忝切〗闵献卑伞!
于是玉秀便给施清如上起妆来,等妆扮完了后,张氏心里就更满意了。
面上却一派的不舍,拉了施清如的手低声道:“好孩子,怕你祖父祖母和姐姐妹妹弟弟们舍不得你,我便没有告诉他们,总归都在京城里,以后你要回来,也是极便宜的,你不会怪我吧?”
施清如笑道:“自然不会。”
又虚应了张氏几句,便带着桃子,去到二门上了车,由林妈妈陪着,低调的去了都督府,——这种事,施延昌与张氏自然不可能亲自送她去,也不可能大张旗鼓,轻车简从,悄无声息是最好。
却正合了施清如的意,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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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为主分忧
韩征立在乾元殿的内殿外已快一个时辰,里头却依然是毫无动静,跟他一起侍立的沈留渐渐有些站不住了。
他低声说道:“督主,还不知道得等多久,要不您去外面歇会儿,让属下在这儿守着,一有动静便立时着人去请您?”
沈留的声音压得极有技巧,从舌尖底下送出,既不会惊动旁人,又恰好能传到韩征耳朵里,嘴巴看起来还一动也不动,是在内廷待久了的人,都无师自通的一项基本技巧。
韩征却仍是长身玉立,不动如山,只看了沈留一眼。
沈留便知道他这是否了自己的话了,讪讪一笑,挺了挺腰,也站得越发的直了。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隐隐听见里面响起了声音:“尊上,时辰满了。”
然后是隆庆帝压低了的声音:“嗯。”
再然后,又是长时间的安静,等到一身明黄五爪金龙常服,披散着头发的隆庆帝终于从内殿出来时,已又过了半个时辰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着月白宽袖道袍,头发用竹簪束在顶心,手持一柄洁白无瑕浮尘,看起来仙风道骨,颇有世外高人端庄超逸的道士。
韩征忙上前单膝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隆庆帝叫了起,“平身。”又与身侧那道士道,“你且退下吧。”
那道士忙笑道:“那尊上,小道便先告退了。”说完呵腰一礼,一甩手中的浮尘,却行退了出去。
隆庆帝这才盘腿坐到了靠窗榻上的蒲团上,忙有小太监拿了丝帕上前,沈留忙接过,呵腰上前给他擦拭起头发来——隆庆帝这两年一心向道,每日都要打坐静修两个时辰,雷打不动,打坐静修时,所有人也必须称他为“尊上”,据说是把世俗的一切都给抛开了,方有助于他的道行。
而等到打坐静修完毕后,还要沐浴更衣,方才韩征与沈留多等的那半个时辰,便是因为这个了。
韩征等沈留把隆庆帝的头发又绞干了几分,开始给他按揉起头来后,方笑着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茶递上:“皇上,喝口茶吧。”
隆庆帝接过他奉上的茶慢慢喝了几口,这才道:“前儿朕让爱卿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韩征见问,恭声道:“回皇上,已经有眉目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隆庆帝闭上了眼睛,已然不悦。
韩昌忙笑道:“只是满京城符合那个八字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男子,另一个倒是女子,却是、是申阁老的次孙女,皇上也知道,申阁老与阁老夫人自来爱其次孙女若命,臣只怕……”
隆庆帝攸地睁开了眼睛,明白韩征为何吞吞吐吐了。
片刻,他方道:“倒是没想到,朕要寻的人只当远在天边,不想却是近在眼前,竟就是申阁臣的孙女。回头朕亲自与申阁臣说,他一向忠君爱国,乃朝廷之肱骨,亦是朕的左膀右臂,何况还是攸关国本社稷的大事,朕相信他一定会深明大义的。”
韩征呵腰笑道:“皇上此言甚是,申阁老的忠心满朝无人能及,何况还是这样的好事,臣也相信他一定会深明大义的,倒是臣过虑了。”
隆庆帝笑道:“你对朕的忠心,也不比申阁臣差,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还有事吗,无事就跪安吧。”
韩征笑道:“臣的确还有事启奏。户部昨儿呈敬了票拟上来,道是西北今年大旱已是定势,阁老们初步商量出了赈灾的章程来,还请皇上御览示下可否;兵部也呈敬了票拟,道是九边的军饷已拖延了大半年,将士们都饿得面黄肌瘦,已然快要支撑不住,可惜国库空虚,望皇上能……”
天天年年都是这些事,隆庆帝听到这里,已不耐烦再听下去,“朕不是早已说了,这些事你和阁臣们商量着办了便是,不必再事事都请朕示下吗?若事事都要朕躬亲,内阁与司礼监设来有什么用?你若不能履行自己司礼监掌印太监批红的职权,你这位子也趁早给朕让贤的好!”
