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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他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想着要离开她,还心中挣扎难过了一下。
夫妻间的恩情竟是如此浅薄,难怪古人道:至亲至疏夫妻。
这个认知让魏瑾瑜的心里一下子难受了起来。
明明眼前是他这辈子最亲密的人,然而却带着他无法企及的距离。
“谢玉,你可曾真正喜欢过我……”他的声音太低,好似叹息。
可是谢玉的耳力太好,她不仅听见了,还上前一步,抚着魏瑾瑜的脸颊,貌似情深道:“这世上恐怕难再有比你长得好看的男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但是她的眼神太清明,这话着实没有多少可信度。
她凑到他的耳边,“还是说,不如让我替你杀了那张家小姐,可好?”
声音魔魅,如有杀意,又好像只是玩笑,她的话真正假假——
最是让他揪心。
☆、第18章 车上闲话
“还是说,你心软舍不得那娇滴滴的小美人?”
魏瑾瑜立刻嗤笑一声,“算了吧,若我当真想娶她,也不会拖到现在。”
那张璃非他不嫁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好吗?
“那么,你现在是想回去做你的世子,然后娶那位痴缠你多年的张小姐,还是乖乖做我谢家的赘婿呢?”
魏瑾瑜沉默了一会儿,“你明知道回了京就不可能。”
他是靖王世子,即便不是世子,他这样的宗室也不可能到别家去做赘婿,魏乃国姓,生了孩子和女方姓,这对于大晋魏氏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那只有换一种方法……”谢玉轻轻道。
魏瑾瑜看着她,“什么方法?”
“你一定要回京城吗?”谢玉反问。
魏瑾瑜果断点头,“自然,我的家我熟悉的亲友都在京城。”
“那么,我有最后一种建议,”谢玉的口吻已经淡下来,“你听听看能不能接受。”
不知道为何,魏瑾瑜看着谢玉这副要谈正事的表情,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见过不少次,谢玉在处理正事之时,从没有平日里的风流柔媚。
“从今日起,我与你的夫妻关系终止,我不会将你当做赘婿,你却也不要妄图将我视作妻子。”谢玉只是开了个头,魏瑾瑜的心就沉了下去。
理智告诉他,谢玉的提议大抵会对他们双方都有利,他却对这个说法仍然本能地感到抵触。
“我们可以做平等的合作者,在京城充当你妻子的角色,当然我要做的事需要你出一些力——嗯,不用太害怕,我们并没有打算去京城杀人放火。”谢玉似笑非笑,“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也不需要事先立什么契约,但是我希望我们两人都能好好的遵守,如何?”
她根本不怕魏瑾瑜违约好吗?凭她的武力值,一力破十会,任何阴谋诡计对于她而言都没有多大的作用。
更何况,她还有江南这个早已十分稳固的后盾。
谢玉更喜欢的是以一种“和风细雨”的姿态入侵,一上去就以力破之,打坏了这个世道她也会心疼的,看她费了多大劲才把江南整合完毕?能少做一些破坏还是好事。
她懒,并不想打坏了再建设,好烦的。
在古代搞契约夫妻什么的,还是挺时髦的呀,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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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决定了去京城,当然不是他们几个人去就好,谢玉一共整理了十辆大车,一半装物,一半坐人,剩下的像谢氏兄弟他们都是骑马,并不坐车,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娇气少爷。
刘氏自然带着梅兰竹菊四婢和小丫头荷香、菱香、杏香、桃香,外带一个厨娘胡婶,谢玉身边的灵雨朝雨馨宁馨静柔嘉慧嘉沉霜融雪一个没缺,全部都跟着不说,谢氏兄弟身边带着的高大青年更是不少。
以致于宋总管见到那浩荡的车队时颇为惊异。
他原想着即便刘氏他们还活着,在江南也不会过得那么好,肯定会思念京城的,哪知道如今这气派的模样,竟是不输京中望族。
不过,当看着那双英姿挺拔,容貌俊秀的双生子时,他又为主家感到欣慰。
这对兄弟并未被刘氏养成那副懦弱模样,与昔日的三少爷谢明生长得极像不说,这股子优雅英武的模样只有比他更出色。
谢家有望啊!
