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我的帐,不走公帐了……」
「二爷说的是。」史王氏笑道:「灶上煨了乌鸡汤,等夏姨娘醒来后,随时都可以用呢。」
史王氏瞧着那孱弱女婴,眸底微露得意之色,但还是装作焦心之色,对奶娘道:「快把二姑娘抱回去,二姑娘小小人儿,那禁得风吹。」
史鼐点了点头,史王氏果然是个好的,虽是个庶女,但也尽到嫡母之责。史鼐眼眸一柔,轻声道:「太太辛苦了。」
没想到能从史鼐口中听见一句人话,史王氏也不由得一震,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低声道:「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难得得到史鼐说了句好,史王氏想着那女婴虽然孱弱,但怕是能再熬上一阵,万一要是被牵连上便不好了,便道:「夏姨娘给咱们史家添了个姑娘,也算立了功了。我还打算给夏姨娘设个小厨房,以后夏姨娘和二姑娘想吃饭,吃药什么都方便了,也不用等着大厨房了。」
说到后面,史王氏还是带了点酸意。
史鼐点了点头,史王氏这话说的慰烫体贴,果然是个好的。夏姨娘想要个小厨房想了许久了,只是一直没个由头给她设小厨房,现在她生女有功,设个小厨房也是应当。
「好太太。就依你吧。」
史王氏微微一笑,这眼角眉稍尽是喜意,似是为了史鼐这一句夸奖而欢喜。
这男人毕竟是男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设了小厨房,想吃啥是方便了,也不用担心大厨房里送来的吃食被人下了料,但前提是得有银子买菜啊,一个病孩子,一个小厨房,她倒要看看这夏姨娘那还有多余的银钱收买她的人。
史鼐再慰问了几句,让长随把人提回去审问。史王氏见史鼐不让她接下这事,便知史鼐还是有着疑己之意,暗暗难过,她本就有几分不适,这兰芷院中又尽是血腥之味,史王氏只觉腹中一阵翻滚,哇的一声,忍不住作呕起来。
「太太这是怎么了?」嫡妻身子不适,史鼐急忙亲自将史王氏扶至一旁,又急急唤来老大夫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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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有喜
老大夫正巧才刚看过刚出生的二姑娘,给史王氏一把脉,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应是一月有余,当下抚须大笑,「恭喜二爷!恭喜太太,太太这是有喜了!」
史鼐大喜,夏姨娘虽给他生了个病弱的姑娘,但史王氏身子素来强健,定能给他生个健康的儿子。
史王氏有孕顿时成了史府里的头等大事,史鼐连夏姨娘和那新生的女儿都顾不得了,不但亲自送了史王氏回房,正院里的上下人等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还叮嘱了周嬷嬷等人要小心照料史王氏,勿必要让史王氏健健康康的给他再生个一儿半女。
是的,健健康康,无论史王氏这胎是男是女,经了夏姨娘和二姑娘之后,史鼐深以为这孩子生的康健才是头等大事,男女什么的都是其次了,再添个嫡子固然是好,来个嫡女也不差,只要是个健康的孩子便成。
史鼐不知史王氏在夏姨娘生产时作的手脚,虽是拉了人回去审问,但他心知夏姨娘这胎一直怀的艰难,老大夫早说了有可能随时会早产,倒不见得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史鼐更是没想过这生产途中能被人做手脚,导致这二姑娘硬生生在腹中被闷坏了脑子,这二姑娘的身子不好,他内心深处隐约觉得是夏姨娘身子太差,所以这生下的孩子也不好。
像大嫂亦是早产,但史湘云却正正常常的,完全不似二姑娘这般……
想起老大夫话里的暗示,史鼐就难忍难受,像他们这般的人家,是绝计容不得一个天生痴傻孩子的,若二姑娘只是体弱便罢,若真是傻的,只怕得……