这话就重了,韩征忙跪下了:“皇上息怒,臣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不叫皇上再烦心劳力。”
隆庆帝这才面色稍缓,“起来吧。”
一时出了乾元殿,韩征仍是一脸的不动如山,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沈留却是忍不住有些喜形于色了。
好容易撑到出了乾元殿的大门,他立时摆手让跟着的小太监们都退得远远儿的,压低了声音道:“督主,这下好了,以后除非天塌下来,大情小事尽可您一人做主,连知会皇上朱批一声都不必,您只管自己批红发下即可,可只要有督主在,这天儿啊,它可永远塌不了!”
韩征晲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连隔墙有耳都能忘记,在宫里都什么话都敢说了。”
沈留忙讪笑道:“这不是想着没有外人在吗?属下以后一定多多注意。督主是去值房,还是直接回府?今儿没什么大事,督主要不直接回府,歇息一日吧?属下送您。”
韩征又晲了他一眼,直看得沈留心虚得都快要冒汗了,方点了头:“那就回府吧。”
沈留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殷勤的服侍着韩征到了西华门外上车,待上了车后,忙又快速给韩征沏了茶,试好了温度,方赔笑着奉与韩征:“督主,喝口茶吧。”
韩征接过啜了一口,皱眉道:“凉了一分。”
沈留暗自嘬牙,这凉了一分都能感觉到?也太精细了吧,相较之下,自己可真是个粗人中的粗人了。
嘴上已笑道:“属下肯定没有杜儿服侍得督主好,督主千万见谅。倒是申阁老知道了皇上的打算后,督主觉着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抗旨不遵?”
韩征抚了抚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道:“这本督如何知道,申阁老虽对皇上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另一边却是他最疼的孙女,又明知是个无底洞,只会害了孙女的一辈子,谁知道他在忠心与慈心之间,会怎么选呢?不过他若是知道了是谁给皇上出的这个主意,一定会恨死那个人,本督倒是可以确定的。”
第八十章 不留
沈留就坏笑起来,“督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快让申阁老知道,到底是谁给皇上出了这个‘好’主意的!”
隆庆帝身边如今的高人除了每日带着他打坐修行那一位及其师兄弟,还有一位新近上位的,也颇有几分本事。
后者近来给隆庆帝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只要隆庆帝能寻到某个方位,某个时辰出生的一名女子,于特定的时辰纳入后宫,定能一举得子。
隆庆帝现今虽一心修道,并对自己定能长生不老深信不疑,儿子却是他横亘在他心里几十年的第一心病了,哪怕不为了传宗接代江山永继,只为了向文武百官和天下万名证明他没有问题,他依然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
如今总算有希望了,哪怕听起来有些玄乎,但那个高人的本事他是亲见过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试一试,方能死心。
于是便把寻人的事,交给了韩征去办,便是方才在乾元殿,韩征说的申阁老的次孙女了。
原本只是一个次孙女,哪怕申阁老是首辅,隆庆帝想要,于申家来说也是大喜事,断没有什么可担心申阁老肯不肯给的。
偏这次情况特殊,申阁老的次子当年去任上时,遇上了泥石流,尸骨无存,他怀孕已八个月的夫人在京城闻此噩耗后,悲痛过度之下,竟早产了,只强撑着生下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便香消玉殒了。
申阁老与申夫人因此都对这个苦命的孙女怜爱有加,毫不夸张的说,真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其他所有的孙子孙女合起来,都未必及得上这一个孙女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
也因此,留到如今十六岁,申二小姐都还没说定人家,在申阁老看来,这世间哪个男子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孙女,他的宝贝孙女嫁到哪家,都是委屈了,自然也包括皇家,包括年纪做自己孙女父亲都绰绰有余了,还不能生的隆庆帝!
韩征淡淡一笑,道:“申阁老自来是个老好人,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人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可以想捏就捏。”
沈留点头:“可不是吗,都当申阁老是一只兔子呢,却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还不是兔子,而是老虎,丁渭那厮就等着好生喝一壶吧,督主才赏了姓郭的加官进爵多久呢?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又开始上蹿下跳了。也不想想,能坐上一国首辅位子的人,还一坐就是十来年,上下左右都逢源,能是一盏省油的灯吗?”
就丁渭那厮那猪脑子,肯定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再有本事的“高人”,皇上跟前儿是那么好出头的吗?
一心只想着立下独一无二的大功,既成为皇上跟前儿的第一人,又卖好给申阁老,且等着两面不是人,既要承受申阁老的怒火,又是承受皇上的怒火吧!
主从二人说着闲话,很快便回了都督府。
不想小杜子与柳愚早已侯在二门了,一见韩征的马车,便一起笑着迎了上来:“干爹/督主,您可回来了。”
韩征就着小杜子的手下了车,方眉尖一蹙,问小杜子,“你不是闹肚子吗?”
又问柳愚,“你几时这么闲了?”
