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寨主的相公真是有心的很;这烤红薯要到城南头才能买到;来回得有个把时辰。这份心;真是不简单。”又一个老婆婆也插进来说着。
伊人索性扎下头来;不再说话。柳如是突然伸过手来;伊人惊叫;”干吗?”
柳如是从她的长发上拿下一片枯叶子;问;”你以为我想干吗?”柳如是的眼中却是笑,这笑看在伊人眼里,全是揶揄。
伊人欲抢过他手中的枯叶子,柳如是将叶子举高了,伊人踮起脚来也够不着,便跳起来要够。
可是叶子没有够着,人却愣在了原地。柳如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迟翔正在不远处站着,脸上分不清喜怒。看样子。他似乎很站了一会。
这一刻,时间似乎是停止了流动,就连周遭喧哗的嘈杂声也静寂了下来。伊人看着迟翔,过往的许多记忆都扑面而来。好似夹着风,带着雨,而伊人则如风雨中立根不稳的小树苗一般,饱受摧残,本来红润的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人也变得虚脱。原本以为时间可以洗涤一切,但是当再次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柳如是觉察到伊人的异样。本来就站的近,一伸手就将伊人扶住,“伊人,你没事吧?”声音里全是关切。
迟翔走上前来,“放手。”声音冷如冰雪。
柳如是迎上他的目光。双手更紧地扶着伊人,淡淡地问道,“伊人不舒服,你看不到吗?”
“你离她远一点,她会好很多。”迟翔一边说着,一边抓过伊人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伊人如木头人一般。被这两人拽着,好一会,伊人才从痴傻状态清醒过来,
“你别碰我。”伊人说着,便要拔落他的手,可是迟翔拽的更紧了。男人的力气是那么大,也许他不经意的一抓,也可能要疼上一会,更何况现在迟翔是下了劲拽着伊人的胳膊,伊人吃疼。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柳如是用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迟翔,松了手,慢慢说,“你真是让人瞧不起,从不曾给伊人带来快乐,却好意思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柳如是放了手,迟翔又一用劲,伊人便跌入了他的怀中,他一把搂住,冷着声音,说,“我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要紧的是,她还在我身边。”
这边的动静到底是大了,有好些人都朝这边看过来,伊人试着挣扎,可是他的臂膀固若金汤,拼再大的劲也是纹丝不动。
“你放手。”伊人闷着声音叫道。
“若不想这条胳臂被废掉,就乖乖地呆着,别动。”迟翔的声音也发了狠,瘦削的脸带着几分狰狞。
“来者何人,为何伤我娘?”无痕从人群中跳出来,手执着木剑,直指迟翔。
迟翔眼珠不错地看着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心中万千个疑问,只汇成了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说了,我不可以随便告诉陌生人名字。”无痕手中的木剑还指着迟翔。
迟翔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孩子,浓眉大眼,小小年纪,一道剑眉已经插入鬓角,迟翔看在眼中,心头一热,紧抓伊人的手不由得放松下来。
伊人得脱禁锢,跑到无痕身前,一把抓住无痕的手,就急急得朝前走。
迟翔刚要追,柳如是挡住去路,十二金钗也在一旁候着。
“迟将军,请回,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柳如是面无表情。
“你都能来,我堂堂大将军,为何不能来。”迟翔逼视着柳如是。
柳如是淡淡一笑,“现在天下太平,你还来干什么?”
