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能容忍,当初也不会在良媛怀第一胎时,便对良媛下手了。
良媛也正是因为知道先太子妃容不下自己,更容不下自己先生下长子,才会在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后,下定决心要出宫的。
她知道斗不过先太子妃,先太子也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时时,她若想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平安来到这个世上,平安长大,便只有舍弃富贵荣华,而作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只是舍弃一些身外之物?
可惜平静安稳的生活只持续了六年不到,便要宣告结束了……
之后,良媛便带着儿子,开始了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日子。
她本就在当初第一次落胎时,大伤了元气,之后又在怀孕初期,在水里近乎泡了一整夜才上岸,又添一重症状,之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时,尚且一年十二个月,十个月要吃药,何况还得日日奔波,劳心劳力?
竟只撑了不到一年,便油尽灯枯,香消玉殒了,临死前只能万般心痛与不舍的把儿子托付给了两个老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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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大家都早猜到督主的身份了?你们这些银儿,真是让人家一点成就感都木有,笑着哭……
第一百八七章 疼惜 承认
所幸良媛托付儿子的那两个老仆虽是她在之前的小镇上安家后,才采买的,对他们母子却都忠心耿耿,也不因主母不在了,小公子还年幼无知,就对他不好乃至欺压他,或是卷了主母留下的细软跑路。
仍尽心尽力的服侍保护那小公子,带着他东躲西藏之余,也不忘尽可能让他吃饱穿暖,不受委屈。
如此到了那小公子六岁上头快七岁时,先太子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长子的存在,特意派了心腹去接他们母子回京,对先太子妃则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打定主意待良媛和长子平安回京后,定要狠狠发落先太子妃。
小公子打小聪明过人,良媛也学识过人,打儿子能把话说利索起,便开始教他三百千了,所以到小公子五岁上时,已经识得几千字,比寻常同龄孩子强出十倍了。
良媛临死前,因从未告诉过那两个老仆她的真正身份,怕自己一死,儿子的身世便要随自己而去,弄得儿子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只能含泪把过往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还给了他一样信物——一枚同心玉佩,说将来他若想认祖归宗了,拿了那枚玉佩进京,见到先太子,先太子自然就会认下他了。
好在是先太子也与良媛想到了一块儿去,派出京接良媛和儿子回京的心腹持的正是与良媛给儿子的那枚同心玉佩一套的另一枚玉佩。
若不然,小公子且不会随来人一道进京去,他怕来人是之前害他们母子东躲西藏,以致害他失去了母亲的那群人的同伙。
可惜小公子被先太子的人找到后,便病了一场,以致延误了原定进京的时间,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时,已是三个月后了。
宫里的巫蛊之案也爆发了,先太子被卷入其中,最后落得被逼造反,全家尽诛的下场。
至于那小公子,在巫蛊之案爆发当日,倒是可巧儿进了宫,却压根儿连东宫都没能靠近半步,更别提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也亏得先太子怕知道自己真正的长子流落在外后,会为他招去更多的杀身之祸,只让自己的几个心腹知道了此事;一路护送那小公子先入京再入宫的心腹也不经常在外行走,知道其是太子的人并不多。
一回宫发现形势不对,便立时带着小公子蛰伏了起来,方逃过了一劫,也为先太子护着了最后一丝血脉……
韩征说到这里,面色倒仍是一派的平静,可施清如却自他青筋直迸的手背上,猜到他心里此刻一点不若面上这般平静。
因斟了一杯茶给他,柔声道:“督主,说了这么半日了,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韩征便接过她递上的茶,低头吃起来。
又听得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督主千万别伤心,你如今有我了,凡事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的。”
虽然韩征一直用的是旁观者的立场和语气讲述当年的事,可都到这地步了,施清如又岂会不明白,他说的就是他自己?几乎是火石电光之间,已什么都明白了。
韩征眼角眉梢便一下子柔和了下来,道:“我不伤心,除了为我娘当年的种种不容易和年轻轻就没了而伤心,再就是为我还来不及孝敬她,她便已经去了而遗憾以外,我其实真不伤心。毕竟我压根儿没见过我所谓的父亲,所谓的‘全家人’,我更是一个不认识,甚至都根本没拿我当家人,所以他们是死是活,有多惨有多冤屈,说到底与我何干?”
顿了顿,声音越发的低柔了,“倒是你,听见我竟然是这样的身世,是什么感受?就一点不震惊,不害怕,不后悔么?”
施清如先点头,又摇头,“震惊自然是有的,虽然心里早就隐隐有所感觉,猜到督主的远大志向,并据此猜到督主真实身份不一般了,但也没敢往这上头想过,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任是谁听了,只怕都要觉得难以置信。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督主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管你叫什么名字,身处怎样的位子和立场,你始终是你,始终是我面前这个人啊,所以我有什么可害怕可后悔的?”
