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知府大人当亲戚才有胆子卖假玉讹人……”
“你没看那小二还说让官差抓人，让买到假玉的人去蹲大牢，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我看这小二那么大的胆子，就是仗着有靠山。”
“到底是知府大人的什么亲戚？”
……
围在店门口看戏的路人，指指点点闲话不断，看到这一幕的宋衍眉头轻蹙，看到一身青衣虞诗带着帷幕站在店里，无端想起了她受委屈泛着泪光求宋老太太主持公道的样子。
胆子那么小，不知道吓哭了没有。
胖掌柜店里的小二们都是认识的，见他来主持局面都松了一口气。
胖掌柜拿着汗巾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看着被捆绑车一团的小二：“怎么把人绑起来了？”
护院朝虞诗的方向看了看，胖掌柜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见到虞诗后面的秋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快步走到了虞诗面前：“姑娘，先去雅间坐着吧，这里有什么事交给我。”
虞诗把面前白纱掀开了一点，因为胖掌柜正好是弯着腰的，角度也正好对的上。
虞诗不知道说了什么，胖掌柜连连点头，等虞诗说完了就吩咐小二把那个带着假玉的人带到雅间详谈。
原本是那小二叫护院要打他，一下子那些护院又把小二绑住了，局面变化的那么快，中年男子抱着锦盒一脸茫然，见那掌柜要他去雅间，连连摇了摇头。
“我上次来买东西的时候掌柜并不是你，谁知道你是谁，在外面至少有大家看着能保证我的安全，但要是跟你们进了雅间谁知道你们会干什么。”
胖掌柜胖脸笑的一脸和气：“你上次看到的掌柜是这家店铺的掌柜，我是总掌柜，客人你放心，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说着，就让护院把那捆在地上挣扎的小二带到了后院：“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二对客人不尊重这事我们都会好好罚他，让他给客人赔礼道歉。”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我哪里敢让他给我赔礼道歉，他刚刚那个大爷样哪里像是当小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少爷。”
胖掌柜擦着连连道歉，见中年男子的表情好了一些，才继续道：“我们店铺的玉石都是由专门的玉石师傅鉴定过，所以客人是不可能从我们这里买到假玉。”
听到胖掌柜那么说，中年男子又气红了脸，就见胖掌柜喘了一口气，又道：“客人你确定了这玉是假的，又确定是这是从我们店买的，如果客人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我店里出了贼，就算是是要报官，也要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好，所以我才想把客人接到雅间里细谈。”
见掌柜态度温和，中年男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要不然拿着假玉上门他开始也不会抱着有商有量的态度，想了想就同意了去雅间商量。
胖掌柜叫护院把店里小二侍女都看了起来，跟店里的客人一一道歉，表示今天要先闭店。
没有热闹看了，围观的路人过了一会也散的精光。
虞诗轻轻叹了一口气，无论这事查明是怎么一回事，这店的名声都坏了，但幸好的是应该不会坏的太彻底。
人都散了，虞诗也有空朝宋衍福了福身：“大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路上见到你的丫头横冲直撞，就顺路过来看看。”宋衍的目光落在遮挡她面部的白纱上，白纱很轻薄，可以模模糊糊看清她面部的轮廓，但却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虞诗点头，应该是彩芽急急忙忙的去搬救兵，恰好被宋衍看到了，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就跟过来看了。
她一直知道宋衍虽然面冷寡言，但心却是热的，会关心他的妹妹，也会顺道关心她这个他妹妹的朋友。
虞诗抿了抿嘴：“让表哥看笑话，我猜想刚刚那个小二可能有问题，现在打算去后院看护院问出什么了没有。”
虞诗本来以为她那么说，宋衍就会先走了，没想到应了一声，见她站着不动，就道：“不是要去后院？”
宋衍迈步走在前面，虞诗跟在他的后面：“表哥没有什么事吗？”
“没事。”
“哦。”
“觉得委屈？”
宋衍突然转过头，修长的身体挡住了虞诗视线的光，虞诗愣了愣，抬起头：“委屈什么？”
宋衍瞧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用看她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她现在委屈成什么样子。
“别哭。”宋衍声线一直都偏低，明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止长相行为老成，声音也带着不属于少年的沉稳低沉。
虞诗怔了一下，突然想起有一次宋静琪委屈掉泪的时候，宋衍也那么跟宋静琪说过，不由得笑了笑，宋衍这是在安抚她吗？
发生今天的事，虞诗这是觉得幸运自己恰好遇到了而已，要不然没有她的阻止，说不定护院就在那个小二的挑唆下跟客人打了起来，这样就是去了官府就是有什么蹊跷，店铺都要被冠上店大欺客的名声，说不定还会连累姨母。
委屈的话她倒没有觉得有，想哭的感觉就更不会有了，只是觉得做什么都不容易，在想之后要怎么善后而已。
不过见宋衍那么难得的对宋静琪之外的人施展好意，虞诗仰着头的笑了笑：“谢谢表哥。”
