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煊抖着手将玉佩往她脖上戴,往她身上贴。湛莲偏头以手遮挡。
“你要朕的命,朕给你,朕这就给你!”湛煊气急败坏地在她耳边大声怒吼。
湛莲被箍得生疼,仍不发一言地左右阻拦,只是最终抵不过湛煊的力气,那块飘着帝王血的玉佩终是再次挂上了她的脖子。
湛莲伸手想再去拿,被湛煊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娇人儿的体温确确实实地传来,他才卸下全部紧绷,埋头在她的颈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湛莲感到那强壮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她咬了咬下唇,没有退开他,却也没有回抱他。
好一会儿,湛煊才找回了七魂六魄,深吸一口气,稍稍拉开了距离,他瞪着她,低哑地硬着声音道:“你的身子可有不适?”
湛莲摇摇头。
湛煊这才觉着腿有些软了,“若有下回,你先知会朕一声,朕先挖了心给你,你才去折腾!”
湛莲竟笑了,“哥哥这话,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大婚之日你不也并未与我商议,便叫人送了奏折来,叫我谢主隆恩。”
湛煊一路早已后悔了千万遍,若是因此事叫他再与莲花儿天人永隔,他也再无活法。
“是朕错了,朕不该罔顾你的意愿,朕这就叫人拿吉日来,你亲自选一个,可好?”他小心翼翼地道。
谁知湛莲竟还是摇头,“不好。”
湛煊喉头一动,“哪里不好?”
湛莲抬头看向湛煊,面色淡淡却颇为坚定地道:“三哥哥,我思量了许久,我还是不能做你的皇后,你还是娶别人去罢!”
这无一分玩笑与赌气的话语让湛煊无意识地加重手下的力道,“你不要朕了?”
“三哥哥哪的话,我只是觉着咱们还是当兄妹来的好,当夫妻果真还是不好……”
“哪儿不好?啊,哪儿不好?”湛煊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追问,竟然摇晃起湛莲来。
湛莲笑了,“当了夫妻,你却不再是那个事事想着我宠着我的三哥哥,也不知怎么地,如今的你,我见也不愿见!”
他莲花儿竟然厌恶了他!湛煊眼前一黑,他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心肝儿竟说见也不愿见他!
湛煊慌张道:“是湛烨那点破事儿么?朕立刻下旨,叫他们和离,今日便离!”
湛莲道:“哥哥原站在平南王一处振振有词,任我怎么求也不理会,现下却又改了口,到底我并非破釜沉舟,他们虽和离较好,但哥哥不必因为我拒婚而勉强自个儿,这是两码事。”
竟还是两码事!竟还不是她恼怒拒旨,退回玉佩的缘由!湛煊注视着湛莲冷淡的脸庞与眼神,思及她竟真与他离了心,甚而愈行愈远,惶恐就一阵阵地朝他侵袭而来。
“莲花儿,有什么话,你一并说来,朕都依你,朕仍是你的三哥哥,这辈子也不变,你莫胡思乱想,啊。”
湛煊慌了,他真的慌了。
他莲花儿是多护他的人儿,就算全天下与他为敌,他也笃定了莲花儿决计会站在他的一边,可是这样的莲花儿,居然厌恶他了?
“我没什么话了,哥哥你叫外头的人撤了罢,理由我也想好了,只说是我曾嫁了人……”
湛煊最不想要的,就是湛莲不嫁他的理由。他以嘴堵住她的红唇。
湛莲狠狠咬了湛煊一口,“哥哥,咱们既不做夫妻,就不能再这般了!”
湛煊吃痛,瞪她一眼,闷不吭声地撕扯她的衣裳,复而低头在她脸上胡乱地亲,谁说不做夫妻,谁说不能!
湛莲挣扎一下,却一动不动,任由湛煊胡来。
湛煊止住了动作。有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若是此刻强要了她,只会让莲花儿更加厌恶。
他又手忙脚乱地将她的衣裳拉扯齐整。
“是朕不许你生养皇儿的事儿,是么?”
