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萌对着身旁侍卫点了一下头。侍卫从袖口拿出一根竹管,用火折子点燃后,一道红烟冲出竹管,冉冉升起。
诚国公脸色一变,厉声道:“这是何意?”
卿昱站起来,道:“没什么意思,本来朕还以为你能演得更好一些,没想到连演都不会。萌萌,我们走。”
见卿昱和白萌马上要离开,诚国公脑子一懵,就冲上去拉住卿昱的袖子,还大声喊道:“快出来拿下他们!”
埋伏的人面面相觑。这天还没黑,就出去没事吧?
诚国公身边那侍从似乎脑袋比诚国公灵光一些,他喊道:“皇帝已经知晓你们的存在了!他已经发出讯号了!不把他拿下,你们都得死!”
有了这一句话,那些埋伏的人只得冲了出来。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提刀干了。
这群人中没有弓箭手。一是如果用弓箭,诚国公也会被射成漏子,后续计划他们还要靠诚国公,最好是能扶诚国公继位。不然朝中其他几个宗室,特别是荣王继位,他们还是讨不了好;二是弓箭在这里不管用,即使花园勉强算得上开阔,皇帝往桌子底下一躲,侍卫和内侍往两边一站,弓箭就射不到皇帝那里去。
所以刺客们都是手提大刀,想要乱刀砍死皇帝。
白萌一脚踢向桌子,笨重的木桌就像是蹴鞠用的球一样,被白萌轻松踢向冲出来的人。
“居然连面都不蒙,还穿着兵营里的衣服。你们还真是有恃无恐。”卿昱反手擒住拉着他袖子的诚国公,一脚踢向诚国公的膝盖,诚国公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亲密接触,骨头都跟磕碎了似的,让他不由发出一声惨叫。
卿昱这两三手功夫对于白萌来说是花架子,但对于诚国公而言,那就是随便碾压了。
“你快投向吧!大军已经进入京城了,你死定了!”诚国公叫道。
其实他心里慌得很,但是若不吼一嗓子壮壮胆,他恐怕就壮不起胆子了。
“聒噪。”白萌一手刀拍在诚国公后脑勺脑干处,诚国公哼都没哼一声,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退出亭子,保护皇上!”白萌一边喊道,一边双手抱住支撑亭子的一根木头柱子,那一人合抱粗的木头柱子居然就这么被白萌掰了下来。
亭子瞬间垮掉一角,已经退出亭子的卿昱和侍卫、内侍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至于为什么是叫好而不是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大概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皇帝这边的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刺客们可没有。
白萌露这么一手,让冲上来的刺客的脚步都不由停顿了一下。
这时候白萌踢飞的木桌子已经超长飞行到刺客们面前,直接砸飞了三两刺客。
刺客们觉得眼前局势有点不对,这桌子飞行距离有点太过了吧?那娇滴滴的皇后有这么大的劲儿?就算是他们,也踢不了这么远吧?
就在他们发愣的时候,白萌脚尖轻点,举着有两个她高的木柱子,居然腾空而起,跟离弦的箭似的,冲向刺客。
刺客们:……
卧槽!!!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白萌已经冲到了刺客群众。她将木柱子一抡,就有一片刺客惨叫着飞了出去。她再将木柱子一抡,周围就清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
刺客们:……
卧槽!!!这真的到底怎么回事!!!这还是人吗!!!
第68章
木棍和大刀谁更厉害?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会回答,当然是大刀。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木棍多脆弱啊,大刀一看,那木棍就断了,还真么和大刀比?
但是若是木棍有一人合抱粗呢?
哦,那不叫木棍,叫木柱子。
那木柱子在白萌手中挥洒自如,就跟细小的木棍子似的,舞得那是虎虎生威。那些拿刀的刺客根本进不了她的身。
白萌表情很平静,脸不红气不喘。
这个世界连炸药都还没发展成熟,就凭这些冷兵器,便是千军万马,除非将她力气耗尽,不然都拿她无可奈何。
就算有千军万马,打不过,难道谁还能拦得住她突围不成?
