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聂佑娴猫儿一样的倚在晼然身边,拿了一支梅花只在晼然脸上问道:“说,你这一个月都玩了什么?”
晼然倚着罗楚玥,眼眸微转,想了想道:“也没玩什么,冬日里,没夏日那么多玩的,也就是凿个冰洞钓鱼,或是洒了谷子抓麻雀,本来我是想要溜冰的,我外祖母罚杏香跪了两个时辰,我就再也不敢了。”
聂佑娴听着好生向往,摊在晼然身上道:“你可好了,我整日里起身梳妆就要一个时辰,再读书一个时辰,用过午膳便午休,午后又要练礼仪与女红,闷都闷死了。”
罗楚玥温柔的递了一盏热茶,婉声说道:“小姑再熬上一个月便是,待入了宫,宫里许多的事情,都要太子妃帮忙参详,总不会闷得慌的。”
聂佑娴不高兴的往晼然身上抵了抵:“每个人都告诉我,入宫了便好了,我却觉得不是,如今在宫外,人人奉承着,便是夏夫人刚刚也要小心谨慎着,我说要在这地上铺了软垫,席地而坐,夏夫人也不敢拦着。
可若是入了宫,怕就不同了,上有太后与皇上,下有什么德妃,贤妃的,哪个不是厉害人?我只各宫去溜达一圈,就要转上好几日功夫了。
更可气的是,也不知我是主子,还是那些个教导嬷嬷是主子,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闷都闷死了,太子倒不如娶个纸片人回去,只管放在那坐着便是了,绝对不动一丝一毫。”
晼然倒是蛮理解聂佑娴的想法的,虽然许多人羡慕聂佑娴的好运气,但她一点儿不觉得好,宫斗是分分钟要死人的,她是没胆量的。
聂佑芝见聂佑娴不高兴,罗楚玥也不知怎么安慰,便笑着问晼然道:“我昨个儿听丫鬟说嘴,倒说起五城兵马司的那位秦少将军来,说是长的极好,而且……最近总往你们靖宁侯府去呢。”
聂佑娴还一个月大婚,聂佑芝也在议亲了,对这样的事情极敏感,便逗趣的说道。
聂佑娴眼睛一亮,眼里闪着八卦的熊熊之火:“怎么回事?快给我交代清楚!”
晼然颇为无语,但身为现代人的她,对这样的事情,倒也落落大方:“他是辅国公的徒弟,因为管着国公府与侯府这附近巡逻的事儿,便来认认门,再者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有时候便在侯府用个午膳。”
聂佑娴追问:“听着年纪不大啊,年纪轻轻就成了少将军,他府里是做什么的?长得当真很好看吗?”
晼然嗑着瓜子道:“是护国大将军府,至于长相……”
晼然想了想,觉得论好看,能比得过窦瑾晖的可能还真没有?但她没胆子拿窦瑾晖做比,因而认真思索了下回道:“长得过得去吧,但若论好看,怕还比不得我子涵哥哥呢。”
宋子涵长得相当白净,且男生女相,是个人就要觉得他长得好看,唇红齿白,很嫩很嫩的小鲜肉。
“子涵哥哥?”聂佑娴想了想问道:“就是你从前说的那个,打小就生病的?”