第132章
湛莲再摇头。
“是因朕还不曾处置陈墨之事?”
湛莲还是摇头。
“那到底为甚?”湛煊快被她这摇头逼疯了。即便是要斩首之人,死也能死个明白。她这一声不吭地就要了他的命; 他怎能瞑目!
湛莲垂眸; “却也没什么理由,只是这变了身份; 哥哥与我渐行渐远; 还不若你我仍是兄妹; 反而自在些。”
湛莲说话越说越轻,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她既想与他做兄妹,也想与他做夫妻。可如今他这样儿; 她不能与他做兄妹,却也不想与他做夫妻。
湛莲咽下苦涩。
湛煊抬高了声量; “你我渐行渐远?我只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叫你收着,你还要我如何才好?”
湛莲凝视着他; 张口欲言; 却终是微微一叹。
湛煊紧紧抱着她,“你为何叹息,莲花儿?你总是最疼我的; 现如今我虽做错了事儿; 可旨意已然下了,这圣旨也送到门前了; 你莫非要在天下人面前叫我这个皇帝颜面尽失; 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么?”他沮丧地在她耳边低声道。
湛莲咬了牙,硬了心肠不理会,“哥哥只说我曾嫁过一次人; 不配为这天下之后,非但无人笑话哥哥,兴许还能给我挣来一个好名声。”
湛煊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他都那样儿说了,她竟然还不心疼他?
湛莲推开他转身,“哥哥回宫去罢。”
湛煊一把搂回她不撒手,“莲花儿,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今日你必须接这圣旨!”她定然是醒悟了,醒悟了她对自己并非夫妻情爱!
湛煊这么一想,岂能不心颤?他张口就想叫顺安把圣旨送进来,强行塞进她的手里便算了了事。
湛莲使劲挣开了他,转头怒视于他,“你既又要逞皇帝的威风,又何苦到我这里来,若要命令我,绑了我去成婚岂不更快?”
“我哪里对你逞了皇帝威风?”他还对她逞皇帝威风?她不对他逞女皇威风就已感激上苍了!
“我知道你定不承认的,总而言之你是主子,我是奴才,你只管传口喻、下圣旨,我便须乖乖照作就是了!”
“这是天大的冤枉!”
“哪里冤枉?我与你商议阿香之事,你横竖听不进我的话,一心向着平南王;突而来个凤凰山的陈墨姑娘,才见面你就叫我赐她妃位;我说要生养自己的皇儿,你板着脸叫我听话,还说立即就要去别的妃子那儿与她生个皇子来给我,你可曾问了我想不想要?现下更好,分明说得好好的叫我选日子,忽而一道圣旨过来,小公公就来朝我贺喜了!”
湛莲越说越越心灰意冷,湛煊越听越冷汗涔涔。
“你走罢,三哥哥,我今儿不想见你,这皇后,我也不想当!”湛莲一甩袖,冷着脸请他出去。
湛煊见她决绝,魂都快飞了,哪里还敢离开,他上前想亲近她,湛莲却往后退。这一小举动让他更加恐慌,莲花儿这是……真不与他好了么?
“莲花儿,你莫恼,你莫恼,这些事儿朕都有道理……”
湛莲冷冷打断他,“我知道你有道理,你没有道理岂能行事?只不过你什么道理也不愿与我讲罢了,你如今已对我不上心,横竖也不需我首肯,何苦对我多费口舌,是么?”
湛煊不想这娇人儿的想法竟是如此荒唐,他对她不上心?何苦对她多费口舌?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不对你上心,我还对谁上心?我不讲给你听,是有我的苦衷……我都讲,我都讲还不成么?”
“我现下已不想听了,带着小公公他们走罢!”湛莲看也不看湛煊,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将棋盘拂扫而下,玉子发出清脆而惊心的乱麻声响。
散落一地的棋子如同一颗颗地打在湛煊心坎上,将他的心全都打乱了。
他的莲花儿,曾几何时对他发过这等脾气?哪一回不是三分怒七分娇,哪里有过这等阵仗?
