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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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在等你-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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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抹去脸上的泪,扭头看孟怀瑾:“爸,也有你?”

孟怀瑾眉心紧蹙,却又摇头:“沁沁,爸爸不知道该怎么讲。”

付闻樱:“这事跟你爸没关系。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她轻描淡写,没了别的话,别说道歉,一句解释也没有。

许沁站在那里,浑身颤抖地等了足足一分钟,可谁都不说话,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翻个页就能过去。

可这次,她过不去了。

她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轻声:

“妈,我一直把你当亲妈妈的,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即使你反对我和宋焰在一起,打击我,不理我,即使你插手我的工作,我也没有恨过你。……我还一直在想,要主动跟你和好。我一直在想,你只是性格如此,不是不把我当女儿。……”

她说到此处,轻吸一口气,想要继续平静地讲,但眼泪不可控制地流下,如何忍都忍不住了,她失声哭起来:

“我就是个傻子,我是你们养在家里让你们拿去联姻的工具。只因为这个工具有了人性,有了想要的感情,开始不听你的话,你怕她脱离你的控制,所以你要毁了她心爱的人,让她永远不会被他引诱偏离轨道,让她这辈子没了期待,乖乖做你的傀儡娃娃!”

她哭得肩膀直抖,如遭背叛:“你们根本没有把我当做你们的女儿?根本没有!……骗子!”

她看向孟怀瑾,泪如雨下,

“你当初从孤儿院接走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接我回家,说你是爸爸,说你会像爸爸一样爱我。这是你说的!是你亲口说的!……骗子,骗子!”

孟怀瑾眼睛湿了,脸颊微搐着,一言不发。

付闻樱再也坐不住,厉声:“你跟父母怎么说话的?!这些年对你的教养都是白费了?!哪有父母是完美的?!对你的不好你记得清清楚楚,对你的好你倒忘得一干二净。这些年是谁养你,生病了是谁照顾你,受欺负了是谁帮你出头?你在这家里生活这么多年,就为这一件事,为这一个男人,否定父母做过的一切,要跟父母决裂?我不是完美的妈妈,可你又是不是完美的女儿?!”

她声色俱厉,许沁骤然停住,刚才一股脑儿的发泄被拦腰斩断,脑子里顿时空茫一片,只剩荒芜。

她呆呆看着她,脸上泪痕斑驳。

孟怀瑾重重叹气,低下头去拿手撑住额头。

付闻樱冷冷道:“沁沁,妈妈做过的事,不会不认。但你也好好想想,你觉得我让你失望,可你作为女儿,是不是也让我失望了!”

“虚伪。”许沁突然说。

“你说我什么?”

“虚伪。我让你失望?不过就是我爱上了他。你说他配不上我,你有什么资格?做出那种事来,你有什么资格?以高贵自居,却把一个人的生命看做蚂蚁,暗地下毒手,你有什么资格说配不上?配不上的是你。你连说自己是一个‘好人’都配不上!”

付闻樱铁色铁青,起身:“你再敢说一句,我——”

“你弄死我啊!”许沁眼睛通红,“我再也不听话了,你弄死我啊!”

付闻樱霎时怔住,竟不知一贯不知反抗的孩子也会如此。

许沁剧烈喘着气,一字一句道:“他当初受的一切,丢掉的半条命,我不追究,以后,我跟你们再没半点关系。我警告你,不要再去伤害他。是,在你眼里,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会为他去死。”

她说完,转身便走,一抬眼却看见墙上挂着全家福,相片里,孟怀瑾和付闻樱坐在长椅上,她和孟宴臣站在两旁。

一家人看上去很幸福。

她望着那张照片,泪水再度如开闸般流淌,她突然间弓下腰去,呜呜大哭起来。那瘦弱的身子自上而下都在颤。

孟怀瑾见她停下,起身:“沁沁啊——”

可下一秒,许沁扑上去,抓住那副相框,用力将它扯下来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巨响,木框断裂,玻璃粉碎。

