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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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 第4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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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着江副使有这样天大的面子让李巡抚为两个商贾这般美言,无非是与我们赌一口气罢了。”
    邵将军听的,冷汗都下来了。
    邵将军道,“我就是难咽那口恶气,故而,一时鲁莽。”
    纪大将军目光越发怜悯,道,“这有什么难咽的,阿邵啊,事情是你那内子与你那继女起的心思,你说说,要是当时被她俩算计了江姑娘,不说江副使那里,就是我这里,你要如何交待?你可曾想过我的难处?”别看纪大将军沙场征战,杀人无数,其为人无半点儿血腥之气,相反,近来上了年岁,他对下属越发温和。
    邵将军满面愧色,起身单膝跪下,沉声道,“属下知错了。”
    纪大将军双手扶起他,温声道,“你较我年轻,我总有致仕的那一日,当初,你那继女有意阿珍,你以为我为何不应此亲事。阿邵啊,你我倘为姻亲,你焉能再接我的位子?你呀,你不懂我的心呀!”
    先时种种,邵将军多为情势所迫,不得不来纪大将军这里求援。唯纪大将军此言一出,邵将军当即眼眶一热,哽咽道,“属下辜负大将军栽培!”
    纪大将军看他虎目含泪的模样,心中亦不好过,令他坐下,为他思量对策。纪大将军道,“李巡抚那里,我来与他说,他扳回这一成也就罢了,如果再抓住此事不放,我也不会任人欺负我的手下。江副使那里,你莫要再耿耿于怀了,咱们这些年的交情,江副使呢,又是我的姻亲,阿邵,别再令我为难。”
    邵将军苦笑,“只怕江副使不肯放过我。”
    纪大将军虽面露难色,依旧道,“豁出我这张老脸,我来与他讲。”
    邵将军感激涕零。
    何子衿因纪大将军为邵家说情一事,深为不悦。
    何子衿私下都说,“要早知纪容这般行事,当初就不该定这门亲。”姓邵的三番两次寻衅,何子衿的意思,必要痛打落水狗的,这时候,就当一鼓作气把姓邵的干掉,不想纪容反来说情,请江家莫要再追究邵家。
    何子衿焉能咽下这口气!
    阿念悄声道,“勿恼,我看纪容怕是要下手了。”
    “下什么手?”
    “姐姐怎么不想想,姓邵的先是背着纪容插手北昌府之事,得罪了李巡抚。之后,自己弄了满头灰。现在又求到纪容跟前。我已是打听过了,李巡抚因邵将军上折子参奏之事极是不悦,着人来找纪容要个说法。姓邵的要是真参成了,纪容都不见得高兴,何况这事儿根本没成,反闹没脸。纪容倘是训斥姓邵的,这还好说,证明姓邵的尚有一线生机,偏生纪容好言好气,还亲自到我这里为姓邵的讲情。若纪容有心,就不该一人前来,而是该带了姓邵的一并前来,与我认错。结果,纪容是一人前来,若我猜的没错,纪容就要对姓邵的出手了。”
    何子衿有些不信,眼睛瞪得溜圆,“真的?”
    “姐姐只管等些日子就是,姓邵的毕竟正三品,若是我来出手,一则以下犯上,二则我毕竟是文武转武职,根基未稳,先时不过取巧给他个没脸。可要说真正扳倒他,并不容易。纪容不一样,纪容是北靖关统帅,倘他下定决心,姓邵的绝无活路。”
    何子衿道,“那纪大将军来咱家岂不是正话反说?”
