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妃也是真的震惊,她几乎是忍不住的笑,问道:“你们做下人的,怎么不好生看顾王爷,王爷这般胡闹,可怎生是好。”
福贵声音低低的,迟疑一下,言道:“王爷本是要进宫找天家主持公道的,但是途中遇到了傅公子,也不知傅公子与王爷说了什么,王爷便是改变主意直接去了四王府。”
六王妃直起身子,不似之前的漫不经心,她拇指轻轻滑过杯沿,问道:“这事儿可还有旁人知晓?”
福贵连忙言道:“并无,只奴才一人知道。”
“王爷还在四王府门口?”六王妃问道。
福贵:“正是。王爷说他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让我回府报喜。呃……”福贵强忍着笑,“这个阶段性胜利就是泼了四王爷一身秽物。”
六王妃弯了弯嘴角:“那就随王爷去吧。左右我也管不了他的。想来他也是心疼阿瑾才会如此。他朝我必定登门道歉。”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不管王爷怎么闹,我是一定不会去阻止的,我也阻止不了。正是因为有了你们害我家阿瑾的因,才会有王爷去闹你们的果,不过你们放心,闹够了我会去道歉的。
福贵有了王妃的指示,麻溜儿的回是起身,心里还真是有点小兴奋呢!第一发是泼粪,第二发是什么他更是充满了期待。再说,站在四王府门口话儿都不待重复的骂街,这种情形可不常有。
福贵儿迅速离开,阿瑾在屋内只听到“泼粪”“傅公子”“管不了”等字眼儿,心里更是猫挠一样的着急,她很想出去啦!即便是她一个劲儿的往门口使劲,阿碧也不为所动。自从上次事情发了,阿碧回来之后对她看顾的更加尽心,也从不肯让阿瑾落单儿。
阿瑾被阿碧拘住,哀怨的看着阿碧,惹得阿碧失笑:“小郡主莫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您呀,只消快乐成长便可。”
阿瑾不乐意,谁说快乐成长就不能听八卦了?人家要见阿屏,我要出去凑热闹。我要知道我渣爹做了什么!再说,受害者是我,我难道不该知道别人怎么为我出气么?
这么多话,阿瑾自然不能流利的说出来,她咿呀哦呜的一通比划,阿碧纵明白也是装不懂,“小郡主乖乖,睡觉觉了哦!”
不过阿瑾并没有疑惑多久,她就说,阿屏是藏不住事儿的人,果不其然,第二日,她便是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听到她爹的英勇事迹,阿瑾感慨,果然是父女么?都好走下三路,她是小婴儿不能控制自己,她爹这种直接泼粪的行为算啥!
当然,渣爹的行为还在继续,话说,他骂人就没有重样的,如今满京城都在看热闹,这样的狗血大戏,还不人人都想看个过瘾。阿瑾只感慨自己是个小婴儿不能直接到场,不然她是一定要去见识一下她家渣爹的战斗力的。
这厢大家都看戏过瘾,那厢,六王爷还真是越闹越过瘾,艾玛,那傅小公子说的果然有道理,左右他皇帝爹都不喜欢他,也未见得真的能替他主持公道,倒是不如闹上一闹,让所有人都知道老四的龌蹉。上次还揍他,现在看,他们家更是不要脸。竟敢暗害他心肝肝上的小阿瑾。
渣爹全然忘记自己没见过闺女几面的事实,觉得自己完全是正义的化身。如果说刚开始他闹的时候是想替家人出出气,那么现在便是更多了一层感觉。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真是棒呆了!
就见六王爷一脚踩在椅子上,整个人茶壶状,“老四,你给我出来。你说说天底下啥怪事儿都有,最怪的就是你们家,竟然还隔着一层去害自家侄女儿,你们也好意思,真脸大!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下人做的,什么你媳妇儿做的,就是你吧?是你嫉妒我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对付我不得,只能欺负我家小小的阿瑾,我可怜的闺女呀,差点被你四伯父害死,你这个杀千刀的……”
经过两天的唱骂,大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六王爷家的小郡主差点被人害死,这个“疑似”嫌疑人,就是四王爷。其实六王爷甫一开始叫骂,四王府就出来请人了,但是六王爷却偏是不进门,只不断的继续叫骂:“你看,你们还想堵住我的嘴。我偏不进门,让他出来,我们当着大伙儿的面,当面锣对面鼓!别暗搓搓的!”
