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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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马传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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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扎尔贡神经质的大笑起来:“这个事实听起来的确是很可怕!”
  
  “如果回到利马城,回到七方路的话……”
  穆世开始设想那种情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楚泽绍会经常过来看望自己,高兴的时候会把自己抱起来转圈,一直转的自己眩晕欲呕;不高兴的时候则是出言斥责,也许还会动手。
  还有那件事……野兽一样的将自己按在床上,把性爱演绎成带有诱奸色彩的强暴。
  末了他得出结论:“这种生活,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忍受得下去的!”
  可他虽然盘算的头头是道,对于现状却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如果真的回了七方路的话……”他继续忖度道:“我还是继续装傻好了。到时见机行事,日子久了总能找到回圜的余地。况且我都……”
  他不肯承认自己老,所以思绪在这一点上跳跃过去继续前进:“他总不能缠我一辈子。”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然而风云突变这种事情,本也不需要征兆与过渡。
  在和谈的前一天凌晨,一支过路军队停在北方,对利马阵地进行了密集的炮轰。
  楚泽绍被打懵了,一边布置防御一边有计划的撤退,同时又去调查了这袭击者的身份。小扎尔贡那边也傻了眼,不知是应该支援楚泽绍,还是保存实力观望下去。
  调查的结果令楚泽绍一方大大的吃了一惊——原来这过路军队的指挥者,从血缘上来讲,乃是小扎尔贡的祖父。
  楚泽绍摸不着头脑了,同时气的发疯,立刻派人去质问小扎尔贡。小扎尔贡听了这个消息,困惑的直挠头:“我祖父?我没见过我的祖父啊,他还活着吗?”
  然后他立刻赌咒发誓:“我父亲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我的祖父断绝了关系,我不认识那个什么祖父。我们的和谈已经进行到了这个程度,不应该受到这个什么祖父的影响!”
  誓言从他的嘴里跳出来,还没有落地,他祖父调转炮口,轰到他这里来了。
  
  小扎尔贡的祖父是位汉藏混血的人士,汉姓是苗,名字叫做仓木决,连起来就是苗仓木决。
  苗先生虽然拥有二十多岁的孙子,然而本人并不年高,今年还未到六十岁,神采奕奕,矍铄得很。而苗先生之所以姓苗,其原因也很特别——他自己想姓苗,就姓苗了。
  小扎尔贡家是没有姓氏的,祖辈的名字也一直丰富多彩,比如苗先生的父亲,虽然是个纯粹的藏人,但受过英国文化的影响,所以大名叫威廉姆斯。当然也可以偷懒的,比如苗先生之子扎尔贡,生了个儿子就直接叫做小扎尔贡,十分省心。
  苗先生早在几十年前就和亲生儿子扎尔贡闹翻,扎尔贡跑来布确,他则留在锡金一带过着作威作福的好日子。扎尔贡病死之时,他也毫不动心,反正子嗣多得很,他全当没有养过这个孩子就是了。
  苗先生在锡金一直过的很舒服,可惜前两年他自信太过,得罪了印度人,结果印度政府把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又截断了他到加尔各答海港的通道。苗先生疏通未果,只好另辟蹊径,打算通过布确进入孟加拉,换一条道路入海。
  
  苗先生年既不高,德也不劭,为人相当之差劲,跑来布确之后并不想法子好言好语的同本地领导者商议,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先乱轰一气,想搞一个下马威给人看看。
  他这下马威的结果,便是楚泽绍以为小扎尔贡是以穆世为诱饵让自己暂时停止进攻,然后又联合了他祖父来搞突袭;而小扎尔贡从迎接和平立刻转换成了全面备战,准备抗击楚泽绍和他祖父两方的敌人;苗先生那偌大的年纪都活在了狗身上,因见自己轰了本地两位老大之后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便感觉自己天下无敌,一派天真烂漫的打算杀出一条大路,直奔孟加拉。
  穆世正筹划着回到利马后和楚泽绍斗智斗勇,哪晓得惊雷一声震天响,一场糊里糊涂的大混战开始了。
  
  在混战的开端时期,普嘉忽然来了。
  小扎尔贡根本就不认识他,因听他是从宗巴雪山上下来的,又看他瘸着一条腿,态度上也是一团和气,便也没有生出戒心,盘问一番后就把他送到了穆世面前。
  当着小扎尔贡的面,穆世和普嘉相对而视,一起都很镇定。普嘉弯了弯腰,老老实实的说道:“卢比……少爷,我来看看你。”
  穆世起身走到他面前:“路上累了吧?”
  普嘉答道:“还好,也不是很累。”
  “寺里还好?”
  “挺好。”
  “嘉措喇嘛回来了吗?”
  “没呢,也没个信儿。”
  “饿不饿?”
  普嘉不好意思的笑了:“有点儿饿。”
  穆世开始张罗派人去送食物进来。而小扎尔贡见这两人只谈寺庙中的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听得久了也就失掉兴趣,转身离去了。
  食物送进来,房门关闭上。穆世和普嘉这回停止谈话,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笑。
  随即两个人各自上前两步,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普嘉的手臂紧紧勒住了穆世——似乎怎样用力都不够。
  穆世喘不过气了,就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轻一点。”
  普嘉果然放松了力气,又低下头和穆世面颊相贴,一双手稳稳的托住了对方的后背。
  “太好了……”他气息紊乱的喃喃道:“能见面,太好了!”
  穆世搂住他的脖子,心里也快乐的很,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还得是普嘉……还得是普嘉……”
  能让他感到如此安心幸福的人,有且只有一个普嘉。
  
