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卿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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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卿为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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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放血,放干净了扔在地上,“多大点儿事儿啊?有这么难吗?看你们两个那矫情样儿!”
    友贵家的把菜刀塞回到长生手里,“我那屋里还炖着猪肉呢,不管你们俩儿谁,利索点儿把活儿干了。”
    友贵家的如一阵风来,又如一阵风地走了,只留下地上的一只死鸡和蹲在地上的两个呆若木鸡的人。
    赵大玲回过神来,赞叹道:“我娘手起刀落,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啊!”
    长生点头附和,“赵伯母巾帼不让须眉。”
    最后鸡鸭都是长生杀的,他没让赵大玲沾手。赵大玲接受了他的好意,长生骨子里有一种骑士精神,有些事儿再不愿意,也要硬着头皮上,因为他不想赵大玲去做。
    杀第一只鸡时很不顺利,那只长脚的大公鸡挣脱了束缚,为了生命而狂奔。赵大玲和长生为了抓这只鸡满院子地追,结果撞在了一起,双双跌坐在地上。最后还是公鸡自己跑累了,含恨做了长生的刀下鬼。
    有了第一个菜刀下的亡鸡,后面的好歹顺利一些。二十只鸡鸭陈尸一排,也挺壮观。长生放下手里染血的菜刀半天没说话。赵大玲知道这对于长生来说很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被贬为官奴,他大概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去杀鸡宰鸭。但是长生安安静静地做了,没有一句怨言。
    赵大玲发现,其实长生跟她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说对生活的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这种随遇而安不是妥协,不是自暴自弃,而是融入,是放下荣辱后的坦然。简单的说就是在哪座山头唱哪首山歌,福也享得,罪也受得,不抱怨,不怨天尤人。只是长生比她更坚韧,多了一份看破生死的淡泊。
    铁锅里的水开了,给鸡鸭退毛也是一重考验,别的不说,光是那个味道就让人难以忍受。赵大玲无比怀念前世的口罩,如今只能拿腰带系在鼻子下方,没什么用,纯粹是个心里安慰。好在她还有块帕子,对折了帮长生系上。长生要自己伸手接,被赵大玲白了一眼,“你一手的鸡血鸭血,还是别碰自己的脸了。来,低点儿头。”
    长生看看自己的手,听话地俯下头,让赵大玲能够到他的脸,离得近了,她身上的幽香传入鼻端,暂时屏蔽了铺天盖地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第37章 木雕莲花簪

赵大玲踮着脚将帕子围住长生的鼻子,他那又高又直的鼻梁有着不可思议的完美角度,浅樱色的嘴唇微抿,低垂下来的长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赵大玲心中哀叹,他一个男人,干什么长这么长的睫毛啊!
    赵大玲止住心猿意马,将手帕在他脑后打了个结,指尖扫过他的耳朵。两抹红晕从长生如玉的面颊上沁出来,他不但脸红了,连耳廓都通红起来,好像红色的玛瑙石一般晶莹。
    铁锅前两个人忍着欲呕的味道给鸡鸭拔毛,这实在不是个浪漫写意的场景。赵大玲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没有长生那么能忍,好几次弯腰干呕,差点儿吐出来。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做。”长生轰她走。
    赵大玲摇摇头,强提着一口气,“不走。本来就是你帮我的忙,我再自己遛了,多不仗义。”赵大玲别过头去喘了两口气,“有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吗,‘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人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我的鼻子很快就能适应,过一会儿就闻不出香臭了。来,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接着对对子吧,也好分散一下注意力。听好了上联是‘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足,咩咩咩。’”
    长生一边拔下一只鸡毛一边接口道:“那我就对:水牛下水,水淹水牛角,哞哞哞。”
    “哈哈哈!对得好!”赵大玲在一地鸡毛中笑得灿若春花,长生说“哞哞哞”的时候好可爱。“再来一个,上联:画上荷花和尚画。”