“难得你现在记性这样好啊。”晼然笑嘻嘻的说道。
窦瑾晖在围墙外,将这一切都听了个清楚明白,连聂佑娴都能记住的人,可见晼然是经常挂在嘴边的。
护国大将军府,如今也只是徒有虚名了,三代只出了秦明辰这么一个懂些功夫的,皇上若不是想要安抚这些朝廷勋贵,怕也不会抬举秦明辰。
至于宋子涵,靖宁侯府与宋家,该是没有牵绊了才对,便是那日宋子涵去见晼然,也只因罗氏念着旧时情份,看在晼然幼年与宋子涵玩的好的份上……
可就是这样两个人,正在几个小姐妹的话语里频频出现,而他这个表哥的名字,竟是半个字都没有提。
窦瑾晖不知怎么的,就有点不舒服起来,有种喂了白眼狼的错觉。
窦瑾晖拂袖离去,自然就没听到,罗楚玥温柔含笑的说道:“若论男子,怕再也没有比瑾晖表哥更出众的了,也怪不得晼晼的眼光愈发的高了。”
“就是安宁候府的那位长公子是不是?”聂佑芝点头道:“有回好像是他来接晼晼回府的,便是我大哥都对他赞不绝口呢,我这些年也没听我大哥夸赞过哪个,倒是这位窦公子,让我大哥心服口服的。”
聂佑娴想到了旁的事情,一时没接话,只冷冷的甩了句:“不行,安宁候府在琅琊,我这辈子是都要留在京城了,晼然自然要在京城陪我。”
晼然离的聂佑娴远了些,拱手作揖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你可千万别当着宫里的人说这话,我真怕被教导嬷嬷抓去做太子侍妾。”
聂佑娴撇嘴道:“若是旁人,我定然要这般的,若不是你,哼……”
“你敢这么办,我就敢去抄菜刀,你信不信?”晼然一脸认真道,让她去宫斗,不如大家都去死一死好了。
聂佑娴听了这话,不生气,反而“噗嗤”一笑:“回头我告诉太子,这里有个人,宁愿抄菜刀,也不愿嫁他的,太子听了,脸色必然很好看。”
“太子知道要迎娶你做太子妃,已经心灰意冷了,再怎么好看,也不会如同当初得了旨意一般。”晼然与聂佑娴掐起架来,毫不留情。
聂佑娴这些年,鲜有敌手,没被封为太子妃的时候,就是个厉害的,鲜少有人敢惹她,如今内定了太子妃,更无人敢与她对着干了,偏晼然无所谓,倒让聂佑娴对她格外不同。
聂佑娴与晼然正互相伤害着,就听夏夫人神色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我的外甥女,才从江南来的,茉儿的表妹。”
夏夫人说着,将身后一个柔弱的姑娘往前推了推道:“雪莹,这是镇国公府大姑娘,二姑娘与世子夫人,这边这个是靖宁侯府的四姑娘,你们年纪相仿,倒也能玩到一处去。”
罗楚玥温柔亲切道:“乔姑娘坐,我们没那么多虚礼。”
聂佑娴因为这姑娘是夏茉儿的表妹,而另眼相看,横了晼然一眼,明媚道:“乔姑娘,一看就是南边来的,跟水做的一般的人儿,将你都比下去了。”
晼然长得好,八岁就被慕容智瞧上,容貌真不是吹嘘的,乔雪莹虽算不得极美,但柔弱的好像一朵娇花,迎风就倒一般的。
晼然忽闪着杏眸,暗搓搓的想,她在古代就遇见了聂佑娴这样的,倒以为这古代大概都这般模样了,却不想,此刻来了个林妹妹一般的人物。
晼然上下打量了乔雪莹一遍,学着红楼梦的样儿,问了句:“乔姑娘似有不足之症?”
乔雪莹还真是不负众望,垂下螓首,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道:“倒也不妨事,就是一路从江南过来,奔波劳碌的,有些疲累了,劳四姑娘挂念。”
晼然扫了眼乔雪莹微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鼻尖渗出的汗珠,笑着道:“雪遥,将乔姑娘那边铺上两层软垫,莫要着了寒凉。”
乔雪莹一路晕车晕船的,着实不大好受,但也是入府的不是时候,没想到未来太子妃竟是在夏府,她自是要来拜见的,但冬日里席地而坐,她是真真没见过,且南边湿热,她连雪都没见过,不曾想这里冷成这样,京城的姑娘们,还要席地而坐,便是垫两层软垫,怕也是凉的吧?
