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桐很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白羽放了心,“你歇一会儿,出来吃东西。”
说着他自己打先走了出去。
这里还是共餐制度,就是不管几个人出去打猎,打到了多少东西,全族的男女老幼聚在一起,男的分的多,女的和孩子分的相对少一些。
这里的族长就是白羽的父亲,一个张着络腮胡子的男人。
白羽亲热地唤他“阿爹”,又叫自己“阿姐”。
苏雪桐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冲着男人叫了声“族长。”
族长笑了笑:“神女!”
卧槽!
这是苏雪桐第二次爆了粗口。
神女是什么玩意儿?
说来可笑,苏雪桐都来了好几个时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
她无心分食烤的焦香的野兔肉,走进了水泉边,将自己看了个仔细。
梦里,她虽然没有看清女阿飘的长相,可如今自己这周身看起来让人生气的气质,确实和女阿飘如出一辙。就连衣服也和女阿飘的一样,白色泛着霞光。
且不说她的技能点配不配被人叫做神女了,单她这个打扮,确实超脱众人,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在梦里先入为主,以为女阿飘背叛了和陆吾的友谊,但现在她看见了梦里从未出现过的白羽。
苏雪桐迷迷糊糊,犹如一根墙头草,摇摆不定。
得了,既来之,就往下接着走吧!
陆吾不敢靠近人族的营地,他现在周身没有一点灵力,就连人类的羽箭都抵挡不了。
可桐雪贵为神女,嫌少会踏出人族的营地。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桐雪第一次见面,还得是两年之后。
那日天空出现了日晕,神女登上了祭台,为人族祈求风调雨顺。
说来也怪,她登上祭台的那一刻,他原本躲在草丛里偷看,忽然间灵力暴涨,他的体型也跟着变大,如气吹的一般,瞬间就长成了庞然大物。
人族本就当他是魔物,吓得人族的首领白墨,率领了族中的男女前来围剿。
那场战役,从早上打到了晚上,他灵力初涨,疲惫不堪。
人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伤者无数。
他还记得桐雪说:“族长,这魔物灵力巨大,却只伤人,不肯杀人,我觉得他并非无药可救,待我去同他谈一谈。”
“喂!”白衣的少女真的如神女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你有名字吗?”
那时的自己仍旧不会人族的语言。
“没有的话,叫你司铖怎么样?”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你若肯休战,乖乖听话,曲下前膝,坐我的坐骑。”
他堂堂一个陆吾兽,怎么可能做两脚兽的坐骑!
可他实在太累了,双膝不由自主地触碰到了黑色的土地。
她高兴极了,抓着他的耳朵,往他的身上爬。
陆吾兽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耳朵,他吃疼的要命,咧着嘴想把她从身上掀翻下去,却只听耳边传来了少女柔软的声音:“你的毛好软啊!”
“喵!”连他自己也想不到,陆吾兽会发出如猫咪一样温顺的声音。
司铖不由自主陷入了回忆里。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借着月光,瞧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翻过了人族营地的栅栏,正是桐雪,她步履匆匆,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没有多想,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苏雪桐一出了营地,不停地往山上跑去,她想再去刚刚闻见陆吾味道的地方撞撞运气。
她已经观察过了,人族的营地里并没有司铖的身影。
前几次的穿越,司铖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
她不懂这次出了什么问题,只能凭借直觉做事情。
山路崎岖,又覆盖着积雪。
实际上,以苏雪桐的脚力根本走不太快,她一脚深一脚浅,颇有些狼狈地往上攀登。心里还想着,自己这个神女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特殊技能。
反正她刚才是试过了,自己并不能像女阿飘一样漂浮在半空。
还有肚子会饿,磕着了会疼,不会掐不会算,就连白羽的弓,她都拉不开,完完全全的一个手不能拿肩不能挑的废物。
苏雪桐越想越觉惶恐,她这个神女,更像是街上摆摊骗人的。
万一自己真的是靠坑蒙拐骗,骗得了白墨的尊敬,那她迟早会有死的一天。
生存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就因为这个,她也得快点找到陆吾才行。
苏雪桐想到这里,也不觉得山路难走了,比起她的小命,这些个困难,根本不叫事儿。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
就是离开了人族营地不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了一排四脚兽的脚印。
那小脚印很小,她起先以为是兔子留下来的。
可一阵清冽的风吹来,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苏雪桐转念又想,那个司铖会不会穿到了陆吾的身上?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奇妙,这是一个很大胆的设想。
设想司铖真的是陆吾的话,那没准儿陆吾也正在找她。
可关键陆吾很大很大很大啊,体型像座小山,就是打死她也不相信陆吾长了四只小脚。
正犹豫间,苏雪桐猛然一回头,就发现了那个来不及闪躲的小身影。
嗯?
小的……陆吾?
