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额头伤口痛,如果你不是来替我看病的,就请你离去,我要休息。”宫羽将碗一推,起身往床上走去,“盼夏,送客!”
盼夏硬着头皮往陆心颜面前一站,“少夫人,大夫交待过,二小姐需要静养。”
陆心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盼夏不由后退两步。
“二妹妹,你大可放心,看在祖母的面子上,这次我不会伤你,只是不会替你医治而已。”陆心颜施施然坐下。
“既然不伤我又不替我医治,你来这是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宫羽恨恨道。
“看你笑话?你配吗?”陆心颜讥笑着开口,“二妹妹,你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值我多费半点心思!”
宫羽满脸通红,“那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我说过放这你,可没说过会放过你身边的帮凶!”陆心颜淡漠的眼神移到盼夏身上,凉飕飕的。
盼夏后背一凉,连连后退,“少夫人,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过…”
她说话的同时,快速转身往门外跑去,那身形极为灵活,竟是有些功夫在身,只不过有青桐在,她的小算盘落了空。
青桐将盼夏双手扭到背后,一脚踢向她膝盖,盼夏立马双膝着地。
“你…你凭什么抓我的丫鬟?快给我松开!”宫羽从床边坐起,就要冲过来。
陆心颜慢条斯理地开口,“二妹妹,我劝你坐着乖乖别动,青桐的力气大得很,别说一个你,就算十个百个你,也没办法从她手中抢人!到时候磕着碰着了,我是不心疼,祖母和夫人可是会心疼的。”
宫羽正要迈开的脚收回,嘲笑道:“陆心颜,你就这点本事吗?不敢对我动手,就对我身边的丫鬟动手?”
陆心颜没理会她的叫嚣,淡淡转向盼夏,“你叫盼夏是吧?”
“宫少夫人,请问奴婢犯了何事?”盼夏不服气地抬头。
“听说你入侯府前,还有个名字叫小百灵。”
盼夏脸色一白,眼神不由自主闪躲,“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小百灵,大百灵。”
陆心颜弯下腰,与盼夏双眼对视,“你叫小百灵,是因为你善于模仿各种鸟叫声,所以你们杂耍班子都喊你小百灵。”
盼夏垂头不语。
“你不光能模仿鸟叫,还善于模仿人声,只要跟一个人接触多几次,你便能将她的声音模仿到七八成。”陆心颜坐直身子,“二妹妹身边的大丫鬟采青,两个月前犯事被逐出府,正好缺个丫鬟,便在一个月前特意买了你来。
六弟遇害养病期间,二妹妹故意买来兔子,说是等六弟病好后,送给六弟解闷,还让小荷和七妹妹来这院子里陪兔子玩耍。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二妹妹可不是这么细心的人,况且她对于我身边的人一向都是不屑的,何时这么亲切过?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让你多听听小荷的声音,好在华衣祭上找机会扮她来陷害我!”
“没有的事,奴婢冤枉!”
“你不叫小百灵吗?”
盼夏挺直脊背,“就算奴婢以前叫小百灵,也善于模仿人声,不代表奴婢就有害过您!少夫人若是看奴婢不顺眼要惩罚奴婢,奴婢无话可说,可若是将不属于奴婢的罪推到奴婢身上,奴婢万万不能受下。少夫人要是有证据,请拿出证据来。”
“口齿还挺伶俐的!那日你在前边跑,我在后面追,别说我没抓到你,就算抓到你了,也证明不了什么。”
陆心颜微微歪着头,唇边挂着淡淡的邪魅的笑,“盼夏,你来侯府虽然时间不长,但想必也知道我的嫁妆非常非常非常的丰盛,随便拔根头发丝,便能买下你所在的杂耍班子!那杂耍班子里,不光有你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听说你亲弟弟也在…”
“不!少夫人!”盼夏面色大变,跪爬到陆心颜身边,“我弟弟是无辜的,求您放过他!”
“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陆心颜,你居然敢当面威胁我的丫鬟?我要去告诉祖母!”宫羽气急败坏地吼道。
“二妹妹,你现在走得出这院子吗?”陆心颜嘲讽道,“而且你怕什么,不管事实如何,我都说了我只会找这个丫鬟的麻烦。”
宫羽气得浑身颤抖,却只能坐在那里,握紧拳头。
“少夫人,奴婢说,奴婢全都说!”盼夏急促道:“这几个月杂耍班子生意不好,奴婢阿爹又生了病,所以奴婢才自愿卖身入府一年,至于二小姐买奴婢回来要做什么,奴婢开始并不知情,后来才知道是要模仿小荷,在华衣祭第一天的晚上喊救命,将您引到石林中,可为什么这么做,奴婢只是一个外来的丫鬟,二小姐根本没跟奴婢多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二小姐明察!”
