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秀- 第62部分

　　　　许玉珍知道自己临时没有见人，孙兴定然是急得要死，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千辛万苦地在打探自己的消息，又担心着许明武的事，不心力交瘁才怪。

　　　　任家兴知道许玉珍被撇下的事蹊跷，猜想他们主仆定有些话要问询，便自离开了。

　　　　“小姐，都是我的疏忽，老爷将所有的事都托付给我，可是我却办成这样，若是小姐有什么事，我真是没有面目去见老爷同老太爷”

　　　　许玉珍知道此事也怪不得孙兴，当时事发突然，许明武又不在，孙兴一个下人哪里敢对王氏如何，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许明武有什么事，王氏作为许明武的正妻，在没有老太爷老太太的情况下，是有权作出任何决定的。

　　　　“多亏了人任伯父和任伯母收留了我，还帮忙打探到了父亲的消息。可是你怎么在秦家那里？”

　　　　孙兴回道“那天一早我本来先带了人去西码头那边先装置东西，安排船只，去之前本来就安排了我那婆娘在客栈看照着太太和小姐，可是我家婆娘后脚又被太太派了来，秦家送了几个箱笼，太太让她先送到码头，不必回去了，之前馨园里的一些东西已经转移了出来，我要规制那些东西。又要打点一路上的衣食住行，便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到了时间派人去接太太过码头的时候才发现小姐不见了，我家婆娘慌得不行，先来找的我，我们两口子便去问了太太”

　　　　说到这孙兴望了许玉珍一眼。

　　　　许玉珍神色不动，问道“太太怎么说的？”

　　　　孙兴感觉许玉珍散发出的冷冷的气息，咽了咽口水不安道“太太说她已经做主让小姐你留在秦家了，让我不必管。”

　　　　听了一会儿见许玉珍没有发问，便继续道“我当时便想要回去找小姐，吩咐了船家先别开船。可是太太不许，说这么多人拖着若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我留了下来，便去秦家打探小姐的消息。可是秦家的人说他们从来没有派人去接过小姐，小姐更不在他们府上，我不死心，便日日去交涉，没想到碰到了任家的人”

　　　　西码头。难怪当时自己去到东码头找不到人，原来是从西码头豋的船。

　　　　东码头是个大码头，客运发达，他们来苏州时就是泊的西码头，所以许玉珍开始去找的时候便以为就是在东码头。可是孙兴原本是为了低调及不引人注意，所以选在了西码头。就这样错过了见不着人。

　　　　“这么说太太她们那天就已经动身了”

　　　　孙兴回道“是，太太和八爷都回去了，只是、、、只是苏姨娘被留了下来”

　　　　“苏姨娘？”许玉珍恍然。必是王氏撇下了她，说起来已经算是好了，若非这样匆忙，王氏恐怕是要先狠狠地收拾她。

　　　　“那她现在在哪呢？”

　　　　孙兴回道“在苏老爹那里。登船的时候太太说苏姨娘怕受连累，逃掉了。太太说不想追究这些了，我那日只顾着担心小姐。也没去理会这事，后来苏姨娘来见我，说是太太回京不欲带着她”

　　　　许玉珍打断道“先不说这个了，如今是爹爹的事要紧，你在外面几日有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孙兴回道“我一直在打探老爷的下落，可惜却总是无劳而获。不过现在旨意下来了，苏州城内有了一些变动”

　　　　许玉珍对于外面的事了解的总是太少，这两日又都是纠结于许明武的下落的问题，听了孙兴的话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孙兴骄傲地道“皇上的旨意一出，百姓们都知道老爷和宋家的事，都纷纷替咱们老爷抱不平的，还说要签署万民书至皇上，为我们老爷喊冤。宋家三老爷和一批名士被拘，江南一带的学子都有所动，据说已经准备安排代表进京了。”