苏雪桐和他大眼对小眼,互相瞪了许久。
她忽然蹲下了身子,冲着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不得不说,什么东西都是小的时候萌。
就连陆吾那个人脸虎身九条尾巴的怪物也一样。
他就好比是个毛绒娃娃,长了一张很是无辜的小孩脸,肉肉的身子还是虎纹的,又拉风又可爱。
嗯,还有身后那毛茸茸的小尾巴。
司铖犹豫了片刻,朝她迈动了脚步。
就好比是丑媳妇见公婆,尽管他不愿意,可也有得和她想见的那么一天。
司铖索性破罐子破摔啦!
苏雪桐伸手挠了挠他毛茸茸的下巴,托着腮说:“哎,你到底是不是司铖啊?”
这个时候,司铖的包袱又上来了。
他僵立在那里,一点都不想点头。
苏雪桐又问:“你会说话吗?”
他还是不动。
“不会说话,那你总会叫吧!”苏雪桐退而求其次似地说:“你叫一个我听听。”
总觉得万年的光阴都过去了,她身旁的那只四脚兽不情不愿地发出了一记让她惊诧的声响。
“喵!”还拿头碰了碰她的手。
苏雪桐张大了嘴,随即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谁能想到,那么拉风的陆吾,会学猫叫呢!
司铖:“……”日,老脸都丢尽了!
第113章 谁骑谁不是骑(2)
“你说你,长得也太奇怪了!”
苏雪桐笑了一会儿, 又伸手, 想要挠他下巴。
没想到,小东西还挺有脾气,小脑袋灵活地一偏, 躲开了。
“我又没说你丑!”苏雪桐不满地戳了戳他。
“奇怪还不让人说啊!看看你这脸, 再看看你这身子, 不配套啊!你也就小时候可爱点, 等长大别提有多……那啥了!”
说奇怪都不行,说丑岂不是更不行。
她把“丑”字咽了回去。
“哎, 你再叫个我听听。”
小奶猫的声音,实在是太萌了。
“哎, 你叫啊!”
他瞥了脸,那张奇怪的小脸上还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苏雪桐“咦”了一声, “小东西,脾气还挺大的。”
她转念一想,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有爸爸吗?或者爷爷?”
眼前这陆吾的尺寸太小了,和梦里的尺寸差的实在太多, 苏雪桐想, 没准儿, 她梦见的是他爸爸或者爷爷呢!
司铖扭过了脸,他嗷呜了一声。
“咦,你还会嗷呜啊!”苏雪桐稀奇地抬起了他的两只小前爪。
他站立不稳, 往雪地里一坐,九条黑色的尾巴摊开在雪地上,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这小东西太奇怪了,居然有三种特征,脸是人,身子是虎,尾巴毛茸茸的,有点像狐狸,还像松鼠。
“你该不会是孤儿吧!”苏雪桐见他没有一点反应。
“那啥我还是先想办法怎么让人族接受你吧!”
苏雪桐把小东西藏在了一个离人族营地不远的山洞里。
临走前,问他:“你都吃什么?我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点。小兔子?小野鸡?啊,你长牙了吗?是不是还喝奶?”
司铖气的要死,冲着她龇牙咧嘴地咆哮。
小奶猫的咆哮声根本不具备威慑性。
苏雪桐轻笑了一声:“哟,牙长齐了。”
等到苏雪桐走远了,司铖还没从不爽和震惊中醒神儿。
他为了再一次穿书,翻遍了养养虚空里的存货,想着知己知彼,到哪儿都成。
谁知道,这次居然是回到了他和桐雪的第一世。
上古神话中盘古开天,女娲造人。
而他和桐雪的第一世,无关史料,也无关神话。
陆吾是人族的禁忌,就连提起都不愿意。
可苏雪桐想要把陆吾带在身边,必须得弄清楚人族为什么惧怕陆吾!
苏雪桐的住处紧挨着族长家。
说来也怪,这年头也没有计划生育,族长和夫人却只有白羽一个儿子。
虽说现在的生育成活率是不高,可放眼族里的其他家,哪家也不止一个孩子。
白羽是族长的独苗,也是未来的族长,小小年纪就和他爹一样不苟言笑。
苏雪桐想要套他的话,还真得用心下个套儿才行。
大雪封山,族里储存的食物够全族的人熬过这个冬天。
白羽却时常带着季家的兄弟去掏兔子窝。
冬天的兔子不够肥美,可比之那些坚硬的干肉,不知要美味到哪里去。
可也只能偶尔掏一次,若是冬天把这些小动物打绝了,那到了来年春天山林里的大野兽们就会缺了口粮。
那些大野兽没有吃的,就意味着人族得挨饿。
古人有古人的智慧,更有对大山的敬畏。
白羽一连五天都没有出过营地,苏雪桐委实找不到好机会跟他单独说话。
倒是跟季山和季河两兄弟废话了几句。
如今的人族还处于奴隶制社会的雏|形,族里的白姓都是贵族,而季姓的则全部都是战败的奴隶。
其实认真说起来,白和季也并非姓氏,如今的社会形态根本没有姓氏这个东西。白和季可能只是地名,而这些人出生在哪里,就用地名做了区分。
连族长对苏雪桐都客气的不得了,更别提这些季姓奴隶了。
季山和季河对苏雪桐有问必答。
起先,苏雪桐问的多是族中的琐事。
比如谁家与谁家不对头了,诸如此类的。
套用一句俗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类无法摆脱的贪嗔痴念,就好比是个定时炸|弹,不定能给自己惹出多大的事情。
换句话说,她就是瞎问,完全是根据常识来推断,没想到一问一个准,还真是有。
族中既然有族长,就肯定也有诸如长老的配置。
这儿一共有六位长老,其中威望最高的还属白游。
苏雪桐乍一听白游这个名字,一时间难以对上号。
季山是个机灵鬼,一面同她分享八卦,一面学那白游说话,还别说学的惟妙惟肖。
他的手握了个拳头,放在下巴的下面,说话前还轻咳了两声,“我说族长啊,你不能总是这么仁慈,给那些奴隶们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算了,居然给他们分发的食物,也和我们一样。”
苏雪桐顿时恍然大悟,嘿,对上号了,白游就是族中唯一一个胡子和头发都发白的老汉。
那个白游挺招人烦的,典型的地主老财性格,只想让奴隶干活,不想让奴隶吃饭。
苏雪桐吃了个类似于松子的坚果,这是白羽昨天送给她的。
她戳了戳季山的胳膊又问:“那个白游到底跟谁不对头?”