只聂佑娴都坐在这里,她自不可能比未来太子妃还要娇气,因而福身而坐,身下的软垫用的是银紫色四喜如意纹,这一坐上去,就觉得暖融融的,让乔雪莹诧异不已。
聂佑芝笑着说道:“乔妹妹别担心,这软垫里头都是放了艾草的,之前这块地,也被熏过,这般坐着,倒好像是坐在热炕上的,只不同的是,有这梅香阵阵,清爽宜人。”
罗楚玥一向喜欢晼然,顺嘴夸赞道:“我这妹妹自小便爱捣鼓这些,倒也有几分用处,寻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去她那里,被她按上一按,连药都不必吃了的。”
“四姑娘竟是神医不成?”乔雪莹惊讶的问道。
晼然嘴角抽了抽,这个她真的不敢认,从前就是个学渣来着,否则现代不至于沦落成按摩女,是不是?好在还有力气大这一遭,不然真的是……
晼然不用作答,就被聂佑娴替她答了:“她是个庸医还差不多,动不动就按人,疼的不得了,也就这些东西擅长,这是她冬日里钓鱼想出来的法子,你别被她骗了才是。”
晼然懒得狠,除了亲近的人,她才不愿意给人按摩呢,那也是费力气的事情,按摩下来,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因而从来不高调,笑眯眯的说道:“是呢,我用这个法子,坐在软垫上冬钓,还能把那泥土附近的冰化掉,岂不是一举两得?”
乔雪莹听着几人说笑,渐渐松懈下来,倒也说一些南边的趣事,夏夫人见乔雪莹与众人相处和睦,这才离去。
夏夫人回了正院,其弟妹高氏正在暖阁里坐着喝茶,由一个小丫鬟按揉着头,见夏夫人回来,意外道:“姐姐不用陪在太子妃跟前?”
夏夫人摆摆手道:“都是年轻的小姑娘,我去了倒是拘束了人,左不过东西都备齐了,有什么需要的,自有丫鬟来取,倒也不妨事。”
高氏道:“到底是太子妃,姐姐这般,万一落得一个不敬皇室的罪名……”
夏夫人冲着周围的人摆了摆手,丫鬟们鱼贯而出,只留夏夫人乔氏与高氏。
“你从江南来,不知京城的形势,这位镇国公府的大姑娘性子爽利活泼,也不是那般坐得住的,玩闹起来更是疯的很,我若在前陪侍,那才是真真的让她不自在。”乔氏是夏茉儿生母,对聂佑娴的了解,自比旁人还多了几分。
高氏更是诧异了,不解道:“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那是要母仪天下的,怎么皇上竟定下了这样脾性的姑娘?镇国公府好像如今在朝堂上,也不甚出挑,便是皇上想要给这些权贵一些甜头,给镇国公府大姑娘一个侧妃的身份,也足够了,怎么就……”
乔氏坐在高氏对面,请噶了一口热茶道:“你们这次回来,必是要留在京城里的,我索性与你说个明白,也免得你将来在外参宴,出了岔子。”
高氏立刻竖着耳朵听着,就听乔氏说道:“太子自小身子不大好,听说先皇后生太子的时候,亏了身子,多少人说太子活不下来,但皇上对先皇后情深意重,不拘任何人说项,执意立为太子,一直在东宫细心养着。从满月起,东宫便不许人随便进出,只太医进出不断。”
高氏沉吟道:“倒也听说过些,但想着人人都说太子活不下来,但现在都有二十岁了吧,谁知道会不会一直活到寿终正寝的?人人都说,药罐子未必就活不长,若太子真的那么娇弱,皇上也不至于就这么捧着不是,到底这江山社稷,也不是皇上一人说的算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乔氏撂下茶盏道:“这几年太子倒也开始上朝了,瞧着是半点儿事都没有的样子,可却只在朝堂上待半个时辰,听说,太子依旧是病得厉害,只那半个时辰用了药物,强撑着罢了。你再想想,如今定下镇国公府的大姑娘为太子妃,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吗?”
“姐姐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与帝位无缘,所以才会娶了镇国公府的大姑娘?”高氏追问着,生怕自己理解的不正确,影响了自家老爷的前程。
乔氏却没有直言,到底在京城多年,知道些忌讳,只委婉的说道:“听说德妃,贤妃两位娘娘,经常宣了兵部尚书府与内阁大学士之女,入宫参宴。”
兵部,内阁,若皇上真有意让太子即位,怎么会不给太子迎娶这样的太子妃,借助一些势力?
