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抱了起来,静默的将她放在一张软榻上,又将软榻上的锦被仔仔细细的给她裹着,萧弘瑾拿
过早就备好的丝帕,为薛梓彤轻轻拭着湿了的发。
萧弘瑾做的有条不紊,薛梓彤却静默无
声,萧弘瑾终于开口道:“这泉水是特从神川引来的,泉水滋补,常泡一泡活血脉,怎么你到在
这泡成了冰块一般。”他的声音很温柔,淡淡的有些埋怨的味道。
他做了皇帝,终于不再
是那个负气骄傲的少年,他成熟了,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会开始温柔的对待世界。薛梓彤这样
想,她觉得很懊恼,萧弘瑾没有像她一般难过,自己仿佛吃了天大的亏,便说道:“我还以为你
在不要理我了。”
萧弘瑾依旧手法温柔的为她擦头发,轻笑一声说道:“我以前见你,总
是大气聪慧,怎么当了皇后到小孩子气起来。”
薛梓彤突然轻叹一声说道:“是啊,你长
大了,我还是小孩子,所以我们才说不上话了不是吗,你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了。”
萧
弘瑾放下手中的帕子,将薛梓彤扶起靠在自己对面的软枕上看着她:“你如今到真是像个孩子。
”
“你几日不登门,怕是有什么事吩咐我。”薛梓彤的声音疲倦中带着些厌倦,她将目光
放在了浴池上,不在看着萧弘瑾,她心里顿顿的痛着,似乎她和萧弘瑾的唯一纽带就是她最后一
点剩余价值一般。
“过几日宫里要进新人了,我怕你心里不痛快,过来看看你。”萧弘瑾
微笑着说。
他这幅彬彬有礼微笑的模样真让薛梓彤厌恶,好像一个虚伪的面具,让薛梓彤
恨不能撕烂,可是她已冷静下来,看不到萧弘瑾的无着无落,让她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
可以和他只做交易,轻易说出退婚的薛家大小姐了,她陷入了一段情,萧弘瑾已经成功脱身,或
者他可以很好游走其中时,她却像沉进了一池沼泽中。
“皇上要填后宫的空位,臣妾自当
母仪天下将事情办的漂亮,原不该劳烦皇上特特为这种事跑一趟。”薛梓彤的话冰冷客气,可是
却句句刁钻剜心,剜的却是她自己的,一句一个皇上,一口一个臣妾,将二人的情分彻底的定格
在两个人的身份上,薛梓彤只是要提醒自己,他做了皇帝,变了。
萧弘瑾站起来,有些怒
了,压抑着自己说道:“我们难得见一面,你就不能对我有几分好颜色吗?
“皇上要看好
颜色,宫里的新人,颜色好看的何几,可都是花在枝头等君采撷。”薛梓彤本就毒舌,气急了就
越发毒舌。
萧弘瑾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说道:“你今日乏了,我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在来
看你。”萧弘瑾仿佛像逃离什么战场一般,匆匆的落败跑了。可是真正输的人还留在浴池旁。
英儿一直在外候着,原本看到萧弘瑾来了,心中一喜,想这二人许久未见一起泡个鸳鸯浴,想
象怪不好意思的,可是萧弘瑾进去没多一会,就听到什么东西碎了,又没过一会萧弘瑾怒气冲冲
的走了出来,他足下生风,衣摆几乎将跪在一侧的宫人掀翻,英儿皱皱眉,轻声说道:“恭送皇
上。”
可是这声皇上好像又惹怒了他,萧弘瑾站在英儿面前,似乎是真的生了气,动了怒
,寒声问道:“你也叫我皇上。”
英儿跟着薛梓彤的日子久了,所以对萧弘瑾也有了些了
解,在她记忆里,虽然萧弘瑾有些刁钻的皇子脾气,可是还没有这样真正动过怒,这样让人畏惧
,英儿抬着头已经被吓忘了规矩,嘴里机械的答道:“皇上,本就是皇上啊。”
萧弘瑾似
乎是被薛梓彤刺激到,激动的捏住英儿的下巴,英儿一张俊俏的小脸,霎时因为疼痛和惊恐扭曲
了,萧弘瑾听到骨头在自己手中错开的嘎吱声,这才晃光身来,把英儿的脸丢开,英儿随着惯性
几乎被萧弘瑾抛了出去。
英儿从地上爬起拉,有气无力的叫一旁的宫女过来,让她们去叫
来灵寿姑姑,接自己的班,灵寿很快就来了,看到英儿脸上雪白的小脸下,青一道紫一道的很惊
讶,一向沉稳的灵寿也忍不住说道:“这是怎么了?”
