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之前白芷借买花灯,打探秦风楼后门的那档。
白芷以为老板要将她付了银子却没要的花灯还给她,正要开口,却听那老板笑眯眯地道:“小姐,那花灯你未婚夫取走了,说是要去找你跟你解释。哎哟,你们这前后脚的,可真不凑巧。”
“未婚夫?”白芷瞪大眼。
“是啊,未婚夫,你不是说你未婚夫跟别的女子在秦风楼私会吗?刚才来了一个穿红衣的俊美男子,哎哟我的妈呀,那脸蛋真是长得天上有地下无,连女子都少有生成那样的,难怪小姐你会紧张。”
老板乐呵呵地道:“不过依我看啊,你真是误会了你未婚夫,他说与别的女子相见的,不是他,是他的好友。听说你误会了,正急巴巴地到处找你呢。”
红衣男子…
穿着红衣,长得天上有地下无,美过女子的,只有公孙墨白了。
白芷沉默了一会,抬头微笑道:“谢谢老板告之。”
“小姐,你未婚夫往那边走了。”老板热心地指向一个方向,正好与白芷小荷要走的方向相反。
“谢谢老板。”
白芷拉着小荷,迅速离开。
还是她们原来准备走的方向。
后面传来老板焦急的声音,“小姐,方向反了反了…”
他越喊,白芷便走得越急。
渐渐地离那花灯铺越来越远。
老板自言自语地摇摇头,“生得好模好样的,没想到是个傻的,真真可惜了。”
两人走出一段路后,小荷好奇道:“白芷姐姐,什么未婚夫?那老板说的是谁啊?”
“估计是认错了人。”白芷道。
小荷:…认错了人,你还能跟人家聊半天?
她正想着要不要戳穿白芷时,突然一道大力冲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像要将她嵌入身体里似的。
耳边是小猴子略带哭腔的声音,“小荷,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太好了!”
小荷本来心里还有些害怕,在被小猴子抱住之后,突然就觉得不害怕了,还反过来安慰小猴子,“我没事,小猴子,你不要担心。”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小猴子道:“以后不管什么东西不见了,我都不会再扔下你,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性子虽多动,于情一事上却腼腆内秀,即便行动上已经表现出对小荷深深的爱慕,却从未在嘴上说过什么动听的话。
方才这几句,大约是他此生说过最动听的话了。
小荷噗嗤一笑,不顾白芷在一旁,冲着小猴子的脸,吧唧一下。
然后看着红意迅速爬上小猴子的脸。
小猴子结结巴巴,“小…小荷…”
“小猴子,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小荷歪着头,灯火倒映在那清澈的眸中,光亮璀璨。
之前她说她会试着喜欢,她以为她还没有真正喜欢上小猴子。
然而就在秦风楼二楼的雅间里,当武辕接受不了她的拒绝,而露出想要伤害她的神情时。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对小猴子愧疚万分的感觉。
就好像她是他的,只有他能碰她,若是别的人碰了,她就会觉得对不起他。
那时小荷便明白,或许在这长久的不知不觉的陪伴中,小猴子早已在她心中,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武辕于她,是一朵美丽的花,一个绚丽的梦,虽美,却极易消逝。
而小猴子于她,却是那深植于心的树根,虽不打眼不华丽,但在她还没明白过来时,已经深入骨髓。
这时夜色已深,人流比之之前少了许多。
然而还是有很多人,好奇地看着这拥抱在一起的小儿女。
“真…真的吗?”小猴子又欢喜,又满身不自在。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荷撅起嘴,佯装露出不高兴的模样,“还有,我都说喜欢你了,你却从没说过喜欢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去找别人。”
“不不不,你不能找别人,我…”小猴子急红了眼,偏说不出后面的话。
小荷道:“那你说你喜欢我。”
饶是白芷好脾气好性子,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
“小荷,要不你们私下去诉衷情好不好?这大庭广众…”
“我喜欢你!”小猴子突然石破天惊地吼道:“小荷,我喜欢你!你不要去找别人!”
这一吼,让所有来来往往的人均驻足观看。
这下轮到小荷羞红了脸,她赶紧捂住小猴子的嘴,“知道了知道了!傻子,我都说喜欢你了,怎会去找别人?真是傻!”
她嗔了小猴子子一眼,波光流转中,道不尽的小女儿娇态。
小猴子看痴了眼,欢喜得呵呵傻笑。
白芷看着这一对旁若无人的小情人,嘴角露出微笑,心里却有淡淡的失落。
这样的欢喜甜蜜,她这一生,都无缘了吧。
一抹耀眼悲凉的红,突然浮现心头。
手腕处方才被碰过的地方,无端烫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白芷自嘲地摇摇头。
“走吧,别让小姐他们找急了。”
三人离开后,一道在春风楼二楼不知伫立了多久的身影,自那阴暗中走出。
月光灯光交织在他身上,五彩斑斓,却没有半点温度,反而带着三分狰狞。
如同他的眼。
人群快散完的时候,悦心院所有人终于汇集到一起。
见没人出事,都放下心来,一一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
今日是萧逸宸出征的日子。
他没让陆心颜送。
一日怕她被人挤到撞到,二是怕自己舍不得走。
离开悦心院前,他搂着她亲了很久。
不只亲她的唇,还有她的肚子。
“和宝宝等着我回来,我一定平安回来!”