宋衍见她身体好像是颤了颤，猜想她现在说不定是含着泪努力笑起来，迟疑了一下，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抚了抚，嗯了一声。
宋衍的手一触既离，偏凉的体温透过发丝传到头皮，最后化成电流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她的病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秋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虞诗跟宋衍熟悉的事只有彩芽知道一点，所以对她来说宋衍跟她姑娘完全就是见面会问声好的关系，见到大少爷把手放在姑娘的头上，秋意看的心中有猫爪在挠，姑娘都那么大的人了，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做这种让人误会的动作。
……
护院不能动粗，要不然就变成了屈打成招，那小二也就是仗着这一点打死不认，硬说这些人冤枉他，虞诗他们过去的时候，小二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惨。
虞诗过来，护院见到胖掌柜的反应就是开始不确定，现在也确定了，当即就跟虞诗行了一个礼，见到旁边的宋衍，不知道是谁，但是看着他那个气质就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也朝他行了一个礼。
一脸赖皮的小二见这些人叫虞诗小姐，吓了一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是小的不长眼，不知道小姐在店里，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乱说话，小姐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
话说的颠三倒四，但意思就是罪他是不认的，让虞诗不要因为他刚刚的不礼貌就强迫他认罪了。
“我帮你审他。”一旁的宋衍冷冷的说道，“把他的嘴捂上，带到一间空房。”
宋衍下令，就像是有种让人情不自禁服从的气场，护院立刻把小二的嘴巴捂住了，才反应过来去看虞诗这个真正的主子。
虞诗知道宋衍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点头道：“就麻烦表哥了。”
人被带去了空房，秋意看着宋衍的背影，忍不住道：“没想到，大少爷竟然那么热心。”
彩芽道：“大少爷是个热心肠，我刚刚跑去找夫人店里的掌柜，遇到了大少爷，我心急说不出话，大少爷也没有骂我，还猜到了姑娘遇到了为难事，跟着我过来。”
热心肠？秋意回忆了宋衍的冷脸，还有前几日听到的他房里丫头想爬床被脱了裤子当着小厮面，打了二十板子的事，僵硬着脸笑了笑：“大少爷是个好人！”
这边有宋衍帮着审人，而且宋衍又不准她看，虞诗干脆就去了雅间，看胖掌柜跟那个客人谈的怎么样了。
过了那么一会，在外面的吴掌柜已经赶了回来。
见到虞诗只差弯到了地上：“是小的没看好店子，让姑娘受了那么大的累。”
虞诗开的两间店子，管事的都是在罗氏的店子里一直培养出来的，吴掌柜原先在罗氏店里是个跑堂的，罗氏见他还算机灵，就让他学了算账。后面虞诗的店铺开张，罗氏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就是她分她店里的一个掌柜给她，等店子走上了正轨找到了合适的人，她的掌柜再撤出来。
第二选择就是给她一个培训的差不多的，直接就把人给她。
罗氏的店都是大生意，掌柜忙的事情多，银钱开的也不少，虞诗知道抽掌柜出来管她的小店有些浪费，就选了第二种，吴掌柜虽然跟着掌柜学了不少时间，但毕竟不是掌柜，让他算账跟客人打交道他都不差，但在管理人上面就差了一些。
“这本就是我的店子，不是累不累的事……”因为事情还没解决，虞诗就停住了说店里小二侍女的态度，打算这件事解决了再谈其他，“大掌柜跟客人谈的怎么样了？”
“已经问清了事情的缘由，那客人不懂的看玉，他来店铺的时候小的还有印象，听他说是送礼，我见他是个读书人，就让张二拿了雕青山景物拿给他看，后面因为来了别的客人小的就没在注意那个客人，要是客人没有撒谎的话，应该是张二做了手脚把假玉拿走了，”
虞诗嗯了一声，看那个客人和张二之间态度，她更倾向于是小二撒了谎，在店里的时候她把锦盒打开看玉，让张二看了一眼，他当时说的话没有什么问题，表情却是有问题的。
自大又有嘲弄的理所当然，而那个客人自始至终表现的都是买到假货的愤怒，怎么看都是张二的问题大一些。
“平时你这个时间都不在店里？”如果张二真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害她，那他是怎么会知道客人找上门的时候掌柜会出门，怎么岔开的就是一个问题了。
“这几天有几家客人都要看货，小的都是亲自送过去。”
这样就说的通了，这想害她的人还真是费尽了心思。至于谁会想着害她，平时她又没招惹过什么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万家了，出门时她还想着万家因为不敢招惹姨母说不定会来找她的茬，让姨母添堵，没想到想的那么准，来了就看着店子闹出了事。
☆、第三十九章
虞诗让吴掌柜把店里的其他伙计都叫了出来，宋衍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审问出来，让客人一直等着也不是一回事，再确定了一遍张二有问题，就可以先把客人的假货换了，或者是把钱配给客人，等报了案确定了真是张二换了货，再去给客人再赔礼道歉。
张二住的地方把人拖到后院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搜过了，连铜板都没搜出来几个，更别说有玉石了。
一排伙计听吴掌柜说虞诗是店铺真正的主子，没想到事情闹得那么大，不止总掌柜来了，连主子姑娘也来了，吓得一个个缩头缩脑。