只是夏姨娘盼这个孩子盼了许久,那会舍得,还有以她的性子,怎能接受自己生了个有可能天生痴傻孩儿。
史鼐甚是了解夏姨娘,知其外柔内刚,外表柔美,但内里甚是好强,定不能接受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儿可能天生痴傻,所以再三提醒二太太让人缓缓说之,并好生安慰着,但史王氏那会真那么好心,当下便让人好生冷嘲热讽一番。
得知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儿竟可能是个傻的,夏姨娘险些晕死,再听得史王氏又有了身孕,更是又气又恨,竟然气的产后血崩,后虽然救回性命,但大夫说了,此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夏姨娘被救醒之后,得知自己再也生育不了,真真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不顾自己还在月子中,哭着要求史鼐还她一个公道。史鼐的奶妈,即夏姨娘的生母知晓之后,也是抱着女儿和外孙女儿直哭,二人话语里隐隐指着是史王氏所做。
面对夏姨娘的哭诉,那怕是最偏心夏姨娘的史鼐也无言了,他把兰芷院里的人拉回去后,一一审问过了,早查的明明白白,夏姨娘的早产是她自己作死,与史王氏无关,史王氏虽是在吃食上恶心了她一把,但夏姨娘都把那些吃食倒的倒,分的分,那些食物压根就没入过她的肚子。
再知道夏姨娘血崩的原因之后,饶是最偏心夏姨娘的史鼐也不得不恼了。史王氏乃是他正经的嫡妻,又为史家开枝散叶立了大功,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岂是夏姨娘这般家生子出身的婢妾所能置喙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有没有资格吃这醋。
夏姨娘因病弱幼女加上月中多思,整个人憔悴不堪,只知半颠狂的要求史鼐给她讨个公道,再加上那终日哭的像小猫叫般,也不知是不是有问题的庶长女,史鼐越发不耐,渐渐去的少了,平日里反倒常往正院走动。
史王氏这时竟然贤慧大方了起来,见史鼐为夏姨娘和二姑娘之事烦心,还常劝他体谅夏姨娘生了痴呆女儿,心情不好,建议他多去宽慰夏姨娘,当然,史鼐去了夏姨娘的院子之后,往往没多久又生着闷气回来的。
到了最后,无论史王氏怎么劝,史鼐也不怎么去夏姨娘处了,有时心烦了,反而到李姨娘那处去寻个安静。见史鼐到李姨娘那去不过是纯睡觉,也没叫过几次水,加上李姨娘又不能生育,史王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史王氏喝着金丝血燕,眼眸中尽是得意之色,这金丝血燕还是二爷亲自给她寻来的,说是她怀胎辛苦,让她好生补补身子,自夏姨娘进门后,只曾见过二爷总把好东西往夏姨娘房里拉拔,这还是头一回二爷想到她这个嫡妻了。
想着现在日子越发不好过的夏姨娘,史王氏嘴角微微勾起,还是娘亲说的对,二爷膝下若没半个庶子庶女,对她的名声也不好,这夏姨娘想生就给她生,生出一个傻孩子,让她痛苦一辈子才好。
她和夏姨娘斗了那么多年,这次终于压过夏姨娘,眼见夏姨娘渐渐被史鼐厌弃,自个肚子里又有了嫡次子,颇有扬眉吐气之感,当下就和周嬷嬷说道:「我看就不要让娘亲把人送回过来了。」
好不容易去了一个夏姨娘,她可不想再找个女人来刺自己的心。
周嬷嬷低声劝道:「太太有了孕,正是最要紧的时刻,夏姨娘恶露不止,李姨娘也不得二爷欢心,眼下都不能侍候二爷,而二爷书房里的通房都不甚鲜嫩了,与其让二爷再弄个雨月出来,还不如把那人送上。」
史王氏眼眸微闇。
周嬷嬷低声道:「那人是老太太调//教过的,出来前已经被喂过药了,保管这辈子生不了孩子了。」
史王氏长叹一声,「嬷嬷你说,这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从进门开始便防着那些教导二爷人事的通房们,好不容易一个癈了,一个打发走了,又来一个和爷青梅竹马的夏姨娘,眼下好不容易松快了些,又得给二爷送上新姨娘解闷。这日子啥时是个头呢?