四王爷自然不可能和他在大街上“评断是非”,而且,六王爷这般也明显不是真的要说清楚,说难听点,就是来恶心人的。原本四王爷也是可以采取些强硬措施,但是他也不是傻瓜,他敏锐的发现,皇上并没有说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六王爷做的这些,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是一种很明显的默认。大抵正是因此,四王爷倒是也没有多做其他,反而是任由六王爷持续叫骂。谁想,这厮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竟是对他泼粪,你说说,有这样的皇室子弟么?说出来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纵心里恶心的不能言语,他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持续包容。然这一身的秽物,怎么不让人心生怨怼。他恼极了,可是又发作不得。这几日五王爷都并不登门,虽说他们是同一阵营,可是这样的事情,五王爷可不多掺和,对这个四嫂,他以往便是看不上,如今更是嫌弃的紧。
四王爷坐在房中总觉得依稀还能听到几声叫骂,他烦闷不已,按理说,坐在房中并不能听清外面的声音,自己如今这般,必然是心理作用,可纵然知道是如此,他依旧是不能很好的冷静下来。还有这身衣服,纵然洗了无数次澡,他仍是觉得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臭味儿。恨恨的捏了捏拳头,四王爷言道:“去请五王爷过府一叙。”
幕僚有几分迟疑,言道:“王爷,这个时候请五王爷过来,未免有些不妥吧,如今全京城都盯着我们王府。六王爷又时时在门口喧,呃,喧哗。如若五王爷到了,有些,有些什么闪失,怕是就要坏了与五王爷的关系。而且,咱们虽是与五王爷一派。可嘉和郡主说起来也是五王爷的侄女儿。四王妃做的这个事儿,委实是难看。”如果五王爷来了被泼了一身粑粑,那可如何是好!
四王爷气闷,其实这些道理他也清楚,只这几日被气极了。他竟是有些乱了分寸。
“那个蠢妇。她只会给我添麻烦。好端端的,偏要去招惹嘉和,一个小婴儿又碍了她什么事儿。当真是让她蠢哭了。”四王爷觉得,如若与这个蠢妇继续纠缠下去,他真是平添几缕白发。如若早知这般,当年便是不该选她。
而与此同时,四王妃在房内哭得歇斯底里,一旁的嬷嬷干着急,却又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得劝道:“王妃可小心身子,这些日子,您身子明显不太好,许是有孕,咱们可得小心着。如若这胎是个男孩儿,那么王爷必然对您不同。想来天家也不会这般看不上您。”
六王府抚着肚子,怨怼道:“王爷只觉得我今日针对六王府,他竟是不好好想想,我为何要如此。如若不是他对沈美芙那贱人念念不忘,我何至于如何,那贱人自己勾搭人,还要让她的女儿在天家那里争喜爱。当真是让人看了不顺。”
“王妃莫要动怒,您要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呀。那嘉和小郡主算什么,如若四王爷登上皇位,呵呵,未来的皇后便是您,到时候他们还不是任您捏圆捏扁。如今咱们该是劝着老爷,多多帮衬四王爷,可是莫要再生其他事端了。”
四王妃听了,总算是平心静气许多,然不过是一会儿,便又是愤怒:“可那老六也欺人太甚。他竟是每日在门口叫骂,这也太有失体统。”
嬷嬷:“王妃作甚管他,骂够了,他自然就去了。他这样京中有名的荒唐之人,说的话又有几人肯信呢!”
