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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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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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只龙爪,四根直接扣着与正尊石雕融为一体,只有一根伸了出来,足有光子的手腕一般粗细,阿西双手相扣,攒足力气用力拔了一下,无有动静,又用力转了一下,无有反应。我们于是又纷纷上前拨弄,仍没有任何迹象。顿时我和阿西又沮丧了起来,心想道,难道说真的是工匠犯了错误?真的是我们的思路有偏差?而正在此时,光子有所参悟,“咱们的想法都错了,你离开一段距离看这只伸出来的趾头,他是不是在指向侧面的墙壁?”我们一惊,站开了一些,果真似在指着旁边的墓室墙壁。我们于是提着汽灯随着它指着的方向走了过去,它指着的,竟是墙上的一个深黑的排风洞。

  我一看不禁谢了一口气,“光子,这洞分明接的是地下水脉,怎么能是入口呢?”光子没有理我,径直走了过去。那洞和其他的洞没有什么两样,也是二尺左右的内径,其间深不可测。光子把头伸进了洞里,停了足有一分钟,然后又转到旁边的洞把头伸了进去,最后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一愣,走上前去。光子说道,“你比较一下,这个洞和其他的洞有什么区别没有。”我试着听了听,果然发现有不同,不同点有三,其一,这个洞中没有流水声,因为这些洞都直达地下水脉,必然有潺潺的水响。其二,旁边的洞中都是寒气逼人,略微的有空气在流动,而这个洞则毫无异样。其三,因为古墓的第二层覆盖着人壤,当与新鲜的空气接触时,会感觉有非常明显的腥味,而这个洞里没有这种味道。由此断定,这个洞中必有蹊跷。光子并没说什么,执意要下去看个究竟,甘月咏哪里肯,坚决不许,说道如果一定要探洞的话,自己也要先进。但光子态度十分强硬,一时间二人争执不下。

  就在这时,一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别争了,我去!”大家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正是上官清风。原来,甘月咏在此关头对光子的示爱,刺痛了清风的心,也许是太过难以接受这个场面,清风决定下去看看,但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这样的选择都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因为,这深不见底的黑色透风口到底通向哪里终究只是未知之数,而之前的判断虽说有一定的依据和道理,但假如由于经过了上千年的变化,仅仅是因为地质变化导致的通风口堵塞,也会造成刚才估计的结果,清风的选择是不冷静的。我很诧异,比起很多事情,清风好像更在意甘月咏。假如我没有分析错误的话,大抵是因为甘月咏伴随着她一起长大的原因吧,从小缺乏父母之爱的清风,并没有依附感和安全感,只有从小厢会的人身上去寻找,而小厢会是强者的圈子,没有人会对她产生怜爱之心,即便朗洁待他视如己出,也终究给不了清风最淳朴的呵护。而甘月咏是不同的,有着和她很相近的身世,而且长她几岁,年少时是一起玩耍的伙伴,进而又视之为兄长,待情窦初开,二人又成为了恋人,不禁感情深厚,更多的成为了上官清风的精神支柱。在一个女人的世界里,无论充斥了多少磨难,只要有一个男性作为依靠,便会撑持过去。如今甘月咏离她而去,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而这,也成为了她的隐痛。我甚至开始猜测,刚刚出现的迷雾中,是否清风见到的是那个甘月咏深夜潜走离开小厢会时的那个场景,但理性的说,清风是坚强的,毕竟她还年轻……

  清风的行动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将身上的外衣款掉,她里面穿的,是一身贴身的极富弹性的夜行衣,看起来有点像潜水服。清风捋了捋长发,盘成发髻,颈上挂着狼牙哨,腰佩短刀,带上攀岩用的皮手套,紧了紧鹿皮蹬地靴。这一身打扮,将清风姣好的身材展露无疑,我不禁赞叹,像这样的女子……我终于还是找不到什么词汇去形容她了。清风扼腕施礼,在腰间系了条绳子,道了声,“诸位,小女先去了。”于是,口中衔着迷你手电筒,下了黑洞。

  武田守在洞口,每隔一会喊一声,里面随着回了一声,而大约过去了十分钟,洞中不再有回应了,人们都很焦急,大约又过了三两分钟,绳子的另一端向下扯了扯,这是我们预先约好的信号,一旦清风到了底部,就拉绳子为信号,意思是可以下去了。大家都非常高兴,因为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把绳子的另一端盘在九子龙尊上,也跟着进了洞。对于我来说,这种宽度的洞还算刚刚合适,因为我的身材实在是有些胖,如果洞壁再窄一些,估计就进退两难了。洞的走势起初是斜向下的,行了几米就变成了直上直下的样子,我们向下落了近二十米,洞势又变成了斜下,而且这个斜下是向内,并不同于起初时候的情形,而终于,我们从洞里爬了出来。