    “下联:书临汉贴翰林书。”
    “上联:长空有月明两岸。”
    “下联:秋水不波行一舟。”
    “上联:烟锁池塘柳。别急着对,这个字面简单,实际上暗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占尽。”赵大玲抛出了这个绝对,得意洋洋,“怎么样?对不出来就认输好了。”
    长生想了半天,方犹豫道:“桃燃锦江堤。”
    “嗯,已经不错了。”赵大玲首肯道:“这本是一个绝对,千百年间,还没有一个公认最好的下联。大家比较认可的下联是‘炮镇海城楼’。还有一个也不错‘茶煮凿壁泉’。这一个妙在把金木水火土都放在字的下面。再有‘灯深村寺钟’、‘枫焚镇海堤’虽然工整,但总觉得差了一点儿。”
    两个人对着对联,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手底下的活儿也不那么让人难以忍耐了。
    长腿儿的鸡鸭都收拾好了,剩下的没长腿的鱼也变得简单。赵大玲刮鱼鳞,长生给鱼开膛破肚,两个人配合默契,将一篓子的鱼都收拾干净。
    将鸡鸭和鱼都搬回了厨房,友贵家的对成果还算满意。赵大玲打了水,拿了一块儿香皂和长生一起洗手。她自己先用香皂搓出了泡沫,又把香皂递给长生。连着洗了好几遍,换了三盆水才觉得手上没有了恼人的味道,只剩下香皂清新好闻的香味儿。两个人的手在冰冷的井水中已经冻得通红,刺骨的疼。
    最后一盆水,赵大玲兑了点儿热水进去,不由分说地拉着长生的手按进盆里。温热的水中,两个人的手指相碰,仿佛有丝丝电流从指间传递,不禁心神一荡。赵大玲这才发现长生的手上都是细小的伤痕,她捧起长生的手,“呀,怎么这么多小口子?”
    长生自己看了看,无所谓道:“可能是被鱼刺划伤的。”
    “痛不痛?”赵大玲觉得心疼,是自己太粗心了,明知道他没有做过这样的活儿,却因为自己的胆怯还是让他来收拾鱼。
    “没事儿的,不痛。”长生轻声道。
    “你等着。”赵大玲跑到里屋,拿出不久前做的玫瑰香脂膏,香脂膏里有蜂蜜、白术、茯苓和冰片,对小伤口有消炎愈合的作用。她先用干的布巾小心地将长生的手擦干,又舀出一大坨香脂膏,在自己的掌心搓热了,然后握住了长生的手。长生躲闪了一下,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赵大玲白了一眼,“别动!”她仔细地将香脂膏在长生手上涂抹均匀。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吱嘎”一声,友贵家的拎着一篮子面粉推门进来,长生和赵大玲吓了一跳,仿佛做了亏心事儿一样,赶紧松开了手。好在友贵家的只是嘴里不停地抱怨今天天气太冷,忙着打水和面,并没有看见屋角的两个人。
    “长生,去挑水去,今天得把两个水缸都灌满。”友贵家的一边和面,一边吩咐。
    长生应了,起身低着头向外走,在门口一绊,差点儿摔倒。友贵家的诧异地看了长生一眼,“怎么了,大过年的,撞见鬼了这是!”
    赵大玲捂住嘴偷笑。晚饭前,她趁着长生在外面磨米粉,抱着新被子溜进了柴房,田氏果真在大年三十这天把赵大玲要的东西送来了。这床被子又大又厚实,宣宣软软,赵大玲非常满意。
    柴房里依旧冷得跟冰窖一应,那个露天的小窗户已经用棉纸糊上了,所以屋子里光线很暗。赵大玲来到长生的床铺前,将那床旧被子当做褥子铺在底下,又拿个一个小竹篮将散落的木牌放进篮子里,依旧放在枕头旁边。这些木牌赵大玲是知道的,没有纸笔,长生一直用这种原始的方式记录赵大玲说过的诗句对联。
    一个与木牌形状不同的东西引起了赵大玲的注意,她自一堆木牌中将那个异类拿起来对着光线仔细看了一下,竟然是一根用杨木雕出来的发簪,整个发簪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簪子上有漂亮的木纹,簪尾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莲花的层层花瓣舒展着,带着曼妙的弧度,仿佛盛开在夏日的池塘边。一阵狂喜漫过心头,寂静的空间里都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恋恋不舍地将发簪放在了原处。反正早晚是自己的,让他亲手交给自己才好,这么一想,忍不住两颊发热,心中甜蜜得好像是浸在了蜜糖里。
    年夜饭做得异常丰盛,柴锅炖鸡,芋头烧鸭,红烧排骨,家熬鱼,对于很少见到荤腥的外院厨房来说,这四道荤菜绝对是今晚的重头戏。友贵家的坚持自己掌勺,让赵大玲不能一展厨艺很是遗憾。一道道的菜出锅,盛在盆子里,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引得大柱子流着口水站在灶台旁,出去玩都忘了。
    其实若说厨艺,友贵家的挺一般,别管是鸡鸭还是排骨,烹饪的手法和配料都是一样的。好在这里的鸡鸭都是土生土养,不像现代的鸡鸭那样是吃饲料激素速成出来的,因此别管怎么烧,都香得诱人。赵大玲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喜欢吃素菜的人,此刻闻着那香味儿也觉得馋得慌。
    唯有在熬鱼的时候赵大玲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要将鱼煎一下再熬。友贵家的嫌费油,“这么多的鱼,都煎过来岂不是要用小半罐儿的油。虽说是过年也不能用这么多的油,下半个月还过不过了!”