湛莲胸膛起伏两下,扭头便往外走。
湛煊忙不迭地将她拉回来紧紧锁在怀中,他仿佛有种预感,他今日若不抓住她,她就将远走高飞再不回头看他一眼了。
湛莲使劲挣扎,湛煊不敢用劲,也不敢叫她挣开,他满头大汗,嘴里还不停地道:“湛烨他个子小,因此那、唉、处处小些,杜氏与那妾室相比高大许多,湛烨惟有在妾室身上才能展男儿威风,因此他心仪杜氏,亦自卑于无法展男儿气概,才纳了两个娇小妾室,在她们身上逞能!湛烨不顾颜面将此事告诉我,是为挽留杜氏豁出去了!朕也是男儿,自知他的苦楚,因此才应承于他,这种话儿我怎能与你明言?还有那陈墨,我上回已与你说了理由,我只道不过一个妃位,压根无关紧要,因此就自作主张许了承诺,早知你心有芥蒂,我是无论如何也……”
“你只管骗我,你分明就是喜爱陈姑娘,你瞧你与她聊得多投机,笑得多欢畅!想是换作他人你也兴不起纳妃的念头!连太子都喜爱她,她做了皇后岂不再好不过?开口就说要陈姑娘生下的皇儿,瞧瞧你是多中意她!是了,这回程一路旅途寂寞,你与她是否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了?”若是真有此事,若是真有此事,她就……再不理他了!
“没,没!皇天在上,我只愿与你行敦伦之礼享鱼水之欢!别的女子,我都不愿抱、不愿亲!”
“你又骗我!你一心想着找聪明能干的妃子生育皇嗣,哪里还不愿抱别的女子,你既嫌弃我笨,又何苦叫我做皇后!”
“我要是骗你,就叫我立即被雷劈死!什么聪明的笨的,你是世上最冰雪聪明的姑娘,我怎会嫌弃你?我不叫你生皇儿,是我担心你的身子!”
“女子生孩儿天经地义,别人个个能生,我怎么就不能生?”
“你这身子不同寻常,即便你忘了,我也没忘!”湛煊情急之下,终于将隐瞒在心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湛莲闻言,停止了挣扎,泪眼朦胧地仰头看着他。
湛煊见状,有些懊恼自己嘴快,但事到如今,他若不说出真相,这小人儿又不知如何胡思乱想。他深吸一口气,“我这回出征,在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应有: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不要寄刀片。
第133章
湛煊是真不愿抱别的女子。自从拥有了宝贝莲花儿,他一颗心被占据毫无空隙; 旁的任由她美若天仙亦或满腹经经纶; 他皆无一丝绮念。
他不让湛莲孕育龙胎,全是因为害怕失去湛莲。
湛煊此次出征; 行军途中偶遇大雨; 湛煊寻得一间破庙避雨; 里头恰巧有一个大肚子农妇,她原是为劳作的丈夫送饭,不慎遇雨滑了一跤; 动了胎气。湛煊一踏入庙中,乍见农妇汗水涔涔满脸狰狞; 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待看清缘由,他立即叫随行的太医进庙为其接生。紧接着漫长的两个时辰; 湛煊站在破庙门边; 足足听了两个时辰那生孩儿的农妇的惨叫。倘若不知真相,无人怀疑那里头是一场酷刑而并非生子。在此之前后宫足月诞子,湛煊从未去守; 总是等人来报了喜再去探望。那是湛煊头一回亲眼见到妇人生子; 直至雨歇,那农妇仍未能生下孩儿; 赵柱子请他赶路; 湛煊却神使鬼差地叫大军先行,自己仍留在破庙中等待。直到夜幕降临,农妇的叫喊渐渐哑了; 甚而有那么一会儿没了声响。
分明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村中农妇,湛煊却莫名提起了心。就在他想开口询问之际,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骤然而起,连夜空几乎也撕裂开来。紧跟着,是稚儿呱呱坠地之声。
湛煊被因这一声震惊非常。那是何等歇斯底里地叫喊。他从不知道,妇人诞下子嗣,竟是如此艰难!