“我气不过他竟是往王爷身上泼洒秽物,真是个不着调的。”
“哎呦喂,王妃呀,您可消消气吧。您与他气个什么劲儿。他这样的浑人,您与他生气,可不值得……”
……
二王府。
时寒研磨茶叶,动作优雅,谨书谨宁两兄弟你追我赶,直直冲了过来,待靠近时寒,谨宁言道:“表哥,我与你说,今个儿战斗力还在持续呐!你不出门看,实在是亏了。”
谨书补充:“哎呀,六王爷刚才又差人去找狗血了,我看呀,下一步大概就是撒狗血了,林管家非要拉我们回来,太耽误事儿了呀……”
时寒微微眯眼,勾起嘴角:“哦?”
☆、第42章
说起来,二王府的称呼还真是混乱。时寒是二王妃的外甥,又是她的养子。因此对外,傅时寒一贯是称呼二王妃母亲,二王爷父亲,对天家更是称呼皇爷爷。可是几个小的又是按照原来的称呼唤他表哥。一般不知道的人听起来,只会觉得乱的可以。可其实上,傅时寒仍是傅家人,位列傅家族谱的长孙之位。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傅时寒当真是称得起一声如玉公子,他并未停下手中动作,继续撵着茶叶,言道:“你们是二王府的小公子,何必去趟那个浑水,六叔也没个准,一旦泼到你们身上,就不太好了吧?”
谨书得意:“我们是猪么?自然不会。话说,我还挺想见见嘉和堂妹的,如果没有她,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呀。哈哈哈!六叔真是奇才!”
时寒顿了一下动作,看他:“那你知不知道,阿瑾差点被人害死呢?”他语气轻柔,但是谨书却立刻明白,他讨好的冲时寒笑:“敢欺负我堂妹,就是对我看不起,我一定不会客气。表哥,刚才是我口误,口误……即便有更有意思的事儿发生,也不能让我的小堂妹有危险。”
“回去抄书。”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让谨书耷拉下小狗脑袋。娘亲说的对,表哥果然心悦小堂妹!
……
六王爷这场闹剧,足足闹了三天,第三天傍晚,皇上差人将他唤进了宫,不过也只是训斥几句便是将人放了回来。由此可见,皇上还是纵容了他的这次闹剧。至于四王府,皇帝倒是没说其他,只削了几个沈毅攻讦比较多的臣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沈毅这是与四王府扛上了,而很显然,这次天家对四王府是有意见的,如若不然,不会纵容六王爷,更不会顺势摘了几人的官。
虽说六王爷骂的难听,可如若说四王爷真的害了自己侄女儿,大家又觉得并不可能。没有所图,为何要做。这本就不合常理,如说是四王妃的嫉妒,倒是有几分道理。天家并不多言其他便是不想详查,既然如此,大家倒是也不纠缠于此事过往,这件事便是以极其诡异的方式落幕。
六王爷得胜将军一样回府,见以往不怎么有笑面儿的林嬷嬷都是笑脸相迎,更是觉得自己争了光,急忙寻六王妃:“美芙可在?”
六王妃正哄阿瑾睡觉,阿瑾听到六王爷回来,一咕噜爬了起来。六王妃终于放弃,食指轻点阿瑾脑门:“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精神。”
阿瑾嘿嘿笑,还不待有更多反应,就见六王爷进门,他喜滋滋的冲到六王妃身边,言道:“美芙,你都听说了吧?虽然不能实实在在的上门揍人,但是我也是没客气的。”
六王妃笑言:“王爷这般,确实算是出气。”
“第一日,我泼了四哥一身秽物,呵呵。第二日,我泼了他家大门一盆狗血,如若不是他不肯出门,想来我还是会泼中他的。第三日,我去寻了……”六王爷得意洋洋言道,仿佛自己是个大英雄一般。
六王妃一直含笑听他说,待说完,关切:“父皇可曾怪罪与你?”
六王爷挺胸:“不曾!不过我也与父皇说了,大舅哥是个好的,他可不是会因为小事儿就平白冤枉人的人。如若不是那人却有问题,他怎的都不会那样穷追不舍。虽然做男人他不怎么地,但是为官上还是十分为国着想的。”
六王妃抽搐嘴角:“做男人不怎么地?”
