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妃顺口接道:“儿子领了意中人回来,我自然是紧张。”别人家的婆婆,哪里会经过这些?
“可是哥哥自己看中的,不是比那些媒婆介绍的更好么?那些人总是有一分说十分的。”阿瑾一副“我很懂”的样子。其实啊,阿瑾也是知道的,哪里会有什么媒人介绍,还不是自己相看妥当才去寻得媒人,这般也是为了缓和气氛。
果不其然,看她这般,大家倒是放松下来,滢月微微对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很显然,阿瑾是继承了他们爹那种“将十分严肃的场面化作轻松”的神奇技能。
“你又知道了?再说,我也没说不好,只是紧张。”
阿瑾笑眯眯言道:“如若娘亲紧张,想来李姐姐一定更紧张,人家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想来她就是这样的心情。”阿瑾调侃,也是让气氛更好些。
李素问抬头看阿瑾,虽然每年她只见她一次,也不过几日,可是她总是觉得,小郡主真是聪慧灵透的紧,如今看着,更是如此。
“其实,我不怎么紧张的。”李素问认真言道,“紧张的是谨言。”
阿瑾强忍着笑意,这个嫂子,好像有点意思呀,原来见她几次,也都是行色匆匆,接触甚少,今次看来,倒是个有趣的性子,怪不得能引得他哥哥这般。
六王妃问自己儿子:“你紧张啥?”
谨言被人拆穿,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只言道:“我只想着,这么久没见母亲,一回来便是想着这样的事儿,自然就不好意思起来。我更怕母亲不同意,素问师姐,素问师姐很好的。”
谨言倒是难得的害羞,阿瑾了然,她假装自己很认真的给六王妃捏肩,但是眼睛却叽里咕噜的转。
“这事儿,总归是不能我一个人决定,等你爹回来,我会与他说的。你们先起来。”六王妃言道。
谨言迟疑了一下,起身,李素问见他起了,自己也跟着站起来。
“素问姑娘就这样跟着过来,那李老神医?”六王妃问道,总归不能丢他一个人在深山里,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吧。
“谨言将身边的小厮阿木留在了祁连山。”李素问回道。
李素问话不多,说话还只捡重点说想,鲜少解释,谨言怕六王妃有想法,言道:“其实这次是师傅让我们离开的,他说我既然好了,万没有继续留在山里的道理。我父母亲人都在上京,与其让你们每年舟车劳顿的来看我,倒是不如赶紧回来。我和师姐情投意合,师傅十分乐见其成。只是他这人不怎么爱见人,也不怎么喜欢凑热闹,成亲什么的,就别回去找他来参加了。”
阿瑾:囧!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个时代,最讲究这些礼数的,他倒是连自己亲孙女儿的婚事都不参加,真是神人。
不光阿瑾这么想,六王妃也是如此,她迟疑问:“你们该不会是私奔吧?”
只是,他们俩想的还是有几分的偏差!
谨言:“怎么会!儿子万不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师傅厌倦了红尘,并不想出山,师傅说过,只要有时间,我们是可以随时回去的。”
六王妃将信将疑的点头。
一直倚在门边没有开口的傅时寒终于开口:“六王妃放心便是。谨言是断不敢做出那等有碍门风的事儿的。其实他不好意思说而已,就是李神医性子古怪,觉得他们俩整天甜甜蜜蜜的有点碍眼,因此将他们撵了出来。而且,李神医最是喜欢一个人研究那些方子,可身边还有个小拖油瓶,如今小拖油瓶有人要,他恨不能赶紧打包给人送走,你看,难能有人眼光不好,愿意要这样冷淡不讨喜,还没啥嫁妆的木姑娘。”
谨言嘴角抽搐,李素问低言:“我该毒死你的!”
六王妃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你呀,竟是胡说。往日在京城如此也就罢了,在李姑娘面前别胡言乱语,李姑娘如若不知道你的性格当了真,可就不好了。”
时寒挑了挑眉,笑:“我只不过把手搭在谨言的肩膀,那姑娘就恨不能用眼神杀死我呢。真是也太护短了。她都这样了,我自然也要不遗余力的说她坏话。”
李素问:“谨言虽然好了,可是你那么大的个子,整个人倚在他的身上,伤着他怎么办!”而且你看起来还很像是一个变态,虽然她没有接触过俗世,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可是也是知道的,有一些人,是喜欢男人的。她怎么可以不保护谨言小师弟?谨言小师弟年纪虽然大,可是性格那么好,很容易被人欺负。
时寒“啧啧”,“伤着?你倒是能说。我这样弱不禁风,能伤到谁!”