当初她可早在知道督主不是真正的太监之后,已震惊过一次,也明白了许多,如今自然再没什么能吓到她了。
反倒因为终于什么都知道了,所有有过的疑惑也都全然能捋明白了。
就算督主志向远大,也不会因……后继无人,而没有拿命去博的必要,最后他亦博赢了,却势必难免背上“乱臣贼子,谋朝篡位”的名声,一开始也势必要举步维艰,不定要付出多少的汗水心血,才能令百官臣服,万民归心。
甚至还会引得其他的豪强群起而效仿之,那天下势必只能大乱,最后遭殃的也只能是本国的百姓;指不定还会因此让南梁趁虚而入,侵占了大周的国土去,——督主明显是个爱惜百姓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施清如总算明白了,若督主是先太子的血脉,还是长子,那便本来就名正言顺,她担心的那些事,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生了。
韩征再也忍不住满心的触动,“过来!”
待施清如起身走向他后,一把拉过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将她抱了个满怀,才低声道:“我到底何德何能,才能捡到你这么好的一块儿宝?”
施清如搂着他的脖子,低笑道:“知道自己捡到了宝就好,那以后可得加倍对我好才是,不然指不定哪天宝贝就自己长出翅膀,飞走了呢?”
韩征就轻咬了她的鼻尖一下,“让我捡着就是我的了,不但这辈子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休想飞走!不然翅膀都给她打折了。”
施清如假意“咝”了一声,“把人家的鼻子咬得好痛,不行,我也要咬回来!”
便也轻咬了韩征一下,方又嗔道:“竟然还想打折我的翅膀,真是太坏了,才还说自己何德何能捡了宝,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宝贝的啊?”
韩征低笑道:“宝贝要是一直乖乖的,我当然宝贝她到底,可她若不乖……当然还是得宝贝她到底了,谁让她是我举世无双的宝贝,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命呢?”
施清如这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不过你的甜言蜜语还是到此为止的好,再说下去,我整个儿都得融化了!”
说完见韩征情绪好了许多,方低声又说回了正题:“当年,督主进了宫里,就再找不到机会出宫了吗?便是有那位心腹护着你,他自己尚且得夹着尾巴做人,提心吊胆,举步维艰了,何况督主呢,督主早年间,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吧?”
说到最后,手已禁不住轻抚上了韩征的脸,眼里也满满都是疼惜,督主吃了那么多苦,她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好才是!
韩征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当年若真安了心要出宫,还是有法子的,只是出宫以后,就只能隐姓埋名,泯然与众人之间,再也休想踏进皇宫半步了,又何谈为先父申冤报仇,何谈为自己正名,夺回本就应属于先父那一支的荣耀与江山呢?所以只能蛰伏宫中,忍辱负重,一步一步往上爬,毕竟太监一心要往上爬,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顿了顿,继续道:“苦肯定是吃过的。宫里人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越是底层的太监宫女杂役,便被欺负得越狠,可他们欺负起比他们更弱小的人来,也更狠。但禄叔,就是那位心腹了,他手里好歹有几张不为人知的底牌,所以我其实也没吃太多被人欺凌的苦,所有太监都必须要过的第一关……我也没有遭受,净身房每年因为挨不过,抬去乱葬岗的尸体没有十具,也得七八具,可见有多残酷。反倒是暗地里学文学武时,要在最有限的时间里学到最多的东西,要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强大起来,更身苦也心苦。”
施清如闻言,心里却仍满满都是对他的疼惜,低道:“难怪督主如今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原来都是早年比别人多付出了十倍的汗水与心血。我只恨我为什么没能早几年到督主身边,那至少也能替督主分担一二了。”
韩征嘴角就有了笑意,“你要是早几年就进了京,可到不了我身边,何况那时候我不容易,你难道日子就好过了?我是不是也该恨自己为什么没早些到你身边啊?所以我们相遇相见的时间正正好,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就必须在那个正确的时间,才能遇上正确的人。好了,别想过去的事了,要紧的是现在和未来。”
施清如点点头,“嗯,要紧的现在和未来,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对督主好的。不过太后至于那般心虚吗?她手上沾的血又不是只有先太子一家的,势必旁人的更多。她今时今日的至尊荣耀与富贵,势必也是踩着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与尸骨才有的,她若真要心虚,心虚得过来吗?”
韩征冷笑道:“据禄叔说来,当年先太子对她十分的孝顺,先太子妃更是她一力做主为先太子娶的,东宫的儿女们也因此常年都养在她宫里,与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可见东宫从未防过她,对她是真个掏心掏肺。一边是真情,一边是假意,等害得东宫尽数伏诛后,做了亏心事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怕半夜会有鬼来敲门?”
