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伶牙俐齿地反问一句：“如果颜叔叔真的是非自然死亡，那么你们现在这么信誓旦旦地证明，他是自然死亡，让到底下的颜叔叔饱含冤屈，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我怕到时候大家的心理负担，会比现在重。”
那个人顿时有点窝火，想不到沈欣媛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应证了一点——人不可貌相。
他说：“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们现在在耽误颜振羽的死亡证明，在延误案情的判断？”
本来就不是一个案子，手术成功也不能保证病人百分百就能存活，一切都有可能，偏要被这个小丫头说成是谋杀案。
那个人不服。
第165章 转折（1更）
那个人说：“你年纪不大； 但也不是没出社会的小姑娘了，说话做事要负责任。现在仅凭你们三两句话； 就要拉去做法医鉴定。如果真的只是自然死亡； 你们到时候要怎么向振羽他交代，怎么向颜家解释？”
旁边有人提醒道：“她确实是没出过社会的小姑娘； 毕竟是沈黛的女儿。”
对方一听是沈黛的女儿； 立即了然：“原来是女明星沈黛的女儿啊，听说你没出去念过书； 没见过什么世面，难怪说出来的话； 这么天真。看在这一点上； 原谅你的无知了。”
原谅她的无知？
沈欣媛笑了一下； 谁无知还不确定，起码她不会那么急着下定论，认为颜振羽就是真的自然死亡。
万一无形中将一桩本来可以揪出凶手的案子抹杀掉； 现场所有不同意法医鉴定的人都将会是帮凶！
到时候才是真的无颜面对颜家的人！
沈欣媛说：“如果真的是一桩谋杀案，你现在的说法； 确实是在延误案情的判断。尸体摆放时间越久，许多身体里的证据越容易被磨灭。时间久了，真的等到火化了； 就什么都没法检查出来了。”
那个人哼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笃定是谋杀案？”
沈欣媛反问：“那你怎么又能笃定不是谋杀案？”
那个人一噎，顿时回答不上。
旁边有人见这个质疑者败下阵来，马上补充：“万一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呢？你们这不是随便玩闹吗？真以为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吗？这种事可以随便来的吗？”
沈黛心里一惊； 很想冲入内，把欣媛拉出来。
这么下去，质疑者只会越来越多，难听的针对欣媛的发声也会越来越多。
而自古以来，人们就更倾向于站在支持者多的一方。
欣媛和颜焕，完全是两个个体在和大家“作战”。
况且这个问题的争论点在于死者为大，不宜在死后对死者做什么大不敬的做法。
颜焕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得到大众的支持。
沈欣媛无视了沈黛让她回来的眼神，坚定立场，继续说：“去尝试，有一半的几率，可能会检查出什么，也许就会知道真相，就会知道暗藏在表面下的冤屈。而不去尝试，就百分之百会将真相掩埋，永永远远没法还给对方一个公道。”
颜辰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他被父亲死亡的消息蒙蔽了眼睛，一时间陷入沉痛的情绪无法自拔。
但如果，沈欣媛说的都是真话？
沈欣媛：“我知道大家没法接受这件事，颜叔叔以前也做过我一段时间的爸爸，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他是在饱含冤屈的情况下离开。颜焕哥肯定更这么想。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家人好，他爱他的家人。”
“有些事，请不要光用看起来的表象去判断。”
“请大家多一分理解，多一分体谅。”
“谢谢大家！”
沈欣媛看了看颜焕，用眼神告诉他，这件事上，不管谁说什么话，她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一根筷子容易折，但是多她一根筷子，两根加在一起，起码比一根要强。
颜焕的心里有所触动，喉口竟然有点哽咽。
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开始，他就做好了被所有人针对，即使遭受怨怼，也会把所有的苦，努力地咽下去的举动。
然而，沈欣媛说相信他，愿意站在他身边。
……
几个颜家的亲属说了半天，似乎逻辑越说越没有沈欣媛的强。
加上如果颜振羽真的是非自然死亡，以后出现什么状况，让今天的颜焕，有翻盘的机会，他们真的有可能成为杀死颜振羽的帮凶！
谁也不敢把帮凶之名往自己的头上冠，不少人开始选择沉默。
因为即使没有真的将伤害加到颜振羽的身上，他们的阻拦，也构成了延误案情侦破的举动，会以错误的判断方向，误导群众。
也有一部分的人，在坚持己见，认为唐突地带走颜振羽，这种做法十分不妥。
颜辰的表情，在这一刻，也逐渐缓和下来。
可能是沈欣媛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点。
但刘志文担忧，害怕这只是颜焕一时的冲动，他在纠结，毕竟把尸体突然拉去法医那边，不是什么好的主意。
对于颜焕来说，也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凶杀案来处理。
