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猪都是帮队里养的，过年前已经交上去换了工分，以后谁要领猪仔回家养，还在后面猪圈里养，不过就得自己养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才把家分清楚了，晚上躺炕上的时候，韩小月就听赵铁牛说要去县城，要把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过日子的东西都备齐了。
就把笔记本儿拿了出来，帮着记要买的东西，两人你说缺个盆，碗，我说再买个牙刷，针线，最后一张纸都记满了，韩小月把纸递给赵铁牛，叮嘱他明天照着单子一样一样买齐了，别漏了啥。
赵铁牛看着单子漂亮的钢笔字，头大的看着那些不认识的字，努力记着这是啥那是啥？却不好意思告诉媳妇儿单子上好多字他都不认识。
真想抽自己两巴掌，让你小时候不认真学，要是被这么有文化的媳妇知道他字都认不全，他在媳妇儿心目中英武睿智的形象不全都毁了，想着以后一定要尽快找机会偷偷的把字认全了，绝对不能被媳妇发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家三兄弟刚分了家都有不少东西要买，就一起去找大队长借牛车去了，拖拉机费油，不是公事儿虽然能借，但却要自己付油费。
在县城的时候，赵铁牛和赵铁柱都买了锅，就赵铁栓没有买，看着二哥不自在样儿，赵铁牛就想到过两天要去电厂问工作的事儿，就承诺帮着整点儿工业票去。
赵铁栓看见兄弟这么主动帮忙，也不再别扭，笑着应了。
买东西的时候，赵铁牛把单子拿出来找大哥帮忙认字，还不忘叮嘱着两个哥哥，不能把他不认字的事情透露给他媳妇，还让他们回去给家里人说一声，一定要记得给他保密。
赵铁柱听到这话开心的嘲笑道：“让你上学的时候不认真，还说学这些没用，不如多整两块肉，这下知道丢人了吧？不过你这一直瞒着也不行呐，迟早都得被发现。”
赵铁牛没空搭理大哥的幸灾乐祸，焉撘搭的拜托道：“大哥，我认字的事可就交给你了，以后早上我们早点儿起来，趁我媳妇儿还没起，学一会儿，快吃早饭了，我们就停，可不能让我媳妇发现了啊！”
赵铁柱不想天天起那么早，就说：“我看你还是直接跟你媳妇说明白了，都有娃了还能嫌弃你咋的，她那么有文化，你直接让她教你不就得了。”
虽然让媳妇教对赵铁牛挺有诱惑力的，最后年轻气盛爱面子的他还是犟犟的对赵铁柱说：“你看我都要当爹了，不能给我留点儿脸，你要还是我大哥的话就给我句准话，你教不教吧？”
自家兄弟都这么说了，赵铁柱来说啥？无奈的应承了下来。
买好了东西回到家，收拾了两天，又砌了个灶台，赵铁牛还抽空去了趟电厂，问了下工作的事儿，他师傅告诉他新车已经定好了，下个月就要到了，要不了多久就得招司机啦，让他准备准备，盯着点，再给领导送点儿东西，别到时候名额让人给撬了。
第二天他又去给领导送了点礼，顺便把赵铁栓的工业票买齐了，等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了，赵铁牛就开始了，一大早上偷偷摸摸的学习生涯。
一开始韩小月确实没注意到，连着好几天早上起来都没看见赵铁牛，也以为他做早饭去了，毕竟分家以后，他们小家都是赵铁牛在做饭。
这天韩小月白天睡得足，晚上又睡得早，赵铁牛起床的时候韩小月也醒了，不过大冬天的外面也冷，韩小月也没准备一起，闭着眼睛在被窝里犯着懒，听见赵铁牛起床以后，推开门出去了好一会儿都还有没回来，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一大早上的有什么事儿？反正她也醒了，就好奇地穿好衣服出了门。
这时候太早，天都还没亮，黑漆漆的大家也没起，看见堂屋开着灯，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韩小月很有孕妇的自觉，扶着还没鼓起来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走进以后也听清楚了，是大哥在教谁认字的声音。
韩小月以为大哥在教石头和木头，也没在意，还在心里嘀咕大哥可真是个负责又严厉的父亲，仍然慢吞吞的走着。