                  后院起火
  小扎尔贡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了。
  他那祖父依旧不分青红皂白的四处炮击,而楚泽绍也不再相信他的任何许诺,并且一边反击苗先生,一边向他这一方气势汹汹的扑来。他本来就是哪一方都打不过,现在干脆受到两面夹击,就更找不到活路了。
  他很委屈。这次从南方回来,他一直小心谨慎,不肯轻易得罪任何力量,只求能够收回领地,过点安稳日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梦想,也在即将成为现实之前莫名其妙的破灭了。
  祖父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他掂量着手里的穆世,暗想自己还是得去向楚泽绍表白心思,让他知道我的诚意。
  思想立刻落实到行动上,他给楚泽绍又送去了信。
  回信是当时就带回来的,楚泽绍很不客气的让他立刻把穆世送过来,否则就把他们祖孙两个一起送上西天。
  小扎尔贡有点懵,觉得自己在楚泽绍面前,连最后的主动权都失去了。
  他决定把穆世继续攥在手里。就凭楚泽绍这个态度,他可是不敢贸然失掉这最后的人质。
  
  这场糊涂仗,就这么糊里糊涂,而又声势极大的进行了下去。这天穆世找到了小扎尔贡,开口便提出要求道:“我要离开这里。”
  小扎尔贡有着焦头烂额的心情,却没有焦头烂额的面貌。抬手摸了摸油光水滑的脑袋,他以为穆世又要闹着回雪山:“卢比叔叔,您急什么?我总不会留您一辈子的。”
  穆世嗅了嗅空气中的硝烟:“这里很危险,我害怕炮击的声音。”
  小扎尔贡听是这个原因,便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那个……我是可以送您回后方的,不过您要在那里等我才行。”
  穆世笑道:“等你?等你干什么?”
  小扎尔贡见他笑的怪好看的,颇有心去和他调笑两句,不过一想到前线上的压力,那种心思就立刻消失无踪了。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想自己的确有必要把穆世送进保险箱里去,这家伙在楚泽绍那里,还真是很有分量的。
  
  穆世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回到了较为安全的所在。
  普嘉随着他撤离了前线。因见后方虽也有人严密监视,不过毕竟紧张的有限,便悄悄建议穆世道:“我们可以想办法从这里逃走的。”
  当时两个人是在窗前相对而立,穆世听了这话,就前倾身体,用额头抵住了普嘉的肩膀。
  “普嘉……”他轻声开了口:“这么多年,你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说……”
  他伸手搂住了普嘉的腰:“我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普嘉试探着将手覆在了他的背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世站直身体,蹙起眉头望着普嘉的胸膛,表情是一种啼笑皆非的难堪:“我觉得,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人了。”
  “尊严、自由、人格……我都没有。或者说,是人家给一点,我就有一点;人家要是不给了,我就……”
  他苦笑起来:“普嘉,我现在自身难保,也保不住你。这个样子,还谈什么将来?”
  他转向窗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不爱权力了,生活上苦一点,也没有关系;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被小扎尔贡从雪山里找了出来。老鼠尚且有一个老鼠洞可以避难,我们简直连老鼠都不如了。”
  他拉住了普嘉的手:“我们还不是很老,以后的日子长得很,不能总是这样狼狈的活着。”
  普嘉望着他的侧影:“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穆世忽然笑了,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我现在一无所有,一点钱还留在宗巴寺里;想要白手起家呢,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没那个自由;不过……”
  他转身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我想想,布确从来没有这样乱过,其中总能找到一条生路的——你让我想想。”
  
