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跟缠住脚踝的水草拼了!
楚燃深深看了夜楚郁一眼,将他冰冷的目光牢记心底,然后沉入水中,试图扯开可恶的水草。
一阵清风拂过,几片落叶飘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圈圈涟漪。
夜楚郁自认为冷血无情,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就这么死了,也算铲除了对他的威胁,但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水面,他的心却静不下来了。
她有没有事?该不会是真的死了……
一想到她可能死了,夜楚郁忽感一阵窒息,心里竟十分堵得慌。
就在夜楚郁不安之际,在远处察觉不对的周紫嫣,这时也跑了过来,见夜楚郁似乎要跳下去,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皇上,不可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您贵为一国之君,不可为了她而犯险……”
“放心,这点水还淹不死朕……”夜楚郁淡淡推开周紫嫣的手,身子向前一倾,义无反顾的挑了下去,当冷水袭来的刹那,他的心似乎也不在挣扎了。
“楚舒,楚舒……”夜楚郁埋下头,向着楚舒沉水的地点游去,还算清澈的湖水中,隐约可见一抹青色的身影,犹如气若游丝的残鸿,正逐渐的向下沉去。
夜楚郁心中一紧,连忙游了过去,怕是连他都没有察觉,他的神色是多么的慌张。
楚燃刚暗中憋了一口气,偷偷在水下扯开水草,慌忙之间,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水草越扯越乱,急切的楚燃失了耐心,竟被生生困在其中,无法脱身,直到窒息晕倒之际,隐约听到一阵焦急的呼唤声,却已经无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寻芳阁,长亭边。
夜楚郁将楚燃抱出水面,看着她安静沉睡的面容,心头忽然一阵悸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见她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并没有大碍,竟一时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没事就好。
一旁的周紫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头忽然泛起阵阵的酸涩,夜楚郁贵为一国之君,竟肯下水去救一个卑贱的宫女,应该说他爱民如子好呢?还是说他对她大为不同呢?
略同水性的楚燃,只是稍感窒息,并没有多少不适,微微喘了几口气后,便缓缓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绝情俊美无铸的面容,一时间百感交集,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呜咽道,“我想回家……”
“带我回家……”
“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
回家?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宫是最华丽的宫殿,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但哪里却充满了算计,淡薄的血缘,维持着平面的热情,暗地里,却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那么血腥肮脏的地方,也算是家吗?
夜楚郁轻叹一声,抱着楚燃站了起来,放轻了声音道,“好……朕带你回家……”
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夜楚郁,望着他伟岸霸气的身影,周紫嫣心头忽泛起一阵失落,当初夜楚郁要娶她为后,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到虚伪的爱意与仰慕,方才一口回绝了令天底下女子争得头破血流的后位,因为她深深地明白,他爱的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
但没想到,他也会如此认真的呵护一个人,温柔专注的神情真是让人心生嫉妒,尤其是他动情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卑贱的宫女!除了一张姣好的面容又有哪里比得上她呢?
周紫嫣无声握紧了拳头,精致如玉的面孔上,第一流露出淡淡的怒气。
等夜楚郁将抱着走出沉香亭,意识迷离的楚燃也逐渐清醒过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夜楚郁无限放大的俊脸,一时间吓得哑口无言,怔怔道,“皇、皇上这是要带、带奴婢去哪里?”
楚燃刚被从水里捞出来,几缕微湿的黑发贴在光滑的额头,平添了几丝邪魅之感,迷离的眼中水波流转,惨白的面色渐渐泛红,殷红的的唇瓣一开一合,无形之中勾魂摄魄。
夜楚郁眸光赫然一深,直勾勾的盯着楚燃,暧昧道,“回家……”
“回家?”楚燃咽了咽口水,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但她能拒绝吗?
“从此,皇宫就是你的家。”见她面露不解,夜楚郁挑了挑眉,难得好心的解释道。
“咳咳……”楚燃轻咳几声,掩饰心中的震惊。刚出虎口,再入狼窝。一旦到了皇宫,她恐怕就要被凌迟了。
思及此,楚燃挣扎着从夜楚郁怀中下来,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被冻得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道,“奴婢贱命一条,竟累的皇上舍命相救,奴婢实在无以为报,怎敢再让皇上抱着奴婢?况且奴婢衣衫尽湿,恐怕多有不便,再说奴婢实在放心不下重病的姐姐,打算暂时留在寻芳阁,皇上国事繁忙,还请皇上早些回宫,奴婢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等夜楚郁开口,楚燃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她匆匆奔走的身影,夜楚郁唇角勾起薄凉的笑意,他看上的猎物,怎容许轻易逃脱。小小的一个寻芳阁,朕看你能逃到哪里。
不出夜楚郁所料,楚燃的确无处可逃,匆忙跑到一间房中,找到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又偷偷去了沉香亭。
沉香亭中空无一人,周紫嫣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过,正好给了她机会。
楚燃心中一喜,偷偷溜进了小屋中,却见床角不停的传来撞击声,想必是被绑的两名丫鬟醒来。
楚燃抬脚走了过去,再次将两人劈晕,然后打开密道的入口,却不见了裴玉珩和公玉九重。
看来,他们早已经离开了。
或是,他们又回到密道了。
楚燃虽然疑惑,却也无从查证。今日忙了一整天,着实心力交瘁,便伸手将密道关上,抬脚离开了房间。
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寻芳阁,再从从长计议了。
密道的入口在鬼域的后山,公玉九重却被关在了寻芳阁中,鬼域之人,还真是挖空了心思,将密道隐藏的滴水不漏。
也是,谁会怀疑周丞相的爱女,一个与世无争的闻名天下大美人呢?