这里不过二三十个拿刀的刺客,对白萌而言,和在校场上舒展筋骨一样轻松。
刺客也是人,也会怕。他们看着白萌这异于常人的力气,即使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成功就会死的,也不由被吓得两股战战,不断后退。
白萌冷眼看着士气已经完全低落的刺客们,讽笑道:“哪个营的?不过是这么点刺激,就没了士气,还能指望你们去边疆打仗,保家卫国?”
白萌的讽刺似乎让刺客们终于回过神来。他们看着地上倒下的人,又听着外面大概是京卫冲进来的喧闹声,知道这次任务已经失败。
一些刺客慌了神,仓皇逃跑;一些刺客知道这次任务失败,选择了自杀。
白萌冷眼看着,没有阻止,也没有继续追杀。
她本想将柱子扔到旁边花园中,突然想到诚国公这次在劫难逃,这府邸应该是要充公的。为了不多出一笔维修费,白萌轻轻将柱子放在了空地上,没让它压坏花花草草,才慢悠悠走回去。
内侍们冲上来,擦汗的擦汗,掸灰的掸灰。侍卫们则开始清理现场,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证物。
卿昱则朝着白萌扑了过来,抱着白萌笑道:“萌萌好厉害!”
白萌道:“没吓到吧?”
卿昱连忙道:“朕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白萌点了点卿昱的额头,道:“是谁之前一直说,别太血腥的?”
卿昱立刻正色道:“昨天的朕,和现在的朕,是完全不同的。朕一直在进步!”
白萌道:“好好好。哎哟,京卫终于冲进来了。陛下要怎么解释现在这些事?”
卿昱道:“解释什么?朕被吓到了气到了,朕要回宫。难道还有谁要让朕解释这么刺客是怎么被打倒的不成?自己猜去。”
小皇帝终于有了属于皇帝的脾(任)气(性)了。
于是当荣王率领京卫冲进来的时候,面对一地凄惨死尸,一头雾水的送走了板着脸的帝后。
荣王摸摸脑袋,问老镇北侯仲存道:“咱们这是来晚了?没想到抵抗的人那么多……呃,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仲存看着那一截突兀的横在路上的木柱子,眼皮子跳了跳:“我怎么会知道……对了,荣王,你外孙女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力大无穷?”
荣王气得吹胡子:“胡说八道!我外孙女如何,我还不知道?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这不靠谱的流言?我外孙女可能学了点武艺,继承了我一些骑射功夫,怎么就被越传越离谱了?”
仲存继续看着那沾着血的木柱子。
那……这木柱子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皇帝陛下自己扛起来砸人吧?难道说宫里还隐藏着其他大力士?是侍卫还是内侍?
不过这些事,皇帝自己不说,他也问不出来,也不敢问。
仲存心想,怪不得皇帝陛下敢自己身涉险境,原来身边有这等能人异士。
陛下……不愧是心机深沉之人,对自己够狠,居然以自己为诱饵,终于得到彻底处理掉诚王这个隐患的契机。
仲存现在想,还好自己儿子已经弃武从文,未来不用担心什么。
他看着整一脸好奇的在惨死的刺客尸体旁打量的老顽童荣王。
荣王再次对皇帝交付了信任,荣王世子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这老伙计……可不要晚年阴沟翻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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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卿昱和白萌顺利回宫,泡澡之后,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神清气爽。
昨夜那血肉横飞的场景,都没给两人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倒是一些侍卫和没上过战场的内侍,今夜颇为难熬。
凤宁宫太监总管黄立理了理自己的拂尘,失望的摇摇头。
想当初,洒家跟着先帝东征西战,这些场景见得多了。现在宫内的小崽子们,真是脆弱。
黄立看着新帝眼神是个不安分的,还有个天赋秉异的皇后为他保驾护航,说不得将来也有亲征沙场的时候。这些小崽子们真的能担负起随行的重任?