    阿念微微一笑,“这样的事,不正话反说,难道还堂堂正正的说不成?你知不知道纪容在北昌府有个别号?”阿念未卖关子,轻声道,“当初老余巡抚在位时,有一回骂他做疤脸狐狸。他掌北靖关大权多年,岂是易与之人。你想,当年老余巡抚在北昌府何等威望,纪容不过流犯出身,因势崛起,论在这北面儿根基,哪里能与老余巡抚相比,连老余巡抚都忌惮他三分。姓邵的犯他忌讳,这回定难善终。”
    何子衿轻叹,“这人实在心机深沉。”
    阿念一笑,“姐姐着相了,做官的,没点儿心机早叫人生吃活剥了。今咱们在说人,说不得在人眼里,我也是心机深沉之辈。”
    何子衿笑,“是啊,要不怎么咱们两家就做姻亲了呢。”
    阿念哈哈大笑。

☆、第444章 北昌行之一三二

第444章
    阿念把子衿姐姐安抚了下来; 总算子衿姐姐没跟纪家翻脸; 不然看子衿姐姐的样子,定要相法子给闺女退亲的。子衿姐姐就信了阿念的推断,等着看纪家将来的表现,这一等,就等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媒人; 自从她儿子中了举后,媒人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她家跑啊!而且; 只要一来就是捧天捧地的对江太太各种奉承巴结; 由于闺女太早定亲,江太太这还是头一遭享受这种被众家哄抢的感觉。说来; 把儿女从一小猫仔似的小肉团; 一点一滴的养这么大; 还养得这般出众,为人父母; 谁没点儿虚荣心啊,江太太甭看是个一生两世还惯爱装个大仙儿的; 平日里却很有这种虚荣心。所以; 媒人一拨又一拨的上门; 江太太心中很有些不能言说的小熨帖; 虽然她一家没应; 但,奈不住这满满的为人母亲的自豪感啊!
    尤其,是把儿子培养成抢手货的母亲。
    故而; 近来,子衿姐姐给这些媒人奉承的心情不错。虽然她一家也没应下,儿子才十四,实在还不急亲事,再者,何大仙儿心里已经有个人选了,只是人家姑娘还小,现在不好提。
    不过,何大仙儿近来频频接见媒人的举动,很是引得家里孩子们注意,尤其是阿曦,她在家陪她娘的时候多。阿晔自中了举人,因名次不大满意,家里摆完庆贺他中举的酒宴,就约了同窗出外游学增长见闻了。这也是古代学子经常干的事,当然,一般都是有钱的这么干,就是中秀才或者中举人后,就依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圣贤指示,带上银子外出看看,开阔眼界,拜访贤明。
    阿晔原本连酒宴都不准备参加的,有个探花爹,天知道阿晔压力有多大。阿曦还劝他一回,“你老跟咱爹比做什么,你也给双胞胎留点儿活路吧。”
    想到双胞胎,阿晔不由一笑,“双胞胎懂什么呀,他们还小呢。”
    “他俩都说让你努力做大官儿,以后大树底下好乘凉呢。”
    阿晔:……
    阿晔看向他妹,“怎么办,压力更大了。”
    阿曦笑的不行,阿晔也笑了,阿晔道,“我倒不是考不过咱爹心里郁闷,我就奇怪,我念书也颇为用功,难道我比咱爹笨?怎么一回考不过他,两回也考不过他?”也就是对自己心有灵犀的龙凤胎妹妹,阿晔才会说一说心里的郁闷。
    “你这还叫笨,那些落榜的还不得找根绳子上吊啊!”阿曦倒杯茶给他哥喝,道,“咱爹那时候没爹没娘没产没业还急着娶媳妇,压力大,拿出半条小命儿来念书,你现在父母双全,家族和睦的,当然跟爹小时候不一样了。也不知你怎么总把咱爹当目标,咱爹有什么好比的,你要真考个解元,我还得为以后小侄子的科考担忧呢。行啦,你就松松心吧,也给小侄子留条活路。”
    阿晔的郁闷给他妹这么念叨了一回方好了许多,因这些秋闱名次平平,阿晔也就不着急明年的春闱了,就打算约了苏二郎一道出去游学。年轻人,说走就走,年也不过的。何子衿虽有些不放心,阿念却是支持儿子出去转一转,看子衿姐姐舍不得儿子,还劝道,“阿晔一直跟在咱们身边,他又是个好胜的性子,到底眼界窄些,多出去走走也好。见得多了,就知道,天下之大,实不必窝在家里与我这个做老子的比个高下。”关键是,还比不过呀。因为儿子考不过自己,阿念很有些做爹的优越感。
    何子衿在教导孩子方面一向很尊重阿念的意思,既然阿念也这般说,就去给阿晔收拾东西了。阿晔去辞了朝云祖父,朝云祖父也未拦他,道,“想去就去吧,听说东面儿临海,我年轻时还想去看看,一直没去,你代我看一看。”
    阿晔应了,双胞胎就不解大哥干嘛要出去,阿昀拿块芙蓉糕啃着吃,道,“在家多好啊,大哥,你出去不想祖父,不想爹娘,不想大姐,不想我们吗?”