李素问上下打量一下他,中肯道:“你很有危险性。”
“噗!”阿瑾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说,时寒哥哥是人形杀器么?只是,这个李姑娘果然直白的很好玩儿。
六王妃也是露出了笑容,她语气柔和:“不管是什么姑娘,只要谨言你喜欢,做娘的就一定喜欢。可是你也知道,你爹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之主,待他回来,我再与他说一下,至于说李姑娘,你先暂时在府里住下。”
谨言连忙:“我就知道,娘亲一定会同意的。”
六王妃笑:“你们几个快坐下,都站着干嘛。”
滢月见了,连忙过去拉李素问,“素问姐姐快坐,哥,你也坐呀。”她招呼了一通,又看倚在那里的傅时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傅公子也坐。”
阿瑾补充:“对呀,时寒哥哥快坐。”
六王妃没有察觉,滢月没有察觉,甚至连李素问都没有察觉,可是谨言和阿瑾两个人却心里明镜儿的,时寒哪里是嫌弃李素问,分明是故意那般说,他那样说,只会让李素问说的更多,那么六王妃也会越发的喜欢这个儿媳。要知道,谨言自幼就是身体不好,一个处处维护自己儿子的儿媳是多么重要,不消多说。
“李姑娘,你说,王妃近来总是言道肩膀有些酸疼,是什么问题?”傅时寒继续问。
李素问直接站了起来:“我来看看。”
六王妃:“不……不用吧?府里大夫也看过了,就说我是有些操劳,算不得大问题的。”
时寒:“六婶,该用就用。她从小就学医,说不定比京中那些太医的医术都好,我们可不能因为她年轻就忽略了她的医术,再说,您和她客气什么。我想,以后六王妃门口可要门庭若市了。”
“为什么?”
“谁让我们有个小神医在手呢!”
李素问认真:“我医术算不得什么。医学博大精深,我不过是略懂皮毛。”
六王妃:还真是个谦虚的好姑娘!
“来,我给您看看!”
六王妃的肩膀确实没什么大事儿,就如同之前太医言道的一样,就是有些疲累造成的,阿瑾看时寒微笑站在一旁,默默比了一个大拇指,你太厉害了!
六王妃:“素问姑娘是和滢月同岁吧?”
素问点头:“恩。谨言说过。”似乎想到了什么,素问接着言道:“谨言刚被我祖父收为徒弟,就不肯叫我师姐,他说我年纪比他小,该是师妹。”
六王妃笑了起来,“哦?那他现在怎么左一个师姐,右一个师姐?”她也挺好奇的。
素问:“我用事实说话!”
“噗!”六王妃刚喝到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我医术比他好!入门比他早,就是师姐!”李素问真是个直愣愣的木姑娘,可是……木的很有趣!
六王妃与李素问说话儿,阿瑾悄然的挪到门边,她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但是却言道:“你行呀!倒是看不出,你会这么帮着李素问说话。”
时寒低头看到阿瑾的发旋儿,又看她如同小时候一般的两个包包头,笑眯眯:“李老神医就算是不问世事,也是担心他这个唯一的孙女儿的。而且,你没看谨言那感动的眼神儿么?一举数得,我从来都不会不占这样的便宜。”
今天我帮了他,他朝,他总是不至于为难我。
阿瑾:“果然是太精!”
时寒看阿瑾粉粉的脸蛋儿,眉眼间更柔和几分,说起来,阿瑾还真是会长,她几乎是继承了六王爷和六王妃的所有优点,整个人轻灵如水的,有种空灵脱俗的美,如若不开口站在那里,真是小仙子一般。开口了,便是落入凡间的小精灵。
怎么看都是美的不行!
“我是为了你们家庭和睦。”时寒低语。
两人正在嘀咕,就听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时寒并未回头,不过却言道:“大抵是你父亲。”
“我的谨言呀……”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阿瑾蹙眉,好么,她爹回来了。
果不其然,正是六王爷,六王爷大踏步进门,直接就拉住了时寒的手:“谨言你回来啦!”
时寒:“是呀!”
阿瑾:喵了个咪的!你们俩执手相望是为哪般!
谨言默默的垂首,实在是对自己父亲无语,不过是一年未见,他竟是都不记得自己长相了,好,你不记得自己长相也就算了,但是你拉着傅时寒叫谨言是什么意思!他们俩长得像吗?更有意思的是傅时寒,竟然还回话,你抢人家爹呀!
六王爷:“一路舟车劳顿,怎么没好生的休息一番?我这想你想的呀,是吃不下睡不着的,你可不知道我这做爹的是个什么心思。”
时寒微笑:“这样想我,倒是不曾在府里等我,您还真是想我。”
六王爷:“……呵呵,呵呵呵!”
“做人总该有个分寸,如若这都把握不好,那么还谈什么兴国定邦?”时寒继续言道。
六王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谨言呀,你这次回来,竟然变的这么老学究了!”六王爷默默感慨。
阿瑾终于忍不住,她指着时寒问:“爹,你好好看清楚,这是我谨言哥哥么?您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
六王爷被阿瑾这一提醒,再一细看,又打量屋里的人,顿时长大了嘴:“天!你你你你……你是傅时寒!”六王爷一个健步奔到谨言身边,委委屈屈:“我就说,谨言不会这样怪我。只是,傅时寒这小子怎么还能冒充你呢。虽然我玉树临风的,人人都想当我儿子,可是他也不能自认是你呀,谨言,你真是交友不慎。”
谨言默默无言,给自己亲儿子都能认错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时寒似笑非笑的言道:“我记得,好像是您先认错的吧?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认错,您也是天底下独一份儿了。”
“我哪里有认错,如若你提醒我……”
“我偏不提醒你!”时寒笑了起来,“我偏不提醒你又怎样。谁让您这样伤谨言的心呢!他为人宽厚,即便是受了苛待也不愿意言语,可是我却不能眼看着他这样受委屈。算起来,我们也是好兄弟。倒是不一定要做父亲的等儿子,可是谨言离家八年,最起码您还有点态度吧?就算这点也不是,那总该记得自己儿子的长相吧?”