  秋风萧瑟穆先生是如何联系上春风得意苗先生的,至今为止,在外人眼中依旧是个谜。
  其实谜底简单的令人落泪——穆世虽然没有自由,但普嘉是有的。后方的卫兵们根本就不认识普嘉,他来就来,走就走,只要别把穆世带出去,便不会有人干涉他。
  普嘉带着穆世的信回了宗巴雪山,因为嘉措喇嘛回来了。
  嘉措喇嘛在读完信件后,便立刻启程去找苗先生。
  苗先生虽然飞扬跋扈,可是绝不敢在嘉措喇嘛面前嚣张,因为深知嘉措喇嘛这人实在是太恶毒。两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密谈,当时嘉措喇嘛对苗先生说道:“先前的布确地区,是完全属于穆先生的,这个您大概也略有耳闻;现在穆先生心灰意冷,也不打算重新掌权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苗先生点点头:“那个楚泽绍欺人太甚,小扎尔贡也很不仗义。穆先生的确是非常的不幸。”
  “穆先生是决心要离开的,不过在离开之前,总要报了这个仇才行。”
  苗先生望着嘉措喇嘛,倾听下文。
  嘉措喇嘛接着说道:“穆先生愿意帮您占领布确,您知道,穆先生在布确一直是很有影响力的。否则您这样蛮干,始终不是个办法。”
  苗先生没觉着自己的蛮干不是个办法,可也不好反驳嘉措喇嘛,就出言问道:“那……我能为穆先生做什么呢?”
  嘉措喇嘛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穆先生只要眼看着楚泽绍和小扎尔贡消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苗先生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哦,义工!”
  嘉措喇嘛不知道什么叫义工,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的,是的。不要报酬,只是帮忙。当然,您要保证他的安全。”
  苗先生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义工,但如果这义工真的是义工,那也不错。近年来他在锡金混得艰难,如果能把布确这个地方占领下来,那以后纵算是收点过路钱,也够他维持住自己的好日子了。
  “那行啊!”苗先生老顽童似的笑道:“可以呀!不过我是不会让穆先生白出力气的,等赶走了楚泽绍和小扎尔贡,我定会重重酬谢穆先生!”
  嘉措喇嘛很矜持的微笑:“不必,穆先生是不慕名利的。”
  苗先生很豪放的大笑:“哈哈哈,不不不,一定要酬谢,一定要酬谢的嘛!”然后心里想:“嘉措喇嘛为了那个姓穆的,可是很肯卖力气呀!这真是奇哉怪也,居然有人能和嘉措喇嘛这种人交上朋友!”
  其实和嘉措喇嘛交朋友,也并不是什么艰难事情。只要苗先生肯像穆世一样二十年如一日,诚心诚意的尊重善待嘉措喇嘛,那寂寞的嘉措喇嘛终将会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在穆世的策划和嘉措喇嘛的努力下,苗先生果然在短时间内便派兵绕雪山进入了布确后方,在小扎尔贡的后院放了一把大火,把穆世给营救走了。
  
                  抵达苗宅
  苗先生初来布确,无处落脚,便从当地一位财主那里强行借来一栋楼房居住。这楼房共有三层,内中装饰的富丽堂皇,倒也勉强合乎了苗先生的要求——苗先生养尊处优惯了,对于生活条件的要求,是非常之高的。
  穆世在楼前下车之后,便被卫兵引领着进入楼内客厅。进门之后他看到大客厅中站着一位西装笔挺、鬓发花白的高个男子,便微笑着走上前去,主动伸出手招呼道:“苗先生,您好,在下就是穆世。”
  苗先生居高临下的伸出右手,左手就很随意的插在了上衣口袋中。
  穆世用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随即动作缓慢而利落的深深一躬,用额头轻轻碰触了对方的手背。
  这个大礼让苗先生感到十分满意。对着身旁的沙发一挥手,他颇有保留的笑道:“穆先生太多礼啦!坐,坐,路上辛苦吗?”
  穆世浅浅一弯腰,态度堂皇而温和:“谈不上辛苦,这还要多谢苗先生的帮助和庇护。”
  苗先生听他这样懂得感恩,心情益发愉快起来。再一次对着沙发一挥手,他十分热情的说道:“你坐,不要客气!我们这也是……互相帮助嘛!”
  穆世等苗先生坐下了,自己才在他对面落座,语气平和的说道:“‘互相帮助’这四个字,在下是不敢当的。如果这次不是苗先生伸出援手的话,那在下的境况,真是……”
  他没说下去,就只垂下眼帘,淡淡一笑。
  苗先生正在审视穆世的衣着容貌。先前他总以为布确人都是蓬头垢面的穷苦土包子,所以穆世的形象让他颇为惊讶,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穆世静候片刻,不见苗先生发言,抬头望时,却正与对方目光相对,就略觉尴尬的又笑了笑,随口恭维道:“闻名不如见面,苗先生真是风采过人啊!”
  苗先生体面了一辈子,就爱听人夸奖他风度好。听了穆世的赞美,他抬手轻抚整齐锃亮的花白头发,摆着老花花公子的造型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坚固的好牙齿。
  “不不不,我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风采?!”他喜滋滋的谦逊。
  穆世见了苗先生这副德行,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这苗先生和他那二叔穆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堪称是英俊潇洒、头脑简单。穆世认为就凭自己的能力,对付这种货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权作佣人的勤务兵们送了咖啡上来。苗先生端起咖啡刚要送到嘴边,忽听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抬头看时,见一名西装青年昂首走了进来,便放下咖啡杯招了招手:“你来的正好,来见一见穆先生。”然后又转向穆世介绍道:“我的小儿子,宝贝。”
  穆世听了他这介绍言语,心想他大概是很喜爱这个男孩子了,对着外人也会下意识的称其为宝贝。起身转向来人,他在一望之下,却是有些愣住了。
  原来这青年生的白皙英俊、器宇轩昂,且有一双明媚而清澈的绿眼睛,竟是个很美丽的混血儿。
  穆世的冤家弟弟基沙尔也有着一半白人血统,那相貌就是扁平的粉白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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