颜焕要想得到法医和同事们的帮助，得不停地向上面申请报告，并且出具一定的证据，证明颜振羽极有可能陷入一桩谋杀案。
他已经把那天晚上，与颜振羽相关的器材都保留下来，包括尿袋、医院用心电监护仪，挂的点滴等等。
……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现场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沈欣媛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虽然很对不起颜振羽，但如果他真的是被杀害的，也算是替他洗冤了。
一派认为沈欣媛满口胡说八道。颜焕胡闹，这个外来的人，也跟着颜焕一起胡闹，让颜振羽走后都不能安生，偏要搞出这么一出大戏。
基本上，第二派系的人，以颜家的亲属居多。
里面有一些他的堂兄弟，表姐妹，侄儿侄女。
人群里忽然有人在慢慢地鼓掌。
一声、两声、三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鼓掌的这个人的身上。
只看到霍启真身姿如苍劲雪松般，傲然独立于人群间。
居然是那个帝豪集团的霍启真亲自出面！
大家静静等着他会有什么样的说法。
因为霍启真在业内的口碑很好，信誉度也高，不少人也得看着他的面子行事。
帝豪集团，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等到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后，他开始开口，用耐人寻味的嗓音，说道：“不知道大家清不清楚，有一种杀人办法，可以悄无声息地杀害死者。”
简单的一句话，让现场所有情绪高涨的人们，开始产生了不确信。
霍启真说：“因为我很喜欢看侦探类的小说，以及电视剧，这方面的手法，曾经在某些作品里看过。”
大家纷纷以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霍启真笑了：“首先，我想问一下，颜先生在去世前，是不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刘志文代替两位颜少回答：“是的，先生刚做了开颅手术，这方面，对体力消耗也大。”
霍启真又问：“那他当时，是不是有在输液？”
刘志文点头：“是在输液。”
霍启真慢慢地说：“也许凶手用的犯罪手法，其实很简单。”
刘志文：“霍先生是什么意思？”
霍启真分析道：“一般输液，是以静脉输液的形式存在，如果只是很轻程度的几毫升的空气，被不小心注射进身体里面，问题不大，但如果是十毫升以上的空气，被注射进身体，则会在身体里面形成气栓，严重时直接造成机体死亡，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会在几分钟以内发生休克死亡的情况。”
他提醒道：“不妨查一查当时的吊瓶，以及输液管，有没有被人用针管，注射过空气的痕迹。”
颜焕本以黯淡的眼光，顿时一亮。
大概是遭遇这种事，心里有点乱，反而造成了他对案情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觉问霍启真：“为什么要帮我？”
他们两个人互为情敌，霍启真有太多可以不用帮助他的理由，哪怕见死不救都可以。
虽然霍启真无数次，都想撕烂他们这帮臭老鼠，但是真的到了和媛媛有关的事情方面，他一定会没有条件地站在媛媛这边。
媛媛选择相信颜焕，他就选择相信媛媛。
替颜焕解围，不是为了想要给他卖一个人情。
而是——
霍启真轻轻一笑：“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媛媛。”
……
最终，这场兄弟之战在霍启真的助力下，终于化险为夷。
颜辰临时做出决定，同意颜焕将颜振羽带走，但前提是，必须在输液管和吊瓶上面，要找到类似霍启真说的那种痕迹。
毕竟颜振羽走时，身体各方面的表现，也算安详。
神奇的是，输液管上面，真的被鉴定科找到了一个很微小的，不易察觉的气孔。
一时间，有说霍启真料事如神的传言，在人群间开始不断蔓延。
很快，颜焕向上面申请到可以展开调查的机会，颜振羽的尸体也被送到法医那边，开始进行解剖。
解剖的结果于一天之后便交到颜焕的手里，果然如他直觉所想的那样，颜振羽是非自然死亡。
死亡的原因，和霍启真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之前那帮坚持不让颜振羽去做鉴定的人，一个个吓得想要向沈欣媛道歉。
剩下的事情，便是颜焕将目标直接锁定在师玉轩的身上。
沈欣媛也才得知，原来师玉轩那天在医院里出现过！
沈欣媛开始不明白，如果人真是师玉轩杀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目标，不是一直都是她和哥哥们吗？
……
申请上门搜索的审批很快下来，颜焕的假期立即结束，带领小组成员立即赶赴师玉轩现在的家庭住址。
一到门口，便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
以颜焕多年的判断，这股味道，应该是人死后，发出的腐烂味道，和血水味道混合的臭味。
但对方应该想掩盖这样的臭味，便将屋内用其他的气味做掩盖。
在敲响师玉轩公寓大门之前，颜焕注意观察了一下隔壁一家的情况。
门上有塑封，应该是未装修，或者经过装修，还没有人入住。
也就是说，师玉轩一个人住在这个区域。