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楚燃已经走到了寻芳阁门口,抬头一看,却见穿着黑色盔甲的禁卫,吓得连忙缩回了脑袋,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墙角,准备翻墙离开寻芳阁。
夜楚郁将禁卫留在此地,是来保护周紫嫣的安全,还是来捉她回去的呢?莫非,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吗?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速离开!
楚燃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脚尖轻点,轻松的爬到了墙上,低头一看,却无声咽了咽口水。
禁卫整齐的站在墙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亮出明晃晃的兵器,无声的威胁她快点下来。
若是她就这么下去的话,胳膊爪子脑袋还是她的吗?
就在楚燃进退两难之际,坐在轿子里的夜楚郁似有所感,伸手掀开了窗边的帘子,饶有兴趣的看向她,问道,“你若是还想待着上面,朕便派人守着你,直到你想下来为止……”
夜楚郁的话重新翻译一下,就是说,你一日不下来,朕的禁卫军就困你一日,你一年不下来,朕的禁卫军就困你一年。
有好好的路不走,谁愿爬在树上受罪,还要忍受无数冰刀子?!
楚燃沉思一番,还是决定乖乖的下去,但不敢泄露自己的武功,便狼狈的跳了下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抬起险些摔伤的腿,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夜楚郁抬眼一瞅,黑玉般的眼底透着淡淡笑意,对她懒懒的招了招手,命令道,“楚舒,过来,随朕回家……”
章节目录 05、试探
更新时间:2014…8…20 0:14:29 本章字数:5830
外表低调普通的马车中,里面却十分的干净宽敞,夜楚郁坐在白锦色的毯子上,一双鹰峙的目光紧锁在楚燃身上,似要将她看个透彻明白。
楚燃摆出一副坦然的模样,心里却恨不得将夜楚郁拖出去扔了,在硬着头破抵抗了半刻钟后,楚燃眸光一转,一脸“皇上你的眼睛不累的眼神”的表情看向夜楚郁,无声的表示抗议。
夜楚郁却视若无睹,懒懒用手拖着腮帮,好以整暇的看着她,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多费口舌无益,楚燃侧过望向窗外,避开夜楚郁吃人般的目光,却见马车竟不是驶向皇宫,而似乎是通往炎王府。
楚燃按下心中惊讶,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皇上,天色已晚,我们不是回宫吗?”
夜楚郁懒懒扫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深不可测的眸底泛起丝丝幽光,缓声道,“朕难得出宫一次,自然要去看看朕的好弟弟,朕将他关在了炎王府,自然要前去宽慰一般。”
夜楚郁何时这么关心她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夜楚郁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似要从她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丝毫破绽,然后再一举揭发她,但楚燃却是不动声色,始终一副淡淡的模样。敌不动我不动,千万千万要沉住气。
“楚舒,你若是炎王,可会恨朕?”半响,夜楚郁收回了目光,却抛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楚燃沉思片刻,先将自己贬低一番,再将“夜楚燃”抬高,“奴婢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若是被兄长如此对待,心中定然会埋怨兄长,但炎王乃是赤焰国战神,为了赤焰国出生入死,更为了皇上鞍前马后,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号令天下,自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袒护自己的兄弟,炎王深明大义,自会理解皇上的苦心。”
夜楚郁满意一笑,冰眸闪烁着莫名幽光,打量了她半响后,方才沉声道,“你说,炎王手握重兵,若朕不削了她的兵权,她可会起兵谋反,夺了朕的皇位?”
若是第一个问题只是试探,那么第二个问题,便是赤裸裸的怀疑了。
她与夜楚燃性别相“反”,生性多疑的夜楚郁,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
楚燃偷偷瞄了夜楚郁一样,很想忽略这个问题,但在夜楚郁目光的逼视下,还得硬着头皮说道,“不会。”笑话,她怎么会诬陷自己?!
似是料准了她会这么说,夜楚郁脸上流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饶有兴趣看向她问道,“子非炎王,何故一言断定?”