英儿看了看众人,低声附耳在灵寿
耳边说道:“皇上打的,怕是和大小姐闹别扭,闹得凶,眼目下马上就有新人进宫,若帝后不和
的传闻传到她们耳朵里,唯恐她们生事,对大小姐不利。”
灵寿皱着眉认真的听着,萧弘
瑾如此对凤藻宫的人动粗还是头一回,她也是有些懵,可是看着英儿脸上触目惊心的手印,忙回
过神来问道:“英儿姐姐打算如何?”
“我自去辛者库领罚,说是我冲撞了圣驾,你去大
小姐跟前伺候着,就说我病了,一定要瞒住啊。”英儿看着灵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恳切。
灵寿自然也是舍不得英儿去的,英儿虽然在大宅院待的年深日久,可是骨子里那种天真烂漫和真
诚是灵寿以前所没有见过的,好容易一点点打开心扉有了个小姐妹,却如今要眼睁睁看着她去辛
者库服役,若薛梓彤知道自然无需担心,可是她们做下人的也隐隐感觉到薛梓彤和萧弘瑾关系在
一点点破裂,若是大家都想办法一点点弥补,还有望和好,若是让薛梓彤知道情同姐妹的英儿受
了苦,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马上宫里就要添新人,这个节骨眼在出事闹僵,萧弘瑾怕是会一
去不回头了。
“我自会好生伺候,只是要辛苦姐姐了,等到皇后和皇上和好,我一定相时
向皇后婉转表明,救你出来。”两人似乎结成了某种神圣同盟,竟然有些热泪飙出,既有被自己
献身的情节感动,也有心酸自己处境的伤感。
英儿消失在夜色中,灵寿目送着她月牙色的
身影渐渐隐去,也擦干了脸,换回平日波澜不惊的表情,匆匆进了浴池去接薛梓彤。
灵寿
刚刚进门就被殿中压抑的气氛和诡异的安静,所镇住,可是就算浴池里流动的是硫酸,宫室的地
板里铺着的是刀子,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去,薛梓彤缩在萧弘瑾为她裹上的被子里,长长的
睫毛微垂,头发散在身上,眼睛里投过来宫灯里的光火。
灵寿微微福了福,她从未见过薛
梓彤这般懒洋洋没精神的样子,但她还是见怪不怪的沉声说道:“皇后娘娘,夜深了,奴婢伺候
你安歇。”
薛梓彤微微转了转眼珠看到灵寿一身褐色衣服跪在洁白的汉白玉地砖上,灵寿
总偏爱些老气的衣服,到显得她年纪大些,稀释了她早慧深沉性格和年龄的冲突。
“我记
得,我进来时不是英儿伺候着的吗?”薛梓彤微微撑起身来,似乎有了些精神。
灵寿屏气
慢慢说道:“英儿最近累得狠了,在外面吹久了冷风,便早去安歇了,找了奴婢来替。”灵寿这
还是头一次骗薛梓彤,说话字斟句酌,紧张的无以复加。
可是薛梓彤自己情绪低落,便没
大在意只是担忧的问道:“她一向喜欢粘着我,病了也要在我身边支个小榻,是不是很严重。”
灵寿心里一紧,她怎么就忘了薛梓彤对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很是特别,她是真的把她们放在心
上的,看来只是称病骗不过她,便说道:“回禀皇后,奴婢该死,跟您说了假话,其实是英儿想
小少爷了,想回薛府看看小少爷,又不好意思和您明说,便找我托病,我看她相思甚苦,便来替
了她的班。”
薛梓彤听了完,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说道:“好啊,我好久没有听到什么开
心的事了,多些人相爱我也是高兴的。算来我也有好久没回家看看了。”
灵寿垂下头来,
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薛梓彤侧过脸来笑着对灵寿说:“但愿这家伙运气比我好,能久一点,既
然她不好意思道破,咱们也就别去打扰她,英儿脸皮薄,能下定决心,一定是情根深种了。”
灵寿恭敬的说道:“是!”