她哭得浑身抽搐,迅速奔出门去。

家里骤然一片死寂。

孟怀瑾捂住眼睛,颓然坐下去。

付闻樱立在原地,抿紧嘴唇,胸膛剧烈起伏,她用力克制住,正欲坐下缓一缓,却猛地一惊,浑身发凉——

孟宴臣站在客厅那头的台阶上,脸色惨白。

 第59章 

深夜;孟家大宅。

孟宴臣站在客厅的台阶上,望着许沁消失的方向;表情死枯。

付闻樱周身颤了一下,稳定住情绪:“宴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怀瑾听言,愕然抬起头。

孟宴臣看向自己的父母;不说话。他安静得令他们心慌。

付闻樱朝他走去:“宴臣;你听妈妈讲——”

“伪君子。”孟宴臣说。

付闻樱脸颊抽搐一下,顷刻间便恢复冷静:“你对父母说什么?你的教养呢?!”

她以为孟宴臣也会反驳;宣泄,发怒,和她争吵一番。

但没有。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孟宴臣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像看着自己一生的信仰与准则在那一刻无声崩塌。

教养?

他们把他教得多好啊,做个正人君子。他以为他们也是君子。

教养?

他的教养让他从孩提时代便真心地尊敬他们,孝顺他们。

也是他的教养;让他始终不能跨过乱伦这道坎;不能靠近被他们视作亲生女儿的人。让他过得再痛苦;都不忍伤害他们,让他们蒙羞。

到头来,这些年所有的煎熬,不过是一场笑话。

而他呢,

他甚至连发泄的欲望都没了,连爆发的欲望都没了,终于到了这一天,枷锁破裂,他却永远失去了那个可以让他为之战斗为之守护的女孩了。

此刻,站在他从小生长的家里。

他看着他们,极浅地笑了笑,那笑容惨淡得让人心惊。

他转身朝外走。

付闻樱心底陡升一阵莫名的恐慌,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你给我站住!”她吸一口气,“妈妈在跟你说话呢!”

“我出去一趟。”孟宴臣很平静,说。

“今天不许出去。孟宴臣,你——”

“妈妈,”他扭头看她,“你看看我。”

他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妈妈,你看看我的脸。这就是你的儿子。这些年,他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你一点也看不到吗?”

付闻樱惊怔望着他,眼泪在一瞬间漫上眼眶,发红了,却忍着。

“你看不到。”孟宴臣说,他走了。

付闻樱落下半滴泪,站立半刻,要追上去:“宴臣——”

“行了!”孟怀瑾站起身,“别再逼他了!一定要把孩子都逼疯了你才满意?!”

付闻樱深吸几口气,回过身来,竟恢复了那完美的表情:“规矩就是规矩。当初那件事,我的确做得不好看,但是孟怀瑾,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孟家。你有你的颜面,那脏事我来做。可你也没资格在这儿教训我!”

孟怀瑾:“当初沁沁的事,我是反对。但都已经拆散了,那个孩子,你何苦非要除他?”

“因为孟家不容许那妄想攀高枝儿的人。当年他妈就想着靠你一步登天做贵太太,把你迷得差点叛离家族。现在她儿子还来接着祸害!”

孟怀瑾一怔:“你——”

付闻樱终于撕破一贯冷静的面具,厉声:“你以为我不知道没嫁进孟家前你那档子破事儿?!你为了她想跟我退婚!”

孟怀瑾哽住,缓缓坐下,良久,摇了摇头,叹息:“闻樱,我早就对那个女人没感情了,你这——”

“是啊,她跑去给蒋克存当情妇了,你还能对她有感情?那种下三滥的只知道卖身求荣的女人,生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要我跟这种女人做一家人,绝不可能!”