男人一身铠甲,铠甲上的光芒冷得陆心颜心里发寒。
然而他的眼神却那么温柔,驱走了她心里的那丝寒意。
“嗯。”陆心颜忍着酸涩,“我会万事小心,一定护好自己和宝宝,等着你回来。时候不早了,走吧。”
再长再久的道别,终是要离开。
萧逸宸站起身,转身毅然离开了悦心院。
他带走了秋无涯,留下了齐飞和小猴子。
小猴子原本一直坚持要去的,因为他想博得军功回来娶小荷。
但经过昨晚,他决定放弃了。
若小荷出了事,他有再多的军功又有什么用?
过了一会,白芷敲响陆心颜的房间,“小姐,我有话跟你说。”
“进来。”里面传来陆心颜沙哑的声音。
白芷推门进去,只见榻上的陆心颜双眼略带红肿,显然是刚才哭过。
孕妇的情绪容易波动,京城危险,前线更危险,白芷能理解她现在担忧之下的情绪失控。
她当作没有看到,“小姐,昨天晚上我找到小荷前,碰到了公孙公子。”
“他有什么举动让你奇怪吗?还是跟谁在一起被你瞧见了?”
白芷来找她说遇到公孙墨白,肯定不是只为了跟她说遇到了这件事,陆心颜收拾心情,顺着往下问。
“他说,我们不是大皇子的对手,如果我想活下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尽快?”陆心颜皱起眉头,“难道大皇子近来会有大动作不成?”
但朱雀堂和琳琅阁的人,什么也没查到。
冷寻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萧逸宸安排了人去查最有可能带走冷寻的人。
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大皇子武辕。
皇宫里,包括各隐蔽的大牢深处都没发现冷寻的影子。
而武辕那边,更是没有发现他带走冷寻的半点痕迹。
唯一查到武辕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他最近似乎出入过几次倚萃楼。
倚萃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若别的男子出入,实在太正常不过。
但武辕对外的印象,一直是低调洁身自好,与大皇妃恩爱异常。
这样的人突然一改常态,出入倚萃楼,必定有异。
反倒以前一直去的公孙墨白,近来却极少在那里出现。
想着公孙墨白与武辕是一伙人,萧逸宸又安排人继续查倚萃楼。
不过至今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至于冷寻的失踪,陆心颜与萧逸宸怀疑或许他们之前想错了。
根本不是最有可能的隆德帝与武辕,而是有另一派未知的人马带走了冷寻,又安排人重新开始调查。
“按照公孙公子的语气来看,我觉是极有可能。”白芷道:“小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陆心颜看了一眼白芷。
她虽然不明白白芷为何会将公孙墨白的话放在心上,并当成真有其事,但她相信白芷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大皇子这人的确深不可测!以前他数次对我出手皆被我破解,曾一度以为他不过如此!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展露出来的一角而已!”
就凭她与萧逸宸已经猜到武辕或许有什么神秘的组织,在暗中操控着朝中大臣,然而朱雀堂与琳琅阁查了这一个月,却是什么也没查到。
可想而知,武辕藏得有多深。
陆心颜道:“我会通知朱雀堂和琳琅阁提高警惕,任何细小的风吹草动也不要放过。”
这段时间武辕一直蛰伏不动,是以他们难以探到,可若他真有什么大动作,绝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
看似危险已将他们包围,实则若提前做好准备,未必不是反杀的最佳机会。
“那我多准备一些防身的药。”白芷离开前,尽责提醒道:“小姐,你怀有身孕,不宜一直情绪低落。”
“我明白的,不过一直压抑着不发泄对身体也不好,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陆心颜道:“明儿陪我进宫一趟,我现在身子好了,也该进宫去谢恩。”
她有身孕一事,因为月份小,不宜对外大肆宣布,但萧情却不能不告之,既然告诉萧情,太后那边就不能不说。
太后和萧情得知她有孕后,让人送了些好安胎的上好药材过来。
陆心颜被蒋氏推倒差点流产,养了几天,现在没事了,自该去谢恩。
“知道了,小姐。”白芷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你帮我叫一下梳云。”昨晚的事,星罗夏知说了个大概,陆心颜想亲自问问她。
白芷不赞同地看着她。
陆心颜微笑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而且萧世子刚走,我心中难过,若是一个人待着,越容易胡思乱想,倒不如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白芷知她说得在理,“那我去叫梳云,小姐你注意好分寸,若是不舒服,记得叫我。”
“知道了。”
白芷离开后,很快就响起敲门声,陆心颜以为是梳云来了,正要说进来。
门外响起的却是白芷的声音,“小姐,梳云一早被龙爷叫走了。”
陆心颜:…照星罗夏知的描述,昨晚不是恨不得亲手捏死梳云的吗?怎么一转眼…莫非两人理解错误了?