“看英儿这般,你心里可羡慕?”薛梓彤轻声问道。
灵寿依旧是那样沉静的说道:“灵寿这一辈子只想伺候皇后到终老,其他的事,奴婢并没有什么
奢望。”
薛梓彤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扬扬眉,若在以前,她一定会鼓励灵寿去寻找爱情
,人这一生要过的圆满,要事事都经历些,可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薛梓彤如此彪悍还难免
情伤被抛弃的命运,灵寿一个小小宫女,虽然有几分机灵,也难保不凄惨收场,一辈子干干净净
体体面面的陪自己到老,似乎也没什么错。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灵
寿心里有些不安,薛梓彤一向目光炯炯,最近却时常走神。
薛梓彤听到灵寿清脆的声音有
些惶恐,怕自己吓到她,抬起头来笑笑,摇摇头,说道:“没事,我要休息了。”
灵寿点
点头,便扶着薛梓彤去了,她和英儿还不大一样,虽然她也知道薛梓彤待她好可是,她不比英儿
从小跟着薛梓彤长大,在英儿眼里薛梓彤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在灵寿眼里,薛梓彤应该像一座
金光闪闪的神,所以自己要小心谨慎的供着。
传说婆媳关系是世间最难处好的关系之一,
薛梓彤没有婆婆,可是却又个了不得的公公,天刚蒙蒙亮,梁义就过来送了道旨意,说是太上皇
请皇后去灵山喝茶。
太上皇自退隐以来还从没要见过谁,二皇子恨不能自己掘个地道去见
他,只恨灵山太高。
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为薛梓彤梳头发的宫女一个手不稳落了梳子,
她才进来伺候薛梓彤,没什么经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连带着将薛梓彤的头发牵扯了起来,疼的
薛梓彤吸了口气,凤藻宫有专门看管下人的礼仪太监,负责惩罚不规矩的下人,小宫女吓得跪在
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一大早整个凤藻宫就在一片打打骂骂哭哭咧咧的声音中,薛梓彤差灵
寿去罚这个宫女,她知道小宫女若斯落在太监手里,多半会没命,自己接了旨意,便重换了个宫
女来为自己梳头,因着是见太上皇,所以要将皇后的整套衣服头饰取出带好。
薛梓彤看着
镜子中的自己,端庄大气,眉宇间却有着一丝化不开的愁苦,镜中的薛梓彤穿着暗红色的凤袍,
金线绣的大凤凰,张扬的铺满了整个长袍,仪态万方,凤凰孤傲的回眸眼上缀着婴儿拳头大小般
的红宝石,头上戴着凤冠,脸上画着浓妆,长长的眼线几乎画进了云鬓,果然是皇后的衣钵,如
此气势,如此华丽,如此睥睨天下,薛梓彤仿佛着上了一身战袍,梳妆罢便被一众宫女太监抬到
了灵山,一众宫娥太监,队伍浩浩荡荡的,到了灵山脚下,索性离皇宫还不算太远,可是到了灵
山脚下,薛梓彤却不得不下轿子,灵山无论男女尊卑,都要步行上去,才显诚心,故此灵山上的
道路,狭窄逼仄,只容一人过去,还险峻巍峨。
薛梓彤叹口气,她虽然养了一个月,身子
还十分虚弱,而且灵山附近寒气集中,薛梓彤觉得站立都非常吃力,现在却不得不凭一己之力爬
这一直通天际的灵山,石阶晶莹剔透,非常滑,而石阶的宽窄只容一人通行,也没人能扶一把,
皇后的靴子装饰性极强,不适合走路,皇后的一身行头,静坐在那里都吃不消更遑论走这许多玉
阶。
薛梓彤深吸一口气,开始爬了起来,灵山除了不适合人居住外,风景到独好,一路奇
花异草,仙林瑶池,真如羽化之地,龟眠之乡,梁义走在薛梓彤前面为他引路都显得有些吃力了
,薛梓彤轻声说道:“公公这把年纪还要陪梓彤走这一遭,实在幸苦了。”
梁义转过脸来
,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微微抽了抽,看着薛梓彤的眼睛有些光亮,淡淡说了句:“娘娘辛苦了。”