“你,你…。。”迟翔说着,竟然有一些语塞,这是他心中的痛,不能被提醒。
“大名鼎鼎的迟府却也是一些名利之徒,枉我往日高看了你们。”柳如是满眼的不屑。
沉默了一会,迟翔才说,“我不与你做这些口头之争,伊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今天来,就是要带她还有我的儿子一起回迟府。这一段时间,谢谢你费心照顾我的妻儿。”
迟翔的这一席话,让柳如是眼中神色甚是凌厉。他望着迟翔的眼睛,说,”你可知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他叫水无痕。”柳如是朗声答道。“你留个伊人的记忆早已如水波流过,了无痕迹。”
“记忆不再没关系,我们还会有更美好的记忆。”迟翔根本不在乎这个名字的含义。
“你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记忆了。”柳如是丝毫不让。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这一回,我决不会再放手。”柳如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真可谓是落地有声。
那一年,年前,眼看着伊人被他拖走,心里真是万般难受,现在,怎么还会放手。柳如是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追着伊人而去了。迟翔欲撵上去,可是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次的义诊,中途而返,好些人等了大半夜,却只能看着寨主离去,心中的火气是可想而知的。这些人将迟翔围住了,纷纷指责,“你这人,冷颜冷语,哪里比得上柳先生。”“柳先生和寨主才是天生一对,你跑来搅和什么。”
“寨主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只会用蛮力的人。”
这声讨声,一浪高过一浪,迟翔站在人群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人远走,最后消失在街头。
众人声讨了一番,也就都散了。迟翔一个人站在街头,倒显得孤零零的。
“大将军。”卓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迟翔依旧凝视着伊人远去的方向,但是人已经不在视线里了。
“大将军,见到大奶奶了吗?”卓辉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到了,不过已经走了。”
“为什么没有留住大奶奶呢?”迟翔淡淡说道。
是啊,为什么没有留住她呢?若是五年前,一个眼神,就能留住她,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他的眼神,他拿什么来留住她。
“大将军,我们回客栈吧,明天我陪您上听风寨。”卓辉拱着双手说道。迟翔久久不做声,许久才转过身来,朝头里去了,卓辉在后面跟着。
听风寨并不平静,后堂里,伊人坐在正位上,十二金钗分坐在两旁。伊人两眼放空,只盯着门口,静静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底下的十二金钗在底下叽叽咕咕地讲个没完,她完全没在意。
“今天,在义诊时,来了一个男子,甚是器宇轩昂,只是拽住寨主不放。”
“真的好刺激,如是师父也拽住了寨主,如是师父估计是怕拽疼了寨主,最后放了手。”
“那男子到底是谁啊,我好像听如是师父叫他什么将军。”
“这大将军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么偏僻的小镇子上。”
“难不成是和我们的寨主…。。”
女人的嘴边一向是琐碎的,只要是她们见到的,他们都能津津乐道地将此话题发散开来,然后发挥她们的想象力,是这些事情美好化,或者丑恶化。
“行了,别讲了。”伊人好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出声制止了这一些闲话。
“绿萝,紫英,你们两人安排下去,寨子里的岗哨多增加两班,全寨进入警戒状态,任何人都不允许有懈怠。”伊人布置任务的时候,说出话的总是风轻云淡的,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唯有彻底执行才有活路,若执行不彻底,那是自寻死路。
第一百六十节: 全寨警戒
全寨警戒;伊人做寨主以来;还是头一次。以往;与各寨的各种纷争;还没有确定江湖地位的时候;也没有传令全寨警戒。
紫英有些不解;问道;‘ 寨主;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伊人沉思了一会;才说;‘ 希望我只是杞人忧天。‘
绿萝又接着问;‘ 寨主;全寨戒备难道是与镇子上的那个男子有关联吗?‘
伊人看了她一眼;说;‘ 绿萝;作为江湖儿女;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绿萝被这不轻不重的话语;弄得尴尬不已。在场的十二金钗皆低下了头;寨主这短短的只言片语;却是在告诫她们了。
十二金钗收到命令后;便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夜深了;天上的繁星也困的直眨眼;听风寨除了岗哨那还亮着灯;其余的灯火早已灭了。
伊人房间里;黑漆漆的;伊人坐在暗夜笼罩的房间里;一点困意都没有。
脑海中不断闪过;刑场上;那监斩牌落地的嗒嗒声。这清脆的嗒嗒声;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将自己活生生地从梦中惊醒。
只是;当他又站在面前的时候;内心的起伏还是那样的大;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自己也说不清楚。
伊人坐在这暗夜中;任时间流走。
‘当;当;当。‘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伊人不作声。
‘伊人;我知道你还没有睡;我有话要跟你说。‘ 门外是柳如是的声音。
伊人继续呆坐在桌旁;一动不动。
门外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伊人以为柳如是早已走了;便走过去;打开门看看。
谁知;门一打开;柳如是披着满身的月光;在门口长身而立。许是月光的原因;他周遭竟然散发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恍然如神人。
‘到底是打开了门。‘ 柳如是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若不开门;你难道一直站在这里吗?‘
‘ 是的;我会一直站到你开门为止。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柳如是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是啊;在那些并不久远的记忆中;柳如是是多么执着的人。
那一段往事;伊人想起就脸红。
那一年;伊人正好是豆蔻年华;是正好来月事的年龄。有一天;伊人在如意家玩踢毽子得时候;玩得太过兴奋;以至于;裙子被染红;也浑然不觉。
如意也是一个粗心的;也没有留意。可是两人正玩得过瘾的时候;柳如是走过来;一把拉过伊人;红着脸说;‘ 伊人;别玩了。‘
伊人不解;问;为什么不玩;我马上就能赢过如意了。
柳如是却语塞了;只是说;‘ 你的裙子。。。。。。。‘
伊人并不笨,一听这话,马上也意识到什么问题,扭过身看时,果真是坏了事。伊人羞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抿着嘴,一把推过柳如是, 狠狠地说,“你最讨厌。”本来还想再骂几句的,可是如意到底比她清醒。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伊人收拾干净后,想想就觉得委屈,竟然忍不住哭起来。如意起初是劝着的,可是劝着劝着。自己也忍不住想笑;说;‘ 哭什么;反正又不是别人;你迟早会嫁给我哥哥的。‘ 若以往,伊人会和她闹,可是那天全然没有了劲头。
伊人关在如意的房间里,也不准如意出去。
在房间里闷了好久,也到了回家的时候,总这样赖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但是柳如是一直站在门口,怎么好意思出去。
如意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 要干什么。在这门口都站了一个下午。既不进来, 也不走远。
伊人忍无可忍,扯开门,冲过去,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是又要嘲笑我吗?”
