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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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在等你-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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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有急事,妈妈没听见吗?”孟宴臣淡淡问。

付闻樱看向孟宴臣。

孟宴臣却抬头看向许沁,说:“要走了?”

许沁点点头。

孟宴臣没多问,说:“你走吧。”

他把她抠在桌沿边的手轻轻抓下来,握了握,她从小就这样,一紧张恐慌就抠桌子,这习惯竟长大了也没变。

他又握了握她的手,说:“走吧。”

付闻樱脸色变了,刚要说什么。

可肖亦骁抢先一步:“沁沁,有事就先走吧,改天咱们到东边再聚。”

蒋裕也说:“去吧。有机会再喝酒。”

许沁再没了心情打招呼,转身快步走了。

孟宴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廊里,默默收回目光,看一眼这座上的人们。他叫这么多朋友过来吃饭,无非是想让她在家能稍微自在一点。

可……

算了,也算是帮她脱身了。

他平静地拿起筷子,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看,是许沁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谢谢。”

孟宴臣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终于熄了屏幕。

……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像撒盐一般。

许沁一出门便朝院子外飞奔,明明不算大的院子,却像跑了一公里。跑到门口,就见穿着军大衣的哨兵抱着枪在站岗,而宋焰微弓着肩,站在路边抽烟。

天都黑了。

他呼出的热气和烟雾混成一团,散在冷风和大雪里。

泪水顷刻间涌上眼眶。

他明明是那么强硬张狂,那么不惧万事的一个人。

许沁泪如雨下。

她飞快跑过去。

他正咬着烟,皱着眉,低头拍着头发上的雪,听见脚步声,回头。

她一下子冲进他怀里抱住他。

宋焰被她撞得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讶:“怎么就出来了?”

她不肯抬头,竭力调整出微笑的声音:“吃得早,吃完了。”

“是吗?”他扫视她一眼,也不知相信了没。握住她肩膀想把她拎开看看她的脸,她不肯,死死抱着他不松手。

他有些好笑:“怎么了?”

她埋着脑袋,含泪笑着说:“我再也不想来这里了。”

他稍稍一愣:“出什么事了?”

“没。在这里不开心。”她说,“一直在想你。”

“一想到我就不开心?”他竟有心思淡淡调侃。

她被气得笑,笑得泪花都溢了出来,立即埋在他胸口蹭蹭,把眼泪蹭干。

她这才终于松开他,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回家吧回家吧,冷死啦。”她又蹦又跳地跺着脚,要牵他的手,刚触到一丝冰寒。他已收回手,拿手机叫车。

他的手从来不会像此刻这么冰冷。

许沁什么也没说,抬头看他时,抿着唇微微笑着。

不问他在博物馆里看了什么。

直到上了车,她才朝他坐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车开出了好一段路程,他的衣服还是凉沁沁的。

她挽住他的手臂,把他冰凉的手夹在双腿间。

宋焰一愣,要抽出来,许沁紧箍住他手臂,双腿夹紧他手掌,轻声:“不许动,动了我生气了。”

她说认真的。

他不动了,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不知各自在想什么。

许久了,他手指动动,抚摸她的腿根,稍稍调侃:“不怕我吃你豆腐?”

“那我就吃回去。”她厉害地说。

他笑笑。

“宋焰?”

“嗯?”

“我们到家了去吃那天晚上吃的海鲜,好不好?”

他低眸看她。

“刚才吃的饭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好。”他说,略一歪头,靠在她脑袋上。

漆黑眼瞳里,映着窗外灯光流转,雪花飞洒。

 第54章 

很快;一月份过去大半;冬天只剩下最后一段极寒的日子。

帝城的气温一降再降,人在室外多待一会儿就冷得冻骨头。路上结冰的地方多;走路得时刻警惕;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嘴啃泥。

来急诊室的中老年人多了起来,不少摔跤跌出骨折或重伤。

许沁那天在家吃饭时格外叮嘱了舅舅舅妈一句,走路要注意。两位长辈喜滋滋的;说她孝顺贴心,反倒把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舅舅舅妈也知道了宋焰准备调职的事,要从中队调去大队里头。升职加薪就不说了;还能正常作息周末放假;最主要是安全了。两人比许沁还高兴;又感叹这男人呐;果然还是要想着成家了才会事事周全打算。

许沁和宋焰通电话时没问他这事儿;但也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他那边都挺顺利。她并不意外。他本就表现突出;领导能力也强。考试呢,更不用说,看几天书就能考高分;一切得心应手。

反倒是她这边;上次地震回来,立了功,按理说一切都该顺风顺水了。前段时间人事科的同事还问她重新要了一份履历和考试成绩单,像是为了职称评定的事。

可最近却杳无音讯了。

许沁本不是急性子,但想着宋焰那边进展顺利,自己这头却落了一截,难免介意,那天中午便抽空去了趟烧伤外科科室,询问一下从急诊轮岗完了回门诊的具体时间,顺带问了下主治医师评选。

主任很和煦,道:“急诊的轮岗工作辛苦你了,你在岗期间表现很优异,大家都看得到。等修完春节假期,就能回门诊部了。”

许沁点头,心想着等回门诊了,大部分时间能正常作息,周末放假,还不由得轻松地抿了下唇。

但下一秒,主任却道:“不过职称评选的事儿呢,还得再等院领导们商议商议。”

许沁有些出乎意料,问:“评选是科室内主任和教授主持的,为什么要院领导商议?”

