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他在,就得捡剩来吃了。
“大嫂没坐月子?”季歌瞪圆了眼睛问。月子里落了病,可是个大麻烦。
“也不是。”季大仓嘴笨,不知道要怎么说。“没让一朵拾掇家务,可家里的两个闺女都得让她自个忙活着。”
“……”季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说过份吧,仔细琢磨琢磨,放在穷苦人家也算不得多过份,要说不过份吧,确实有点冷漠了。
季大仓眼巴巴的看着大妹,这么个大男人,眼眶都泛了红。
季歌安慰道。“昨晚我还和大郎说着来,待大嫂生了孩子,就让他带着阿桃三朵回柳儿屯一趟。大哥你在这边住一宿,明儿一早一并回。”
“不了,我得回去,多少能帮把手。”季大仓松了口气。
足足吃了五个鲜香肉卷,季大仓稍坐了会,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猫儿胡同,出县城时,他特意拐了道,去了相熟的街,买了一斤红豆酥,一斤红糖,一斤枣干,他懂的不多,只知道这些都是补血的,想着媳妇生了娃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补。
送着季大仓出了大门,余氏回了堂屋,忍不住念叨了句。“照我说啊,男娃女娃都是好的,好好带养着,俱是一样的。”季婶子就是看不透,这般行事,大郎媳妇夹在中间就难了,好在这母女情不深。
季歌没有接这话,瞅着一个点,怔怔的发呆,也不知在想些啥。
原是想着等大郎他们归来,把这事跟他说说,趁着天色尚早,把礼备好了,明儿一早吃了饭好出发。没成想,半下午的时候,大门噼哩啪啦的被拍打的很是厉害。
“刘姐,余婶。”柳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嘶哑,透着哽咽,话语都有些模糊不清。
余氏三步并两步打开了大门。“孩子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连连问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季歌也追了出来,阿桃和三朵紧跟在后面。“小安,出什么事了?”
“呀,这哪来的血啊,怎么回事,孩子啊,你快说啊,伤哪里了,怎地这么多血。”余氏闻着这浓浓的血腥味,惊的脸色煞白。
“血!”靠近了,季歌闻着浓浓的血腥味,胃里立即翻腾着,竟是当即就吐了满地。
阿桃急了,忙扶着她往后退,吩咐着。“三朵快端怀温水过来,姐,咱们到屋里坐,这边有余婶呢。”
“娘,娘的血,流了好多血,在医馆里,刘姐余婶救救我娘。”神智有些恍惚的柳安,忽的跪到了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余氏心疼的不行,蹲着身,把他抱在怀里。“小安啊,别这样,莫慌莫急,有婶子在呢,在哪个医馆呐,你说,我这就拿钱跟你去。”
“钱,阿桃,取钱去。”吐的昏天黑地的季歌,掏出一串钥匙。“取钱去,快。”这是闹到出人命的地步了啊,该死的!定得遭雷劈啊!
