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启云也算是大度之人,并没有觉得自家的东西,是不传之秘,绝对不能给外人看,反倒觉得若是能有人靠这份东西成才,将来能在战场上为大秦皇朝立下汗马功劳,倒还更是对父亲的肯定。
便同意让师爷抄了一份,莫莲萱是真心希望,靠着这两样东西,能引出冷焱的几分兴趣。
此时,莫莲萱心里颇为忐忑的看着这两样东西,暗自叹道:“我也算是费了心思,特意的求了这两件物件来,盼着能劝三火走正途,不要再招猫逗狗,混日子玩耍了,不如好生苦练几年,去军中靠自己的本事,挣一个锦绣前程才是。”
冷焱在冷家是家中的嫡三子,他的两位哥哥现今都在冷老将军的军中,靠自己的本事挣得了一席之地,而冷焱也只能是靠自己,或是从军靠军功自己挣功名。
可偏生自己这位好友,与冷伯父从小不对盘,总是能气的冷伯父大发脾气,本为他在禁军中求了个六品小官,可冷焱却是不要,还说什么,不要旁人施舍来的东西,把个冷伯父气的要吐血。
现今还只是跟着一帮子贵公子,满大街流窜,走马飞鹰的惹人嫌。要不是他两位哥哥都不在家中,祖母与母亲心疼他,是一昧的护着。怕早就被冷伯父赶出家门了。
明日要怎样的劝说法,莫莲萱在心中是细细的掂量,这说的重了,人家也是位少年郎,肯定会觉得脸上无光,虽依着他们俩打小的交情,不至于翻脸,可也不会起到应有的作用。
可这要是说的轻了。又不能起到劝谏的作用,等于是隔靴搔痒,更是白白做了无用功,他也不会听进心里去。
所以这轻重火候,可一定得把握好了才是。要是自己以后还是像现在这样,怕是没那么多机会与冷焱见面的,最好明日一次说妥。以冷家的能力,为他请一位厉害的师父,还是没太大问题的,关键是看冷三公子他愿意不愿意了。
莫莲萱想着这个,心里是揣摩过来再揣摩过去,不知不觉中,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莫莲萱的二姑姑,果真早早的便回了娘家,这不但是大包小包的礼物带着,而且还把两位表弟妹也一起带了来,另外那个高个的,可不就又冷焱冷三公子么?
趁着冷焱给长辈们请安的功夫,莫莲萱在一旁偷偷的看去,只见冷焱此时的年纪虽然才十四,可个头真不低,足有七尺高。身板虽然不壮实,可也绝对不单薄。
他今天穿了件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云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簪着一枝白玉虎头簪,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一双眼睛更是未语带笑。亮闪闪的看得人不敢直视。
莫莲萱以前只顾着和冷焱在一起疯玩,哪里会将人看的这般仔细?这会看清楚了,她心里不由得笑道:“三火也算是仪表堂堂的好男儿了,为人又很讲义气。怎么上辈子居然一直都没有娶亲?看他这俊俏讨喜的模样,喜欢他的小姐,应该是不会少啊,难道上辈子只顾着贪玩了?这辈子我可得看着他,不能再把大好时光荒废了,嗯,还得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小姐,给他相看几个,可不能再让他一辈子孤单了。”
莫莲萱其实虽不是个傻得,但也还真不是个开窍的,这冷焱对她是什么心思,是个人都知道,偏分她就感觉不出来,这都两辈子了,您还这么的糊涂,唉,可见这人,的确是没有十全十美的。
冷三公子,您那,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莫冷两家乃是通家之好,这些公子小姐,也是从小玩耍的,所以并不觉得尴尬,冷焱问过安后,就大大方方的走到莫莲萱与莫莲汐的身边。
他对着莫莲萱和莫莲汐一笑,问道:“萱妹妹好,汐妹妹好,几年不见,妹妹们都长高了好些。”
说完,从怀里拿出两只银鎏金的精致缕空香盒,香盒四四方方,小巧可爱,盒子的四个角还缀着金银流苏,看起来就是即漂亮又招人喜欢的好玩意。
他递给姐妹俩一人一只,摸摸头说:“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哥哥我也不知道,这还是问了我娘亲,才去天金祥给你们俩买的呢,看看,可还中意?万一不喜欢,那天哥哥带你们俩再去买,到时候你们俩自己挑。”
莫莲汐甚是喜欢这个香盒,打开一闻,叹道:“是芙蓉花的香味,真好闻,谢谢三火哥哥,我好生的稀罕呢,不用再买了,三火哥哥,我也给你和表哥,表妹准备的礼物呢,豆儿,快拿来。”
随着莫莲汐这句话,正厅里霎时便是一阵子送礼的热潮,这冷二夫人给自家的侄女们送,而莫莲萱和莫莲汐也是都奉上自己给姑姑,表弟妹的礼物。