“咳,那就直说了,其实本来要选你的,但医闹那次,你在天台上对患者说的一些话啊,言辞不当,领导认为有损医院形象。这风口浪尖的,可以适当避一避。你也不要灰心,下次还有机会。”

许沁盯着主任看,看得后者有些心虚。他心中暗忖,这小许也是,平时跟同事不热络也就算了,在上级面前还没半点卑躬,真是少根筋。

许沁:“我在网上搜过,那次医闹早就和平解决,没有半点传闻。”

主任一愣。

许沁继续:“院领导怎么突然有闲情来管我这小医生?即使要管,那天我做的事,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不是为医院解决了麻烦?”

主任哑口无言,半晌了,干脆转移矛盾,拿上头施压:“小许啊,你为难我也没办法。上头不批,你找院领导去啊。”

许沁认真问:“科室内的问题科室内解决,你就是我的领导,我越级做什么。”

主任又是一梗,也不知她是真讲原则,还是存心堵他。

她说:“我先表明我的态度:如果不选我,请给一个更恰当的理由,说我犯了什么重大错误,违了什么规,是考试成绩不如其他医生高,还是实际工作不如其他医生好。至于刚才那个荒唐的理由,我不接受。”

许沁要说的已阐明,也不跟他多废话,礼貌颔一下首,走了。

她快步走去楼道,唰地关上身后的安全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不生气是假的。

毕竟,长这么大,走哪儿都是路道平坦,她何时受过这种打压?

但她很快静了下来,没到最后关头,一切未定,还不至于气自己。且既然来了这栋楼,去看看徐教授怎么说。

还没走到门口,听到一贯冷静的教授竟在发怒:

“我不同意,也不签字!”

主任:“老教授啊——”

“你不用跟我磨,这几人里头,许医生最有资格。其余的不论你们选哪个,我都不会同意,也不要跟在我手下做事情。”

许沁缓缓靠去墙边。

“你以前不是讨厌小许吗?”

“我讨不讨厌她是我的事,她能不能胜任是她的事。我就问你,这批医生里头最有资格的就是她,凭什么把她打压下去。”

“我说你怎么就一根筋呢,上头说了不给许医生升职——”

许沁脑子一懵,没反应过来。

“我看上头是官当久了,心脏在左在右都分不清了。这是医院,不是官场!事关人命的事儿让你们拿来胡闹!你也不用再来劝,我难得发现一个好苗子,只要我在烧伤科一天,就会护着。不选她,那一个别选,咱们科断层都没事儿。”

“诶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轴呢,非要跟领导较劲儿?”

许沁转身离开,再度走进楼梯间。

今天是阴天,楼道里昏暗阴沉。

她拿出手机,调出付闻樱的电话拨打过去,响了几声,被挂断。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命运再度被人控制的恐慌,她微微发抖,但很快抑制住,迅速打字:

“妈妈,你在干涉我的工作吗?请你不要这样。”

她捏着手机在楼道里等了很久。

这边的楼道是安全逃生通道,没有暖气,窗外的寒意侵袭过来,渐渐冻得她牙关紧绷,咯咯作响。

那头一直不回复。

寒冷弱化了人心的防线,她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憋屈,嘴唇和手指一起打抖,再次迅速打字:

“当初我进医院没要家里人帮忙,我是凭自己的能力进来的!请你不要做这种事!”

这次,那头回了:“那你就凭自己的能力升职吧。”

许沁定在原地,一瞬间所有感情褪去,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力。

这个人那么轻易就将她这些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而这个人是她视为母亲的人,是哪怕被那样对待还想极力挽回的人。

她飞速打出几个字:“好。我会的。”

准备发送时,停了一秒。

激化矛盾对她没有好处。

她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心底也晦涩无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笑自己这刻进骨子里的低人一等。

手机响起,是小北。她得回去工作了。

她用力捂了下自己的脸,迅速收拾好情绪,不要影响工作。不然,她在主任面前讲那番话时的底气都会化为乌有。

她没那么傻。

之后的工作中,徐教授照例对她没有好脸色,各种挑刺训责。同事间有闲言,说教授不喜欢她,让她提拔不成。

做医生的,却看不清一颗人心。这人对你是好是坏,哪能只看表面,恐怕就算剖开了看里头,也判断不出好歹来。

许沁一如既往地沉心工作,这是她安生立命的根本,她拎得清。可一到休息的间隙,难免为升职的事而心生愁绪。

这天去开水间接热水时,走了神,开水溢出来差点烫到脚。

她无奈叹口气,走出开水间,看见墙上的防火栓,就想起宋焰。

她低头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刚编辑出“你在干嘛”,想一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重新慢慢地打出一条:

“我想你了。”

不到十秒钟,他的来电。

她立刻接起:“喂?”

