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得保护你，直到你到达深渊祭坛。”
“呵……这可真是……”马修苦笑了起来，“我到底该怎么评判你呢？奥维尔，你是正义的？可是手段又如此的不光彩。你是邪恶的？我们却没办法阻止你要做的事。”
“我不需要你们的评判。”奥维尔倨傲地笑了笑，“我只做自己该做的。可惜的是，我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格雷尔的日记被分成了三份，最重要的那份落在了一个倒霉蛋的手里，事态从这里开始就失控了。”
“赫伦王国的野心家得知了日记的存在，他们不知道日记的内容，却想借此掀起一场叛乱。更棘手的是黑暗之子，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却先我一步得知了一切。然后，就是薇薇你告诉我的，泰勒被当做勇者带走，我猜，他去见的人，就是黑暗之子。”
“不对。”文森特皱眉，“如果黑暗之子知道了杀死他的方法，最该做的不是杀掉薇薇吗？他误以为泰勒是勇者，难道，他是要杀掉泰勒？！”
“殿下还活着，我可以保证。我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魔法印迹，如果他遭遇不测，我会感觉到的。”奥维尔望着蓝薇薇，“我猜不到殿下要做什么，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奥维尔微微笑了起来：“他曾经告诉过我，事情结束了，就和你一起离开韦斯特，去你的世界生活。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的，守护韦斯特的圣女，根本就不在意那片大陆。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你，薇薇。”
“告诉我，薇薇，殿下到底给你施加了什么魔法。”
蓝薇薇浑身抖得厉害，她紧紧抓住亚瑟的手，才能确保自己在巨大的变故下不晕过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魔法……一些绘着奇怪花纹的丝带缚住了我的手脚，我感觉自己的血被抽走了……泰勒告诉我，这是为了拯救韦斯特，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抽走了你的血……”奥维尔沉声思考着。
“难道！难道是……”文森特猛地大叫起来。
“是什么？你想到什么了吗？”少女焦急地看向文森特。
“我并不确定，不，这太疯狂了，怎么可能……泰勒不可能办到……”文森特不停地喃喃自语。
“到底是什么？！快说！”蓝薇薇忍不住了，厉声喝了起来。
青年显然被蓝薇薇的怒气吓到了，他愣了一下，才犹豫地道：“以前，我和泰勒经常会通信讨论一些魔法方面的知识。你们都知道的，我们俩对这些事很感兴趣。泰勒搜罗了很多稀有的书籍，包括很多和黑暗魔法有关的。我们并不避讳谈论黑暗魔法，而且还会经常分享。他曾经，和我讨论过一种非常罕有的黑暗魔法，书里甚至没有那种魔法的名字。”
文森特的神情十分微妙：“那是一种禁术，在墨菲大陆都被禁止使用。没有人成功过，使用过那种魔法的人都失败了，就是死掉了。”青年凝视着蓝薇薇，“魔法的效力很简单，就是将两个人全身的血液对调，这两个人不仅不会死去，还会通过血液得到对方身体的一切力量。在远古时候，这种奇异的魔法被用于获取另一方的法力，如果事情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么，泰勒的目的……”
“果然啊，他是要代替你，薇薇。”奥维尔微笑着，像是在无声地告诉蓝薇薇，他是要代替你去死。
“我不能保证是这样。”文森特连忙解释，“那种魔法需要非常强大的力量做支撑，而且它是黑魔法，泰勒根本驱动不了黑魔法。成功的几率几乎没有，假若真是这样，薇薇又怎么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我想，有一个可能会让泰勒成功。”马修迟疑地说道，“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泰勒有一个帮手呢？一个能够驱动黑魔法的，力量十分强大的帮手。比如说，那个神秘的黑暗之子。”
“这不可能，黑暗之子怎么会帮着泰勒去杀死自己。”
“如果不这么想的话事情就说不通了啊。”
“两位，两位，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奥维尔打断文森特和马修的争论，“殿下到底做了什么都不重要了，最紧急的是眼下，薇薇，你决定如何选择。”
“别觉得我蛊惑你。”奥维尔淡漠地说道，“不管殿下是如何打算的，走到祭坛旁边，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我知道你没有义务为这个世界负责，但是殿下，你能够为他负责。”
“胡说八道！”亚瑟恶狠狠地盯着奥维尔，“泰勒哥哥才不会希望薇薇去死！他让我们带薇薇姐姐离开，薇薇姐姐怎么会听你的话去跳什么祭坛！”
“傻孩子，你的薇薇姐姐走掉了，那泰勒哥哥呢？难道你不理会他了吗？”
“我……”亚瑟一时语塞，只能紧张地转头看向蓝薇薇。
“我跟你去祭坛。”蓝薇薇放开亚瑟的手。
“薇薇姐姐！”亚瑟试图重新抓住蓝薇薇，却被少女轻轻地闪开了。
“薇薇，你考虑清楚……”马修欲言又止，“假若真像文森特说的那样，你和泰勒对调了血液，说不定你跳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那我就可以留在这里吗？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看，等着泰勒灰飞烟灭。”蓝薇薇脸上的笑容苦涩又甜蜜，“虽然不想承认，我呀，其实很高兴呢。想到泰勒不是真的欺骗了我，想到他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但她又是那么希望泰勒背叛了自己，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
对你来说，我是你唯一在意的。对我来说，你也是我唯一在意的啊。