付闻樱一番话说完,蹲下去捡起地上砸烂的相框,把那张巨大的相纸抽出来,抖去上边的玻璃渣,拿去桌上铺好。

孟怀瑾原欲再说什么,可见她那模样,终究是一言未发。

……

十安街上,道路空旷,路灯明亮。

许沁歪坐在出租车里,表情空茫。

刚才她在后座嚎啕大哭了一场,现在人安静下去,一滴眼泪都出不来了,脑子空空荡荡,只剩疲惫。

她呆呆靠在窗上不知多久,想起拿手机看,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来自宋焰,一小时前:

“去哪儿了?”

晚会在夜里十二点结束,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五,前边就是会堂。

许沁找司机要了瓶水,下了车。

她跑去路边的绿植旁拧开水瓶,清洗脸上的泪渍。洗眼睛的时候又想起宋焰。

当年她父母对他做的事,他一字不提。

或许他太倔太狂,始终认为对男人而言,那是一场不堪而屈辱的失败;或许他太爱,不舍得她内心负疚;或许他太傲,不想让她因此而走近他;又或许他太心疼,不忍让她对父母失望……

不论何种原因,他不愿提,她便会装作不知。

差点儿又要涌泪,她努力抑制住。

她洗完脸,拿白大褂袖子擦擦干净了,瓶子扔进垃圾桶,跑进会场。

正碰上散会,她跑去宋焰那边的出口,就见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们成群地朝外涌。她踮起脚伸着脖子也不能看清每张脸,倒有不少人拿目光扫她,匆匆而过。

她急了,拨他电话,没人接,手机静音了。

正要往人群里钻,突然一只手把她拉到一旁:“找什么呢?”

许沁抬头一看,一下子就扑到他怀里,抱紧了他。

宋焰明显愣了一下,回头看一眼,走过的军人们好奇地朝这儿看。

宋焰一手拿着军帽,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背,稍稍转了个身,用自己的背挡住外头的视线,把她圈在墙边,低头问:“怎么了?”

她不吭声,只是紧紧抱着他,像个孩子一样不松手。

宋焰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肚子还是不舒服?”

她摇摇脑袋:“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我太想你了。”

他心头顿时就一软,无言了,低下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鬓角。

她突然又欲落泪,可今天哭了太多,此刻就算眼睛发酸,也没了泪水可流。

身后人潮涌动,他把她圈在怀里,好久之后,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才心里一惊,暗恼自己行为失常,要被他发现端倪,迅速想了个理由,抬起头:“哦,没事。肖亦骁不知怎么了,心情不好,给我打电话聊天。”

宋焰果然被成功吸引开注意,看她的目光也略略幽深了点,说:“聊了多久?”

“就讲了一会儿。”她小声,“他最近可能恋爱不顺。”

他手上稍稍加了点力道,她一下子贴他更紧,闻见了他军装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宋焰问:“他恋爱不顺找你聊什么天?……嗬,看来我得跟他好好聊聊。”

许沁暗叫撒谎果然危险,赶紧说:“下次不聊了,不聊了。”

“乖一点儿啊,不然收拾你。”

他淡淡扫她一眼,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他回头看看,身后出场的人越来越少,要列队了。

她明白,但还是有些不舍:“你要走了?”

“嗯。”他把军帽戴在头上,又问,“肚子真没不舒服?”

“没了,就刚那一阵儿。”她望着军帽下他异常英俊的脸,忍不住又抱紧他,“等到周末了,你要早点回家啊。”

她蹭蹭他胸膛,不松手。

她今天格外黏人,他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不知她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理越来越依赖他。

他默了半刻,说:“你等我一下。”

他走开了。

她站了没一会儿,他人就回来,牵她的手,说:“回家吧。”

她一愣:“你不去集合吗?”

“请假了。明天是二队值班,训练的事交给了索俊。”

她还是愣住:“这……”

他笑一笑:“我两三年难得请一次假,没事。”

“可你……”

“你不是说想我回家吗?”他低头看她,“说假话?”