等到大家送来送去的送完了,冷焱目带希翼的望着莫莲萱,这是想要礼物呢,莫莲萱倒是掩嘴一笑,言道:“我给你带的物件,女孩儿们不好看见,是在兄长那里求来的,杀气太重,我特意使人放在小花厅里,走,我带你去看。”
说完便带着妹妹,跟长辈们告了假,带着冷焱往西边去了。
冷焱一听是从莫启云那里求来的,知道定是好东西,心里雀跃异常,一路上和莫莲萱说个不住,恨不得把近几年京里的大事小事,都一股脑的跟莫莲萱说个清楚明白。
莫莲萱就静静地听着。唇边带着笑意,不时的,恰到好处的应和几句,不一会,冷焱便发觉,眼前这个姿容秀美,端庄大气的女孩子,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莫莲萱怕是早就扯着自己袖子,求着,嚷着,喊自己带她去亲眼看看了。
而现在,她只是那般柔柔的笑着,偶尔的附和几句,冷焱觉得感觉很不好。渐渐的也提不起来精神再说话了。
莫莲萱见他情绪低落,心中暗笑,却也不理他,只待进了小花厅,请他在瘿木贡桌红木八仙桌坐下,方才示意紫容将东西端了出来。
冷焱的眼神在触及到那把纯金打造,镶珠嵌宝的圆月弯刀时。瞬间变得灼热起来,他站起身子,伸手拿过宝刀,拔开一看,真真是冷气森森,光可鉴人,端的宝器啊!虽然小了点,这个本就是釜蛮贵族用来装饰的,也不可能太大。
他是翻来覆去的端详,真的是爱不释手。好半天才恋恋不舍的合上刀鞘,伸手拿过银缂丝托盘中那本书来看,这一看之下,更是大惊!
扭身问道:“这个可是莫伯父往日领兵的心得,乃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怕是写给云大哥看的,你怎地给我抄了本拿回来?我万万不敢受之。”
莫莲萱微微一笑,开口言道:“三火。你别着急,先坐下,咱们俩人打小便玩在一起,没少在一起惹是生非。今日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讲。”
冷焱正色问道:“萱妹妹请讲,哥哥我洗耳恭听。”
莫莲萱今日要说的话,本就不怕被人听,而且为了免人说闲话,还特意的带了妹妹,光小花厅里站着的丫鬟,就有三位。
她这会可真是不着急,淡然的先问了句:“三火,你可觉得此番相见,我变了良多?”
冷焱一怔,连连点头。
莫莲萱苦笑一下,接着言道:“当日我父在西北边锤之地惨死,随即,我广安郡的将军府,也被马贼洗劫,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知道抱着娘亲啼哭不止,害的我娘亲分心,连汐姐儿都跑散了。”
“后来我高烧不止,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死去,可老天爷却不让我死,在梦里我是诸多感触,你是最知道的,我从小不爱文,习武却又怕吃苦,针线更是看都不想看,三火,我竟是个什么提不起来的无用之人。”
“平日里家中安泰,尚无有大碍,父母长辈怜惜我,也不忍狠下心的逼着我学东西,任由我自在的玩耍,可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痛恨自己的无用,痛恨自己的无能,我暗自发誓,若是佛祖不收了我去,我必要从活一次,认真的做每一件事情。”
“后来,大约是我的执念感动了佛祖,我果真没死,两天的高烧居然没烧死我,可见是上苍怜念我莫家遭此大劫,且放了我一条生路。我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全我娘亲不要回京,我不能将我生死未卜的妹妹,孤身一人留在西北,当初是我的错,弄丢了妹妹,我就要把自己犯的错,弥补过来。”
“好在我娘亲心里也一样的牵挂汐姐儿,竟被我说通,放我去吴家集寻吴氏,好在竟还真的被我找回了汐姐儿。”
她说到这里,莫莲汐早就靠着她哭的不住,莫莲萱柔声劝慰了妹妹几句,又帮着她擦了擦泪水,接着言道:“再后来,我鼓起勇气,往宗离郡去寻莫叔父,想求他帮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莫家背负上失关的罪名,我要去寻我兄长,让他帮父亲报仇雪恨。”
“我更不怕死,我莫家就没有怕死的孬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兄长和莫叔父合力夺回了镇虎关,洗刷了我父亲的罪名,还洗劫了切克台,为他自己正得了功名,现在看起来,我莫家是不是很风光?”
“可是这风光的背后,是我父亲的生命和我兄长的鲜血,是我祖父的满头银发,是我祖母和我娘亲的眼泪!是我痛彻心扉的后悔,三火,我好悔!”