薛梓彤苦涩笑笑,她来大历这么久,一直过的都太过得意了,打遍大历无敌手,如今也碰到
了对手,既然开战了,对方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可是她薛梓彤吃过这一遭罪,自然会用心记
着,慢慢还回去。
让薛梓彤辛苦这一遭的除了景延帝不满她抗议萧弘瑾册立妃嫔,肯定还
绕不过方世昭去,薛梓彤想到这里,虽然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但是身体反而轻了些,她就好像是
一个战士一般,每一步都走的铿锵有力,虽然她身体现在还十分虚弱,可是她要她在敌人面前露
切,不如让她直接从这高不可测的灵山之巅跳下去来的痛快。
跟在薛梓彤身后的丫鬟,有
几个体力不支的,脚一滑滚了下去,只听道一声惊恐万状的嘶吼,便杳杳不可寻。薛梓彤回过头
来,要大多仆从留了下来,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坏了人家的性命到底良心不安,便只剩一直坚持
留在薛梓彤身边的灵寿,和几名身体比较健壮的太监。薛梓彤听到自己身后的灵寿呼吸越来越重
了,有几次脚步发软有些打滑差点没从玉阶上滚下去,索性她手脚灵活,攀住了一旁的藤蔓。即
使这样,灵寿走在薛梓彤身后也是双手微张,深怕薛梓彤有个闪失,自己在后面来不及接住她。
薛梓彤心里感到了一阵暖意。眼睛不禁有些发热,灵寿就这样一步一步亦步亦趋的陪着薛梓彤终
于走到了灵山之巅,直从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一下没有停歇的走到太阳西落,在每一个无法支撑
的奔溃点时,薛梓彤心里都会闪过萧弘瑾的身影,她才漠然发现,坚强霸道如她,在心里也会想
着去依靠一个人,而这个人,再不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她于为难了,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盖世英
雄,可却看不到薛梓彤的苦了。
223|第二百二十一章:宿敌
待薛梓彤登到山顶时,只觉都
命都走掉了一多半,灵山之巅上有一座仙祗,供着寿星公,薛梓彤坐在一把藤椅上,两腿软的已
经不自觉的在发抖,来大历这么久,她虽受过伤,伤过心,可是还没受过这样的折磨,景延帝不
愧是当过皇上,用这种细碎的方式折磨人还真是各种好手,他作为太上皇要求皇后太探视确实无
可指摘,可这样高的山顶,她的脚都已磨破,斑斑血红印在大黄大红的鞋面上看不真切。彩虹文
学网,一路有你!
薛梓彤还未喘匀气,就看到衣袂翩翩的方世昭一路分花拂柳的走了过来
,薛梓彤心里气的要死,灵山的路如此崎岖,这假瞎子怎么没一个跟头栽下去。
“娘娘戾
气很重啊。”方世昭微微一笑对着薛梓彤躬身一拜。
薛梓彤没力气和他打嘴仗,脸避过一
旁去,方世昭向薛梓彤行过礼,便高声宣读起景延帝的手谕。薛梓彤扶着灵寿高傲的站了起来,
优雅的跪在冰凉如玉的地砖上,方世昭将手谕递给了梁义,梁义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朗声念道:“
奉太上皇口谕,皇后为后宫之首,母仪天下,当为天下万民祈福,保我大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由方真人督导完成祈福仪式。”
念罢,方世昭翩翩走了过来,轻声道:“有劳娘娘了。
”方真人在空荡的殿堂里打了个响指,两个伶俐的小道童,合力端来一个特制的蒲团,方世昭一
脸疼惜的说道:“皇后娘娘,为显诚意,您还是跪在这上面。”
薛梓彤皱皱眉,但是现在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也由不得她反抗,便跪在了蒲团上,这蒲团通体都是玉石制成,不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