊慌不已,压着怒气道:“是谁干的?”
严卿若摇摇头,“不知道!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去的时候就湿了。”
离她们不远的何清清见到这边的动静,悄悄走过来,关心问道:“公主,郡主,卿若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何小姐,咱们边走边说!”
四人趁无人注意,悄悄离开清风殿,走向保管衣裳的地方。
守在门口的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公主,郡主,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陆心颜没有理她,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此上全是水渍,挂在中间的衣裳,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二十套衣裳,全都湿透了。
若要全部弄干,最少得两个时辰!
而现在离表演时间,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珠珠姐,怎么办?”严卿若焦急地抓着她的手臂摇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心颜冷静地想了一会,“公主,请派人帮我去将那二十个绣娘叫来,卿若,去殿上将李钰悄悄喊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两人不知她要干什么,纷纷应下快速走了。
何清清手足无措道:“郡主,我需要做些什么?”
陆心颜道:“你帮我将半个时辰内,靠近过这间屋子的所有宫人太监找来,包括要表演的二十名宫女,包括我们自己身边的人!”
看这屋内的光景,最多发生了一小会,她就不信了,她揪不出凶手!
“是,郡主。”何清清咬着唇应下。
不一会,李钰来了,青桐和白芷也来了。
白芷属后备公主团人员,没有坐在陆心颜一起的位置,而是陪在太后身边。
两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过份了!”青桐咬牙切齿,“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将她大卸八块!”
李钰张大嘴,“怎么会这样?”
陆心颜拉他走到一旁,低低交待了几句,最后道:“这事先别让萧世子知道!”
萧逸宸此时被瓦刺人盯着,若他知晓了,难免不会被有心的瓦刺人知道,到时候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李钰点点头,“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李钰离开后,二十个绣娘来了,陆心颜对为首的绣娘大致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为首的绣娘年纪长些,性子稳,心里虽急面上也没表现出来,“郡主有什么需要咱们做的,尽管吩咐!”
“我叫你们来,正是要你们帮忙。”陆心颜说了一下她的要求,“只有小半个时辰,能完成吗?”
绣娘也是有点见识的,情况有多糟糕,她心里清楚,“一定完成任务!”
“多谢!”陆心颜真心实意感谢,“麻烦各位辛苦过今晚,日后一定重赏!”
“郡主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绣娘道:“我先去安排任务。”
绣娘们离开后,二十个表演的宫女,和曾经有机会接触这个房间的宫女太监们都来了。
何清清略带不安地道:“郡主,这个节目是皇上指定的,现在离表演的时间不多了,您看要不要先和两位公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表演该如何解决?抓凶手一事先往后挪挪可好?”
陆心颜道:“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各位请排好队,将手伸出来!”
宫女太监们不明所以,都乖乖伸出手,包括武蓁严卿若,以及跟在她们身边的宋昭小环等人。
白芷将衣裳送来后,就一直陪在太后身边,直到知道出了事情才过来,所以是除了陆心颜外,唯一可以直接排除在外的人。
陆心颜在白芷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一个从左,一个从右,一一检查这些人的衣袖或身上是否沾有茶水。
表演的衣裳不是湿了一点水,而是整个湿透,说明茶水的份量不少,要将这么多的茶水淋到衣裳上,做这件事的人很容易就将自己的衣裳弄湿。
只要有人换过衣裳,或是身上有茶水渍,这人便是重要嫌疑人。
总共四十多个人,陆心颜和白芷很快检查完了,两人一碰头,均摇了摇头。
陆心颜问:“大家看看自己熟悉的人,这里面有人半个时辰内换过衣裳吗?”
四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