因为已经入了冬,越是往北行越是寒冷,宋总管是早已习惯这般天气,让他啧啧称奇的是在南方长大的谢氏兄弟,这日日骑马即便是寒风凛冽之时,看着气色仍然很好,竟是半点儿不畏寒的样子,不仅是他们,他们身后那些个仆从青年也是一般……平均颜值太高,一个个还精神得很,即便是高门大户,也难养得出这般气质的仆从。
谢玉正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她看穿越小说时,总有人描绘古代纯天然的自然景观有多美,然而真正来了才会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尤其是冬季之时,愈加显得乏善可陈。
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吹进来,她并不怕,身旁的魏瑾瑜却已经缩成一团。
他们已经从江南出来,去往京城走了五天,这位还在一直生闷气,谢玉简直啼笑皆非,这都多大了,还搞生闷气这套?
若不是了解他,实则也看不大出来这位在生气,他只是那样坐着,表情冷淡,默然不语而已。尤其当谢玉看过去的时候,这位铁定会挪开视线,就是不与谢玉对视,这种回避的赌气姿态真是让谢玉觉得十分好笑。
“玉阳,不要生闷气了,路途遥远,不若与我说说你们靖王府的事?”
“我不叫玉阳,”魏瑾瑜冷冷道,“你可唤我子瞻。”
谢玉笑盈盈的,“好啊,子瞻。”
他姓魏名瑾瑜,子瞻却是他的表字,平日里亲近之人叫他表字的并不少,然而却没有一个像谢玉这样,两个字仿佛在唇齿之间缠绵,叫出来之后让他的心尖都有些颤栗。
为了转移这种让他不自在的情绪,魏瑾瑜考虑一下才开口,“靖王府要说的很多,就从我父亲开始说起。”
谢玉漫不经心地点头,她之前在京城的情报网基本上只收集有关谢家的情报,魏瑾瑜的事基本上没有上过什么心,这会儿听他谈,也是为了到京之后少点麻烦。
“我父亲只是宗室,不比仁王这般与先王是亲生的兄弟,自然位置上要差一些,但是我曾祖父有从龙之功,祖父又很有才能,才让靖王府如今还相当兴盛,我母亲原是当时陆相家的嫡长孙女,后外祖致仕,便举家去了江南。”说到这里,魏瑾瑜停了一停,看了谢玉一眼,眼神略有些复杂,因为他见到过陆蓁和陆荞姐妹,若是没猜错,他们本该是他的表妹——
这会儿却与那些年轻人一般,平日里穿着灰袍子来来去去,虽精神还不错,却到底让他心酸。
且她们明知道他的身份,却那么漠然,只对谢玉忠心耿耿,更让他心情复杂。
“不过我母亲在生瑾琬的时候难产早逝,后续娶工部侍郎之女宋氏,哦对了,这个宋氏有个亲妹正是嫁给了现在的那位江南巡抚,宋氏留下一儿一女后也去世,倒是这最后进门的田氏出身不高,父亲不过是个祭酒,但她有个仁王表哥,方才嫁了我父亲做靖王妃,且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其中我那五弟六弟乃是一对双生子,却不比文博他们兄弟长得像,明明一母同胞出生只差一刻,眉眼之间却一个肖似我父,一个与田氏长得极像。单单我们兄弟六人,感情就相当复杂,不过那宋氏和田氏都手段高明,府中妾侍不少,除却我母亲在的时候有个妾生子,自宋氏进门乃至续娶田氏之后,那些个妾侍只得了三个女儿不说,那个长到五六岁的庶子都早早夭折。如此加上我的亲妹瑾琬,和宋氏生的瑾珊,我父亲共有六子五女,也算是多子多福。”魏瑾瑜的语调平缓,口吻却不乏讥诮之意。
谢玉轻笑,“既如此手段了得,你和你那二弟到底还活得好好的。”若是宋氏田氏当真毒辣到一定境界,魏瑾瑜和宋氏之子魏瑾琅未必能活得到这么大啊。
“只因我那祖母出身平远侯府,手段厉害,有她护着,宋氏田氏自然做不了手脚,只是祖母只看重嫡子。”魏瑾瑜淡淡道。
谢玉伸了个懒腰,“你们家还真是复杂。”
魏瑾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谢家也是一样。”
“现在的谢家可不一样,”谢玉轻笑起来,“顶梁柱都倒了,后院那些个女人能起什么气候?”要知道,谢家的男人……可是死得差不多了好吗?不然也不会心急火燎地跑到江南来找谢氏兄弟了。
“可不要小看女人。”
谢玉拖着下巴看他,“我自己就是女人,怎么可能小看女人?”