“留在这里吧，文森特、马修、亚瑟。”少女轻轻地念了一遍他们的名字，“泰勒是你们的朋友啊，你们都希望他活下来吧。”
而他，是我的爱人。
“走吧。”蓝薇薇停在奥维尔面前，黑暗的天空下，远处高台上的祭坛正闪出点点黑光，“快来不及了吧。”
奥维尔似乎想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沉默地跟上了蓝薇薇的脚步。
风越来越大了，层叠堆涌的黑云压抑又阴沉，似乎要掉落下来压垮整片大地。高台的祭坛上只有孤零零的残破神像，疾风的狂卷中，神像岿然不同，就在千百年的相同注视下，看着自己的子民再一次打开黑暗密林。
这是墨菲大陆夺得胜利的前夕，希尔德带着黑衣人集结在密林边缘，等待密林上空的黑雾彻底散去。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泰勒？”蓝薇薇心跳如雷，她看不清高台上那个人的面容，但是身形秀拔颀长，和泰勒十分相似。
蓝薇薇正准备朝那个人影跑去，却被奥维尔拉住了：“等等，跟着我。”
强自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蓝薇薇跟在奥维尔身后亦步亦趋：“有什么不对吗？那人说不定是泰勒啊。”
“不，那不是殿下。”
随着两人离高台越来越近，那个黑影的面目逐渐清晰起来。他穿着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袍，面容虽然被隐没在阴影里，但奥维尔还是看出了他的身份。
“……竟然是他……”青年呵呵低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连我都瞒过了。薇薇，你恐怕要大吃一惊呢。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位神秘的黑暗之子阁下，正是咱们的老朋友，夏尔。”
“哦，好久不见了，薇薇。”夏尔摘下头上的兜帽。
蓝薇薇惊呆了，不是因为因为兜帽下来的熟悉的面容，而是夏尔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臂，只剩下了森森白骨。不仅如此，那过去俊秀的脸孔几乎瘦得不成人形了。颧骨高耸，眼窝深深下陷，仿佛一个形状奇怪的苍白人偶。
“生活里处处都是谎言啊。”奥维尔轻笑，“来阻止我们的吗？黑暗之子阁下。”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神使大人。”夏尔转过身，露出了身后沉默的少年。
“泰勒！”蓝薇薇匆忙跑到高台的石阶下，隔着长长的阶梯，她又一次见到泰勒的脸上露出那种淡漠冰冷的神情。
“你没有回去吗？”泰勒平静地问道。
“我不相信你会骗我，我们说好了的，我要跟紧你啊。”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了，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下来。
“我已经说过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不是你，而是韦斯特大陆。”泰勒移开目光。
“那现在呢，我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即使是现在，你也能说更重要的不是我吗？”
“请你不要误会了，我管我做了什么，那都不是为了你。”
那些尖利的话语刺伤不了蓝薇薇，她执拗地看着泰勒：“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就离开这。我会跳下去，那本来就是我的命运。”
泰勒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沉默着，并没有回应蓝薇薇的质问。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薇薇。”夏尔出言，“木已成舟，我们无法回头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夏尔。”奥维尔双眉紧皱，最大的变故就是黑暗之子的身份和态度了，他完全弄不清楚夏尔的立场。
“我吗？我只是想灰飞烟灭罢了。”夏尔笑了笑，“别担心，奥维尔，你的使命会完成的。加西亚已经被我杀了，黑暗密林不彻底打开，黑衣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说再见吧，泰勒。”
“不！等等！别这样！”蓝薇薇疯了一样地开始朝高台跑去，但是奥维尔拉住了她。
他紧紧抓住拼命挣扎地少女：“没用的。”
“放开我！奥维尔！难道你要看着泰勒去死吗？！放开我！”
奥维尔不答，他只是淡漠地看着蓝薇薇。如同神殿里的摩尔神，冰冷又残忍。
是了，奥维尔的使命是保护韦斯特大陆的安宁。至于这之中牺牲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归根到底，唯一在意泰勒生死的，就只有自己了。
而自己，蓝薇薇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不管多不愿意，也阻止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一股深重的疲惫感袭上她全身，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哪怕是以为自己被泰勒背叛了，蓝薇薇也没有这样绝望。
“不，泰勒。我求你，别去……”她茫然地摇着头，视野里，泰勒正一步一步走到了祭坛边。
“不说再见吗？”夏尔低声问身旁的少年。
“不了。”因为泰勒知道，他和蓝薇薇，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不想给她徒劳的希望，也不想给她无望的怀念。至于那些回忆，那些许诺，都忘掉吧。
“恨我吧，薇薇。”
“不！泰勒，不！”
蓝薇薇的嘶喊声刺耳极了，但听在泰勒耳中，却是如此的温柔。