六王爷点头,一派实诚:“可不正是。如若他没问题,怎么会到现在都不娶?也老大不小的了。这样蹉跎可如何是好。愁人,顶顶的愁人。”
六王妃抽搐的更加厉害:“你就这样与父皇言道?”
六王爷依旧点头:“可不,再不待见我,那也是我爹,我自然要说实话的。父皇说了,我说的有点道理。你放心好了,到时候如若大舅哥的起复有问题,我去找父皇说项。到底是亲爹,还是肯听我讲几句的。”
六王妃:“呵呵!”
其实六王妃一直都不怎么理解六王爷这个人,他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竟能每次都往自己身上贴金。而一旁的阿瑾看到更是呆住了,她的渣爹,好有自信哦!
趁着六王爷难得在家,六王妃继续言道:“王爷,我兄长就要丁忧在家,有件事儿,我想与你商量。”
六王爷连忙拒绝:“过来住绝对不行,他与我气场不和。”
六王妃攥紧了拳头,好想揍人,这个笨蛋!她强撑笑脸儿:“哥哥自然是不会过来住。我想着,可不可以让谨言他们兄妹三个陪我哥哥住上一段时日?你也晓得的,哥哥至今都未成家,许是与这些孩子一起住着,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便是想着能够早日成家?”
六王爷“哦”了一声,大手一挥:“自然可以,随便随便!你是怕父皇不同意?没事儿,这事儿交给我。都说两广是富庶之地,大舅哥做了那么些年两广总督,想来也是极为富裕的。让三个小的去他家吃喝也是不错。总归是多占些便宜才是正经。”
阿瑾:呵呵!她真想呵呵她爹一脸,除了有自信,她爹还莫名的让人不爽!
不过,她爹倒是个行动派,这边她娘亲交代好,那边她爹便是进宫与皇上请旨,待到沈毅丁忧决定去别院,也多了三只跟屁虫。
阿瑾眼泪汪汪的,她这是要被她娘送到舅舅家了么?这样的节奏,她伤不起呀。
六王妃叮嘱谨言:“去了别院,好生照看妹妹们。待你们回府,娘亲必然给府里打扫的更加干净。让你们通体舒畅。”
谨言颔首:“娘亲若是想我们,也要常来。”
六王妃利落言道:“这是自然,你们都是娘亲的宝贝。娘亲哪里舍得不见你们。你也是,那边景色更好,也适合养病,你要好生的休养。待下次回来,可不行这么虚弱。知道么?”
阿瑾见自己眨巴半天的眼泪没人搭理,眨眨眼,挤回去了,她咿呀着挥手就要凑到六王妃身边告别,被阿碧抱的紧紧的。挣扎了一头汗也不得要领,阿瑾觉得自己蛮心碎。
沈毅明白妹妹让三个孩子跟着他的缘由,但是却觉得对小阿瑾来说有点不妥当,毕竟还是个小不点,可看她一会儿的功夫就元气满满,沈毅又觉得,自己是操心太多。
“哒哒哒”这厢正在告别,就听马蹄声由远及近。
白衣少年款款而来,清风飘扬,发丝扬起,真是让人看花了眼,傅时寒翻身下马,轻轻抱拳:“沈叔叔。”
沈毅并不意外傅时寒的到来,他微微垂首,勾起了嘴角:“你倒是来迟了。”
啥米!来迟!这是闹哪样!
他是来送行?
阿瑾抻着脖子使劲往这边看,时寒戳了一下她的脸蛋儿,言道:“小乌龟!”那抻着脖子使劲的样子可不就像是一只小乌龟么?
阿瑾气结,直接咬上了他的手指,死死不肯松口,让你叫我乌龟,有我这么天真可爱又会卖萌的乌龟么?对,我还读过书!
时寒看她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笑:“一点都不疼,阿瑾没怎么长牙呢!”
你看看,他说话就是这样气人,他总是能让人一秒天堂,觉得他是温润得体的三好少年;一秒又地狱,就觉得这个熊孩子真是该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