魏瑾瑜:“……”
好吧,到某些时候,总会忘记眼前这个也是个女子,可是,她身上有太多不属于这个年代女子的特质,根本就没法将她和其他女人放在一个水平面上去比较。
叹了口气,魏瑾瑜道:“不若我和你讲讲王府中的人情关系吧。”
谢玉觉得魏瑾瑜已经很尽心了,他外表看似高傲,实则心思清明,才能将一切都看得那么清醒,甚至愿意为了谢玉将那些可以称之为“家丑”的关系厘清告诉她。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男人其实并不关心自己的妻子在后院如何立足,需要怎样的帮助,男主外女主内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惜啊,谢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精力放在所谓的后院上。
所以,她摇摇头,“不用,若当真去了靖王府,你也不用替我操心。”
魏瑾瑜:“……”
是啊,哪里需要他操心,谢玉将这整个江南都梳理得井井有条,一个靖王府,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你们去京城,究竟想做什么?”魏瑾瑜还是忍不住问。
谢玉柔声道:“我说过,我不会去杀人放火的。”
“你也没在江南杀人放火。”魏瑾瑜轻轻道。
他不傻,他知道谢玉在江南是什么地位,她在江南到底做了什么。
谢玉大笑起来,“谁说的,我在江南可是杀过不少人的。”
魏瑾瑜一凛。
谢玉却眼波流转,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说我要造反,你信吗?”
魏瑾瑜:“……”
☆、第19章 顾盼生辉
看到魏瑾瑜一下子都要扭曲的脸色,谢玉才又似乎看到很有趣的事物一样笑出声来。
“逗你玩呢,你当真了?”
魏瑾瑜:“……”当然会当真啊!
尤其是你这样的,说话真真假假很容易让人当真的好吗?
那边谢玉却开始轻松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瞧着心情愉悦得很。
魏瑾瑜又觉得……大概真是玩笑吧?
“咦,下雪了呢。”
外面已经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
宋总管已经人受不了这样的天气躲到了车里,却看到谢氏兄弟和他们带着的人还很精神地骑在马上,只是戴上了竹笠穿了蓑衣而已,并不担心这样的天气。
“到底还是年轻啊……”他感叹着,然后吩咐身边的小厮,“同六少爷他们说一声,还是上车吧,这路途遥远,或许还可能碰上麻烦的山匪,还是进车的好,免得坏了身体。”
“是。”小厮不情不愿地爬下车一路小跑,去同谢文渊说了,谢文渊却摇摇头,“让宋总管放心,我与文博自小身体强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雪便坏了身体。”
这俩少爷接回去地位必然不比以往,宋总管也不敢多劝,只得忧心地看着。
不过,这俩的身体是当真强健,一路过去,竟然真的不曾跟京里的娇少爷一样冻坏身体,更没有因为日日骑马而叫苦不迭。
……竟并不是在他面前假装逞强,而是当真如此。
更古怪的是,他们来的路上甚至有胆大妄为的山匪试图攻击江南巡抚陈大人的车架,并不因为他是朝廷命宫而有什么顾忌,可见路上还是十分不太平,偏偏他们归程一路过去,竟是半个山匪都看不到,也是见了鬼了。
因为实在太平静了,一路上顺利得不行,以致比宋总管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了大半个月,他们就已经到了京城的近郊,一路上并不是他安排的,听闻是谢氏兄弟的大姐谢玉先着人准备,所有的宿点和行程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当真让宋总管惊异了一回。
“那是……宋总管他们吗?”一个青年惊疑不定道。
身旁的另一个年轻人皱着眉,“这么大的车队……宋总管是与哪位大人结伴而行了吗?毕竟路上可不太平。”
“那,不知接到人了没有?”