哪知他已然惊骇,却不是事儿的结局。那农妇拼了命生下一个男婴,流血不止,竟就那样死了。
湛煊命人安葬了农妇,派人去寻了这婴孩的父亲,心中仍动摇不已。那农妇一只胳膊比莲花儿两只胳膊还粗,她的身子定比湛莲康健,又未曾换魂换魄,她都为生孩儿丢掉了性命,更何况附在她人身上的莲花儿!
怪不得许多女子因生子丢了性命,他原只道调理不当,不料生子竟是如此凶险之事!倘若莲花儿若有了身孕,岂不必死无疑?
这念头一旦埋进了湛煊的脑海里,便再也丢不去了。反而随着日积月累,他愈发笃定叫湛莲诞下皇嗣便是要她性命,即便她能九死一生,也恐怕魂不附体,再回不来……这般一想,湛煊哪里还敢叫他莲花儿怀喜?
可湛莲若为皇后,岂能无子撑腰?他能护她一辈子自是好的,可若是他驾崩在先,新皇登基,她这无依无靠的太后如何在后宫立足?恐怕他还未死,莲花儿就处处遭人诟病了。
湛煊自不许这等遭遇发生,却也不敢直言告诉湛莲。一来他不愿将这等怯弱说出口,二来他太过了解他的宝贝心肝。莲花儿定然不会顾及他的担忧,她定会笑话他庸人自扰,并且想方设法为他生下皇儿。
他打定了主意要隐瞒到底,加之陈墨一事,他便顺水推舟。原以为湛莲得知他纳妃顶多发发小脾气,他哄一哄也就过了,谁知她竟然胡思乱想误会至此!因他得意忘形,认为他是为了她好,她乖乖儿听话便成,才不当一回事,不料居然造成这等恶果。思及她方才的脾气与那冰冷的眼神,湛煊惶恐难安,“莲花儿,是我太过自以为事,不曾顾虑你的心思,我知错了,你莫恼我。”
湛莲原是心哀如死,听完如同枯木逢春,娇颜又现了一丝生机,“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若对你有一句谎话,就叫我不得好死!”只要莲花儿不再恼他,叫他发什么毒誓他也愿意。
湛莲微抿了唇瓣,仰头看着他却不言语。
湛煊受不了她的沉默,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似要将她揉进身子里才能安心,“莲花儿,我惹得你气恼,你叫我怎么赔罪我都愿意,只求你莫与我离心,莫嫌弃了我,我都改,莫扔下我不管。”
湛煊的声音从未如此软弱,他以前都是装出来博湛莲同情的,这会儿却是真的失了心骨了,他不能得到莲花儿的爱意,好歹能有她独一无二的情份在,倘若她连这情意也不肯施舍与他,那他……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湛莲她想过千百种理由,惟不曾想过是这令人哭笑不得的缘由。再听他那可怜巴巴的声音,原是硬着的心肠又不由软了。
湛煊懊恼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喃喃唤着莲花儿,莲花儿。仔细一听,与那外头惹了主人气恼呜呜乞求原谅的小狗又有何异?
“那你现下还纳妃么?”湛莲由他拥了许久,稍稍退开身,直直盯着他发问。
湛煊眼中一亮,连忙使劲摇头。
“还让后宫替你生皇儿么?”
湛煊再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湛莲瞪着他紧抿了唇,过了好一会儿,她举着小拳头捶他的胸膛,“叫你坏,叫你坏!”
湛煊见她肯打他,顿时乐开了花。站在那儿任由她捶打,又心疼她打着手疼,还一个劲劝她拣东西打。
湛莲又哭又笑,最后打累了,扑进湛煊的怀里咬他的脖子。
湛煊托着她的臀儿将她一把抱起,伸手扶着她的后背,以便叫她更好用力。
湛莲却舍不得使劲了,她抬起头,抵着他的额与他对视,眼中波光盈盈,似有千言万语。
湛煊一颗大起大落的心总算稍稍踏实,大掌上滑,扣着她的后颈就想亲她,湛莲却将手捂在他的嘴上,不叫他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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