许沁立刻摇头,握紧了他的手。

今天不该回会场的。他越是宠她纵她,她心里头越是疼。

回去路上,她靠在他肩上睡觉,一路无话,像是累了。

宋焰时不时看看她,也不打扰。

半路上,想起在表彰会后台发生的事。

他拿了奖状下台,正搜寻许沁身影,却碰上给下一拨军人颁奖的陈主任,问他愿不愿意进公安部,先考虑,不用急着回复。

刚才她不断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时,他准备告诉她。但想想陈主任只是提议,具体做什么,是否合适,还是未知数。

目前两条晋升道路摆在眼前,还得做权衡。

便先按下不提了。

回家后,许沁趁着宋焰去洗澡的间隙,迅速收拾了情绪,坚决不让他发现。

可翻出手机看见未接来电,是孟怀瑾。

还有条短信:“沁沁,爸爸想找个时间跟你聊聊。明天好不好?”

许沁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是疼的,可最终却回:“以后再说吧。”

现在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也不想。

只要一想,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便扩散全身。她太痛了,不想再去考究他们对她的感情,不想再去撕扯究竟谁欠了谁,也不想再去痛恨他们对宋焰的伤害。当她逃避也好,不孝也罢,她现在不想见他们。

短信回复过来:“好,等你想聊了,再跟爸爸讲。”

许沁立刻就扔了手机,眼泪直下。外头传来洗手间门开的声音,她赶紧擦去泪水,关掉大灯,跑去床上拍拍枕头躺好。

宋焰进屋,上了床。

她背对着他没有回身,他从身后揽她入怀。

许沁心底微慌,不知接下来他是否会和她做爱,可她现在完全不在状态,怕被发现。

可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拿熨烫的掌心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肚子,良久,似乎快要睡去时,模糊问了句:“舒服了吗?”

“嗯。”她肚子本就没有不舒服。

“许沁。”他忽而开口。

“嗯?”

“再等等,很快就能每天回家了。相信我。”

他误会了。他以为今晚她不断要他早些回家,是在担心他升职的事。

她无法解释,只能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

沉沉入睡。

到了深夜,手机突然接连不断地猛震。

许沁一下惊醒,宋焰也醒来,呼吸沉沉,眯着眼睛摸过许沁的手机,屏幕显示夜里三点,是肖亦骁。

宋焰表情没显露什么,把手机递给许沁。

她见那来电显示,头都炸了:“肖亦骁你——”

“孟宴臣出事了。”肖亦骁语气很沉,“你赶紧起来,我到五芳街路口接你。”

“出什么事了?”许沁猛地坐起身,“你先说他人有没有事?!”

宋焰静了一秒,开了台灯。

“人是好的。在八烟桥公安局。你先出来,车上跟你讲!”

许沁挂了电话,立刻下床:“孟宴臣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宋焰掀被子:“我跟你一起去。”

许沁一愣,想一秒了,又没拒绝。

夜色静寂。

肖亦骁的车停在路口,看到宋焰,他也没多说。

许沁上车便问:“怎么回事?”

肖亦骁把手机扔到后排:“自己看。”

是论坛上一个帖子,标题像恶俗网站的吸睛帖:

“接力转帖:我被x三代强奸,想报警,他们家人要整死我。(恶势力持续删帖中,网友接力转起)”

许沁脑子一懵。

当事人叫“叶子”,声称是大学生,被朋友带入KTV,遇见x三代。对方温文儒雅一表人才,她对他一见钟情,试图亲近。他也对她有意思,两人慢慢熟悉。可相处后发现他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于是她毅然离开他。不想触怒对方,惨遭强奸。

帖子绘声绘色描述了她与他相处时的少女情怀与忐忑卑微,而后被强奸的凄惨心境和幻想破灭,再到后来被他家族威胁的惊慌恐惧。

标题骇人,内容煽情,点击量回复量居高不下。

许沁不敢相信:“这……说的是孟宴臣?”

肖亦骁脸色铁青:“他从出事到现在一直被关着,你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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