    穿过来大半年了第一次吃鱼,赵大玲坚持了一下,“是内厨房的方嫂子告诉我的,人家内厨房都是这么熬鱼的,将鱼裹了面糊,在油里煎一下,熬出来的鱼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特别香。”
    “是吗?”友贵家的将信将疑,随即挥手道:“人家内院厨房是做主子的饭食的,跟咱们这里当然不一样。咱们这儿总共才得了二十只鸡鸭,一篓子鱼,半扇猪肉,这是整个正月里的饭菜,得省着吃。人家内院厨房一顿年夜饭都不止这些,还有鹿肉、樟子肉、大雁这些稀缺货,咱们哪能跟人家比。”
    “谁要跟他们比了,不过是想好好吃顿年夜饭罢了。”赵大玲将友贵家的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娘,你也歇会儿,这道鱼我来做,你也尝尝你闺女的手艺。”
    “死丫头,就一篓子鱼,你可别糟蹋了。”友贵家的还是不放心,被赵大玲推着进了里屋,“你腰不好,已经忙了一天,总站在灶台前腰就更疼了,今晚是大年三十,总是要守岁的,我李婶子她们还等着你一起打牌打个通宵呢,所以先歇会儿,养养精神。”
    通宵打牌打动了友贵家的,她躺在炕上伸直了腿,“别说,站了这一天,还真是要扛不住了,要不歇一歇的话,晚上可熬不下来,你是不知道,这一宿的牌打下里也绝对是体力活呢。熬鱼你警醒着些,别糊了,多放些葱姜和大酱,去腥的。”
    赵大玲一一答应了,自信满满地来到灶台前,这回自己的厨艺终于有个用武之地。

  ☆、第38章 除夕年夜饭

赵大玲在盘子里调了面糊,又磕了两个鸡蛋进去搅拌匀了。以前她熬鱼都是在鱼上直接裹鸡蛋的,现在可不敢这么奢侈,年夜饭要熬半篓子的鱼,那得用掉多少鸡蛋,所以只能加上面糊了。鱼在面糊里蘸了,放进温热的油锅里煎至两面金黄,半篓子大约有十二、三条鱼,都煎完了,才在锅里放入葱姜蒜炝锅、把鱼放进锅里,点了黄酒,又加入酱油、盐、八角、醋等调料,这才往锅里倒入清水没过鱼,盖上木头锅盖前赵大玲还向锅里放了一把洗干净的红枣。
    熬上鱼,另一个灶上的馒头也蒸好了。赵大玲又做了一笼屉的枣塔馒头。这是北方过年的传统面食,一层面皮,一层红枣做成塔形,取节节高升之意,最后用八角蘸了红颜料在枣塔顶端点出一朵红花来。赵大玲一时兴起,又用面裹着红豆沙做了一笼屉孩子们吃的豆沙包,用剪刀剪出小兔子的耳朵,小鸭子的翅膀和小刺猬的一身刺儿,用红豆做小动物的眼睛,两个笼屉摞在一起上灶蒸。
    熬鱼的香味已经飘散出来,味道鲜美之极,好像从香味儿里伸出了一只小手一样勾着人的味觉神经。大柱子含着手字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大玲,“姐,你做什么呢,这么香!”