宫羽的手慢慢松开,脸上露出讥诮的神情。
看盼夏的神情,陆心颜知道她所言非虚,一个外来又只卖身一年的丫鬟,宫羽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的谋划告诉她。
陆心颜看宫羽神情,淡淡一笑,“二妹妹,你定想着我没有证据,不能将事情推到你头上是不是?可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与你一起合谋的人更知,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不过我既然说了放过你,就没打算去找证据来证明是你做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二妹妹请教。”
她顿了顿,“三妹妹与人合谋想害我,心肠固然坏,但没想到,二妹妹你竟然比她还要歹毒!因为三妹妹想害的是我的名节,而二妹妹你一出手,就想害我的命!三妹妹想毁我名节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帮人夺走我的嫁妆,好让人帮她说门好姻缘,但二妹妹你所为,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
你想陷害萧世子与我有私情,让长平公主当场抓住我,以长平公主的性子,定会当场一剑砍了我夺我性命!可我思来想去,似乎并无得罪二妹妹你之处!你到底为何恨我至此,要置我于死地呢?”
宫羽面上神情不变,然而却在不知不觉中垂下眼睑,拒绝与陆心颜对视。
陆心颜没指望宫羽这时会亲口告诉她原因,说完后便转向盼夏,“错了,就要受罚,盼夏,你可愿受罚?”
盼夏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只要少夫人不为难咱们杂耍班子,不为难奴婢弟弟,奴婢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陆心颜手一伸,白芷将一只白玉小瓷瓶放在她手上,“这里装着的药,喝下去后嗓子会坏掉,你愿意喝下去吗?”
盼夏浑身一颤,嗓子就是她的生命,没了嗓子,离开侯府后,她如何生存下去?
刚才她背叛了宫羽,一定会被逐出侯府,要是坏了嗓子,不是等于叫她去死吗?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盼夏颤抖着接过小瓷瓶,宫羽尖叫道:“陆心颜,你怎么这么歹毒?你坏了她的嗓子,叫她以后如何生活?”
陆心颜面无表情地开口,“既然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后果!我现在告诉她这个道理,好过以后她再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宫羽面上犹如被人扇了一耳光,陆心颜的话,哪是在说盼夏,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现在我只是让她坏了嗓子,只要有命在,有什么不可以重来的?”
盼夏一咬牙,将小瓷瓶里的药一饮而尽,瞬间喉咙处传来如火烧般的剧痛。
这时,江氏急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住手!陆心颜你住手,不得伤害我羽儿!”
陆心颜带着人大喇喇地来到沚兰院,院中下人自然怕她来找宫羽麻烦,便报告了江氏。
江氏心知兰英山庄陆心颜被困森林之事,与宫羽脱不了干系,刚离开宫田予的院子,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宫羽这。
“夫人,我说过,这次看在祖母面子上,放过二妹妹,夫人您慢慢的,别闪了腰,我可不会让白芷替您看的。”陆心颜眼眸一转,“不过嘛,如果夫人答应我心中所想之事,别说人闪了腰,哪怕断了腿,我也会让白芷尽心医治。”
“哼,你会这么好心?”宫羽不屑地冷哼一声,忽而面色一变,“答应你心中所想之事?什么事?”
陆心颜大张旗鼓地来到沚兰院,将江氏引来,等的就是宫羽这一问,“二妹妹,我与世子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你说我想的是什么事?”
江氏惊呼,“羽儿,你别听她胡说!”
“夫人,昨日当着祖母的面,我也是如此说的,只要你同意,这二妹妹的脸,自然是小事一桩。”陆心颜耸耸肩,“可惜你一口拒绝了,那就怪不得我绝情,不替二妹妹医治了。”
宫羽设计害她,她找不到证据,又因宫羽已经受了伤,顾及封氏的感受,陆心颜表面上定是不好追究。
但表面不追究,不代表她不会给宫羽和江氏添点堵,比如加深她们两母女的隔阂,让宫羽更加恨江氏。
“母亲,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宫羽指着陆心颜,眼眶发红,痛心质问:“你为了大哥的未来,不肯让他们合离,所以宁愿我破相是不是?”
“不是的,羽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氏急忙解释。
可事实摆在眼前,宫羽如何能信?
她迅速抹去眼角的泪,冷笑数声,“母亲,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所做的一切不光是为了舅舅与大哥,也是为了我,我几乎就相信了!你被关在佛堂,我还想过要去求她,让她在祖母面前替你说好话,放你出来!可到头来,一切不过是场笑话!在我与大哥之间,遇到任何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大哥,不会是我!既然你心中无我,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的母亲!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羽儿,你听我解释!”江氏上前想要拉住宫羽,却被她大力推倒在地上。
“出去!你们通通都给我出去!”宫羽像发了疯似的,将床上的枕头被子,以及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
陆心颜真正的目的达到,不再停留,同青桐白芷一招手,向外走去。
刚出沚兰院没几步,江氏披头散发地追上来,瞪着想吃人的双眼看着陆心颜,“陆心颜,你好狠的心!”
宫羽对她的恨与离心,比关她在佛堂十年还要让她痛心!
“夫人,我陆心颜要对付人,不会直接杀了她,而是会取走她最心爱的东西!比如盼夏的嗓子,比如二妹妹对你的孺慕之情,这可比杀了谁痛快多了!”陆心颜面上绽放出绝美艳丽的笑,“夫人,请记住了!下次想惹我之前,请想想今天我说的话,确定能不能承担得起惹我的下场,再决定你是不是真的要惹我!”