直道她走过去推开堂屋的门，看见俩兄弟面对面的坐着，赵铁柱打着呵欠的教着，赵铁牛低头认真地学着，听见开门声都抬起头看了过来，看见韩小月，赵铁牛条件反射的想把作业本藏起来。
第41章 工作
赵铁牛拿个作业本手忙脚乱的准备藏起来； 可光秃秃的桌子也没地方藏； 只好放弃了这个无意义的举动； 见媳妇还奇的盯着他看； 抓了抓头发尴尬的说：“……嗯……那个……啥？我那个工作不是快定下来了吗？这才抓紧时间学习学习的。”
韩小月这才想起赵铁牛小学都没上几年，估计好多字都不认识，上次那个买东西的单子； 估计就认不全； 对自己老公居然是个文盲，她也没想到。
不过看他还挺要面子，为了不让自己知道； 早上起这么早偷摸的学认字，也是哭笑不得，看着他这时候尴尬紧张的样子； 韩小月觉得还是不要刺激他了，放软了语气温柔地说：“你要学认字儿可以找我呀！你看大哥困得； 他待会儿还要上工呢！”
“你不是怀孕了吗？”赵铁牛给自己不正常的行为找着借口。
看到赵铁牛死不承认的样子； 韩小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教两个字能有多累，而且你天天起这么早； 又要上工，身体哪儿受得了？好啦，回去在休息会； 晚上下工吃完饭我再教你。”韩小月边哄着赵铁牛边拉着他往外走去，刚跨出门口，突然想起来把大哥给忘了； 回过头对赵铁柱说：“大哥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铁牛以后学认字儿的事儿就不麻烦你了，这时候还早，你也回去休息会吧！”
赵铁柱看见自家兄弟三两下就被媳妇给哄好了，被拉着那乖顺没出息的样儿，想到他千叮万嘱要他们保密的样子，他以为他多在乎呢，早知道是这样，真不该搭理他，不知道他这几天么累是为了啥？看见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手拉手的走了，赵铁柱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收拾桌子上的书本边想着这样也好，以后不用早起了，待会儿他也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韩小月拉着赵铁牛回了房，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小样儿，憋着笑安慰着：“好啦，不就是不认字吗？这个年月，饭都吃不饱，不认字儿的多了。你要想学我慢慢儿教你不就行了，好了，起这么早困不困呢？我们再睡会。”
赵铁牛看着媳妇那憋着笑的小模样，也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已经被看穿了，反正面子都没了，也破罐子破摔了，在媳妇儿脸上狠狠地亲了两口把她抱上了炕才认命的说：“认字儿的事儿，晚上再说吧，先睡个回笼觉。”
说完赵铁牛搂着媳妇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韩小月怀孕以后就没上工了，白天经常要睡个午觉什么的，这时候挺精神，看着赵铁牛疲累的样子，摸了摸他紧蹙的眉峰，对他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
在炕上躺了一会儿，看着赵铁牛睡得正香，韩小月就没舍得叫醒他，自己起床做饭去了。
赵铁牛被叮叮当当做饭的声音吵醒了，从炕上爬起来出了房门就看见媳妇贤惠的做着早饭，看见他出来，还跟他甜甜的笑。
“铁牛哥，你起来啦！抽一下筷子吃饭了。”本来赵铁牛刚起床的时候，还对早上的事儿有点儿别扭，看见媳妇儿为了安慰她，特意早起给他做饭，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也不别扭了，屁颠颠的跑去拿筷子端碗。
自从赵铁牛的学习计划曝光以后，每天下午吃完晚饭，韩小月对当老师也挺新奇，就非常负责地教他学认字，可这个学生一点儿也不乖，每次有一点点小进步就会跑过来对她这个老师亲亲摸摸，还说这是奖励，不然没有学习的动力。那无赖又理直气壮样子，韩小月一边说着讨厌，烦人，一边又对这甜蜜的负担没有办法。