季山的眼神飘了一会儿,忽然咧了嘴笑。
苏雪桐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故意道:“你说啊!”
季山挠了挠头,“神女,我该去干活了!游长老家的儿子生了儿子,屋子住不下,我得和季河一块儿扛土造屋。”
“不去,就说我不让。”苏雪桐吐掉了坚果壳儿,不以为然地说。
别管是不是坑蒙拐骗,反正她现在还是神女。
白游和谁不对头,到底让她给套了出来。
季山说,游长老家的三儿子看上了翰长老家的姑娘白瑞。
可人家白瑞姑娘打小就跟白羽青梅竹马。
“不是,你们这儿一族中的可以通婚?”苏雪桐诧异地道。
“神女,您是不是糊涂了,这茫茫的八百大山里,只有我们这些人。原先还分处两地,可后来发生冲突,就成了现在这样。”季山显得很无奈,那场几乎灭族的战役发生时,他还是个小奶娃。
他们的族长和长老被斩首势众,族中年轻的男人几乎全部都战死,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凄苦地苟活于世。
好在,白族长宽厚,若是那个白游是族长的话,他们的日子更加凄苦。
苏雪桐也不是故意掀起别人家的伤心事,话题到此为止。
她转了下眼睛又问:“那个你经常跟白羽一块儿出去打猎,见过人面虎身的怪物吗?”
季山苦巴巴的脸顿时变得苍白,“神女,那是不祥之物。”
“怎么不祥了?”
季山纠结了片刻,捧着神女给的几个果子,犹如捧着烫手之物,他犹犹豫豫地说:“听闻我族被灭前,族长就是遇着了人面虎身的怪物……那时我还小,我是听我阿嬷说的。那个游长老还说,是我们族长失德,与□□合,这才生出了那种怪物!然后他们接受了天神的旨意,灭掉我们。”
人与兽……嗯,口味真重。
就算真有那回事,人与兽的基因可不对,再怎么疯狂,也不可能生出陆吾。
再者说了,白游只不过是在给奴隶洗脑。
苏雪桐忍住了内心劈里啪啦的雷声,问他:“你以前的山头有很多吗?”
季山想了想,摇头,“我们只是听说,就连我阿嬷也没有真的见过。”
季山的阿嬷可是这里最长寿的老妇,听说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
“季山,阿姐!”外头响起了白羽的声音。
苏雪桐举起了食指,冲季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季山捧着果子,俯身颔首。
白羽推开了“门”进屋。
这个门,其实跟营地外的栅栏差不多,都是用泥巴和树枝做成的。
与其叫门,倒不如叫栅栏更加的贴切。
可见,居住的环境有多差了。
但谁也没有办法,社会发展如此,苏雪桐就是掌握了盖房子的技能,也造不出一间像样的屋子来。
凑合吧!
也就比住山洞强了那么一丢丢,至少还有“床”。
白羽进门就道:“阿姐,明日天晴,我带季山季河出去撞运气,你要一起吗?”
求之不得的!
苏雪桐笑着说:“成啊!”
“阿姐,你不是说要看看山后的七彩霞坡,咱们明日就去哪儿!”
“去哪儿都成!”只要能出去转转,没准儿还能遇见另一只陆吾兽。
她养的那只小陆吾,她每夜都会潜出去看他。
那小东西,除了吃就是睡,可连声猫叫都不舍得叫给她听,更别提撸了。
人类对那些毛茸茸的东西总是会别有情愫。
不看脸的话,苏雪桐真是爱死了他屁股后面的九条小尾巴。
其实那张脸也不是不可爱,只是吧,就算看的再多,她内心也不好接受长得如此奇怪的动物。
苏雪桐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先带白羽去见一见陆吾。
对,她就是想拉白羽跟自己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