☆、102|102
余氏拿了三十两银子,随着柳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往普济堂,都没顾的上呕吐的季歌。
阿桃接过三朵端来的温开水和酸梅子。“姐,漱漱口,喝口水,含个梅子压压嘴。”
季歌只漱了口,并没有喝水,也没有含酸梅子,惨白着一张脸,对着阿桃吩咐。“去酒楼里找阿河,让他去趟店里把大郎他们喊到普济堂去。”酒楼就在猫儿胡同周边,让阿桃去跑腿,她要放心些,新置办的铺面离的有点远,在仓桥直街,和天青巷只隔了一个胡同。
“姐,你……”阿桃拧紧着眉头,心里急的不行。她知道自己应该听姐的话,可姐现在这样子,她又不敢离开。
“快去!”季歌做了个深呼吸,压住胃里的翻腾,话里带着少有的严厉。
三朵瞅瞅大嫂又看看阿桃,忽道。“我去。”说完,她迈着腿颠颠儿的往外跑。
季歌和阿桃竟都来不及出声,三朵就跑没影了。
“快,阿桃追上三朵,快,快去。”季歌吓了一大跳,忙催促着身旁的阿桃。
到了这会阿桃已经没得选择。“姐,你当心些,我扶你到竹榻里窝着,马上就去追三朵。”
“别耽搁了,快!”季歌推了一把阿桃,自个往大门走着。“快。”
阿桃含着泪,看了眼姐,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院落。
季歌麻利的关紧了大门,靠着大门,大口大口的呼吸,缓过了劲,她慢慢的走进了堂屋,窝靠到了竹榻里。
在松柏县呆了一年多,这是三朵头一回独自出门,她胆子小,很害怕,眼睛都不敢乱瞟,只死死的盯着前方,拼着股劲吭哧吭哧的跑,心跳的特别快,像是要蹦出胸膛般,跳的太快太急,不知怎地她越发的惶恐,步子迈的更快更用力了些,默默的想,快了,就快到了,马上要见着阿河哥了。
阿桃万万没有想到,就几句话的功夫,她追出来时就见不着三朵的身影,原本焦急的情绪,涌现不安和慌张,按捺住内心的种种想法,她使出吃奶的力,朝着酒楼狂奔。可千万别出事啊!
这会酒楼里没什么生意,阿河把手里的事忙完了,就和掌柜的说了声,到外面走动走动,不料,刚踏出酒楼,远远的就看见三朵往这边跑,连疑惑都来不及浮现,他人就如离弦的箭冲向三朵,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绷着张脸,狠声喝斥着。“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三朵脸盘生的好,尤其是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清清澈澈甚是亮堂,家里养的好,小脸白白净净,有点儿婴儿肥,端的是唇红齿白的好样貌,穿着打扮属普通,这类小孩最得人贩子喜欢,抢走了也没得门路寻找,于他们而言危险性极小。
三朵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死死的抱着阿河的脖子,窝在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把话说了出来。
“莫哭,莫哭,我带你去仓桥直街。”听了原由,知道事情紧急,阿河边安抚三朵边往酒楼里走,得跟阿水说一声,还要和掌柜的请个假。
阿桃追过来时,恰恰是阿河带着三朵正要往仓桥直街去,见到阿河怀里的三朵,她狠狠的松了口气。
“阿桃。”三朵眼尖,发现了阿桃,便松开了抱着阿河脖子的双手,红通通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惨样。
阿河走了过去。“刘姐一个人在家?我让阿水也跟掌柜的请个假,让他领着你们俩人回猫儿胡同。”他没有忘记刘姐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呢。
“好。”阿桃跑的太急,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这边阿水领着阿桃三朵回猫儿胡同,那边阿河脚下生风冲向仓桥直街。
“姐。开门,姐我们回来了,姐,开门。”阿桃大力的拍着门,边拍边喊着,带着哭声。
阿水也跟着喊,三朵也喊。三个人的声音一叠一叠的,动静有点大,把旁边的门户都给惊动了。
婶子善意的问。“阿桃这是咋地了?”