小杜子忙赔笑道:“回干爹,儿子吃了药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干爹快屋里请,儿子有好东西给您瞧。”
“什么好东西?”韩征脚下一顿,目光缓缓滑过三人的脸,虽从眼神到面色都平静如水,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压。
小杜子与沈留柳愚便都有些撑不住了,片刻,柳愚方摸着鼻子讪笑道:“督主,是这样的,我们给您初选了几名女子,这会儿人就在偏厅里,等着您……”
“胡闹!”话没说完,已被韩征沉声打断。
彼时施清如正与另外五名同样盛装打扮,面容姣好,气度不俗,各有千秋的女子一道,等在都督府正院的偏厅里。
只不过比之五人的满脸麻木、满眼绝望与魂不守舍,她就要镇定得多了,神智也要清明得多。
她甚至还有心情不动声色的细看屋子的摆设和五名短暂同伴的长相。
屋子的摆设一如她记忆的简单清雅,整个都督府也都是这样的布置摆设,不像权倾朝野的东厂提督的家,倒像是某个文人的家,让她之前刚一进门,立时便觉得满心的亲切与放松,油然生出了一种她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她的同伴们也是个个儿出挑,可惜跟她一样,都有禽兽不如,唯利是图的父母亲人,她看到她们,便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当时她也跟她们一样的面如土色,满眼绝望,却只能认命吧……不对,前世跟她一起被送来待选的人,好像只有三个,这次怎么多了两个?
多出来的又是哪两个?不过韩公公应该不会留下她们,只盼她们被送回去后,家里的长辈别怪她们,能待她们好一些,好生替她们寻一门亲事吧。
至于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嫁人的事,只愿能一直如父如长的服侍孝敬韩公公,聊表自己的感恩之情就够了……
施清如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忙回过了神来,看向了门口。
就见是柳愚走了过来,面色有些不好看,一进来便吩咐屋里侍立的两个小太监:“安排人送几位小姐回去。”
说完转身就走。
施清如不由懵了,送她们回去是什么意思?她们还没见过韩公公呢,难道,韩公公因为压根儿没有收对食的心,这次连见都懒得见她们一面了?
那她该怎么办,都督府就是她的家,她是绝不会再回施府的了!
念头闪过,施清如已叫出了声:“公公请稍等。敢问公公才说的送我们几个回去是什么意思,我们不用当面拜见督主了吗?”
其他几人闻言,忙也都看向了柳愚,眼里既期待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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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见到 留下(一更)
柳愚今日本就对施清如印象最好,那日在常宁伯府时,她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能淡定从容还罢了。
今日她都进了都督府,明显什么都知道了,居然还是一点害怕绝望的样子都没有,她可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却反倒一直都安之若素,从容淡定,若这样的女子肯安心与他家督主过日子,就真是他家督主的福气了。
因此见是施清如问他,不由便放缓了脸色,好声好气道:“这位小姐,督主说你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能耽误了你们一辈子,所以让咱家原样送你们回去。你们也不必担心,令尊长那里,我们自会交代下去,不会让他们为难你们的。”
柳愚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道着‘可惜了’。
他虽然没有自家督主慧眼如炬,无所不能,到底在内廷沉浸了二十年,自信看人的本事还是不差的,自然看得出施清如是真淡定真从容,也看得出她此行没有半点勉强,亦不是有所图谋,就更觉得韩征不肯见她可惜了。
柳愚此话一出,其他五名闺秀都是又惊又喜,你看我我看你的,都当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她们真的可以不用服侍一个太监,回去后也不会被父母兄长责怪,这辈子又有指望了?可东厂恶名远扬,能小儿止啼,那韩公公身为东厂的头儿,必定也是最恶、最残暴的存在,真会这么好心吗?
惟独施清如道:“公公,我是自愿来服侍督主的,并非为谁所迫,还请公公能代为转告督主一声,恩准我留下。”
柳愚没想到施清如会一心留下,她此行就算不是被勉强的,因此能“既来之则安之”,却也不可能不知道她若跟了自家督主,意味着什么,那就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寻常女人所拥有的最寻常的男欢女爱、生儿育女的幸福了。
那她为什么还想留下,莫不是有什么苦衷?不然就是有所图谋,只不过被她掩饰住了?
柳愚不由微眯起了眼睛,道:“这位小姐为什么自愿留下服侍我们督主,莫不是曾见过我们督主,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若是见过督主,以督主的相貌风姿,要迷倒个把个怀春少女,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施清如知道东厂的人都多疑,直直迎上柳愚的双眼,道:“公公,我的确曾远远见过督主一面,很是……仰慕,正好家里长辈都容不下我,所以此番待选是我心甘情愿,留下更是心甘情愿,公公若是不信,事后大可去调查一番,想来只要公公愿意,任何事都瞒不过您的耳目。还请公公好歹再去禀告督主一声,指不定督主就愿意留下我了呢,岂非皆大欢喜?”
柳愚听她的确是见过韩征后心生仰慕,信了五分,但仍有五分怀疑。
不过想到施延昌和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