柳如是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然后说,“我只是要纠正你几个错误,其一,我是你的如是哥哥,你称呼“你”,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我不希望有第二次。其二。这是很正常的生理行为,我为什么要取消你,我要替你高兴,因为它表明你长大了。其三,月事时,是不能剧烈运动的。你也不小了,为什么连这个也不懂?”
柳如是说到其三的时候,语气渐渐严厉起来,连看向伊人的眼神,也是严厉的。
伊人本来是要狠狠地骂他一顿。被他这样劈头盖脸地一统说,自个儿到愣住了。
在心里寻思了好一会,才嚷道,“我偏要叫你,我再也不要叫如意哥哥,我讨厌你这样跟我说话。”
说着,一把推开柳如是, 就朝外冲了出去。
柳如是跟在身后,也出来了。
可怜的伊人,许是发了大火,加上月事不调,肚子疼,所以跑不了多远,就渐渐放慢了脚步。
柳如是, 一把拉住她,关切地问,“肚子疼吗?”
“疼死算了,也不要你管。”虽这样嚷着,但是还是就着柳如是的手,蹲下来。
柳如是拉着伊人,做到一户人家的台阶上,怕台阶太凉,柳如是将自己衣袍的下摆他摊在地板上,才让伊人坐下来。
伊人不说话,柳如是也不说话,只是赛过来一个小杯子,杯子里装着热热的水。
伊人喝了水,肚子才舒缓一些。
那天,两人在陌生人的屋檐下,坐了很久很久。
这一段往事,伊人总是试图将它遗忘,也硬逼着如意忘记。
现在柳如是旧话重提;怎能让伊人内心平静呢。
她嚷了起来,“说好了这事,谁也不许提,你为什么还提?”
柳如是一脸的冤枉,“我什么也没有说,你偏要旧话重提,还要赖在我头上。”柳如是说着,竟然扑哧笑出了声。
“你说了,你的眼睛说了,你的笑容也说了,你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这样说了。”
柳如是见伊人嚷的这样起劲,只是淡淡地说,“看你现在这伶牙俐齿的,应该是心情还不会很差。”
伊人并不买他的账,问,“这大半夜的不睡,跑过来吵得我也不能睡。”
“是啊,我就是睡不着觉,刚刚在厨房里炒了几个小菜,陪我喝几杯吧。”说着,举起一个篮子在伊人面前晃了晃。
伊人忙说不想吃,可是柳如是已经迈步进了伊人的房间,轻车熟路地点燃了灯,手脚麻利的将几碟小菜摆放在桌面上。
伊人一看,顿时食欲大发,这桌面上摆着的都是自己爱吃的卤味小吃。
伊人刚刚还硬气的说不想吃,现在不等人邀请,人已经扑了过去。
拿着筷子,每样都尝了一口,便不绝口的称赞起来,“如是哥哥,这真是你做的?”
“馋猫,有吃的,就叫哥哥了,没吃的,就凶的不得了。”
伊人自知理亏,也不与他逞口舌之快。埋着头,苦吃。
柳如是难得挑上两筷子,只是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的抿。
伊人,见他喝的有趣,也要给自己倒一杯。
柳如是却说,‘ 我自己都不够喝,哪有你的。”
伊人硬是抓过,一摇晃,慢慢一坛子的酒,嚷着要喝一点。
柳如是却一皱眉,“好人家的女儿,喝什么酒,好好吃你的小吃就好了。”
伊人说一声小气,也不再说喝酒的事。
嘴里说不吃,也不饿 ,可是几盘小吃,竟然被自己吃了个精光。
看着面前的光盘子,伊人很不好意思。柳如是却高兴地收起盘子,离开了。
伊人收拾好自己,吹熄灯,躺在床上,摸着吃的饱饱的肚子,心里一时间被幸福充满了。
起初以为柳如是深夜来,肯定会说点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自己吃饱吃饭。
伊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便不自觉地睡着了。
而在门外,柳如是提着空篮子,站了很久,才离开。
对于伊人,他习惯了守候。
这一夜,很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大亮。便有人来报,说有两人前来拜访寨主。
伊人当然知道那两人是谁。
她沉思了一会,大喊一声,“拿我的披挂来。”
不一会,一套战袍呈上来,紫英侍候着穿上了,并帮伊人戴好了头盔。伊人穿上这一套,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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