    赵大玲拍掉大柱子的手,“这么大了还吃手,脏不脏!”从锅里用筷子蘸了点儿汤汁儿伸到大柱子嘴里,“尝尝,咸淡合适吗?”
    大柱子咂着嘴,意犹未尽,“姐,真好吃,我要吃鱼!”
    “现在不能吃,一会儿吃饭就能吃上了!”赵大玲刮刮大柱子的小鼻子,“先去玩儿会儿,等炒完这几个青菜就可以开饭了。”
    大年三十,各院的活儿都已经做完了,有等不及的仆役已经早早地来守着厨房领年夜饭了,一进厨房都无一例外地吸着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
    大柱子得意地向众人宣布,“是我姐熬的鱼!”
    鱼熬得了出锅,友贵家的也起来了,见到一盆冒着热气和香味儿的熬鱼忍不住夸奖赵大玲,“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想不到你这丫头虽然没做过,倒得了老娘几分真传。”
    大柱子人小心眼实,大声道:“我姐做的鱼比娘做的好吃!”
    友贵家的笑着弹大柱子的脑门,“小没良心的,成你姐的狗腿子了!”
    友贵家的和赵大玲忙乎着炒了几个素菜,肉烧茄子干、清炒蘑菇、醋溜白萝卜、酱爆扁豆干。赵大玲又熬糖做了一个拔丝红薯,金灿灿的汤汁裹着事先蒸熟的红薯块儿,夹起一块儿时能拔出长长的细丝,众人都不禁喝起采来。
    那厢长生的米面也磨完了,友贵家的又蒸了一笼年糕,这顿年夜饭才算告一段落。各院的仆役争先恐后地将食盒摆在灶台上,桌子上,七嘴八舌道:“今年的年夜饭尤其的丰盛,我们院子人多,那鱼给我来一条大的。”“友贵家的,可得一碗水端平了,别有的多盛,有的少盛。”“哎呦,大玲子,那块儿排骨上没啥肉,光是大骨头,给婶子换一块儿。”“这个兔子、鸭子的豆包怪有趣儿的,多给嫂子一个,带给我家铁蛋成不?”……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等到各院的人都拎着食篮走干净后,友贵家的几人才发现厨房里跟遭了劫一样。一盆的排骨只剩下三两块儿骨头棒子,炖鸡和烧鸭还剩下几个鸡/头、鸭头。几个素菜在友贵家的一力防护下剩个盆儿底儿,而那盆熬鱼在混乱中已经被哄抢光了。
    友贵家的狠狠地骂着,“一窝子土匪似的,见好的就抢。眼皮子浅,爪子又轻,也不怕撑死他们。”
    赵大玲看着盆里连鱼汤都没剩下,也觉得无奈。十几条鱼,是预备着一处一条的,并没有富余,肯定是有人浑水摸鱼领走了两条。
    大柱子扁着嘴要哭,“我要吃鱼,怎么一口还没进嘴,就没了呢!”
    赵大玲劝了友贵家的,又安抚大柱子。大柱子不依,泪花在眼里打转,“我只尝了尝鱼汤儿呢,他们凭什么都拿走了,一个鱼尾巴都不给咱们剩下。”
    长生拿出一把一尺多长的木剑,温言劝慰道:“男孩子不能哭,你看这是什么。”
    大柱子用袖子抹去眼泪,激动地语无伦次,“剑,是一把剑,长生哥,这是给我的吗?”
    长生把木剑交到大柱子手里,大柱子兴奋地拿给友贵家的和赵大玲看,“娘,你看,是一把剑,大侠用的那种剑。姐,你瞧,我有长剑了,比铁蛋和二牛的刀都好看!”
    赵大玲接过来一看,长剑雕得很精细,剑柄上还雕着花纹,顶端有一个镂空的圆孔,“嗯,回头姐姐在剑柄上给你穿个红色的穗子,那样耍起来才好看。”
    友贵家的也笑了,“小皮猴子,小心着耍,别把屋里的东西砸了。”友贵家的擦了擦手,“得了,鱼没有,咱们一样得吃年夜饭。”
    “年年有余,年年有余,过年当然得吃鱼。”赵大玲从篓子里挑了挑,挑出一条半大的江鱼。
    “这边的灶都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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