　　　　孙兴很是高兴，觉得这是一个转机，如果有万民书做见证，那么不论彭总督手中握有多少诬陷的罪证，都是不怕的。

　　　　许玉珍并没有舒缓神情，闹得这样大，会不会就是导致了彭怀年和秦同知心里恐慌，冒险对许明武下手呢，有什么万民书当然是好，可是也要看许明武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许玉珍觉得不能再等下去，起身道“孙管家，你累不累？若是你还撑得住的话跟我去见任伯父，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知道爹爹的处境才行，然后尽快让传旨的人带爹爹进京”

　　　　孙兴忙道“小姐吩咐就是了”

　　　　两人去见任家兴，任家兴倒是十分痛快，将已经打探到的传旨人的消息说了。

　　　　“要见他们却是很难，秦同知防得很严”

　　　　“再严也总有办法的，孙管家，陆通判你熟得很，你去见见他”

　　　　孙兴惊讶道“我？！”

　　　　许玉珍道“是，你原就是父亲身边最信任的人，在祖父面前也有面子，陆大人对于这一点不会不清楚，你说的话总有些分量。如今能帮咱们的就只有这位陆大人了，可是我看他现在顾忌多多，你一定要再激一激他，让他新生畏惧，下定决心来帮咱们”

　　　　孙兴在许明武身边多年，做这种事是熟得很，听了许玉珍这话便已明白，道“小姐放心，我知道”

　　　　许玉珍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陆通判身上，只要他能想个办法让许玉珍她们与朝廷派来的人搭上线就行。

　　　　孙兴在苏州是个熟面孔，担心明目张胆地去找陆通判会引来麻烦，便趁着黑夜偷偷地去了陆通判的家里。

　　　　回来的时候就说事已成了，等着明日陆通判找个机会带人出来。

　　　　许玉珍提着心，静等着第二天陆通判那里的消息。

　　　　秦夫人最近旧疾发作，心口总是作疼，秦嫣然担心母亲，每日都来伺候，闲时就做做针线解烦。

　　　　“咱们家小姐的刺绣是越做越好了”

　　　　听了这话，秦夫人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一只粉白相间的荷花，娇嫩欲滴，便笑道“是做的不错，虽然是简单的东西，可也是能看出功力来的，嫣儿这功夫到这里就很够了”

　　　　秦嫣然笑道“娘，你就会哄我，我要是跟那些绣娘比还是差得远呢”

　　　　秦夫人不悦道“你是什么身份，哪里用跟她们比。我儿才貌双全，琴棋书画针黹女工样样拿得出手，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去”

　　　　秦嫣然不好意思道“娘，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听这个”

　　　　女孩儿家害羞，秦夫人不再说下去。

　　　　这个女儿

　　　　从小丈夫寄予厚望，因此她教养起来十分严格，可是到底也是慈母心肠，有时候不免心疼。

　　　　秦家官位低微，选秀是没机会的，丈夫本来打算了存了攀高门的心思，可是一般的高门哪里会看得上他们这样的人家，想来想去也只有姑母家最合适。

　　　　秦同知觉得亲上加亲那事最好，因此总是小心的奉承，可惜略微跟姑母提了几次，总督大人却看不上他们这样的门第，不愿自己嫡长孙娶了他们家的女儿。

　　　　姑母后来提了二房的长子，可是那样的一个人哪里配得上自家的女儿，夫妻两为这事都存了气，都不明白彭怀年本人既然早已打算对付许明武，为什么又一定要千方百计的跟他做成亲事不可。

　　　　可是不管如何，现在这亲事是绝对不成了，许家的人可看不上总督大人的嫡孙。

　　　　正想着，橱外哐当一声碎响，接着是丫头跪地求饶的声音，秦夫人抬头去看，秦同知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秦夫人秦嫣然忙起身，秦夫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嫣然看自家父亲板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行了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秦同知撩了袍子坐下道“快别说了，自从做了这事后没一样是顺的，先是一堆人聚道衙门喊冤，苏州一带的那些学子整日地在烦我，又不能全部抓起来吧。现在更好，连京里来的大人都给我出难题”