江氏只觉一阵凉意从脚底往上蹿,竟是楞在当场,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
“小姐,你刚刚好威风!”白芷悄悄伸出大拇指。
“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陆心颜俏皮地眨眨眼,“对了青桐,让田叔将盼夏保护起来,我怕江氏会将怒气撒到她身上。”
“是,小姐。”青桐应道:“不过小姐,你刚才真的让吃了嗓子会坏掉的药?”
“没错。”陆心颜道:“不过时效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好好调养,便能恢复如常。”
白芷道:“小姐,你为何会放过她?虽说她是受人指使,但毕竟差点害了你,只是毁了她的嗓子,让她无法害人,这个惩罚一点也不过份。”
“先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也是!”青桐点点头,“小姐现在正在揽络人才,盼夏的这种技能倒也罕见,若是能收为己用,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青桐,接下来选人,可要多多麻烦你。”陆心颜道:“我的身份,毕竟不好经常出去。”
“我?”青桐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自信道:“选人我可不会。”
“用我上次说的标准,我要的是能带兵打仗的将军,能在丛林里生存下来的狼,不要无害的小白兔老好人!”
“知道了小姐。”青桐小声道:“三小姐早上醒来了,孙嬷嬷将老夫人要将她嫁给五姑爷做平妻的决定告诉她后,听说她闹了好久,现在正在决食抗议呢!”
“看不出三小姐还有这样的心性!”白芷道:“我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后,她会默默接受,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陆心颜切了一声,“你们太高看三妹妹了,她如今这么闹,不过是为了想多争取些嫁妆罢了!”
“此话怎讲?”
“会闹的孩子有糖吃,三妹妹聪明着呢!以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被暗中处死,不是被送去出家,不是做人小妾,而是成为五姑父的平妻,她哪会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出路?如果将来二皇子登上宝座,舞阳侯府定会跟着水涨船高,万一她生下男丁又有本事,为她请个诰命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又或者五姑先死,那她就顺理成章成为舞阳侯府四夫人!
三妹妹以为这一切,是祖母看在她是她孙女的份上,舍不得处置她,才给了她这条最好的路,所以才会闹绝食这一出,想多得点嫁妆,以后去到舞阳侯府好用来收买人心!殊不知祖母对她已然心死,无论她怎么折腾,也不会起半点水花!你们看着吧,最多两天,她就会消停了!”
“小姐说得有理,不过以后这称呼,该怎么称呼才好?”白芷问,三小姐嫁给自己五姑父做平妻,这关系…想想都头痛!
“祖母已经说了,以后这两人与广平侯府无关,说不定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管它什么乱不乱套!”陆心颜意味深长道:“到时候舞阳侯府四房乱成一团糟,蔡老夫人和蔡大夫人一气之下,说不定一锅端了,眼不见心不烦。”
几人边说边走进石榴院,掠月见到陆心颜,忙行礼道:“小姐,您让田公子找的玉冠,田公子刚才送了些来让您挑选。”
“拿来我房里瞧瞧。”
“是,小姐。”
不一会,梳云和掠月端着盘子进来了,上面各放着数块形状各一的玉冠。
质地温润,造型大气,有些还镶了一些金边,甚是贵气。
陆心颜却不是太满意。
嫌玉不够绿,嫌整个玉冠不够大!
不绿又不大,戴在头上有什么看头?
“掠月,备纸墨,我亲自设计一个。”
掠月很快备好纸墨,陆心颜执笔,画下一个顶部莲花造型的玉冠,“掠月,给田叔送去,用最好的翡翠,不必镶金,至于大小,按我画的大小就可。”
翡翠够绿,戴在某人头上一定很精彩!陆心颜暗戳戳地坏想。
“小姐,这么大?”掠月用手比划了一下,咋舌,“这最少有半个头那么大了,戴在头上,世子脖子不得累坏了?”
掠月以为是送给宫田予的。
就是要他又绿又累,陆心颜坏心地想,“去吧!对了,这院子里损失的东西,记下来跟田叔一样一样说清楚,让他这几天按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地送一套送来!”
“是,小姐。”
“不必急着回来!”
这话一出,梳云忍不住捂唇笑了,暧昧地看了一眼掠月。
掠月瞬间红了小脸,“我会尽快完成小姐的吩咐。”
“梳云,你也下去吧,我先小憩一会。”陆心颜伸个懒腰,遣走了梳云。
昨晚被宫田予前来闹腾,半夜又被鹦鹉小尾巴给惊醒,今天一大早跑去找宫羽算账,陆心颜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院子里挂上了灯笼,橘黄色的暖光照进屋子里,陆心颜睁眼的瞬间,还以为是晚霞照了进来,“有人在外面吗?”
“小姐,你可醒了,我肚子都饿瘪了!”守在门外的小荷听到声音,忙不迭推开门,对外大叫,“程婶婶,小姐醒了,可以吃晚饭了!”
陆心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