“偏东宫伏诛的第二年,她娘家人便几乎尽数死于了洪灾,之后她儿子更是一直膝下空虚,这么多年,竟是那么多妃嫔,一个有孕的都没有过,本就做贼心虚的人,岂能不更心虚更害怕,更觉得都是老天爷在降报应?”
施清如就想到了当初丹阳郡主与她说的,自太后娘家几乎死绝后,她便吃了长斋,每日还会花大量的时间来礼佛;
随即又想到了当初萧琅大白天带人在御花园抓野猫,说是太后睡眠不好,听不得猫叫声……当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方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也不怪太后心虚,任是谁遇上跟她一样的事,只怕都会觉得是报应的,——可见老天爷还是公平公正的!
施清如因低声说道:“可见这人是做不能亏心事的,一旦做了,就只能心虚一辈子,一辈子都活在折磨与煎熬里了。”
韩征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理都知道,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本来之前就想告诉你的,又怕你担心,可今日却是不得不告诉了,如今对你和盘托出后,我心里也轻松多了,终于我对你没有任何的保留和余地了。不过你也别刻意将此事放在心上,之前怎么过,如今仍怎么过便是,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记得凡事都有我就够了。”
施清如乖巧的点点头,“我会一如既往过日子,不给督主添麻烦,不叫督主有后顾之忧的。”
韩征“嗯”了一声,“只要你好好儿的,我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毕竟也暗中布局这么多年了。今儿的事,你也别管了,我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与惊吓的!”
施清如又点点头,“但督主也别着急,别打草惊蛇了,事缓则圆,咱们有的是时间,断不能拿自己来冒险。于我来说,任何时候督主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旁的都要靠后,督主可明白?”
韩征将她抱紧了,“在我心里也是一样,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一定会为你好好保全自己的,毕竟我们还有几十年要一起度过呢。”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了一会儿,韩征见时辰不早了,不得不放施清如回去了。
这才松开她,又低声交代了她几句,方叫了小杜子进来,好生送了她回去。
待目送二人走远后,立刻冷声叫了小卓子进来,“立刻传沈留柳愚来见本督!”
次日,施清如去仁寿殿给太后诊过脉,确定太后病已好得差不多,又给换了一张方子,告诉段嬷嬷太后若是想吃,就吃两服,若是不想吃,也无碍后,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才告辞退出了仁寿殿。
却没有回司药局去,而是径自去了西三所见广阳郡主。
广阳郡主似是料到她会来一般,早早已坐在靠窗的榻前等着了,一见她进来,便肃然欠身道:“县主来了,请坐,都退下吧。”
待屋里众服侍之人都退下后,又动手给施清如斟了一杯茶,方苦笑道:“县主眼下应当恨我入骨了,我若说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误闯太后小佛堂不止是会挨骂挨打,竟然还会丢命,县主也一定不信我了吧?”
施清如浅啜了一口茶,淡淡道:“郡主什么都还没说,又焉知你把前因后情都说了,我会不信你呢,指不定,我又信了你呢?”
广阳郡主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之意,又是一个苦笑,“我知道都是我辜负了县主的善意与信任,但我……不管怎么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是辩无可辩,县主要打要骂,甚至要我的命,我都无话可说。只求县主千万不要牵连我母妃,她这辈子真的很苦,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求县主能高抬贵手,不要牵连她。”
施清如听她说完,又喝了一口茶,才问她:“映红呢?现在还活着吗?”
广阳郡主怔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打昨儿……就没回来过了,我也不敢声张,更不敢找她,也许,已经不在了吧?”
“那她是谁的人,郡主总知道吧?我差点儿就稀里糊涂丢了命,总得知道要自己命的到底是谁,以免下次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真把命给丢了,只能做个糊涂鬼吧!”施清如语气仍淡淡的。
广阳郡主抿了抿唇,才再次摇头道:“她贴身服侍我已经四五年了,但却是此番进宫之前,我才知道,她竟然还另有主子的,只是……请县主恕我不能说。我既有所求,自然也要有所舍,才能有所得,同时还要做好事败的准备,所有无论县主要对我怎么样,我都无怨无悔,只求能不牵连我母妃,再就是……”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在这宫里万分难得的宝贵善意,辜负了你拿我当朋友,肯与我君子之交的信任与情意,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幸好你什么事都没出,没被骂没被打杀,不然,我就更是死了也难以心安了。”
施清如嘲讽的勾起了唇角,“郡主以为,光一声‘对不起’就够了吗?您是郡主,谁又敢真对您喊打喊杀呢,所以您不必以退为进了。您的母妃贵为亲王妃,就更没谁敢把她怎么样了,您又何必还要时刻不忘变着法儿的展示您有多孝顺呢,难道以为我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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