周嬷嬷眼中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做个当家太太,不想着掌权,光懂得和姨娘通房争宠,真真是本末倒置了,但她心知这话史王氏也听不进去,只能劝道:「太太得为肚子里的二少爷想想啊,还有大少爷,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指望着太太呢,若再来个像夏姨娘这般得爷欢心的,再生了个庶子之后又岂有大少爷和二少爷站的地。」
虽因月份还浅,把不出男女,但正院上下人等均都以二少爷唤之。
史王氏眼眸微眯,沈吟许久后:「让娘亲尽快把人送过来。」
通房和姨娘已经够烦心了,万一再有了孕,生出什么庶子,更叫人头痛。
且不论史鼐又得了一名新姨娘,喜的史鼐对贤慧的史王氏更加温和,因这姨娘拜了周嬷嬷做干娘,所以又被人唤之周姨娘。这周姨娘生的貌美如花,身子窈窕玲珑不说,说话时的声音又娇柔宛转,唤的史鼐的心都酥了,史鼐夜夜拉着周姨娘被翻红浪,就连夏姨娘都被抛到脑后去了。
夏姨娘日日悲哭,还未出月子便好似老了十岁,史鼐越发不爱见她,往日的情爱竟有些淡了,好在史鼐还知道二姑娘养在夏姨娘那,银钱上补贴一直没断过,要不指望着夏姨娘那一点月银,二姑娘怕是早连药都吃不起了。
史王氏似是对史鼐死了心,只顾专心养胎,由得史鼐和周姨娘厮混着。
不知不觉,随着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史湘云也终于出了孝了,除服那日,因并未下帖通知,只有史家二房和史家三房二房人家知瞧。
除服之日,史王氏特意做了好几件衣裳,什么大红、玫红、妃红,怎么鲜艳怎么来,张嬷嬷也估摸着史王氏的喜好,选了件大红色衣裳,将湘云打扮成福娃娃一般喜气,脖子上也载上了赤金镶红宝项圈,上刻着麒麟送子图。
果然史王氏将要生产,特喜欢这意喻好的打扮,欣喜之下,还特意多抱了抱史湘云,这微带得意的目光不时瞄向夏姨娘和她怀中的二姑娘。
虽然大夫说这夏姨娘的孩子还年幼,不好断定是否伤了脑,但瞧那孩子眼神呆滞,十之八//九是个傻的,大夫没把话说满,也不过是留着一丝希望哄着夏姨娘罢了,果然为了这个病孩子,这夏姨娘大半体己都用去买些对脑子有好处的药材了,连那香灰符纸都不知求了多少。
除服仪式过后,史鼐和史鼎两人便联袂去了前院书房。史家已出了孝,但始终不见起复的通知,这折子都不知递了几次了,还是得不到半点准信,只怕得走走其他路子,但走那位皇子的路子,这史鼐和史鼎两人还得再商量一番,上次不过是略往太子门前试了一下,便几乎耗尽大半家财,这次史鼐和史鼎可不敢胡乱走动了。
可惜贾家姑父已亡,而其他几位四王八公之中,不得帝心者多,老亲虽多,但能帮忙走动的人家却是有限。史鼐和史鼎两人暗暗叹息,四王八公看似显赫,但他们却看出一丝难掩的暮气了。
且不论史鼐和史鼎两人之间的讨论,史王氏打发了姨娘、丫环们下去之后,抱着史湘云和史秉靖和史秦氏闲话家常,两人本就交好,分了家之后,这远香近臭,感情反而是越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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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
☆、喜事连连 (捉虫)
喜事连连
史秦氏艳羡地看着史王氏的肚子道:「不知我何时才能像二嫂子怀上一胎。」
史王氏轻笑道:「孩子都是缘份,时日到了便就会有了,说不定到时多到你顾不来呢。」
唉,倘若儿子当真能多到顾不来的话,那可是所有女人最梦寐以求的福气了。
史秦氏叹道:「那也要三爷进我房里啊。」似乎是注意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史秦氏连忙掩住口。
史王氏见史秉靖和史湘云两人玩的正开心,没注意到她和史秦氏的谈话,挣扎许久低声道:「那吴姨娘不是有了身子吗,怎么还能伺候三爷?」
女人有了孕便不能伺候男人了,史鼎不像史鼐这般好颜色,房里也就一妻一妾,还有几个旁人送的通房,吴姨娘便是那在孝期之中,给史鼎生了庶长女的姨娘,像这种孝期之子,本该一碗药下去才是,但史鼎念在那是他头一个孩子,不肯舍了孩子,又偏爱着吴姨娘不让史秦氏处罚。
史秦氏本就粗枝大叶,也没个什么手段,最后只能由着吴姨娘生下孩子,吴姨娘的肚皮也真的是厉害,才刚生下庶长女才出了月子未久,眼下又怀了孕。若这胎是个儿子……
略一思索,她都替史秦氏纠心了,再让吴姨娘生下去,史秦氏以后还有站的地吗?