　　　　秦夫人是知道些外头的东西的，便急道“那该如何，姑父他老人家现在可不在”

　　　　“还能如何，只能挺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了。对了，我写封信，你赶紧安排了人给我快马加鞭的送到姑父那里去，总得告诉他现在形势有变”

　　　　秦夫人应声去安排不提。

　　　　而这时许玉珍得到了许明武的确切消息，心中越发惊慌了起来。

　　　　“我爹爹真的病了吗，严不严重？”

　　　　任家兴道“听陆通判传来的话，像是十分严重。如今传旨的人狠狠地训斥了秦同知一顿，已经派人请大夫治疗了，可是陆通判说许大人好像十分不好，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那我可不可以去见见父亲，现在应该没人能拦着了吧”

　　　　孙兴忙道“小姐你千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让老奴去就好了”

　　　　许玉珍哽咽道“父亲都不知道多危险，我怎么还呆得住，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你们快点带了我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夫

　　　　“爹爹”许玉珍一见到床上躺着的脸色灰白的许明武，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而下。

　　　　许明武听见声音，微微张开了眼睛，看了许玉珍一眼道“珍儿，你怎么来了？”

　　　　声音微弱，气虚不稳。

　　　　许玉珍见他如今这样子，心中难受万分。

　　　　孙兴也凑上前来哽咽道“二老爷，你怎么这幅样子”

　　　　许明武身体虚弱，本就不应该多说话的，任家兴上前劝住了许玉珍道“侄女先别忙着说话，让大夫先给许大人看看吧”

　　　　因为担心之前给许明武看过的大夫有什么猫腻，许玉珍特意拜托任家兴再找个人来看。

　　　　许玉珍强忍了心中的悲痛，起身让至一旁。

　　　　老先生将东西放下，小心地请了脉，又端详了许明武的脸色和眼睛，方算完了。

　　　　任家兴上前小声道“先生，如何？”

　　　　许玉珍见那老先生微微点了下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京里来的张大人问道“这位老先生，许大人现在如何了？你可有办法”

　　　　老先生躬身回道“回大人，只要让老夫施以针灸，再辅以汤药，许大人定能痊愈”

　　　　秦同知听后道“这位老先生可真有本事，本官前后请了不下四个大夫来瞧，都是束手无策，可你倒好，只看了一次也不说是何病就说能治了，说起来，我看老先生面生的很，不知道是哪里的名医”

　　　　老先生躬身道“不敢称什么名医，老朽不过是个治病救人大夫而已”

　　　　秦同知哼了一声，还要再说，张大人却道“只要能治好许大人就好，管他是哪里的大夫呢。老先生，你可要注意了。本官就将许大人交给你了，你务必尽快地调理好许大人的身体”

　　　　老先生躬身应是，便下去准备施针。

　　　　秦同知死死的盯着，有些不甘心就此让许玉珍等人插手进来，奈何这个张姓的钦差分明就是与他作对的。

　　　　过了一会儿老先生准备就绪，众人便退到了外围，许玉珍趁此对张钦差道“大人，家父病重缠身，小女想留在这里照看伺候，不知道能不能通融？”

　　　　张钦差尚未回话。旁边的秦同知已道“侄女儿，这不合规矩，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张钦差只能道“正是如此，许大人如今罪名未定，许小姐不能留下。不过许小姐放心，许大人在这里自然会有人照顾的”

　　　　许玉珍只能作罢，原本看着这个张姓的钦差是向着他们这边。便想求了他让自己留下来亲自看着，可是到底不是那么容易的，秦同知在一旁虎视眈眈，哪里会让自己如愿。

　　　　老先生施好了针，许玉珍进去一看，许明武的脸色平静了好多。便放下心来。

　　　　张钦差也道“果然是有效的，既然这样，以后许大人的病就托给你了。你要使尽本事给许大人治疗才行”