“我姐一个人在家里。”阿桃急的眼泪嗒嗒落,使劲的绞着双手,早知道她就不离开院子了。
“哎哟!快生了罢!怎么好把她一个人放家里,这也太不像话了。”婶子念叨着,又道。“来,阿水过来,我院子里有梯子,架着翻到里面把去瞧瞧,动静这么大都没有反应,怕是出事了。”
最后的话如那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阿桃整个人傻在了原地,紧接着,她疯了一般,用身体撞着大门。“姐,姐,你开门呐,姐。”
“大嫂,大嫂你开门,大嫂我回来了。”三朵感觉到事情不对,哭的稀哩哗啦,学着阿桃的样,用小身板撞着大门。
阿水飞快的搬来梯子,架在了墙头,三两下爬了上去,直接跳到了院子里,倒还记得顺手打开大门,才冲进堂屋。抬眼一看,刘姐就靠在竹榻里,眼睛是闭着的,脸色惨白惨白,他双腿颤的厉害,这瞬间竟是连迈动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就这么死死的僵住了。
大门被打开,阿桃猛的跑了进来,冲到了姐的身旁,听见她的平缓的呼吸声,正要松气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短短的时间里,连续情绪大起大落,她这身板没扛住晕倒了。
“阿桃!”三朵发出尖锐的叫喊。
那声音直逼阿水的脑子,像有针在刺着般,他忽的就清醒了,靠近了些,探了鼻息。“没事没事,刘姐只是睡着了,阿桃是晕倒了。”着实锻炼了把承受能力。
“三朵。”沉睡中的季歌迷迷糊糊的醒来,眼睛都没有睁开,嘴里就喊。“三朵。”她是听到了三朵的叫喊。
三朵跑到了大嫂的跟前,抱着她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怎么了?”季歌温柔的问着,轻轻的抚着三朵的发顶,紧接着,她慢半拍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染了寒,脑子有些昏沉,浑身没劲,不太舒服。
刚刚胃里翻腾的太厉害,又呕吐了番,觉的累的慌,躺竹榻里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时间应不久,按说她穿的也算厚实,怎么就染了寒呢,怕也是跟情绪有关?事发突然受的刺激大了些。
阿水学着从旁人嘴里听来的,掐了阿桃的人中。“刘姐你可算醒了,我们在外面敲门喊你,你没个动静,把我们吓着了。”
“睡的那么沉?”季歌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俩人呢,正好阿桃自昏迷中醒来,她余光看见了,便道。“阿桃,快帮我煮点姜汤,烧些热水,就躺了会,好像染了寒,身上有些不得劲。”说完,又问。“那边怎么样了?阿河去了没?”
阿桃听到姐的话,都来不及想其它,便下意识的去了厨房。三朵也不哭了,挣扎着往外走。“大嫂我也去,我帮阿桃烧火。”都是平日里养成的习惯。
“去了。这会应该到了普济堂。”阿水回着问,有些手足无措的道。“刘姐把毯子盖上吧,要不,我也去普济堂,正好买些药过来。”
季歌摇了摇头。“我这怀着孩子呢,不能吃药的。”想了想,犹豫的下。“你去趟柳家火锅店吧,听听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有个底。”
“好。我去打探打探。”阿水听着,很快离开了院落。
喝了姜汤,泡了脚,出了身汗,季歌洗了个热水澡,窝进了软和温暖的竹榻里,又团了个薄被子,层层包着,好在反应的及时,倒是觉的舒服多了。笑着对两个孩子说。“没事了,你们忙了一通,快坐着歇会,咱们嚼嚼零嘴等着他们回来。”
“还是喊个大夫过来看看吧。”阿桃不放心。
季歌笑。“你看,我这脸红扑扑的,光瞅着就精神多了,我自个的身体我清楚的,没事儿。”停了会,嘀咕道。“刚刚吐了场,肚子里空空的,把那如意糕拿过来,我吃两个填填肚。”
阿桃把整个攒盒都拿到了手里,这可是足有十二个大攒盒,里面摆满了各种零嘴糕点,刚揭开盒子,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三人在屋里吃的欢实,阿水满头汗水的跑了回来,还未进堂屋就喘着气说。“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不着急,先喘口气。”季歌说着。未坐下的阿桃有很眼力劲的倒了水给阿水。
阿水拿着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解了渴,喉咙舒服了,说话就顺畅多了。“那柳家真不是人啊,太畜生了!头一眼瞧见那柳家大媳妇时,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人,果真是个歹毒蛇蝎心肠。柳姐额头上的伤就是被她给推的,那柳哥也太不是东西了,就在旁边看着,连手都没有伸一下。”
“怎么就闹起来了?”果然是出来了。季歌心里想着,急急的问了句,总不能好端端的就闹起来了。
说起这事啊。阿水脸色有些古怪,迟疑了下才说。“也不知这里头有几分真假,打听来的话是这么说的。柳哥看了一个女子,是那里头的,想替她赎身娶回家当妾,得要一百两银子,别说柳姐不同意,连柳大夫妻俩都不同意,那柳家大儿媳更是炸了祸,说话忒难听,完全没有把柳哥当成公公看待。”
“正是这般,把柳哥给惹恼了,然后,恼极的柳哥就说了一句话,爆出人个惊天的大丑闻。原来,柳哥之所以沉迷于那地儿,最开始还是被柳大媳妇几句话给点拨的。柳姐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崩溃了,跟疯了似的,也不管柳哥了,冲到了柳大媳妇跟前,俩个女人就在店里撕打起来。”
☆、103|103
临近傍晚,大郎四人归家。
“情况怎么样?”季歌急切的问了句。
大郎沉声应。“还在昏迷中,留了余婶在普济堂照料。”妇人毕竟要细致周全点。顿了顿又说。“一会咱们送些晚饭过去,挺过今晚,就出不了事。”
“畜生!”季歌拧紧了秀眉,狠狠的怒骂。“这样的丈夫要了有何用,还不如踹死得了。”说着,又问。“柳家来人没?”