不过想到那天早上看见他跟大哥学认字儿的时候，那严肃认真的样子，对他变着法儿的占便宜的话，韩小月是一点儿都不信。
赵铁牛也没想到，跟着媳妇儿学习这么快活，对刚开始他死要面子的行为，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跟着媳妇儿装可怜，有这么多福利，他哪还会死撑着跟他大哥受苦去。
不过这样快活的日子没过多久，赵铁牛电厂的工作就定了下来，第一天上班穿上了新衣服，早早的就出了门。
电厂要扩建，新买了三辆大卡车，新车赵铁牛这种没经验的肯定轮不上，不过最有经验的老师傅都调去开新车了，这拉煤的旧车就招了几个几个新来的。
赵铁牛为了这个工作，费了多少心思，还往里搭了那么多东西，所以这时候开着黑漆漆的运煤车也激动的不行，跟赵铁牛分在一班儿的，是个姓王的老师傅，这个王师傅赵铁牛也认识，跟着学车那会儿，城里各个工厂里的师傅差不多他都认识了，像赵铁牛这种刚来的新人一般都会分个老师傅帮着带带。
因为是熟人，王师傅对赵铁牛也没有藏着掖着，而且以后两人就是搭档了，有啥事儿也根本瞒不住，就把货车司机捞外快的门道都给他讲了，虽然赵铁牛一直知道货车司机能捞着外快，但却不知道有这么多门道。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空车，但空车多浪费呀，反正他们这车是拉煤的，外面黑漆漆的，到时候装了东西，拿个脏兮兮的帆布往上一盖，像他们这种证件都齐全的公家车根本没人仔细查，所以他们把车开出去后就会多拐几个弯到那些山旮旯，小鱼村捎点稀罕东西，到了地方也有熟人销脏，安全得很，像这种捞偏门儿的东西，赵铁牛学的很快。没出几次车就摸清了门道，还推陈出新，出了几点儿建议，捞的更多了。
就在赵铁牛在外面混的如鱼得水，拼命赚钱养家的时候，韩小月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
上辈子她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可这辈子被赵铁牛宠的幼稚娇气的韩小月难受的不行，赵铁牛每次出车都是十天半个月的，虽然赵铁牛走的时候已经拜托了家里人帮媳妇儿挑水劈柴，重活都不让她干，可是韩小月每天晚上一个人躺炕上老不习惯了，晚上也没人给倒水，早上也没人给做饭，而且她还怀孕了，难受的想吐的时候也没人哄了。
赵铁牛第一次出车回来的时候，韩小月抱着他哭了大半晚上，直到睡着了都还抽抽噎噎的，可把赵铁牛心疼的不行，但又没有办法，他得赚钱养家，媳妇儿娇弱又怀孕了，他舍不得她去地里干活儿，要是他在地里赚工分，即使天天都是满工分儿，也只能混个温饱，可当司机一个月定量的粮食就有40斤，而且还有那么多外快，这样媳妇儿就算啥也不干，他也能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而且孩子也快出来了，奶粉，包被儿，小衣服他啥都想准备最好的，工作的事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用休息的那几天好好的陪陪媳妇儿，使劲儿宠着惯着，就这样，韩小月刚开始还心疼他在外面累了瘦了，后来却被赵铁牛越养越歪，他不在的时候有多想他多难受，他在家的时候就有多作妖，她自己有时候都不好意思，都想不到她也有那么作的时候，回过神来，也会愧疚的对赵铁牛嘘寒问暖，小意温存。
对媳妇儿的喜怒无常，赵铁牛也越来越习惯了，哄人的话都不用过脑子，看着媳妇儿越来越大的肚子，心疼，愧疚又怜惜，赵铁牛的脾气被磨得越来越好。
这样的赵铁牛让赵家人惊奇的不行，想到十几岁的时候怼天怼地，脾气暴躁，抄起棍子就揍人的赵铁牛，和现在这个被媳妇儿作的无可奈何，耐着心哄着惯着，装可怜的赵铁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有时候看着儿媳妇那么无理取闹，赵大娘都担心把儿子惹火了，两人再吵架，再怎么说儿媳妇都怀着孕呢，别到时候再伤着孩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那么不服管教暴脾气的铁牛，在媳妇面前这么软，都已经被骑到头上呢，还得小心别把她摔着，哪怕赵大娘这样还算讲理的婆婆，从来也没管过儿子媳妇房里的事儿，这时候也看得心里直冒酸水。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赵老爹抱怨儿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媳妇儿怎么做都没见他发火，对着老娘的时候就没见有这么好脾气过。