  汽灯的燃料又补充了些,再次被点燃。最终的墓室还是到达了,这个墓室被深埋在地表之下近一百米的地方,由于造墓者的细心设计,千年至今没有任何人到达过这里。我们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里,这个墓室并不是很大,也很简陋,而且很显然,这里之上的两个墓室是后期修上去的,墓室中间有一个一丈五尺的池子,池中乘着银亮的金属,据估计应该是水银。水银上陈列着一具木棺,木棺很特别,事实上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木板钉成的,而是用整个一根树的树干做成的,围着池子有着二十八个座台,肯定是用来行礼时二十八星宿所坐的位置,周围并没有什么随葬品,倒是祭了些兵器和甲胄。

  武田看见眼前的一切十分兴奋,他拾起地上的兵器,啧啧称赞。尤其是他手擎一柄唐刀,对欧阳娇说道,“我们日本的武士刀的锻造工艺就是源于唐刀,只是唐刀是直的,而我们的刀是有弧形。这里的任何一件都可以称作是珍品。现在,这种技术已经在中国失传了,原正的技术在日本也是秘传的。”说着他抽出刀,在空中劈斩了几下,唐刀果真是厉害,单单是听那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可以断定,刀锋依旧锐利无比。他将刀放下,飞身跳到棺椁旁,用手轻抚木棺,“这木,是非常珍贵的楠木,中国的木工技术真是鬼斧神工,你们看,通常的棺椁都是后盖,并且钉上去的,而这个棺盖是抽缩的,棺盖与棺椁主体之间是凹槽相扣。我猜想这棺椁的侧壁一定是中空的,用的是水银灌注,为的,就是隔绝空气防止腐烂。真的,真的是高明!”

  我们都走了过去,仔细的看那木棺,木棺浑然一体,没用一颗钉子,而且看似除了盖了些尘土,丝毫没有腐烂的样子。棺椁上没有上漆,只在棺盖上有一幅二十八星宿图,在星宿图中间,是一个三寸直径的圆形深槽,深槽与星宿图相接,而每颗星都是一个小洞,小洞直入棺椁。朗洁的脸上显出了一丝轻松和舒缓。欧阳娇把他放下,坐在了一个座台上,向一旁系着烟斗的李老笑了笑,二人的笑容里丝毫没有敌意,相反,表现出了一丝欣慰,两位老人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一辈子,为了这一天耗尽了他们的心思,为此他们曾经有过争执,有过摩擦,有过憎恨,但就在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心头都萌生出了激动和释然。也许,他们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大抵会想起很多往事,也会想起赵傲和赵萦昱两位先生。

  朗洁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哥,那么下面,我们开棺?”李老并没有做出回应,似乎在犹豫什么。朗洁问道,“怎么?”朗洁的脸上露出了不快。李老站起身吐了一口烟,“师弟,这开棺一事尚需斟酌。”这一句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朗洁狼眼圆睁,怒目而视,“师兄何意?”李老叹了口气道,“师弟,休要盛怒,你我都知道,放了千年的古尸,一旦开馆,密闭的空间里就会掺入空气,那样,古尸就会瞬间氧化,势必损伤。”朗洁听罢,咬的牙齿咯咯直响,“老子才不管什么古尸,没有兴趣。现在我就是要开,你敢挡我?”一时间,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武田极剑在众人里算是比较年长的了,于是出来打圆场,“二位,二位,我们且不说此事,不如,我们先将星宿都带进来以为如何?”朗洁压了压嗔怒,点了点头。武田于是示意清风,清风将狼牙哨含在口中,开始行法。这一次,狼牙哨中并没有任何的声音。看着清风颈项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的样子,我禁不住问甘月咏,这是什么意思。甘月咏笑着解释道,上官清风的狼牙哨可以根据需要改变频率,这也是它的厉害之处。此前小厢会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将星宿已然带至墓穴附近,留人看守,等待讯号。一旦墓穴中大功告成,就命清风吹起这个声音,外面以作好接应。

  清风接连吹了三次,过了没到两分钟,从黑洞洞的入口处飞进了两只蝙蝠。甘月咏又道,你看,这蝙蝠一定是清风招来的。很快,洞口处有了声响,紧接着,开始不断有人顺着先前我们系下来的绳子爬了下来。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儿童,身上都穿着灰袍,蓬头乱发,面黄肌瘦,而且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低头不语,如同行尸走肉。我在想,果真如同上官大叔所说一般,小厢会为了能够控制他们,都给他们施了蛊毒,为了达到目的,真的是不择手段。一连进来二十七个人,其中二十六人是星宿,最后进来的,是小厢会负责看押的高手,这个人一身黑袍,青纱蒙面,身形高挑,宽肩窄腰,手中攥着一样东西,是一柄黑锋短匕。这个人没有说话,进来后向朗洁施了礼,又向众人施了礼。随后退在一旁。