——
梳云此时坐在前往龙府的马车上。
龙府本来派了马车来接她,她没坐,坐了陆心颜的马车。
陆心颜有好几辆马车,悦心院里的人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时候出行,都可以坐。
马车一晃一晃的,梳云抱着双凤,思绪难平。
她以为昨晚之后,龙天行不会再找她了。
而她也打算以后尽量不出镇国公府,减少与龙天行偶遇的机会。
可没想到,之前她等了几天都不来找她的龙天行,在她以为不会找的时候,偏偏就找来了。
确切地说,是找她,要见双凤。
她现在是猫奴,龙天行什么时候要见双凤,她就得带着双凤去见他。
马车在龙府门前停下,龙府管事先是一楞,眼见梳云掀帘下来,连忙小跑过去,“云姨娘,你可来了!”
然后又对着双凤摇摇手,“双凤好。”
双凤喵呜一声当回应。
梳云道:“对不起,管事。是不是让龙爷久等,龙爷发火了?”
管事:…“爷早朝还没回来。”
梳云:…那你干嘛一脸松口气的样子?还以为被她牵连了!
“那我进去等龙爷,麻烦您带路。”
梳云的表情落入管事眼中,管事心想,他能不急吗?万一龙爷下朝回来看不到她,到时候他可又要倒大霉了。
想起之前是吃的那几袋枣,管事现在还想吐。
他这辈子估计都会对枣过敏了。
“云姨娘,这边请。”
梳云跟在管事后面,走向龙府里面。
龙府的路梳云已经很熟了,但她今日来此终究是外来者的身份。
管事将梳云带到龙院外面,“阿安,云姨娘来了。”
之前招待梳云的阿安立马现身,“有劳管事,云姨娘,这边请。”
“云姨娘慢走,”管事道:“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来找小的。”
梳云道:“谢谢管事,管事慢走。”
阿安将梳云带到龙天行的屋子里。
“云姨娘,请先在这里等着。”阿安道:“小的去给您准备茶水点心。”
“谢谢你阿安。”
阿安不一会就送来几盘精致小巧的点心,当季的水果,以及五色饮和酥酪。
梳云早上吃得饱饱的出门,本来肚子不饿,但看到这些后,忍不住食指大动。
既然给她准备的,她也没客气,大口吃起来。
双凤自然免不了跟着分一杯羹。
吃得肚子胀胀的后,梳云便带着双凤在龙院的长廊下散步消食。
随着日头渐长,微风也抵不了炎热,梳云带着双凤回了置着冰的屋子里。
渐渐昏昏欲睡。
她本想强撑着等龙天行回来,但实在捱不住。
便搂着双凤,趴在她之前养伤的榻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哼,你就是这样照看双凤的?”
梳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第297章 二九七、来得不情不愿,走得干干脆脆
梳云下意识地抹抹嘴角可能存在的口水,迅速爬下榻整整衣裙,甚是规矩地行礼道:“梳云见过龙爷。”
她此时仪态很好,仿佛刚才在榻上睡得毫无形象的女子,根本不存在。
若不是那凌乱的发丝出卖她的话。
“你就是这样照顾这死肥猫的?”黑金华服的男人抱着双凤,高傲地睨着她。
艳丽的凤眼被那长长的睫毛半遮,加上逆着光,看不到里面的情绪,只觉得有些迷离。
梳云自知理亏,嗫嚅道:“方才它还和梳云一起睡来着,不知怎的就跑了。”
也不知是哪句惹恼了男人,只听他再次重哼一声,“你是它的猫奴,它醒了你还继续睡着,难不成还是它的错不成?”
“梳云错了,是梳云的错。”梳云老老实实认错。
男人不依不挠道:“若它跑出龙院,跑到厨房,被火烧着了,被火烫着了,或是跑出龙府,被车碾了,被人抓走了,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双凤哪有那么不懂事?而且你是不是想得太夸张了?
梳云觉得龙天行简直是无理取闹。
不,他分明是故意找她的麻烦!
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梳云在心中忍了又忍,两个月而已,已经过去八天了,还有五十多天。
只要忍过这五十八天,以后就跟这个男人老死不相往来!
“是,一切都是梳云的错!梳云以后一定会注意,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梳云垂着头态度诚恳地道歉。
龙天行瞧着她明明很想发火,却偏偏忍下去说着违心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火气更甚。
之前她可是敢骂他是猪,还敢动手打他的人!
今日为何这样委屈求全?
龙天行不由想起昨晚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对龙夫人的位置没兴趣,她希望以后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