夜楚郁和她玩起惠子的游戏,楚燃也只能学庄子反击道,“圣上亦非炎王,焉知奴婢不知炎王之心?”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丫头……”夜楚郁低低一笑,曲起手指在她头上弹了一下,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楚燃知道,他还在怀疑她。
和夜楚郁同坐在一辆马车里,一直被他用冰冷的目光凌迟,楚燃偷偷捂住脆弱的小心肝,寻思着找什么借口离开。万一真的到了炎王府,被夜楚郁发现“夜楚燃”不在了,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楚燃忐忑不安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停在了炎王府的门口。
天啊,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天要灭爷吗?
楚燃吞了吞口水,无声攥紧了手心,紧张的不停冒冷汗。
夜楚郁眯眼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大不小,却让她难以挣脱。
在夜楚郁的威逼的目光下,楚燃极不情愿的被他拖出了马车,看着近在眼前的王府,心底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属下参见皇上……”门外的禁卫见夜楚郁来了,连忙跪在地上齐呼万岁,站在中间领头人继续道,“请皇上稍等片刻,奴才这便派人去通知炎王……”
“不必了,都起来吧……”夜楚郁挥了挥手,示意重重禁卫退下,然后走到统领面前,声音不大不小的问道,“今天,炎王府中可有什么人进出?”
统领沉思片刻,神色恭敬的回答道,“除了早上的宋大夫和他的徒弟进来为公玉皇子看病,在中午的时候离开了炎王府,便再也无人进入……”
“嗯……”夜楚郁淡淡应了一声,怀疑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然后将一只手负在身后,十分霸气的走了进去。
哼!朕倒要看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跟在夜楚郁身后的楚燃,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早就留了一手!
若非宋大夫是公玉琉华的人,她扮成宋大夫的徒弟出了王府,否则,就要大祸临头了!
夜楚郁刚走进王府,秦厉便带人出来迎接,恭敬到位的礼数,给足了夜楚郁面子。
“炎王现在人在何处?”夜楚郁单刀直入,直接进入主题。
秦厉神色从容,不慌不忙道,“炎王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还请皇上在正堂稍等片刻……”
“不必了……”夜楚郁一口回绝了秦厉的要求,转身握住了楚燃的手,便快步往书房走去,不给她一点准备的机会。
这个时候装病装不适,无疑是火上浇油,所以楚燃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一路上未发半句残言。
夜楚燃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残酷的笑意,只要到了书房,朕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眼见夜楚郁一步步逼近书房,楚燃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今天让宋大夫的徒弟宋生扮成她在书房批阅奏折,宋生年幼无知,若是夜楚郁打开书房,严词逼问宋生,她可就惨了!
“王爷,轻点……”
“啊,王爷,你弄疼生儿了……”
“王爷,讨厌……”
就在楚燃被拉到门口时,书房突然传来暧昧的叫声,夜楚郁脚步一顿,脸上流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却仍然缓缓推开了门,只见一名清秀的少年衣衫半解,被一名红衣男子压在桌子上,暧昧的姿态,让人浮想联翩。
少年察觉到夜楚郁冰冷的目光,微红的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红衣男子动作一顿,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看到门口阴晴不定的夜楚郁时,忙移开放在少年胸膛的手,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小声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哼!”夜楚郁从鼻孔闷哼一声,松开钳住楚燃胳膊的手,直接抬脚走了进来,阴鸷的目光扫过白净的少年,当看到少年脖子上的红痕时,黑眸中似乎喷出熊熊烈火,“六弟真是好雅兴啊!”
楚燃挑眉一看,也陷入了疑惑中。衣衫半解的少年正是宋生,而假扮她的红衣男子又是谁呢?
注意到楚燃探究的目光,红衣男子缓缓扭过头来,当看到楚燃的容貌时,明显的吃了一惊,呆呆的看着楚燃一动不动。
见“夜楚燃”看着楚舒出神,夜楚郁心底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说不出是为楚舒生气,还是为“夜楚燃”动怒,当下伸手将楚燃拉进怀中,霸道的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冷冷的提醒道,“六弟,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红衣男子懒懒一笑,向后一转,慵懒的坐在一边,挑起胸前的一缕细发,随意的把玩着,漫不经心道,“皇兄削了臣弟的兵权,又将臣弟囚禁在炎王府,怎么现在连臣弟宠幸谁都要向皇兄报告吗?”
“你——!”一名女子竟说出如此下流无耻的话!夜楚郁气的浑身发抖,却又觉得自己气的莫名其妙,夜楚郁不过是他打江山的一枚棋子,他又何必为了一个棋子动怒?
“怎么说来,你是在怪朕了?”夜楚郁神色微敛,薄唇抿成一条缝,透着些许不悦。
红衣男子似若无睹,仰头长笑几声,带着几分苦涩,“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就是皇兄要杀了臣弟,臣弟也绝无怨言。只不过臣弟为皇兄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皇兄却一直怀疑臣弟图谋不轨,若是收了臣弟的兵权能让皇兄相信臣弟,那么即使被困一辈子,臣弟也甘之如饴。”
红衣男子的“肺腑之言”,别说是夜楚郁听了动容,就是当事人楚燃也倍感心酸,真正的夜楚燃深爱着夜楚郁,却总是被自己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