特别是之前给虞诗服务过的侍女，脸色吓得苍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就像是这样虞诗就看不到了她一样。
虞诗先问了跟张二同住的伙计，那小二见张二是被绑了起来，去了后院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声响，听到虞诗的问话，结结巴巴道：“小的……跟张二不是很熟，平日里张二瞧不起小的，都不跟小的说话……小的只知道每日下工，他都会去后街赌钱。”
既然是赌钱的话，至少要有本钱才是。
“你们谁跟他熟悉？”虞诗问了一声，就见几人低着头不愿意上前，吴掌柜见状就吼了一句：“张二要是真做了这事，是要蹲大狱的，你们不说话难不成是想去陪他。”
那么一吓，刚刚跟张二同屋的伙计朝女伙计位置瞟了一眼：“小的常见到张二找桂花说说笑笑的。”
桂花就是刚刚伺候虞诗看玉的侍女，听到伙计那么说，苍白的脸白的又有些发青：“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跟张二说说笑笑了，我根本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跟张二一个男的说说笑笑，你见到的那几次都是他缠着我说话！”
说完，桂花可怜巴巴地看着吴掌柜：“姐夫……”
秋意本来就气这个女伙计刚刚态度不好的事情，本来就想着张二事情解决了，就劝姑娘把女伙计给辞退了，现在见她当着姑娘的面大吼大叫，还叫吴掌柜姐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哼了一声就道：“我还说她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对姑娘不敬，原来是有吴掌柜当靠山啊！”
吴掌柜此时脸也白了：“姑娘，这女子是小的内人的远亲，两家平日都不怎么走动，店里找招人把人招进来了，小的才知道有这亲戚关系，小的绝对没有……”
虞诗见他说着又要跪下去，摆了摆手，道：“现在说这个没用，店里伙计的事等到张二的事解决了再处理。”
说完，就见原本该在后院的宋衍，推门而入。
两人对了一眼，宋衍淡淡道：“他说了。”
“说了？”虞诗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如果她开口问他是不是用了私刑是不是不大好，想到刚刚张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几个年轻力壮的护院都没办法让他开口，现在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竟然就让宋衍审出来了。
算是很厉害的事情，但是看到宋衍波澜不惊的脸，虞诗又觉得他能做到是理所当然的，似乎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跟宋衍走到后院，虞诗还陷在复杂的情绪里，抬头看到宋衍走在前面，虞诗突然想到他这是特地来告诉他这件事。
“表哥怎么不让人传话，累得你多跑一趟。”
“想看你在做什么。”
“嗯？”虞诗愣了愣，关心的句子配着宋衍冷淡漠然的语气，就像是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一句话，让虞诗感觉他就是突然起了心思，不带任何意义的想看她在做什么。
到了关押张二的柴房，虞诗见换了一间屋子，张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裤子却是换过一条的明白怎么给他换了房。
宋衍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竟然把一个成年的伙计吓的尿了裤裆。
张二见到宋衍就浑身发颤，像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恨不得往地底下钻。
这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小丫头面对罗氏一样，甚至还要更夸张，虞诗偷偷扫了宋衍冷脸一眼，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把这个本事交给自己。
在审问伙计那的时候虞诗就取了帷幕，没有了帷幕的遮挡，敏锐的宋衍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她的偷看，俊朗的脸上眉头轻拧：“不知道怎么办？”
“嗯？”因为习惯了宋衍的沉默寡言，所以今天他主动说话的次数多了，虞诗都有些跟不上节奏，“我打算把事情问出来了就报官，我已经派人跟姨母说了。”
虞诗原本开始就想报官的，但是又想要是万家安排的这一切，难免就有后招，所以才打算把一切问清楚再报官。她的意思都告诉了派去跟罗氏禀告的人，贸然去报官她又怕事情会影响到姨母，所以现在就是等到姨母的回应，就决定是报官还是私了了。
“大表哥你问出是张二换了玉？”宋衍说问出来了，又没继续长篇大论的打算，虞诗只有再问清楚。
宋衍没说话看向张二，张二虽然是低着头的，但就像是感觉到那目光一样，身体颤了颤，就哭喊着道：“是小的……鬼迷了心窍！求姑娘……求姑娘少爷饶过小的一次……”
虞诗说报官都没见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张二趴在地上颤着给两人磕头求饶，看方向应该是给宋衍求饶。
虞诗见他的样子像是没受什么伤，听声音虽然已经吓的嘶哑粗嘎，但还算是正常范围，虞诗松了一口气，知道宋衍没有动私刑就好。
“是你自己想到要换玉石的？没有别人教唆？你的假玉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问题宋衍显然已经问清楚了，虞诗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