　　　　这位张钦差倒是存心帮他们的，轻易就让了他们举荐的人来给许明武看病，现在又直接定下有老先生负责，免了别人再插手许明武病情的情况。

　　　　许玉珍在张钦差的通融下只见了许明武一次，以后几天只能从桂老先生哪里探听许明武恢复的情况。

　　　　“任伯父。这段日子以来为了爹爹你到处奔波，我真是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若是没有任家兴的多番帮助。恐怕许玉珍想做点什么事比登天还难。桂老先生医术高明，对于毒物之类颇有钻研，如果没有任家兴请了他来，他们也不知道许明武是悄悄被人下了药，以至于身体日渐衰败，就像是突染疾病一样，一般的人查也查不出来。

　　　　任家兴笑道“侄女儿总是爱说这样的客气话，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我尽些力不是应当的嘛”

　　　　如今许明武脱离危险，人人都觉得雨过天晴了，心情都是大好。

　　　　任婷婷笑道“妹妹这话也不知说了几遍，我爹爹都觉得汗颜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许玉珍笑道“这哪里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都是多亏了任伯父，爹爹才平安无事，孙管家今天又去见了父亲，回来说父亲很是感念任伯父的恩德，等到日后再亲自向伯父致谢”

　　　　这话说出来，父女两人心中都是一喜，任婷婷是想到自家于许明武有了这样的大恩，那么这门亲事就再也不会生变，自己入门之后先得了公爹的看重，虽然嫁的是庶子，可是这庶子又不是不学无术的，许明武还多番栽培，自己的这门亲事倒也不算差了。

　　　　任家兴喜的则是许明武说日后致谢的话，既然这样说那么许明武此番定然没事，等到他日许明武再起复的时候，自己这个亲家的好处还回少吗？

　　　　父女两各怀心思，嘴角都挂着笑容，许玉珍看得分明，想想此番还真是多亏了任家兴，以后许明武要有所报也是应当的。

　　　　“对了，伯父，我只顾着担心爹爹的事，也不知道宋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任家兴叹了口气道“宋三老爷仍在狱中，据说所做的判诗皇上很是震怒，可能要被流放呢，这些也只不过是流言而已，可是出事的那本诗集里面也收录着宋老太爷的一些诗作，宋老太爷当天不是也被审问了，受此打击后回来就一病不起了，宋家乱成一团，后来还是在浙江的大老爷赶了回来料理诸事，可是宋老太爷却是不行了”

　　　　许玉珍听后也沉默不语，两家同时出事，谁也没帮上谁，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相联的，如果许明武能够躲过的话，相信也不会对宋家袖手旁观的，还有那一堆打算进京告状的江南学子们，应该也能让宋三老爷和曹三爷免于厄运的。

　　　　任婷婷安慰道“妹妹你不用担心，我娘昨个儿去看了，老太爷虽然是卧病在床，可是其他人都很好，紫馨妹妹也很好，穆先生也同宋家在一处，等着曹三爷的消息”

　　　　许玉珍道“我后日就要离开苏州了回京了，这么一来，也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见紫馨姐姐”

　　　　任婷婷道“要不明个儿我同娘亲说，咱们两个去探望宋夫人和穆先生，总是你要走了，也应该再见最后一面”

　　　　许玉珍感激道“只怕太麻烦了”

　　　　许玉珍住在任家，这段时间为了许明武的事没少上蹿下跳，现在对于要去宋家探望，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任婷婷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派几个婆子跟咱们去就成了”

　　　　任家兴也笑道“婷婷说的是，有什么的跟你伯母说便成了，况且许大人同宋三老爷多年相交，侄女去探望也是应当的”

　　　　宋家因为留香园被封，只能在外面赁了一个院子，人口多，房屋少，显得十分拥挤。

　　　　许玉珍下了马车看到这破败的院子，顿生伤感。

　　　　任婷婷望了一眼，便吩咐身边的婆子同丫头们都别进去了，不然这么多人再涌进去，就是给别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