☆、第五十七章 忆往昔冷二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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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莲萱说到这里,情绪不由自已的很是激动,她不得不停下来,平复下自己激荡的心情,让自己能冷静下来。
莫莲萱是真的很感激冷焱上辈子为自己做的一切,更深深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冷焱,拖累了冷焱,其实上辈子很多祸事都是莫莲萱惹出来的,可最后都是冷焱站出来帮她扛了,为这个真的三天两头的被冷伯父追着打,后来更是连家都不敢回了。
这辈子,她就不能看着他走歪路不去管,让她冷眼旁观,不闻不问,这她做不到,所以就算现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冷焱若是走的太近,必定少不了人拿这个做由头,狠狠的抹黑自个,莫莲萱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要这样做,一丝的迟疑都没有。
有时候莫莲萱自己都在想,也许自己经过了这么多的磨砺,看起来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可也许骨子里的那点狷狂,依旧还是没有改变,只是蛰伏的更深了,更不容易让人看到罢了。
莫莲萱此时看着冷焱紧握的双拳,赤红的眼中饱含着热泪。知道自已的这番话,已经是触动了他的心扉,最后的几句重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她随即便趁热打铁的铿锵言道:“我现在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我痛定思痛。觉得不能这样混吃玩耍的活着,我要将以前没有珍惜的过的一切,都学回来,我要做一个真正的将门贵秀,好让我祖母和娘亲自豪,让我祖父,叔父。和兄长们不再为我头疼,叹气,收拾残局,更不能再给我莫家的脸上抹黑。”
“三火。这本兵书是从兄长那里帮你求来的,他也言说,期望你能靠着这本兵书有所大成,将来你成功了,也是对我父亲的肯定。我真的想让你也能施展所长,将来在关键的时刻,不要像我那般无力而无用。”
“我觉得,只要你真心愿意学,求冷伯父为你请一个好师傅不难。你只要尽心学上几年,靠自己的本事挣得军功,现在冷爷爷做的事情,我兄长做的事情,你也一定能做得到!
“其实你知道吗?每个人的一生,都要做出无数次的抉择,三火,你不妨好好想想我今日对你所言,选一条最正确的路来走才是,三火,不要让我失望,成么?”
说完这些,莫莲萱看着冷焱低着头,红着眼,一副深沉的摸样,嘴巴闭的死紧,半个字都不说,她知道今天自己说的有些多,也有些重,主要最后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不免多说了些。
冷焱他怕是一时间还回味不过来,需要冷静的思考下,于是也不打算去打扰他,更没有想着此刻就能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莫莲萱带着妹妹离去,临走前示意紫容留下伺候,便回正厅去了。
她刚回去和表妹一同说话,没几句话的功夫,便只见有个年长的妈妈,在莫老夫人和冷二夫人跟前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往自己这边看。
莫莲萱暗想:“本以为耳报神是小花厅里的丫鬟,怎地却变成了这位妈妈?也不知道她刚站在那里的?看来祖母最近已经很是警醒了,最少这欣荣园里,怕是严谨的很呢。”
她心中虽有疑问,但面上还是装作无事人一样,只管问表妹,刚送她的玉兰琉璃珠花,可还喜欢,几人坐在一起倒说得热闹。
过了良久,紫容过来悄声回禀,说是冷焱在小花厅坐了半天,后来就拿着圆月弯刀和兵书,自己走了,临走还让婢子跟您说:“他知道怎么是正确的路了,说以后不会再混着玩,请您放心,他不会被您超过太多的。”
莫莲萱听到这话,方才觉得心里的大石落下了,脸上的笑容可就更深了,对待表妹和表弟们,不免就更为殷勤的紧了。
对于冷焱的突然离去,没有一个人多嘴的问话,就连以前最爱说话的莫三夫人,都眼亮的未提起过。
想到这里,莫莲萱不由的看了正在正站在莫老夫人身边,殷勤布菜的三婶娘,心里暗自觉得奇怪,怎么这位最不安分的人,最近却如此的安分?
竟是一点都不生事了,也不知道这暗地里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要说她被收了内库钥匙,就得了教训,改好了,那莫莲萱却是死都不信的,你见过鱼儿离了水能活,鸟儿剪了翅膀能飞么?
不能!
所以莫三夫人也绝对不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这看起来的柔顺,定然是短暂的蛰伏,他们,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好的时机罢了。
若说,谁有这般的能耐,能让自己的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婶娘安静下来,还能这般的听话孝顺,恐怕只有自己的三叔父了,想到一向以吃喝玩乐著称的三叔父,居然是这样睿智,懂分寸,知进退的一个人,莫莲萱对他,不由得更是好奇的很了。
这顿午食,因着莫三夫人的小意殷勤,莫莲娇的乖巧懂事,吃的份外尽兴,这母女俩将莫老夫人和冷二夫人这对母女,是哄得开心不已,大约以前便是如此和乐融融的景象吧?
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惊讶,也没有人用别样的眼光去看她们,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应当,莫莲萱这么冷眼旁观着,心里暗暗觉得不好,莫老夫人对三房的宠爱由来已深,想要让她们彻底的失势。怕不是件容易事,还得自己更加的用心才行。
想到这里,莫莲萱面上却是浅浅一笑。夹了一块素炒佛手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她知道。这种事情也急不来,毕竟自己现在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只等着她们耐不住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狠狠的给上一下子就成。
像上次内库的这件事情,要是有个三四次,怕是莫老夫人都要厌倦了。所以,她还真的是有些瞧好戏的念头呢,只盼着三婶娘和四妹妹,可不要让她太失望了。
莫二夫人倒也不抢着服侍莫老夫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着看莫三夫人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