黄立自言自语:“洒家是不是该向皇后娘娘建议一下,操练一下宫中的这群小崽子,不然这些小崽子除了端茶送水,什么都不会了。”
不过黄总管啊,内侍不就是做些端茶送水的活,你想让他们上战场才是奇怪吧?
黄总管冷哼一声。陛下不是普通的陛下,娘娘不是普通的娘娘,他们内侍,能只当个普通的内侍吗?
黄总管暗搓搓的计划着怎么折腾宫里那些新人不说,昨夜之事,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京中权贵忧心忡忡,陛下又遭刺客袭击,朝内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他们忧心之余,又有些生气。
陛下是明君,今年一系列事,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虽然一些改革,他们心里犯嘀咕,但不能不说,陛下的确已经显示出自己的英明贤才。
只要稍稍有点良心的人,都希望这君王能够继续保持下去。可现在不到一年,皇帝陛下已经遭遇两次刺杀了。
一般皇帝,一辈子都不一定遭遇得到一次。
如果皇帝震怒,他们觉得是应该的。
大概是皇帝陛下刚登基的时候忍耐太过,让不少人心里还对他存在轻视,才敢用这种方式。
诚国公被宗人府关押起来,诚国公府的女眷和奴婢也是要么被软禁要么直接被关押。和诚国公沾亲带故的人家纷纷自危。
诚国公的侧室们都安静又绝望的等待判决,诚王妃则仗着自己有身孕想要胡来。
白萌一纸懿旨,点明了诚王妃和诚国公服内同房怀孕的不孝行为,训斥斥责诚王妃不但不劝阻诚国公学好,还助纣为虐,和其同流合污,不堪为妇,为天下妇人之耻。
白萌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驳斥诚王妃种种谬论恶绩,以正天下妇德。
女子嫁人,不是要一味顺从。她们也要有自己的价值观,要从内帏辅佐丈夫,教导儿女。所谓贤妻良母,不是只要顺从就够了。
贤者,多才也,美善也。
诚王妃得到白萌的懿旨,看到白萌的文章后,气得差点小产。
不过她腹中孩子真是命硬,最终还是保了下来。
卿昱本来考虑过,以服中子为缘由,将这孩子打掉。不过最后他还是心软了。
虽然诚国公这次削爵为民,逐出族谱,在所难免,但有个子嗣傍身,说不定他能老实一阵子。
卿昱有些迷信,他觉得,大度一些,以后九泉之下见到父皇,也好说一些。
白萌哭笑不得。小皇帝这是天然黑吧?不遣散女眷,不打掉孩子,只将诚国公削爵为民,逐出族谱,流放边境,这一家人真的会和小皇帝希冀的那样,平静的过下去?还是,陷入另一个地狱?