这样就够了，他朝蓝薇薇露出最后一个笑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跌入了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结束，撒花～鼓掌～等等等等！！别打我！开玩笑的！相信我，还没完结！QAQ当然，BE爱好者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接下来是HE结尾，真的是HE！！【严肃脸
第67章骑 骑士与回家
“神之眼，神之耳，神之手，神之意旨。神之光护佑你，高天下的第一人哟。你将加冕，你将穿戴无上荣光，你将是摩尔最忠诚的子民。请吟诵吧，圣女大人。”
男人最后一声绵长的尾音消失在大殿的空气中，金发的女孩跪伏在地，虔诚地接过丹尼尔手中的白袍，将它披在了自己幼细的脊背上。
人群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他们激动地叫嚷着：“圣女大人！圣女大人！”声音中满是狂热。
女孩显然还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她有些胆怯地捏了捏裙角，泛红的双颊上开始沁出细小的汗珠。
“大人，请到高台上去。”丹尼尔轻声指引道。
“可是，丹尼尔，我……”她说不出自己是在害怕，能够被摩尔选中成为伟大的圣女，这是每一个莱昂家族的女孩都期待的事。如今自己已经被加冕了，却表现得如此怯弱，这是为家族蒙羞。
站在角落里的一位贵妇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女孩身边：“别害怕，泰勒，那些都是爱着你的子民啊。走到高台上去，对他们笑了笑。”
“妈妈……”
“去吧，泰勒，乖孩子。”
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殿外的高台上。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把她掀起来了，娇小的圣女就站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人们疯狂地朝前涌去，期望可以吻到圣女的脚尖。
开始时的那一阵惊吓过后，女孩渐渐镇定了下来。她抬起右手挥了挥，又照着母亲的吩咐露出了一个微笑。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人们呼喊着，喊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整齐。这是劫后余生的第一次庆典，就在韦斯特大陆上的居民以为火鸢之战要再次来临时，危机忽然解除了。
黑暗密林上空的黑雾重新聚集，天灾消失了，一切恢复到了和平安宁是的景象。人们谈论着，纷纷猜测这是不是神明对他们的赐福。
直到圣女的首席侍官回到皇都，带来了圣女牺牲的消失。
“天哪，圣女大人……”人们哭泣着，曾经质疑圣女的人又都变成了最虔诚的信徒。他们满脸悲戚，悼念着为了韦斯特而失去生命的那个伟大的少女。
悲伤总是短暂的。很快，神殿便选出了接替的圣女。新的圣女年仅八岁，同样出生莱昂家族，是那位死去的公主的堂妹。为了纪念灵魂回归摩尔的前任圣女大人，小女孩被改名为泰勒。
“又一个谎言。”文森特远远地望着欢呼的人群。
民众总是盲目的，盲目的信仰，盲目的忧虑，盲目的欢喜，盲目的悲伤。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哀悼的那个人是个男人，也不知道另一个黯然离去的存在。
“谎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终究会变成谁也控制不了的东西。”马修叹息。
但是，高台上的和高台下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在乎吧。
“走吧。”文森特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真打算和我一起去流浪？坦纳城的城主之位也不要了？”
“坦纳城有我的叔父去操心。”文森特不愿多说，经历了之前的事，他想，所有人应该都没办法回到过去了。
亚瑟回了尤塔山，不过他们约定游历到康斯坦丁的时候会带上男孩一起出门。奥维尔，传递了泰勒的死讯后，青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难怪啊，完成使命的神使自然会回到摩尔身边。至于蓝薇薇……
祭坛边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亲眼目睹。蓝薇薇和奥维尔离开后，亚瑟想追上去，却被马修拦住了。
那一刻的心情，文森特已经不想回味了。当看到奥维尔抱着昏迷的蓝薇薇返回时，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悲伤？遗憾？痛悔？人性中的自私和卑鄙，只有在被迫做出选择时才会体现的淋漓尽致。
青年没有办法面对蓝薇薇，而蓝薇薇，恐怕也不想再面对他们了。
“黑暗之子已经灰飞烟灭了。”奥维尔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开始涌动的密林，只不过这一次密林不是打开，而是闭合。
“……泰勒呢？”马修艰涩地问道。
奥维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昏迷的蓝薇薇交到了文森特手中：“她应该不愿意看见我，好好照顾她。”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奥维尔。
醒来后的蓝薇薇不哭也不笑，只是执拗地要去加西亚的庄园。“我要回家……”少女呢喃，“回家……”
他们潜进空无一人的庄园，高塔的大厅里，那个传送法阵依然闪着微光。那是泰勒留给蓝薇薇最后的东西了，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支撑着少女的，只有回家这个唯一的信念了。
回去了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