六王爷几乎要抱头鼠窜,这厮是打哪儿来的,怎么回事儿呀啊,“我自然认得……认得谨言。我……”终于圆不下去了,他:“我错了还不成么!”
阿瑾:呃……原来她爹还挺怕时寒的碎碎念!
“您不需要和我道歉,我只是将别人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委屈说出来罢了。”时寒认真言道。如若不是阿瑾家,别人他才懒得管!
“好了好了,爹,您上座。”谨言言道。
六王爷这时也看向了李素问,他眼睛一亮,问道:“这位是……”这样神情冷淡的大美人,也是不常有的呀!
谨言立刻警觉:“这位是我师姐李素问。”
六王爷:“师姐?”他原也是和六王妃一起去看过谨言的,但是李素问并未在他面前出现,他倒是只听过此人,不识得她。
“对!”看父亲越发惊艳的眼神儿,谨言心里一突,立刻跪下,“儿恳请父亲同意我与素问师姐的婚事。”若是不开口。指不定他爹又能做出什么!好色的人,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想来琢磨他!
六王爷:“……”
时寒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言道:“都记不得自己儿子的长相,好意思破坏人家的好姻缘么?”
六王爷被哽住,他:“我也没说我要破坏呀,我这还没开口呢!”
“好意思开口么?”时寒补充。
六王爷耷拉下脑袋:“不好意思!”
谨言简直要为时寒点赞了,他这是各种神助攻呀,他就说,刚才傅时寒为什么会接他父亲的话,原来在这儿等着。什么大道理的,果然都是浮云,他真正的算计原来在这里。
“你爹同意了。”时寒抬头看谨言:“你们还不赶紧道谢?”
谨言拉着李素问跪下:“多谢父王成全。”
六王爷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呢,不过,既然自己同意了,那就……哎,等等!!!
“你这个姑娘,是从祁连山带回来的?”
谨言点头:“正是,这是我师傅李神医的孙女儿,也是李姑娘。您不是知道么?”
六王爷狐疑的上下打量素问,言道:“那我前几次去,怎么没看见?”
六王妃幽幽开口:“你人品太过出色,已经名满天下,人家总归是不放心的。”
六王爷:“哎呀,真的么?我都这么有名了呀。哈哈哈!”
“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可不是想着出门做妾。”六王妃声音不大,甚至十分平和,但是六王爷却罕见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认真:“你放心好了,不管娶多少个妾,他们都是不能和你比哒!哈哈哈!”
笑笑笑,显得你牙白呀?六王妃不搭理他。
“等等,我的话怎么又被你们岔开了,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完。”六王爷又拐回去原来的路上,他琢磨了一下,对谨言勾了勾手指,谨言纳闷,“你来,我有些话,要私下问你。”
谨言起身上前:“父亲可是有什么事儿?”
六王爷将谨言拉到一边,嘀咕:“你还记得你走的时候,爹和你说过什么吧?”
谨言:“说过什么?好好照顾自己!”
“不是!”六王爷摇头。
“您会照顾好两个妹妹。”
六王爷:“也不是!”
“那是你们回去祁连山看我?”
六王爷觉得,儿子没有继承他一分的聪明能干,真是蠢极了。
“不是不是,都不是。你忘了我和你说过吗?祁连山的女狐狸精呀!你这个师姐,真的不是狐狸精变得么?”六王爷疑惑的打量一眼李素问,问道。
谨言顿时囧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我想,师姐是个人。”
六王爷:“可是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她?”
“那是因为人家不放心您。”谨言觉得,自己不大点声,都不足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了。
六王爷突然坏笑:“该不会……该不会是你睡了人家吧?哎呀呀呀,我和你说,狐狸精最喜欢的就是采阳补阴了。你这童子身……”
谨言:“我和师姐是清清白白的。如若不成亲,我们断不会乱来,您莫要胡言乱语。父王,您在这样,我要生气了。”
六王爷觉得,大家真是都不懂他的心,哪有这样的事儿。突然间凭空就出来个长得貌若天仙的大美人,还冷冰冰的不怎么合群,这真的不太对呀!
“她,真的不是狐狸精么?这山里出来了,还这么美,真的不太对呢!”六王爷觉得,别人都没有他这么火眼金睛,虽然这个姑娘穿着很普通,一身灰衣,简简单单,可是那眉眼也太艳丽了些,哪里是寻常人家姑娘该有的姿色?真的不是女狐狸精什么的么?
呃,对,狐狸精好像也没男的,如果有……六王爷打量傅时寒,心中很肯定的哼了一声,如果有,一定就是他这样的。
六王爷十分笃定,可是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