赵老爹倒是想得开，看见老婆子这么泛酸的样子，还挺新奇的看了两眼，叹了口气说：“儿子嘛，都这样，再说铁牛每次回来不都给你买一堆东西吗？想起当初我娶你的时候不也跟我娘闹翻了吗？”
想到自己结婚时候的那些甜蜜的往事，赵大娘也没心情酸儿子了，略带气愤的说：“那情况能一样吗？你娘那是把你拿去还人情，她那手帕交的闺女名声都坏了，还非要让你娶去，哪有这么对自己亲儿子的。”
“就算那是个好的，为了你，我也不能答应了，最后也还是一样。”赵老爹想着那时候年轻气盛的自己笑着说道。
“你这老东西，都多大年纪了还说这些。”赵大娘心情也好起来，笑着嗔怪道。
老俩口，大晚上的在被窝里回忆着往昔，一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42章
赵铁牛工作稳定以后； 韩小月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忽冷忽热的养胎生活； 看见赵铁牛在外面辛辛苦苦大半个月回家还经常下地赚工分儿； 韩小月偶尔也会去队里干点轻松的活。
看媳妇儿在家待着也无聊； 而且活都不重，那铁牛也就没反对，直到后来七八个月的时候； 肚子也大了； 就严厉的不准她去干活了。
韩小月本来也不是个勤快人，肚子也大了，行动都不方便； 赵铁牛不让他上工了，她就乖乖听话在家养胎。
不过赵铁牛还是不放心，每次出门都会去把老娘请过来； 惹的赵大娘又跟赵老爹抱怨儿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不过她抱怨归抱怨； 对儿媳妇还是挺上心的； 虽然这个儿媳妇儿娇气，干活儿也不行； 可她有文化，家里还是大干部，最主要的是她儿子稀罕； 为了媳妇儿赵铁牛越来越上进勤快，脾气都变好了。赵大娘也怕儿媳妇大着肚子，儿子没在家； 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铁牛得多伤心，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以前赵铁牛出门儿，她也会经常去看看韩小月，这次赵铁牛专门拜托了，赵大娘晚上都抛下赵老爹过来陪着了。
赵大娘过来的第一个晚上，韩小月还没反应过来，晚上腿抽筋儿的时候，以为睡在旁边的是赵铁牛，抱着赵大娘又是撒娇又是蹭，还呜呜地哭的掉眼泪，娇娇的喊着“铁牛哥，腿疼！疼！好难受！”
赵大娘当时都蒙了，听着儿媳妇喊铁牛哥也知道她把自己当成她儿子了，小儿媳妇儿那娇软可怜的声音，让赵大娘整颗心都酥酥软软的，生过几个孩子的赵大娘也知道孕妇肚子大起来，腿就会经常抽筋儿，急忙起身给儿媳妇儿揉腿去，手上揉着腿，嘴里还温柔的哄着：“好啦好啦我给揉揉，一会儿就不疼了。”
看着儿媳妇根本就没有清醒，都没发现认错了人，还在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掉着眼泪，心里却想着，真没想到他们私下是这么相处的，难怪铁牛那臭小子那么宝贝他媳妇儿，她要是个男的，娶这么个媳妇也是顶不住的。
一晚上这么折腾了好几次，后来韩小月也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对着赵大娘脸都羞红了，尴尬又无措，想到自己干的那些丢脸的蠢事，越发感觉没脸见人了。
赵大娘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这事儿整的她也有点儿尴尬，可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有人跟她这么撒过娇，虽然也生过两个闺女，可那时候跟婆婆闹翻了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