他开始按门铃，手从身后将枪准备好，以防师玉轩不肯配合他们警方的动作。
如果他的父亲，真是师玉轩杀的，师玉轩在杀了人以后，竟然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出现在吊唁会，可见这个人的城府究竟能有多深。
门铃被按响以后，并没有人前来开门。
没奈何，颜焕又按了一遍。
接连好几遍过后，仍然没有人前来开门。
正巧有人从电梯上行到他们这一楼下来，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五六个警察，手里举着枪，正对着那扇门，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电梯这个方向。
他吓得立马伸脚就要往回走。
被张源顿时拦住。
张源长得比较讨喜，和对方笑了笑，中年男子的心理压力，即刻减缓了不少。
张源说：“你是这一层的住户吗？”
中年男子回答：“不是。我是楼下的。呐，就是你们现在面向的907用户楼下的住户。”
张源：“走错楼了？”
中年男子：“说来话长，我就是来这楼，想找这家住户的。但这家住户，好像两天没回来了。我每次来找，都没人应声来开门。”
张源马上变了脸色：“找这家住户做什么？”
说到这事，中年男子苦不堪言：“他们家房子里渗水，一股臭味，我上来就是找他家说这事儿，到底还管不管了，把下水道疏通一下。那味道真的是太臭了。”
颜焕问：“是现在门外传出来的味道吗？”
中年男子的心理防线，已经降低了不少。
凑近闻了闻，肯定的：“就是这个味道，太臭了，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闻起来，就像摆了很久的坏肉的味道。”
“坏肉的味道”几个字，让几名小警员的心里直打鼓。
张源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让他们都别紧张。
等候颜焕的指示就好。
而颜焕，直接挥一挥手，示意大家：“破门进去，看来人不在家。”
中年男子这时候才懵了，嘴打着哆嗦：“不、不会真的……是什么坏肉的味道吧？”
张源只能以宽慰他的眼神，安抚他：“别担心，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
但有可能，就是中年男子想的那样。
要说放在谁的身上，心情能好？
万一真的从师玉轩的公寓里，搜查出什么死尸，想一想楼上的邻居，就隔着天花顶一堵墙而已，跟着一具死尸度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简直糟心。
张源做完了安抚工作，赶紧跟着颜焕他们一起进入。
房间里的摆设很齐全。
一进门，能看到桌上有喝过的茶，杯子没洗。
鞋架上面的鞋，只留下零星几双，看起来走得很匆忙。
从他们所站的方向，能一眼看到一间小房间，门是开着的，但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股恶心的臭味就是从那个小房间里传来。
几名小警员忍不住捂着鼻子，快要被这股恶臭弄得窒息。
其中一名刚进公安局不久，闻着闻着，忍不住犯呕起来。
颜焕和张源示意了一个眼神。
张源赶紧以前辈的姿态，扶着那名小警员出去。
很有可能这里已经是案发现场。
不能破坏现场，他们在门口就套上了鞋套。
那名不舒服的小警员，在门口吐得死去活来。
张源尽力地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借此好受一点，并说道：“以后跟着我们头儿久了，你就能习惯了。”
话说颜焕的定力是真的好，闻到这种难以言喻的气味，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张源好歹忍着胃里的恶心，也是在拼多年来面对凶杀现场的经验，才不至于露出怯场的状态。
颜焕举着枪，说：“我去看看。”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几名小警员也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地靠近。
等快要到黑洞洞的小房间门口时，其中一人拿起手电筒，往里面一照。
大家终于知道这股奇怪又恶心的臭味，是怎么传出来的了！
第166章 重大发现（2更）
手电筒的光亮照到的地方； 好像有一些死掉的鸡鸭躺在地上，一股腥臭味从它们的身上传来。
血液已经在地上凝固； 显然这些动物死掉已经有一段时间。
其中一只鸡； 呈现高度腐烂的样子。
地上有被一阵乱拔掉的羽毛。
几名小警员跟在颜焕的身后。
他举着枪，试图往前面继续前行。
在门口吐了半天的小警员； 在张源的安抚下； 终于能够继续和同伴们一起进入屋内。
灯光的按钮，在右手边的墙上； 颜焕稍微摸索一下，摁住那个按钮。
顿时间； 黑洞洞的小房间一下灯光大亮。
所有的警员们； 也都在这一刻看到了房间里的陈设。
一台玉雕用的设备； 桌子上摆放了许多玉雕作品的图稿，陈设很简单，应该是办公用的地点。
但是一张桌子上； 陈列了不少动物标本，其中竟然还有福尔马林泡着的肺部、心脏等等； 不清楚究竟是来源于动物的，还是人体的。
下一秒，有警员发现角落里； 被一块白布盖着的一个东西，好像恶臭不单单是从地面的鸡鸭身上传来，还从那里。
房间的门被大开，一股扑鼻而来的恶臭； 熏得大家的眼睛，几乎没法睁开。
颜焕抬起手臂，将鼻子捂住，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