若是一般家生子出身,又或贱妾出身的姨娘,史秦氏大可以悄悄处置了,但这吴姨娘是史鼎同袍的幼妹,又是规矩聘进门的良妾,可是有着正经娘家的。像这般的良妾可真是麻烦,打不得,骂不得,若娘家又是个不顾脸面的,这日子几乎都能和当家太太比肩了,像这种女人,真该一进门时就一碗药绝了她的生育之念。
一提到吴姨娘,史秦氏面上难掩恨意,「啍!那女人每次不是肚子疼了,便是她那丫头发热了,三爷去了之后便……就算没有吴姨娘,近来三爷又收用了好几个通房丫环,嫂子我这心里……」
史秦氏说着就落下泪来。
史王氏当初也曾是被夏姨娘挤捝到只剩下每月的初一、十五的这两日才能见到史鼐一面,对史秦氏这话颇心有戚戚,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爷们就是这样,咱们又不能像姨娘一样不管不顾了。」
姨娘们可以为了争宠什么脸面都不顾了,什么装病、装哭的手段都来了,但她们做正室的可不行。这一来二去的,自是落了下风。
史湘云虽和史秉靖玩着,但亦注意着史王氏此处,她本就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见史王氏和史秦氏偷偷抹泪,旁边服侍的嬷嬷亦是一脸哀凄,再听到她们被姨娘和通房挤捝到都快没地方站了,心下一软,连忙安慰道:「婶娘不哭,我以后不要通房和姨娘。」
此话一出,史王氏和史秦氏先是呆愕半晌,没一会儿无论是主子奴才均哄堂大笑,史秦氏撑不住,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史秉靖更是笑岔了气,滚到史王氏怀里,让史王氏帮他揉肚子。
史秉靖拍掌笑道:「你是女娃娃,不能娶老婆的。」
啧!一时太顺嘴了!
史湘云暗暗叫糟,涨红了脸,嘟着嘴,装作孩子气般,「我会长大,考状元,挣诰命!」
好险自己眼下才三岁,还可以说是不懂事的孩子,差点就露馅了。
「哎呀!连诰命都知道了啊!」史秦氏还没个孩子,正是最稀罕孩子的时候,只觉得湘云怎么看都可爱的紧,把湘云抱入怀里搓揉,「我们家的小云儿怎么这么可爱呢。」
难得见到史秦氏的欢容,史秦氏身旁的老嬷对逗乐史秦氏的史湘云的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见史秦氏似是真喜爱史湘云,建议道:「太太,老人家说这孩子总是大的带着小的来,要不把云小姐带回去住上几天,说不定这送子娘娘就给太太送个孩子来了。」
这种说法史秦氏也是听过的,她心念一动,这隐隐期盼的眼神便望向史王氏。
史王氏迟疑了半晌,湘云本就是两家合养着,又出了孝,到史鼎家小住一阵子也是无防,她眼下怀着身孕,精力不足,湘云去了史鼎家也算两相合宜,但是史鼎近来颇有一些宠妾灭妻,云丫头去了那儿怕是会受些委屈……
但见史秦氏一双眼似乎都系在云丫头身上了,想着史秦氏无儿无女,又无宠爱,这日子难过,也就应了,「你也是云丫头的婶娘,这有何不可呢。只一点……」
史王氏正色道:「要是委屈了云丫头,我可是不应的。」
这话若是一般人听了必有些生气,但史秦氏向来是没什么心机,而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