“在干什么?”他问,语气里有极淡的笑。

她心头顿时抚慰不少,也微笑:“在想你啊。”

他笑出了声,很快却问:“有不开心的事?”

她低头看着水杯里的氤氲雾气:“嗯。……今天又被教授训了。”

“为什么训你?”

“对我严格要求吧。”

“这是好事。”他说。

“呐,你也要训我了。”

“我有吗?”他好笑。

她轻哼一声,背靠在墙上,问:“你呢,工作累吗?”

“还好。”宋焰说,“这几天出勤少,市民们都比较乖。”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多乖?”

“没你乖。”他说。

她握着电话扬起头,笑容更大。

彼此都在工作的短暂休息间隙,通话不到一分钟,就挂了电话。

许沁放下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很快投入工作。

而宋焰放下电话,也淡淡地笑了笑,便继续训练搜救犬去了。

到了夜里十一点,临换岗前一小时,宋焰接到上级调令,六叶坛一处酒吧着火,要求他们过去支援。

消防官兵们紧急出动,三辆消防车赶往事发地。

六叶坛著名的酒吧街。时近深夜,街区车水马龙,魅影霓虹。

消防警笛划破夜空,私家车主们纷纷避让,但车辆太多,交通不畅,两三个消防中队都没能第一时间到达事发地。

消防车在街区外又走了五六分钟,才缓慢穿过本就不宽敞的酒吧街,汇集到一起。

此时,出事酒吧门口浓烟滚滚,隔着老远都能看见明火。

所幸,在消防车赶来的这几分钟里,酒吧里的人大部分逃了出来,围在外头观望。

宋焰跳下车:“李成江毅,跟五队的人一道做疏散;小葛,拉警戒线;杨驰,铺水带,加水压。”

说完,几个指导员和中队长迅速聚头,六叶坛中队的队长带来了着火酒吧的建筑示意图。

酒吧呈“凹”字型,底端面临街道,地上一层,地下一层。上层由舞台、吧台和围绕四周的沙发卡座组成,下层则全是私人隔间卡座。

层与层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楼梯通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酒吧里还有被困的人,救人要紧。消防员并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很快就调配人手,分组进火场救险。

宋焰戴上防护面罩,领着队员一道,逆着火光进了火场。

室内原本装修繁复,壁纸木窗,雕花桌椅,现如今全被大火烧得一团漆黑,形状扭曲。

火势已过初期阶段,热浪汹涌,黑灰悬浮。

四面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是火,头顶上悬挂的装饰品烧成火球,一团团分裂了往下掉,落在地上;墙壁隔断烧得炸裂倒塌,地板上也起了火,一堆堆跟火焰草丛似的。

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火舌疯狂撩动。

宋焰进火场没多久便觉浑身不适,周身都在疯狂泌汗,不到几分钟便有些虚脱。按理说不应该。虽然他之前受伤修整过一段时间,但近几个星期他的训练并没落下。防护服虽有十几斤重,却也不至如此。

消防员这番进场以找人为主,一层找到两个困在卡座里的伤者,因浓烟和高温陷入昏迷,被李成和老董迅速背了出去。

通往地下的楼梯上躺着几个人,逐一验过,没有生还迹象,是在拥挤逃生的过程中被人群踩踏致死。

江毅等几位消防员一鼓作气,冲过火焰走廊,下了楼梯,去向地下室。

“下边着火范围不大。”江毅回头喊,“烟厚。”

小葛往楼梯下走,突然一屁股坐下去,差点滚落。

宋焰一把抓住他衣领:“怎么了?”

“没。喘不过气,脚软。”小葛说,扶着墙壁站起来,手套碰在高温的墙上,发出滋滋烫裂的声响。

宋焰一愣。

不是他一人觉得难以承受,而是这室内的温度已经高到了危险的程度。

他立即转头看向地下室,那里,黑色的浓烟大量沉淀下来,涌到门口,淹没了消防员们的腰腿。

火舌自下朝上窜起,从地面直跃天花板,而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安静了下去,像在酝酿着什么厄运的前兆。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是……

轰燃?

消防员们的裤脚正缓缓消失在门框里。

宋焰一把扯回已经下楼的小葛,朝楼下吼出一声:“撤退!!所有人!撤退!!”

门顶上突然闪过一丝橙色的火焰,伴着零星而诡异的噼啪声,

宋焰拖着小葛往后退,疯了般嘶吼:“所有人!立即撤退!”

橙色的火焰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一般,骤然扩散开。

一瞬间,火光如碎裂的闪电纹路充满了整个房间,所到之处,一切物体在顷刻间爆燃。

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爆炸开。

火光冲破一切。

 第55章 

深夜,帝城第五人民医院。

急诊大楼灯火通明;一层大厅兵荒马乱。移动病床飞速滚过地面;留下一串血迹,医护人员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下一秒;新的移动病床从救护车抬下;火速送往抢救室。

轮子滚过的血迹画出长长的红线;一条又一条,交错在一起。

不出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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