高氏明白过来,言道:“多亏了姐姐解惑,不然我可就要想岔了去,倒真以为镇国公府是高不可攀的,原还想着,茉儿嫁去了盛荣伯府,到底与镇国公府有姻亲关系,是个不错的开头,没想到……”
乔氏叹道:“我刚得知镇国公府大姑娘被选为太子妃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若不是后来我们老爷解惑,哪里就想到这么多了,不过各有各的缘法,太子这般的身子骨,若真要争抢,赢了便罢了,若输了,茉儿说不得还要受牵累,我倒觉得这也不差,更别说,茉儿与太子妃和靖宁侯府的四姑娘是手帕交了。”
“是这么个道理。”高氏心里有些可惜,面上却不显,只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刚刚老爷带落尘落尘去见镇国公世子,我这心里惴惴的,生怕落尘万一话说的不妥当,得罪了人,或是雪莹不会说话,得罪了太子妃……”
“镇国公府的人,都是极好说话的,不然我也不会,京城这么多人家不挑,非让茉儿嫁去盛荣伯府。”乔氏慈母之心,也是为着夏茉儿能在婆家不受欺辱。
这一日,晼然等人玩的倒也尽兴,窦瑾晖似是喝了酒,外头飘起了雪花,索性就钻进了晼然的马车里头。
窦瑾晖见晼然有些昏昏欲睡的,便淡淡的问了句:“说话说累了?”
说了那么多的秦明辰与宋子涵,想必是累了。
晼然煞有其事的点头道:“是呢,新来的那个乔姑娘,声音细细软软的,还以为是个不爱说话的,没想到比娴姐姐也不差,我跟娴姐姐说完,跟乔姑娘说,说的嗓子都干了。”
窦瑾晖瞪了晼然一眼,将自己要解酒的蜜水,推给晼然:“润润喉咙。”
晼然一向爱吃甜的,端起来猫儿一样的喝了去,笑眯眯道:“表哥,侯府周围还有空着的宅子吗?乔姑娘她们好像要在京城买宅子呢。”
窦瑾晖乌沉沉的眸子闪过一抹狐疑,追问道:“乔姑娘说,要在侯府附近买宅子?”一个回京述职的官员,还未面圣,就知道自己要在京城安家落户了?看来太子得到的消息,真不是子虚乌有。
56。第56章
晼然点头道:“我出来的时候; 刚好乔姑娘与乔夫人一道相送,玥姐姐说了句; 好像国公府附近有闲置的宅子要卖的,只地方似乎小了些。”
晼然不懂得,窦瑾晖却清楚; 京城寸土寸金,镇国公府是百年传承,靖宁侯府则是从前被朝廷收没的宅子; 这附近的宅子价值不菲; 便是个简单的两进院子,寻常人家也是置办不起的。
窦瑾晖端着茶盏,若有所思,浅青色细布帘子随着马车的行进; 露出一缕缝隙来; 在窦瑾晖的面容上,落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晼然见状; 便知窦瑾晖是在想着什么紧要的事情,因而不敢打扰; 只乖巧的坐在一旁。
窦瑾晖想完事情; 正要问晼然; 侧过头来; 却见晼然已经睡着了; 头靠在马车上; 随着马车的晃动; 不满的动了动脖颈,看着就硌得慌,偏她倒是睡得熟。
晼然有午睡的习惯,今个儿出来玩,玩的迟了,这会儿是精力不济了。
窦瑾晖挑帘看了眼位置,好看的剑眉皱起来,下一刻,已经将手背放到车壁上,刚刚好让晼然枕着,就在同时,马车“咯噔”了一下,过了一个小小的坑坎。
梦中的晼然,往旁一侧身,靠着一个大灰狼睡着了,好暖和……
窦瑾晖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的晼然,肌肤胜雪,两颊微微透着红润,比雪中寒梅还要娇艳两分,身上带着一股小姑娘独有的甜软香气,让人心都跟着柔软起来。
窦瑾晖眉眼渐渐柔和起来,看着这个埋在自己颈窝的小姑娘,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还是那个小傻子,让人随便几句话,就能哄去的小傻子,竟把宋子涵与秦明辰这般的人,每日挂在嘴边,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好不成?
若不是他出面的话,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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