    阿晔道,“就是出去个一年半载的就回来,当初二舅中了举人不也出外游学了。”
    阿晏道,“外头有什么好的,能有家里好,能有祖父这里好?”他觉着,就是他家也没祖父这里好,所以,双胞胎就以祖父这里做家了。
    阿晔看双胞胎一副惫赖样,很是担心家族以后的前程,人都说富不过三代,看双胞胎一副啃老装备,阿晔觉着他家两代都难哪。
    阿晔看双胞胎就发愁,私下与朝云祖父就双胞胎的教育做了一番沟通,大致就是让祖父别再溺爱双胞胎,得督促他俩学习,要是双胞胎不听话,说骂就骂,该揍就揍。
    朝云祖父心说,我这亲孙子,我舍得啊?!
    拿阿晔的话当耳旁风。
    阿晔看朝云祖父这漫不经心的模样,想着祖父一向不是个严厉的人,转而又拜托了罗大儒一回,罗大儒道,“双胞胎挺好的,除了有点儿不辩是非,都挺好的。”
    阿晔一听险没炸了,“不辩是非!”,这还能好!阿晔刚要细问,罗大儒已径自絮叨开了,“你说双胞胎怎么总听方昭云的?每天是我教他们功课啊!哎,小家伙们被那老东西骗了。”
    好吧,原来是二老之争。
    阿晔真心觉着,二老是指望不上了,干脆回家叮嘱了爹娘一回,他这一去得一年半载,让爹娘不要放松对双胞胎的培养。然后,他娘就是一副,“放心吧,别操心家里,都快变小老头儿了。”正说话间,有丫环回禀某媒人过来请安,他娘就,“不是上遭与她说了,咱们阿晔年纪尚小,暂不提亲事,怎么又来了。”嗔怪中带着三分窃喜三分暗爽。
    阿晔吓一哆嗦,顾不得双胞胎了,连忙同他娘道,“娘你可别这么早给我定下啊!”
    他娘眉眼弯弯,“知道,我都与她们说了,你还小呢,怎么也要再大些再说娶亲的事?可这些人吧,总是三不五时的就要过来说话,也不好意思都撵出去,不然,以后到用他们时可就寻不到人了。”
    媒人先撂一边,何子衿先跟长子谈谈心,正色道,“刚说什么,双胞胎怎么了?”
    阿晔道,“我这一走,娘你多督促双胞胎用功念书,祖父太惯着他们了。”
    “行,我知道了。”何子衿答应的极痛快。
    阿晔觉着,他娘还是可靠的,当然,要是少见一些媒人就更好了。
    把双胞胎托付给他娘,阿晔才放心约了苏二郎一道带着行礼书僮还有一个侍卫,一道出去游学了。阿晔一走,何子衿见媒人的心都淡了,与阿念道,“怪道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该过几年,待阿晔大些,再让他出门才好,何况,这么冰天雪地的。”后悔叫儿子出去了,主要是,现在交通不便不说,信息也不畅通,万一儿子出去有个好啊歹的,叫何子衿这做亲娘的如何放心的下。
    阿念就没有子衿姐姐这番担心,阿念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带着书僮带着侍卫,还有苏二郎做伴,他又不会委屈自己,吃好的住好的,跟游玩一样。姐姐只管放心吧,待什么时候孩子们成了家,咱们责任也尽到了,我就致仕,咱俩今儿在这里看花,明儿在那里赏雪,岂不乐哉。”
    阿念形容的,是挺乐的,不过,何子衿问,“孩子们怎么办啊?”