这才是他们真正关注的问题。
他们也姓谢,谢文尚、谢文鹄,乃是谢家旁支的孩子,谢家这样的百年世家,当然不可能只有谢明生他们祖父这一支房头,虽有几支已经没落,但这两支却还算出息,不比早已经搬到乡下去的几支房头,谢文尚家中有个伯父任着不大不小的六品京官,在京城虽不够看,到底还是官宦人家,谢文鹄家要稍差一些,却也是京城大户,有两家开在繁华东街的酒楼,还有几家铺子,家中银钱不少。
没错,魏老夫人担心他们这一房没了男丁,其他几支心底里却暗自希望接不到人,这样他们自然就有了希望。
事实上在谢家出了事之后,不乏欢欣鼓舞之人,甚至暗地里已经开始勾心斗角,哪知道魏老夫人转头就派了宋总管远下江南。
这一举动着实让他们措手不及。
“曾伯祖母也真是的,这即便是人接回来,在江南那么多年,又没有父亲教养,还不知道养成什么样子了呢。”谢文尚的口吻里不乏嘲笑之意。
谢文鹄轻笑,“那有什么办法,即便回来的是两个没用的土包子,他们也是魏老夫人亲生的曾孙子,与我们自然不一样。”
即便是他们如今还算得魏老夫人的欢心,才讨到了这个倒京郊来接人的任务,为了表示态度,他们天天来,已经做好了来十天半个月也未必接得到人的打算,哪知道这才第二天,就看到了远远而来的车队,若非认出了谢家的车,以及坐在其中一辆车上的某个小厮明显就是跟在宋总管身边的谢家下人,他们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宋总管他们。
“走吧,上前去看看。”
两人带着仆从策马上前,才发现车队旁的马上有两个不过十四五的少年,谢文尚今年十七,坐在马上却还没有那两个少年高,谢文鹄倒是十九了,但他体型偏胖,这会儿若是对面而站,难免相形见绌。
“不知可是曾叔祖家的堂表兄?”一个眉清目秀气质尔雅的少年策马过来,十分有礼道。
谢文尚惊疑不定,小心翼翼道:“我们正是。”
少年一下子笑起来,笑容显得十分真诚文雅:“那太好了,可是曾祖母让你们来接我们?”
谢文尚:“……”
谢文鹄:“……”
这和想象中不一样啊!
任他们再如何想象,也想不到那两个在江南长大的少年能长成这副温润如玉身姿挺拔的模样,不说内里如何,单单是这副外表,就足以唬人了,恐怕那位魏老夫人要的也就是这副能唬人的外表,谢家遭难,又有余荫,即便是再不成器,只要面上过得去,恐怕前途就不会差。
更何况,这两个看着都不是过得去那么简单,而是出众到即便是之前被大家十分看重的谢文尚的堂兄谢文楚,和隔房的谢文允,都远比不上这俩少年通身的从容优雅——
谢文鹄甚至忍不住要去掐一掐自己的腿,看看这是不是一场梦。
“啊,是尚少爷和鹄少爷啊。”宋总管已经走了过来,满心喜悦道:“幸不负老夫人所托,找到了六少爷七少爷,哦对了,四小姐同三夫人也一并找到了。”
谢文尚的心思到底单纯一些,根本掩饰不住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