  关于这个蒙面的高手,我肯定是不认识,但有些眼熟,但是他包装的太过严实,全身只露着眼睛,手和头发都罩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小厢会之中,这个人绝对深得朗洁的信任,而且是绝顶高手,身手应该不在武田极剑和欧阳娇之下。我本想问一下甘月咏,此人到底是谁,可没想到,甘月咏也是一脸的狐疑,甚至是上官清风也并不知晓此人,他二人不由得相视而望,面对着潜藏在小厢会二十余年而从未露面的绝顶高手,想必清风和甘月咏对郎洁也有了另一份看法,由此可见,小厢会绝没有这般简单。阿西望着这个人,似有另一份感觉,他凑过来对我说,“二哥,依我看,这个人很眼熟,而且他为什么要蒙着面呢?”我道,“定是不想让人认出相貌。”阿西点了点头,“不想被谁认出样貌呢?既然,你我都觉得他很眼熟,必然是我们见过的人。”我道了声是字。而瞬间,阿西猛的把目光投向了我,轻声的说,“老大,姜晖!”

  阿西的敏锐让我敬佩,而阿西的判断让我万分惊讶,怎么会想到是老大呢。不过当我也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身形却是看得出非常像姜晖。我猛然间想到了之前的两个情景,第一,是刚到西安的那个晚上我们去小摊上吃东西,看到的他,打了个电话又没问出实情。第二,是阿西有意试探甘月咏,又被上官郎看见,称他不是姜晖而是当年在大云山失踪二十多年的李坤。但是,与姜晖相处的四年,他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他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况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太过难以置信了,自从知道阿西的身世之后,我发觉,自己开始对判断力产生了怀疑,非常多的表象之下都隐藏着秘密,而这秘密恰能颠覆以往我对事物的理解和认识,我不知道这是种悲哀还是什么,这也许是成长的一个部分,又也许是我所接触的世界的本来面目。

  小厢会的人开始安排这二十八位星宿,让他们在星宿台上就位,分别为“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光子坐在了虚位,而清风坐在了井位,今年镇星在箕,所以阿西并坐在箕位。关于是否开棺,李午辰还是有些犹豫,但郎洁仍然坚持,也便默不作声了。大家都十分紧张,仪式似开始了。主祀是武田极剑,只见他借了欧阳娇的骨匕,围着二十八星转了一圈,口中嘟囔这什么。我心中暗想,此人看来博学,虽是倭人,却深得中华文化的精髓,尤其是这仪式,若非对佛、道、俗、古代星象之术以及上古祭祀礼法了若指掌,郎洁是绝对不会任他主祀。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七节 祭祀
他首先来到阿西身前,轻声对阿西说,“尔群,若要行礼,必要取这二十八星宿的血,镇星之血是关键,煎药需药引,这取血,你的血便是引子。你不必惊惶,老夫的刀从膈腧穴刺入,深四寸五分二厘,只取应用之血。老夫有祖传秘药,待取血完毕,自当于你敷食,一个时辰便无大碍。”阿西听罢,点了点头。武田道,“那我动手了。”话音刚落,武田的匕首便刺了过去,那骨匕中空自带血槽,血没有溢出单从血槽中流出。阿西紧闭双眼,心中默念诀咒已护住元气。见到此景,我狠狠的咬了咬牙,觉得有些血腥又有些恐怖。看着那骨匕,我禁不住暗骂欧阳娇,怎有这样的刀刃,今日仅是取血,若在平日,这又是何等伤人的利器,死在此刀之下的人一定不计其数。

  血汩汩的流出,武田将血收在一个金斛之内,取血完毕,从怀中拿出秘药分与阿西,阿西自行疗伤且不多说,那武田按照黄道推衍之序,顺位为星宿采血。约半个时辰后,取血之事已毕,金斛已经盛满,那武田提着金斛来到木棺旁边,将那斛中混合了的二十八星宿的血倒向棺盖上星宿图正中的深槽里。我咽了口唾沫,缓步凑在一旁观看。墓室之内肃穆异常,没有半点声响。血把深槽注满,就开始沿着槽线流向二十八星,血顺着星位上的小洞不断流入了棺中。一斛血全部倒尽了,武田擦了擦汗,向李午辰施了一礼,“李先生,在下想请您的钟馗玉雕一用。”李老笑视,从背囊中取出玉雕递给武田,武田将玉雕擎在手中,笔直的,缓缓的,插入了凹槽之中。坐稳后,武田退在了一旁。

  时间被感觉拉的很长很长,似没有什么反应,却又盼着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

  迟疑间,那玉雕发生了变化,原本白洁如丝,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的羊脂玉雕,从底部向上,渐渐染成了红色,如同国画中朱砂的渲染效果。越来越深,层次含糊,仿佛有些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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