“柳富贵过来了趟,被小安赶走了。”大郎眸色深深的答着,眉宇间露出几番思索。
季歌听着解气。“该!”
“到了这地步,怕是不好收场。”二郎忧心仲仲的说着。
余玮横眉怒眼的接了句。“要我说,就该把柳富贵揍一顿,还有那柳家大儿夫妻俩,都要狠狠的揍一顿才好!”他是去过普济堂的,见到了昏迷中的柳姐,就算出远门刚回家,也是头一回遇着这种事,父子俩竟然任由着柳家大儿媳打柳姐,这说出去,不得被唾沫子淹死,算个什么玩意儿!“往后我媳妇敢打我娘,我头一个冲出来,揍死她丫的,给老子滚,要这媳妇有屁用。”
“要不要再闹大些?也算是替柳姐出口恶气。”阿河忍不住问了句。柳家和刘余俩两家生的间隙,他也初有听闻,另一方面刘姐和余婶对柳安又很是照顾,想来对柳姐也是存了好感,生厌恶的应是柳家其余三人,正好可以趁机火上浇油,好好的宣传这件事,够他们仨喝一壶了,到时火锅店也甭想开了,赎美娇娘当小妾,呸!做梦去吧。
大郎叹了口气。“闹大了也不妥,往后柳姐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这有什么。”季歌毫不犹豫的接话。“争吵撕打时,就在店里边,周围的人家都知晓了此事,明个一早起来,定会闹的满城流言。”说着,目光落在阿河身上。“依我看,阿河的想法好,都到这地步了,反正不好收场,倒不如闹大些,让柳家好好尝尝恶有恶报的滋味。至于柳姐和小安……”
她有个比较惊人的想法,就是说出来,嗯,可能有些不讨喜。季歌瞄了眼屋里的人,低头摸了摸自己大大的肚子。算了,还是不说了,这可是古代,有些言语得注意些,回头等柳姐清醒,或许可以先和余婶露露口风,寻寻她的意见,倘若俩人合拍了,再跟柳姐说一嘴,算是给她出个主意。她着实恶心柳家那三个,柳姐和小安能和他们分开,这样一来,就可以多走动走动,对柳姐和小安她是很愿意交往的。
阿水很赞同季歌的想法,兴冲冲的道。“你们是不知道,柳富贵喝花酒,就是柳家媳妇在背后偷偷搞的小动作,柳富贵见大儿媳强烈反对他赎美娇娘当小妾,心里甚是愤怒,一气之下就把这话说了出来,这不,捅了马蜂窝,柳姐立即就和自己的大儿媳撕打了起来。这女人啊,可真歹毒,为了钱财连公公和婆婆都敢坑,哪知,到头来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活该!”
“哪听来的?”大郎拧着眉问了句。
季歌道。“我让阿水特意去了柳家周边打听出来的,眼下那块都清楚这事。”
“最毒妇人心,这话说的真不错。”二郎听着心有余悸。女人狠起来,可真歹毒,连这事都做的出来,后又感叹。“这事,怕是收不了场了。”或者让柳大休了媳妇,否则,婆媳俩哪里能在一个屋住。
收不了场更好。季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