白萌道:“陛下,诚国公削爵为民之后没了生计,他怎能养那么多女眷?但直接令她们各自散去,似乎皇室脸面上也过不去。要不给她们两个选择,要么在皇恩寺出家为诚国公造下罪业祈福,要么跟随诚国公离开?不过诚王妃若是选择留下,那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不能要了。没得说寺院里尼姑还有怀孕生子的。”
卿昱点了点头:“萌萌所言极是。”
他只想着如何和父皇交代,没考虑到那些女子也挺可怜。白萌这种做法更体贴一些。
于是卿昱按照白萌的意思下旨处置诚国公府中女眷,侧室们纷纷感恩戴德,愿削发为尼,常伴佛灯,日日夜夜为帝后仁慈祈福——卿昱下旨时提到了是皇后仁善,劝说他下的旨意。能为白萌贴金的机会,卿昱绝不会放过。
朝中大臣们也纷纷夸赞帝后仁慈厚道。上次谋逆大罪本该诛九族,皇帝只是将其满门抄斩;此次诚国公参与谋反,皇帝还放过了府中无辜女眷。
特别是那些侧室的娘家,更是逢人就夸帝后,恨不得要为帝后肝脑涂地的模样。
他们并不一定多看重这些被送做侧室的女儿们,但皇帝放过了这些女眷的潜意就是,他不会因诚国公之事,牵连其他人。
他们的心终于安定了。
诚国公的事罪证确凿,接下来只是给他赐死还是按照皇帝原本意思,只是将其逐出族谱,削爵为民流放。
这一次大臣们纷纷让卿昱重罚。这刺杀一次两次的,要是不诛首恶,定有人再行效仿,必须杀猴给鸡看,诛杀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镇压天下宵小的心。
第69章
卿昱很犹豫。
说实话,虽然诚国公想让他死,但是这个真善良仁厚到有点优柔寡断的家伙,还是不忍心杀血亲。
卿昱回来向白萌诉苦:“他们说的道理朕都懂,但朕一想到他是朕同父异母的兄弟,就下不去手。”
白萌道:“既然陛下下不去手,就按照你的意思,将他流放了吧。陛下不想落下一个杀亲的名声,大臣们也能理解。”
白萌觉得,流放诚国公,比杀了他更残忍。
死了一了百了,诚国公作为宗室,大概也就是一杯鸩酒,疼一会热就没知觉了。
可流放,那是软刀子割人。以诚国公的性格和才华,东山再起不可能,甚至连维持生计都不可能。流放之后,他什么时候解脱,就看他什么时候有勇气自杀,或者意外身故。
伤害小皇帝的罪是很重的,白萌可不想让他这么死了。
卿昱得到白萌的支持之后,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大臣继续辩论了。
就是嘛,并不是不想惩罚首恶,只是不想杀血亲罢了。而且诚国公算不算首恶,都是个问题。
卿昱可不信,诚国公那个草包,有本事调这么多兵来。
你不去追查背后凶手,盯着这个挡箭牌较什么劲?不如快点从诚国公口中撬出真正的首恶。
听了卿昱的话,看诚国公不顺眼很久了的大臣们只得作罢。
皇帝坚持不肯杀血亲,看来是没法弄死诚国公这个龟孙子了!
先帝:……我儿子是龟孙子我是什么?
卿昱:……
诚国公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但现在还不能流放他。
他们还得查出究竟是谁和诚国公勾连,谋害皇帝。
幕后黑手很狡猾,那些刺客虽然穿戴者兵营里的装备,但是却查不到他们存在。
这批装备居然是受荣王管辖的京卫营出来的,明摆着是嫁祸荣王。若不是这次白萌心血来潮,让荣王和老镇北侯领兵救驾,荣王有口都说不清。
即使现在,还有人说荣王是假救驾,真害驾。
荣王头一昂,鼻子气一喷,道:“你这老头就是嫉妒本王又能在朝中呼风唤雨了?哼,你嫉妒也没有,你没有一身皇家的血脉,也没有一个好外孙女,嫉妒死你,看陛下会不会理你?”
对方气得跳脚。
卿昱忍笑,道:“这嫁祸这么明显,朕不会受骗。朕想,若不是那人的同党,以及真正愚蠢的人,也不会顺着他的思路去怀疑荣王。”
这下子朝中大臣闭嘴了。
他们不想被打成谋逆的同党,也不想被说蠢。
前者没命,后者没前程。
那指责荣王的大臣脸都青了。他算是知道皇帝的确偏袒荣王了。
荣王冷哼。
想扳倒他的人也不想想,连先帝猜忌他,当他放下手中权力后,还仍旧对他宠溺有加,其他弹劾他的人各个都没先帝骂了。
那段最困难的时期都这样,现在小皇帝的心胸比先帝宽广多了,他离皇位也更远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明摆着陷害的小事,自己就受到责罚?
小皇帝是仁厚到证据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