    “孩子们该娶的娶,该嫁的嫁了。”阿念一副责任完成的模样。
    何子衿不禁问,“那还有孙子呢,咱们离那么远,见不着孩子们,得多挂心啊。”
    好吧,子衿姐姐这一生两世的人,还没人阿念这原装古人想得开呢。
    所以,阿念那些话,完全不能安慰到子衿姐姐,子衿姐姐足念叨大半个月,眼瞅快过年了,才在家事的繁忙中把思念长子的心情略略的压了下去。阿念给子衿姐姐念叨的,恨不能派人把长子叫回家来。好在,过年忙,江家新来北靖关,还有北昌府的关系要走动,要忙的事自然不少。此时此刻,阿念不禁也很是思念长子了,往常时,许多外务都是长子代他去走动的,这回长子出游,双胞胎还小,都得阿念自己来了,偏生他来北靖关的时间短,在衙门还是个副的,一时哪里有这么些时间走动年礼。
    阿念寻思着,干脆将心一横,把双胞胎拉出来抓了壮丁。
    双胞胎因是次子三子的缘故,阿念养他们也比较散漫,所以,养出个娇贵不上进的性子,一听说他们爹叫他们回北昌府送年礼,阿昀一想外头的天气就叫苦,“大雪封山,没法儿走呀。”
    阿晏也说,“祖父那里,也不能少不了我们,哪里出得了外差哟。爹你另请高明吧。”
    难为两个小惫赖货把好端端的话说得这么一韵三叹,别提多欠揍了。既然儿子皮痒,阿念这当爹的立刻就要挽起袖子给双胞胎松松皮肉,说来,双胞胎非但养出个娇贵毛病,还十分不耐揍,一见他们爹要动手,立刻变脸,掷地有声就把事儿给应下来了,一个去抱他爹大腿,一个挂他爹胳膊上,齐声道,“爹你有事儿尽管吩咐,儿子们刀山火海,再所不惜!”你说把阿念气的,哭笑不得,背地里骂双胞胎似奸鬼。
    何子衿笑道,“肯卖力做事就行,这天儿也的确冷,让阿曦与他们一道去吧。上回我同阿晔秋闱回去,祖母、爹、娘念叨好几回阿曦。尤其咱爹,见我没带阿曦回去,很是不乐。”
    阿念道,“姐姐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家里这些人呢,无非就是准备些过年的事务。阿曦已与我打理很好了。”
    阿念就同意了妻子这话。
    孩子们去外家送年礼了,阿念何子衿夫妇在北靖关应酬着新的交际,如今邵太太已经完全消失在了社交圈,倒是邵家给江家送了一份薄厚相宜的年礼。何子衿将这事同阿念说了,阿念道,“那就也行一份差不多的年礼,着人给邵家送去就是。”
    何子衿道,“我已让丸子去备了。”
    何子衿又道,“林家也送了年礼,怎么办?”
    比起邵家,阿念明显更厌恶林家,与邵家,还能说得上是有原因的,邵家那婆娘嫉妒他闺女。可跟林家,完全无冤无仇,竟敢敢下这般毒手!阿念道,“明儿就着人把林家这年礼再给他们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何子衿此方觉着痛快了些。
    的确,做人绝不能太憋屈!
    林家被江家退了年礼,林千户简直是惊惶不安,大过年的去邵将军那里救援,邵将军也不过安抚林千户几句罢了。说来,邵将军看着林千户也不是很顺眼,想想这所有的事,跟林家真脱不开干系,虽然段氏出了馊主意,但如果没有林家的配合,这馊主意也成不了!
    要说先时邵将军还不至于迁怒林家,如今他于官场折戟,惹下诸多麻烦,倘不是纪大将军念袍泽之情,邵将军现下估计自身难保。落到此番境地,段氏再追究也是无济于事的,邵将军能不深恶林家么!你他娘的算计纪大将军未来的长媳你都不跟老子说一声,再者,你打的什么主意?还把自家那不成器的二郎派到湖边守着,怎么,还打算来个英雄救美,就是林二郎真救下江家姑娘,纪江两家是御旨赐婚,这婚事还能毁是怎么着?
    邵将军想到林家就一肚子火,按捺着没同林千户发作就已是好性子了。
    林千户在邵将军这里求不来援助,暗恨邵将军无情无义,自家完全是为邵家背的锅啊!
    林千户在北靖关多年,也颇有交际,想了想,又给祝副使祝家送了厚礼,言语间很希望祝副使帮着他同江副使解释一二的意思。
    祝副使是个老好人,叹道,“老林哪,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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